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能輕一點當然好,她已經很累了。
她輕柔的捏着,感覺果然舒服,害得他又不由得妄想那手若是捏在他身上、他的敏感處,不知又是什麼樣的感覺--
「喂!」發什麼呆啊?「喂,陸蘇慕!」
他回過神來,面色泰然,完全不讓人發現剛才在他腦際閃過的綺麗畫面。
「想休息了?」跑腿跑了兩小時,她應該也累了吧?
「不是。」兩手輪流還可以撐一會。「你在摩斯漢堡不是故意的吧?」
「什麼東西?」
「就是--」她不自在的抿了抿嘴,「--」
「太小聲,我聽不到。」
「嘴--」
「啊?」
「親嘴啦!」她自暴自棄的喊,臉兒紅透,「你在摩斯漢堡不是故意要親我的吧?你是不是忽然重心不穩還是撐着桌子的手忽然滑掉,才會不小心碰到我的?我也真是的,沒先查清楚就發脾氣,實在有點無理取鬧--」
「是。」
「嗯?」他剛說啥?
「我是故意的。」
故意的?
他是故意的?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他對她有意思,所以才親她?
方惜容整個人驚駭莫名,但不知為何,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小小竊喜在心中流竄,害得她清麗的五官又因為不知如何是好而扭曲了。
看着她的神色變化,陸蘇慕只覺得好笑。
他幾乎可以猜得出來此刻在她腦中奔流的思緒為何。
「咳!」他輕咳一聲喚醒沉浸於妄想世界中的方惜容,「怕你誤會,我先說清楚,因為你實在太羅唆,本想用漢堡塞你的嘴,又覺得浪費我的食物,所以直接用嘴堵住最省事。」
他成功的看到方惜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後留下的是難堪的紅。
贏了啦!好爽!
可惡的女人,這麼不把他當回事,能夠整得她窘迫,這一摔,實在值得。
「你--可惡--」纖指指着洋洋得意的俊顏,隱隱抖顫。
「哪有人這樣的!」她抓起一旁的包包想從他臉上摔下去,但又想起他是傷者,只得隱忍放下。
「我可是有警告過你的。」
「誰知道你會用這麼卑劣的方法!」那算哪門子警告!
「我也是很犧牲的。」委屈啊。
「你犧牲了什麼?」她才是犧牲好嗎?
「你以為我真的很想親你啊?呸呸!」他幼稚的動作誇張。
「我才想呸呸!」方惜容不忘學他的嫌棄動作。「臟死了!」
「你才臟,滿嘴都是薯條味!」
「只是碰一下哪聞得到?」
「我鼻子很靈,當然聞得到!」
「你才是滿嘴漢堡味!」
「我那時才喝飲料而已喔。」
「那就是紅茶味--」
兩人像個小孩子一樣吵嘴,直到護士進門來,才十分有默契的同時噤聲。
「我先回去了。」她一臉不爽的拿起包包。
「你敢回去?」陸蘇慕不管正準備量血壓的護士,急直起身,「你說你要當我的看護直到我康復為止的!」
「我回去洗澡拿換洗衣服啦!」方惜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我說到做到,才不會中途落跑!」少瞧不起人了!
「我不信。」他指着她肩上的包,「東西留下當人質,只准你帶錢包跟鑰匙走。」
「啊?」人質?
「一小時內回來。」
「哇哩--」
「不然我叫我媽來。」
「好!」「人質」立刻送上。
開玩笑,她可不想因為傷害罪被起訴!
陸蘇慕滿滿得意的笑,「早點回來啊,免費看護。」他看了看錶,「計時開始!」
「可惡!」方惜容狠瞪了他一眼才走。
那男人真是可惡極了!可惡透了!
但最可惡的是她以為他對她有意思,而故意親吻她時,她竟然有些開心?
方惜容,你瘋了!
這是個碰不得的男人,你明明最清楚的呀!
陸蘇慕本來就沒啥傷,住院觀察個兩天就可出院了。
身為免費看護兼女傭的方惜容自是十分認命的拿着大包小包陪同出院。
她實在想不透陸蘇慕只是住個兩天,陸夫人有必要連燉鍋、保溫瓶等電器產品都一併送來嗎?
而且他很壞心眼的要陸夫人不用過來接他,因為他身邊就有人可以幫忙,所以所有的東西都背在她身上,小小的身子快被壓成蜷曲的煮熟蝦子。
「需要幫忙嗎?」陸蘇慕問。
「不用!」誰要他的假好心!
「別說我不體貼喔。」
他字典里有「體貼」兩字嗎?方惜容眯眼斜睨。
陸蘇慕對着她的怒容眨了下眼,打開手機叫無線計程車。
計程車司機好心的幫她將那些「家當」放入後車廂,當她兩手空空坐入車內,清爽的冷氣迎面而來時,她不由得舒服的鬆了口氣。
真是個老太婆。陸蘇慕斜覷她一眼。
「麻煩到--」陸蘇慕說了一個住址。
車子到了目的地,方惜容才曉得原來他是自己一個人住,並非跟家長住在一塊兒。一知曉這事,方惜容的眸中立刻有了戒備。
「怕什麼?以為我會吃了你嗎?我可沒那麼不挑!」坐在乳白色沙發上,像個大老爺一樣兩手臂大剌剌往兩側椅背大張的陸蘇慕口氣略帶輕蔑。
「關了燈都一樣的。」還好她還記得沒將大門密實關上。
這男人偷親過她——不管是因為什麼鳥原因——總是要小心防範於未然--對了,她還得少言慎行,免得又讓他找借口封她的嘴--
她不自覺的抿了抿唇,明明當下的時間太短,沒啥感覺,她還是覺得唇瓣有着某種異樣感,很特別的纏繞不去--就好像他還吻在她唇上似的。
詭異!
她又不是沒接過吻,好歹男朋友也是交過,幹嘛對那短時間的碰觸特別在意?
想不透啊想不透!
「現在是中午十一點,我看得超級清楚!」
陸蘇慕盯着忙碌將物品自袋中拿出來歸位的嬌小身影,兩手食指與拇指形成一個攝影方框往前推,使他能端詳得更為專註。
說實話,他根本沒啥傷,只有關節處破皮擦傷而已,頭雖然着地時撞了一下,但也無啥大礙,他只是故意「唉哼」得很嚴重,好讓眼前的小女人罪惡感深重,像個小媳婦任憑他差遣,兩天兩夜的時間乖乖守在他身邊。
反骨的小女人,總愛跟他唱反調,可這兩天乖極了——乖得要不是醫院的病床實在難躺,他還真想多待幾天。
方惜容在屋內忙碌的來去,不時詢問東西的放置,也因此大略熟悉了這屋子的擺設與方位。
四十坪大的屋子分隔成兩房兩廳,一間主卧,一間書房,裝潢充滿美式的活潑與亮麗色調。
書房裏頭放置的幾乎都是原文書籍,看得外文能力不太好的方惜容頭是一陣暈。他的書籍有做專門的歸類,按照他的指示放好后,手上的活就差不多完成了,她走回客廳拿起自己的包,準備閃人。
「你要走了?」正在廚房倒水喝的陸蘇慕詫問。
「我東西都放好了。」當然要走啦。
「你不覺得你仍該照顧一下傷者的起居?」
跑那麼快?知不知道多少女人夢想進入他的公寓,他都不給來,她可是第一個耶!結果事情做完就要走?
方惜容水眸上下打量了他一回,「你好得很,醫生也說你沒事,又不是缺手斷腿,幹嘛要人照顧?」剩下的只不過是擦傷而已,有必要說得好像他仍卧病在床、難以起身嗎?
該盡的責任她已經盡了,沒道理還要當他的免費女傭!
還好這兩天是周末,要不然請假還要被公司扣錢耶!
他錢很多,但她可是錙銖必較!
「這是道義!」陸蘇慕輕哼。
「喔。」方惜容將包包甩上肩,「那我已經仁至義盡,人都送回到家了,所以我要滾了!」
「喂--」他未准,不準走!
「Bye-bye。」方惜容才不理他,一溜煙開門沖了出去。
厚重的大門關上,方惜容才大吐口氣。
老天爺,雖然她剛才裝得很鎮靜,其實與他共處在密閉空間裏——即使大門虛掩——她還是緊張得要命!
並不是真的怕他對她怎樣,而是一種莫名的、自個兒也說不上來的壓迫感讓她喘不過氣來,心臟跳得好急好急,更發神經的一有身影入視線,就大氣不敢喘一聲,可回頭才發現,那可能只是一座衣架!
她真是莫名其妙的自我意識過剩!
而且不知在過剩什麼!
她討厭這樣難以控制的自己!
真的真的很討厭!
方惜容自冰箱拿出布丁,來到套房中的雙人小沙發上,打開電視正想看康熙來了,好好歡樂一小時,冷不防方形茶几上的手機響起。
瞟了眼視窗上的來電顯示,她蹙了眉頭。
「王子」又要幹嘛啦啦啦--
「都幾點了,打啥電話?總不會剛巧在浴室摔跤要我過去救人吧--」方惜容嘴上碎碎念着,可嘴角莫名微微揚着。「喂?」
先傳入耳中的是節奏感十分強烈的背景音樂與吵雜人聲,男的女的皆有,她忍不住捂住了未聽電話的左耳——即使如此完全沒用。
「過來!」她聽到陸蘇慕的「命令」。
「什麼?」過什麼來?
「過來為我擋酒!」
「擋什麼酒啊!喝啊,Dave!」有人喳呼,旁邊一堆人附和。
靠!他在喝酒,要她去擋?有沒有搞錯?
「不要!」嚴正拒絕。
「我受傷了。」他裝出的虛弱口氣存心讓她愧疚。
她翻了個白眼,「應該好了吧。」都三天前的事了!
「受傷的人不能喝酒。」
「不能喝酒還去酒吧?」
「盛情難卻。」
「--」那為何她也要跟着「盛情難卻」?
「快點過來,我在Spree,來就說要找Dave就行。」
「喂--」掛電話了?
方惜容瞪着手機,心想這男人真是太過分了,她如果會去,她就不叫方惜容!
將手機丟回原位,拿起布丁繼續吃。
擋酒?哼,誰理你!
一小時后,熱鬧喧嘩的PUB內還是沒看到方惜容的身影。
還真的不出現!陸蘇慕咬牙切齒。
這女人怎麼這麼難搞!
他咬了咬牙,心生一計,轉頭對身邊的男人咬耳朵。
半醉的男人眼神迷濛,「為什麼?」
「照辦就是了!」他將按下通話的手機交給他,人懶洋洋的躺着。
男人心生困惑的接過手機,待手機一通,也不管應話的女聲語氣有多僵硬,就衝著受話孔大喊,「不行了!Dave不行了!」
「什麼?Dave不行了?」一旁被吸走注意力的男女尖叫,適當的製造氣氛。
不行?什麼不行?他該不會喝了酒掛掉,還是傷口發炎了吧?正準備上床睡覺的方惜容臉色大變。
「你們還在那間什麼斯--斯貝利嗎?」是這樣念吧?
「對對對!」男人誇張的猛點頭,像吃了搖頭丸。「松仁路那家。」
「我--我馬上過去!」
她慌忙跳下床,連電話都忘了掛,換上外出服,招了台計程車就走。
「小姐,我看你很緊張的樣子,發生什麼事了?」計程車司機好心的問。
「我--我有個朋友好像出事了!」
「那你是要去醫院喔?」信義威秀那附近有醫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