第十四章

季薇充耳不聞，沉默的站在窗邊，盯着窗外的景緻。

他瞧着她，雖然她什麼也沒做，但他還是無法解釋自她身上散發出的沉重憂鬱氣息究竟代表什麼。

是深怕她離去，擔憂她無情的說走就走，還是輕易的放棄他了？

該如何向她說明方才出現的那傢伙的事？她到底聽見了多少？

縱然有一連串的問題，不過在面對她備感孤寂的身影時，心疼不舍瞬間湧進他的心房。

但是……不行，現在他不能安慰她，不能向她解釋，這對他來說，是逼出她對他是否有真心的唯一機會。

「小薇？」除了不斷呼喚她，歐雅各布再也說不出其它的話。

雖然他不能對她解釋，但至少可以安慰她吧！

不，以他對她的了解，她不吃這一套，這隻有加速她提着行李，二話不說直奔機場，再也不和他相見的窘境。

那他該怎麼做？

「她是誰？」季薇幽幽的開口，顯得有氣無力，對任何事完全提不起勁。

「嗯？」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歐雅各布語塞。

垂下暗淡無光的眼眸，她表現出事不關己的模樣，可是牽動心靈的扎痛感並未因此跟着消失。

「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裏？家住哪裏？有什麼家人？」

搖搖頭，歐雅各布重重的嘆了口氣，「我不知道。」

「讓一個陌生女人就這麼住進莊園，很危險。」但是那個女人也間接宣告自己的與眾不同……所以因為身份變得不同，她的名字似乎也變得不再這麼重要了，反正她是命定的妻子。

歐雅各布聽了她的話，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

在感情上，他是膽小的，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打算從此就是她，無論有多少的命定妻子將在未來出現，對他而言，他只要季薇，眼前這個女人。

「我愛你，小薇。」他低聲呢喃，深深的凝望她。

苦澀的笑了笑，季薇搖搖頭，「抱歉，我無法相信你家族的命定之說，如果愛我，我接受，但我不能接受兩個女人擁有一個丈夫，就算其中一個願意屈就當你的情婦，也不行。」

是她的，就必須是唯一，否則再如何痛苦，她願意割捨，寧可一輩子心痛，也不準自己受委屈。

她是自私的，但也是脆弱的，女人在遇上愛情后，容易變得膽小，也容易因為小小的傷害而無所適從。

兩個生活在不同環境的人想要有所交集，兩條并行線想要糾纏在一塊，不是犧牲，是心甘情願。

為了彼此而讓步，但不至於步步向後退，而她……說她強勢也好，說她過於堅持也罷，這就是她，要，就要全部，否則全部捨棄。

「我只要你，其它人都不要，不管你是否相信家族的傳說，我只問你，信我嗎？」歐雅各布緩緩的靠近她，將她擁入溫暖的胸懷。

貼着他的胸口，聆聽他有力而堅強的心跳，季薇閉上眼。

她是心痛的，是寒冷的，為了突如其來的事件，她茫然無措，不知道應該如何解決，更不知道應該如何把那個女人一腳踹出莊園。

這裏不是她的家，她不是老大，就算有無數的衝動，就算此刻的她好想逃，但強韌的個性不容許她當一個懦弱的人。

雖然她討厭心中浮現的所有痛楚感受，無法適應這種酸酸苦苦的疼痛，但是這個有着溫暖懷抱的男人更讓她不舍，她不舍毫不猶豫的丟下一切。

這就是愛人的痛苦，也是愛人的麻煩，只要愛上了，任何一切和他有關的事，就算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雞毛蒜皮小事，也容易挑動她的心思。

「就先這樣吧！我……會先待着。」這是她唯一能說出最美麗的告白和承諾。

神色一怔，歐雅各布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沒有要走？她不會輕易的放棄他？這是不是代表其實她早已為他心動，因為為他而心動，所以選擇相信他？

「小薇，我的小薇。」這樣就夠了，只要這麼一點點就夠了，至少他知道她是真的在乎他。

唉！太容易滿足的男人。季薇淡淡的揚起嘴角，可惜現在的情況讓她無法真心的展露笑顏。

「我的小薇。」歐雅各布收緊手臂，心裏的大石放下了，終於鬆了一口氣。

「嗯。」她被緊摟得有些難過。

「愛你。」

「嗯。」她也是，不過現在還不是說出口的時候，相反的，她感覺心裏的疼痛沒有先前這麼深了。

她得好好的想想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得考慮清楚，到底該勇往直前的爭取一切？還是毅然決然的放棄一切？

「真的愛你。」

「……太緊了。」他擁抱的力道太大，她快要窒息了。

「小少爺，你確定？」

夜晚，大廳的一角，蹲着一個小男孩和一個老人，還有一個美麗的老女人。

他們像是在說悄悄話，縮頭縮尾，把自身該有的莊嚴氣質全數破壞。

「確定啦！威爾管家，難道你沒發現？好笨喔！」小男孩一臉嫌惡的對着老人揮揮手。

「真的嗎？可是……我也不確定耶！」美麗的老女人自從結婚之後，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做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想一想，他們可是全英國最具名聲地位的代表，為什麼現在得像個小偷一樣窩在大廳的一角說秘密？

「奶奶，你真的看不出來嗎？那個女……太女人了啦！」小男孩拍着額頭，一副被打敗的樣子。

「她很美。」老女人有點無辜，不覺得自己有錯。

「美得太過火了。」老管家認同的點點頭。

「美得太噁心了。」一旁突然冒出一個年輕男人認同的低沉嗓音。

「而且美得太不正常了。」又插入一個低沉沙啞的老人聲音。

「耶？」

三個人異口同聲，同時驚悚的轉頭，看向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兩人。

「爸爸、爺爺，你們怎麼也在這裏？什麼時候出現的？我怎麼不知道？」

小男孩懊惱的嘟起嘴巴。

「你們又為什麼在這裏？」年輕男人慵懶的盯着心虛的三人。

「少爺，我們在商討極為重大的事。」老管家困窘的咳了一聲，擺出嚴肅的表情。

「嗯，原來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大事，一個事不關己的傢伙。」年輕男人了解的點點頭。

「沒辦法啊！小薇媽咪看起來很難過，而且……那個傢伙可是你的命定妻子耶！」小男孩戲譫的調侃，流露出樂見他困擾、等着看好戲的眼神。

「我的妻子只有小薇，還需要我做出任何公告嗎？如果不是那傢伙有點利用價值，早就被人轟出去了。」年輕男人一臉算計，得意的輕笑。

他承認自己有點惡劣，希望心喜的女人能為他勞神煩惱。

這可是得來不易的大好機會耶！現在不做，以後恐怕也沒有機會再做了。

「喔！爸爸，要是小薇媽咪知道你設計她，你一定會死得很慘。」小男孩鄙視的瞪着身旁的年輕男人。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父親不是這麼好心的人，只是因為愛上媽咪，所以甘願成為笨蛋，不過對其他人可沒這麼善良了。

「現在到底應該如何是好？」老女人摸不着頭緒，不了解自家兒子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年輕男人沉默了一會兒，作出重大決定，「什麼也別做。」

「爸爸、爺爺，你們是不是第一次看到那傢伙就發現了？」小男孩突然很好奇，一個天生聰明的男人應該不會一時變笨，爾後從此笨得徹底吧？

伸出手指，狠狠敲了下兒子的小頭顱，年輕男人露出似笑非笑的邪佞神情，「你說呢？」

答案絕對是肯定的。

這個心機超重的男人從頭到尾根本沒變笨，否則怎麼繼承奧狄爾家族的龐大事業，成為新一任的大家長？

只能說，他的不擇手段真的太壞心了，竟然連這種事都能利用……

他真該被雷劈死。

為了突然出現的另一位命定妻子，莊園內變得烏煙瘴氣。

林莉，是她的名字，過去曾經在宴會上遇見歐雅各布好幾次，從此對這個男人着迷。

說她丑？不，她美得過火，只要是正常的男人，絕對會被她那曼妙性感的身材吸引，她有一頭讓人着迷的火紅長發，細緻高超的化妝技術，加上柔軟而清脆的嗓音，任何人只要見着她，對她的第一印象都是：哇！多麼美麗的女人。

如果拿季薇和林莉相比，很抱歉，比美貌，季薇肯定是輸家；比身材，很可惜，人家有胸、有腰、有臀，還有比奶油更綿柔的肌膚，反觀季薇，胸不夠大，腰比她大一寸，臀又比她小一寸。林莉的身材有八十分，季薇只有七十分，硬生生處於弱勢。

但令林莉氣結的是，明明她的任何條件都比這個姓季的女人還要優，為何大家還是喜歡她？

面對季薇，眾人口口聲聲喚她夫人；面對她時，大家只叫她林小姐。

同樣身為命定的妻子，奧狄爾家族所有的人把季薇寵上天，抱在懷中疼，但是對她呢？簡單招呼，帶有距離的問候，連吃個晚餐，她的位子永遠離眾人最遠。

最最可惡的是，為什麼那個叫衛禮的死小毛頭老是用那有意無義的嘲諷眼神看她？好像她是怪物，讓人感覺毛骨悚然，頭皮發麻。

「小薇，何時「假」給雅各布？」老夫人一臉笑咪咪，用着破中文關心小兩口的終身大事。

現在是晚餐時間，回蕩在眾人之間的氣息十分詭譎，稱不上好，卻也稱不上壞，只能說，除了林莉之外，其它人的心情特別好。

季薇微微怔愣，抬起無辜的雙眼，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

「抱歉，老夫人，我沒有聽清楚你說的話。」

雖然情況看似平靜，但是不得不承認，原來她也是個容易受到感情影響的平凡女人，大家看起來心情很好，表面上，她看起來也沒有半絲不對勁。不過那是戴上面具，故作堅強，她沒有辦法像大家一樣，假裝任何事都沒發生。

「母親問你，何時成為我的妻子？」歐雅各布坐在她的身旁，目光始終停留在她的身上，對其他人視而不見。

垂下眼，季薇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媽咪，我也好想知道，趁着假日趕回來看你，結果你都沒理人家，而且你都住這麼久了，爸爸好遜，竟然還沒有把到你。」衛禮坐在她的另一邊，一大一小就像過去一樣，非常喜歡包圍她。

「歐雅各布，我也很想知道你何時娶我。」被冷落的林莉不甘示弱，在和樂歡喜的時刻，蹦出讓人發冷的問題。

歐雅各布冷冷的看向林莉，然後無視她的存在，逕自轉頭。

「奧狄爾家族的女性都是重要成員，除了能代表新一代大家長的未來勢力，更負有重責大任，因為一個女人的好與壞，能夠輕易的影響丈夫的人格。小薇，你該知道，奧狄爾家族男性的傳說，一生只有一位命定的妻子，如果成為命定妻子的女人是個糟糕的人，對於之後的影響會很大。」前奧狄爾大家長語重心長的說，也不管人家到底聽不聽得懂。

歐雅各布揚起眉頭，似乎正對父親提出警告。

傑森察覺他的視線，摸摸鼻子，裝作什麼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