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藍覓的目光又變得閃爍起來,「適應倒是適應,就是不想讀了……很想家。」

夏承斌老氣橫秋的表示,「回來也好,你一個女孩子,在異國他鄉確實不安全。」

藍覓又把話題轉回來,「那阿承哥,你能不能收留我?」

夏承斌婉轉的說:「你知道的,我最不支持小孩子離家出走了。」

藍覓像是被踩了尾巴般大叫:「我不是小孩子了!」她都已經把名字從藍小覓改成藍覓了!

夏承斌擡眼看着站起身的她,「你才二十歲,報考大學這種事還是跟家裏商量比較好。」

藍覓擰起眉毛,小臉也皺了起來,「我不要和人商量。」也沒有人可以和她商量了。

夏承斌從容的看着她,「那你來找我做什麼?」

藍覓的氣勢又弱了些,不開心的別開了目光,「我沒地方住了……」

夏承斌想讓她知難而退,「你來找我,我也會幹預你的,但大家都是為了你好,其實讓你住在這裏也沒什麼,只不過你知道我的職業,跟在我身邊是很危險的。」

最後這一點,他並沒有騙人,不過他的語氣令自己都有些吃驚,為什麼他會這麼老氣橫秋的,像個阿姨?

藍覓也很討厭他的語氣,但她知道這種時候只有撒嬌才管用。

於是她迅速轉換了表情,坐回去趴在了桌上做小狗狀,「阿承哥,我會乖乖的,會躲避所有的危險,一定不給你找麻煩!其實我也不會打擾你太久啦……」

藍覓眼珠一轉,「只要報考完了大學,我就會離開的,好不好,好不好?我現在能求助的只有你了,你就幫幫我嘛。」

她癟了癟嘴,偷偷的觀察了一下夏承斌的表情,又軟軟的說:「阿承哥哥。」

夏承斌肩膀一抖,擡起眼,斬釘截鐵的丟給她兩個字,「不行。」

藍覓一愣,顯然沒想到小時候對她百依百順的阿承哥居然會這麼冷冷的拒絕她。

對於夏承斌來講,拒絕她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沒有選擇的餘地,於是夏承斌站起身來,不去看她,「覓覓,我也是為了你的安全着想,乖乖聽話,明天我會讓人送你離開。」說完轉過身,怕她又軟軟的來一個「阿承哥哥」。

夏承斌就這麼走了,又把藍覓一個人丟在了公寓裏,只留一個傭人照顧她,不過這次不同的是,公寓外還多了重重護衛,雖然已經沒有人會來搗亂了。

藍覓其實也不是非要留在這裏不可,只不過夏承斌冷硬的態度令她無法接受,所以她一時氣惱,更是鐵了心要留下來,既然撒嬌不管用,那麼她就任性撒潑,反正她就是不要走!她一定要搞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她的阿承哥哥變得這麼不通情理!

她根本不知道,改變夏承斌的正是她自己。

第二天,夏承斌坐在位於信義路上的「Reve書吧」里,點了一杯溫水,然後加了一片檸檬,這裏的老闆和老闆娘和他有些交情,雖然說初識不太愉快,不過不打不相識,後來他們逐漸成為了朋友,夏承斌閑來無事的時候總會來這邊坐一會兒,不過今天他並不是閑來無事,而是避難而來,可想而知,這個「難」就是藍覓。

當他喝完第二杯檸檬水的時候,廖淳又回來了,他大剌剌的推門而入,徑直走到夏承斌的眼前,氣喘吁吁說:「老大,她還是不肯走。」

夏承斌垂着眼,臉色陰晴不定,「照我說的做了嗎?」

廖淳嘆氣,「威逼利誘全用上了,可她就是死命護着行李不肯走。」

夏承斌捏了捏手指,這已經是廖淳第五次無功而返了,所以他只好狠下心,「把她捆進車裏。」接着他報上一個爛熟於心的地址,「然後送到這個地址去。」說完「喀」的一聲捏了一下指節,拿起玻璃杯將檸檬水一飲而盡,然後將杯子放在桌上,「別傷了她。」

廖淳領命而去,這次足足有一個小時沒有回來。

夏承斌以為事成,心裏反而浮上一絲絲的失落感,他凝視着老闆娘葉景心為他新換上的檸檬水,褐色的眸子中倒映着杯中沉浮的檸檬。

夏承斌抿了抿唇,伸出食指將杯子輕輕推開,片刻之後,又用手把杯子勾回來,然後再把杯子推開,如此往複,當輕微的晃動使檸檬水溢出一滴在他手上的時候,夏承斌突然停住了,他轉而握住了杯子,指節因為發力而發白。

自從進入狼王府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準備好一生都不再見藍覓了。

經過數年的分別,他也以為自己做得很好,他沒有打聽過藍覓的下落,沒有探聽過藍覓的生活,只把她當作一個回憶,當成自己血腥人生中僅有的純白記憶,可是現在,這個純白記憶突然越軌出現,在他失神的空檔險些被現實所污染,所以即便再不舍,他也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藍覓不得不走,他不能自私的留住她。

夏承斌吐出了一口氣,將杯子往外一推,準備起身離開。

這時候,門邊的風鈴叮噹一響,夏承斌側目望去,看見廖淳又風塵僕僕的走進來。

真是的,即便只隔了幾條街,但總這樣跑也是很累的好不好……為什麼有話不能當面說,轟人不能當面轟,偏偏要讓他做這個累人的信差?廖淳委屈的腹誹了好大一段話,然後在走到夏承斌眼前時,只剩了一句,「老大,她不走。」

夏承斌質問:「不是讓你綁了她?」

廖淳一癟嘴,又說綁她,又說不能傷她,這活怎麼幹嘛!他苦着一張臉,「我們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她身手矯健、言語犀利、一碰就哭、一哭就嚎,吵得整條街都不安寧,我怕會引來員警,也怕招人耳目,所以就……放棄了。」

廖淳拿出了說書的本事,繪聲繪色的描述了擒住藍覓的不容易,最終委婉的表達了失敗的結果。

夏承斌閉上眼,深呼吸了幾次,再睜眼時,一股寒氣迸出。

廖淳頭皮發麻,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不過她說了,要再見你一次才肯走。」

夏承斌怎麼會不知道這是她的拖延戰術,可她這樣硬是不走,自己的那幫手下也確實拿她沒轍,本來方法有的是,可他那條不準傷她的死命令就令他們徹底沒辦法了。

無奈之下,夏承斌只好跟着廖淳回了公寓,剛到門口就聽見藍覓的尖叫聲,「我不走,就是不走!我要見夏承斌,你們誰說都沒有用!都走開啦!」

夏承斌緩和了一下情緒,推門進去。

看見老大歸來,男人們齊刷刷的撲過來站到他身後,每人苦惱地就差沒掛上兩行清淚了,剛剛站在樓梯上跳腳的藍覓也停了下來,她小臉微紅、眼眶濡濕,一臉的怒意。

夏承斌看了她一眼,輕嘆了口氣,一擡手對着手下們做了個滾蛋的手勢,男人們如獲大赦,瞬間消失在了客廳里,其中一個還貼心的拐走了顫巍巍的傭人並且順便關上了大門。

剛才還雞飛狗跳的客廳終於變得安靜下來。

夏承斌站在樓梯下,微微仰首,「覓覓,你要聽話。」

藍覓對他怒目相視,沒頭沒尾的問:「你是不是結婚了?」

夏承斌被問得一懵,「沒有。」

藍覓又問:「那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夏承斌更糊塗了,「也沒有,怎麼這麼問?」

藍覓一跺腳,「那你為什麼鐵了心要趕我走?」

夏承斌耐心的解釋說:「我說過了,你在我這裏……」

藍覓打斷他,「不要再說危險不危險了!既然你可以把我從那個頭目手裏帶出來,就證明你有保護我的能力,既然有這個能力,你又為什麼不肯收留我?又沒結婚、又沒女朋友,那唯一的解釋就是你嫌我麻煩……你不想管我。」

夏承斌頭疼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藍覓委屈的撇嘴,「你就是這個意思!大家都不想要我了,現在連你也要趕我走……」

夏承斌看她要哭的表情,心頭有些發緊,「我不是要趕你走……」

藍覓忍着淚水反駁,「那是為什麼?阿承哥,你就是變了,你原來絕不會這樣子的。」

夏承斌有些無奈,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任性的女孩解釋。

而此時此刻,公寓的大門外正貼着十幾個好奇的大臉在偷聽,天吶天吶,老大居然被人打斷了三次還沒有發火,聽着平時宛若羅剎的夏承斌被一個小女孩堵得無話可說,他們真是要感慨這世上真有一物降一物這麼一說。

廖淳爽到內傷,忍不住對着兄弟們小聲模仿着夏承斌無奈的語氣,「啊,覓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黑衣男人們開始竊笑,卻又不敢大聲,於是憋得好痛苦。

廖淳玩上了癮,「你要乖乖的,阿承哥怎麼會不要你呢,我……」

在他們拿夏承斌揶揄的時候,門裏面的戰局仍沒有結束。

藍覓越說越委屈,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你居然還讓他們綁我……為什麼要綁我,我又沒有做壞事,為什麼兩天之內被綁了這麼多次?現在我手腕、腳踝都好痛,臉上也被膠帶貼得過敏了……你不關心我,還讓人把我的行李都丟了出去。」嗚嗚,他好狠心啊!

夏承斌趕緊解釋道:「我沒讓人丟你行李。」

藍覓根本就不聽,「如果你真這麼討厭我,我走就是了。」她抹了抹眼,轉身跑上了樓。

夏承斌站在一樓,幾分鐘后聽見樓上傳來憤怒的關門聲,他揉了揉額角,鬱悶的嘆出了一口氣,不管過了多少年,他都拿藍覓沒辦法。

與此同時,門外的模仿秀還在繼續,廖淳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有模有樣的蹲在門外耍寶,「覓覓,你留下來會遇到危險的……覓覓,我不想看見你受傷……覓覓,你要理解我……」

說到一半,他背脊上的倚靠物忽然消失。

大門被打開,緊接着廖淳覺得太陽穴一涼,他渾身一僵,捂住了嘴。

夏承斌陰惻惻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和剛才的他判若兩人,「很有意思,嗯?」

廖淳捂着嘴搖了搖頭。

夏承斌用槍敲了敲他的頭,「既然一直在偷聽,那我就直接問你,行李誰丟的?」

廖淳捂着嘴不動了,冷汗涔涔。

夏承斌彎下腰,用槍挑起廖淳的下巴,「給你五分鐘,還原她的行李,再用五分鐘,買來一箱可樂,最後,你模仿的技術真是太糟糕了,如果不是你哥讓我留着你,我真想把你的舌頭拔下來……你是相信我的對吧?我這個人不會說謊,但也不太守信。」他眯起眼睛,湊近了幾寸,「說不定什麼時候我的耐心用光了,就不會履行對你哥的承諾了。」

說完最後一句之後,夏承斌回到公寓,「砰」的關上了門。

廖淳鬆開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欲哭無淚,她任性又愛頂嘴,得到的就是千依百順的誘哄;他不過就是話多了點,得到的卻總是冷冰冰的槍口和威脅,怎麼這樣嘛,他和藍覓明明都是台灣的合法公民,是不可或缺的一分子,為什麼差距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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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家哥哥是惡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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