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藍覓的到來令夏承斌亂了陣腳、失了方寸,所以才讓人有了可乘之機。
那個打算來這裏攻其不備的蠢貨還真是幸運,他很湊巧的看到藍覓被誤抓進去,又很湊巧的目睹夏承斌帶着手下離開公寓,最後還看見他打了抓藍覓的那兩個男人,於是蠢貨用他那匱乏的智慧判斷,這個女人很不一般,她得到了夏承斌的重視,得到了她,就能左右夏承斌,於是蠢貨大呼了一聲「天助我也」后,就離開了夏承斌的公寓。
半個小時之後,他又帶着人馬氣勢洶洶的殺回來。
當確認夏承斌確實離開了公寓之後,他帶着手下衝進了公寓,如果這個蠢貨第一次的行動足以使他被發配到食人族部落的話,那這一次的追加行動可以令他被大卸八塊然後扔到西螺大橋下,不過無論下場如何,他確實給夏承斌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和驚嚇。
當夏承斌第二天想好了所有的說辭與應對策略后,胸有成竹的回到了公寓,卻發現人去樓空。
短短的十幾個小時之內,夏承斌居然被雷劈到了兩次。
他一向冰冷無波的臉上難得浮現出了震怒的表情,在看見這亂七八糟的客廳和渾身顫抖的傭人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發生什麼事了。
夏承斌先打了個電話給在車庫待命的廖淳,然後來到二樓拐角處的一個房間,沒有門把,只有密碼鎖,他「嘀嘀嘀」的輸入了密碼,然後開門而入,接着一個類似武器庫和保險箱的房間就呈現在他眼前。
房間約有三十坪大,四面牆上都是擱架。
架子上是各個型號、類別、國籍的槍枝和軍刀,而在擱架之下,還有幾個獨立小櫃,柜子上罩有玻璃罩,裏面是世上僅有幾把的稀少槍枝和日本天皇時期的武士刀,在房間的角落擺有一個大保險柜,柜子上面有幾疊美元。
夏承斌走進房間,根本沒有欣賞自己收藏品的興緻,抄起擱架上的一把軍刀就沖了出來,這時廖淳已經帶人趕到了公寓。
一看見淩亂的公寓,廖淳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不過幾分鐘后看見手拿軍刀、一臉殺氣的夏承斌之後,廖淳的嘴巴張成了O型,他壯着膽子撲過去,攔住他,「老大,你這是要幹什麼?就算要做掉誰,也不需要你親自出馬啊,而且……真的,老大,什麼事都是可以解決的,不要讓我們切腹自盡!」
「切腹自盡」四個字一出,黑衣男人們的臉都綠了。
夏承斌動了動被廖淳按着的手,眉角一跳,「別廢話,都帶上東西,跟我去劈了他。」
廖淳叫了一聲:「劈了誰?」不過看到夏承斌青筋暴起的脖子之後,深知這並不是個讓他解釋的好時機,大腦只好快速運轉,自己看明白,「啊,是昨晚的那個蠢貨?他……」
切,他不會蠢到把那個女人給抓走了吧?廖淳在心裏默默的畫了個十字,也知道此次是攔不住殺氣四起的夏承斌了,於是只好迅速倒戈,腳跟一轉,「兄弟們,抄家夥!」
另一邊,藍覓被五花大綁的扔進了一個廢棄的工廠。
只從做案地點判斷,綁架者的水準就不是很高,他叫李乘龍,是信義路上的混世太保,家裏有幾個臭錢、手下有幾個流氓就敢自立一派,在信義路上為非作歹,不過因為有夏承斌的打壓所以不敢太放肆,然而最近李乘龍似乎和一個黑社會組織攀上了關係,正所謂有了點肥料他這朵老菊花就開始綻放,自命不凡的李乘龍開始找夏承斌的麻煩。
所以說,李乘龍就是那個萬里挑一、沒有常識的蠢貨。
挑選了一個黑幫電視劇里出鏡率奇高的廢棄工廠之後,便開始考慮該如何以一種最駭人的方式來威脅夏承斌。
這時候,嘴上封了膠帶,四肢也用黑色的膠布捆住的藍覓被扔在角落,開始接受了今晚第二輪驚嚇的洗禮,她只不過來投奔阿承哥而已,為什麼所有人都要綁她?難道在俄國生活了幾年之後,台灣的法律制度已經改變了嗎?
藍覓沒哭也沒鬧,而是在思考下一刻阿承哥會不會又冒出來,不久之後,她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
守在工廠外的男人神情慌張的衝進來,大呼小叫:「夏承斌來了!」
李乘龍顯然也是嚇了一跳,不過還是硬撐着訓了他一句,「慌什麼!我們手頭有人質。」
說完他做了個深呼吸,還準備來個戰前演講,鼓舞士氣,「兄弟們別怕,他夏承斌算個什麼東西?我們現在手頭有肉票,他就不敢怎麼樣!放心吧,這次我們肯定要好好宰他一次。」說完從旁邊男人手裏奪過鐵棍,用力一揮,信心十足的一喝。
要說李乘龍還真是個男人,五分鐘后自信就泄完了。
「轟」的一聲響,廠房的鐵門被用力踹開,廠房外的陽光猛地灌進來,隨之而來的是數十個逆光而來的男人。
統一着裝的黑衣男人們殺氣四溢,使李乘龍一行人立刻就進入了戒備狀態,滿臉如臨大敵,不過來者並沒有立刻攻擊,而是在他們眼前列隊站好,緊接着,一個男人緩緩從他們身後走上前,手裏握着的一把軍刀在日光下燦燦發光。
李乘龍心底一寒,我干,小鬼子?
夏承斌在前,不管敵我,竟是沒有一個人敢動,他就是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氣質,並非睥睨天下的君王,而是像陰森駭人的混世梟雄,讓人不禁心生寒意,總怕他會出黑手、放冷箭。
就在這所有人不敢輕舉妄動的時候,夏承斌卻是目光一掃,然後視線鎖定一處,接着目光灼灼的朝那處走過去,他的步履穩健、氣勢森寒,竟讓人不自覺的為他讓出了一條路。
他的目標是藍覓,不過他走過去所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替她鬆綁。
夏承斌單手解下領帶,然後單膝跪地,將軍刀放到身側,拿起領帶蒙住了藍覓的雙眼,輕輕繫上。
藍覓疑惑的晃了晃頭,發出「唔唔」的聲音,夏承斌卻只是摸了摸她的頭,說出兩人見面后的第二句話,「放心,阿承哥會帶你回家。」言罷他又拿起軍刀,豁然轉身,眼睛微微眯了眯,對着李乘龍等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不喜歡太吵。」然後他目光一劃,看向自己人,擡手兩指一勾,「動手!」
藍覓眼前一片漆黑,隱約只能聽到打鬥和悶哼的聲音,她安靜的躺在角落,因為處在黑暗之內所以有些昏昏欲睡,就在她意識飄忽就要睡着的時候,一個人將她抱了起來,堅硬溫暖的胸膛下是平穩有力的心跳,嘴上的膠帶被輕輕的揭了下來,藍覓吃痛的低呼了一聲,然後輕聲問:「阿承哥?」
對方應了一聲,卻沒有解下她眼前的領帶。
藍覓被送上了車,但還是沒有人幫她鬆綁。
憋了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了,「阿承哥,你怎麼不把我放開?」
夏承斌的聲音冷冰冰的,有些顫抖,「送你回家。」
藍覓不明白了,「那也要先放開我啊,我手都酸了。」
雖然表面上很冷靜,但其實夏承斌剛剛才從恐懼中解脫出來,所以他有些獃滯、遲鈍,竟然忘記要替藍覓鬆綁了,不過他並沒有立刻動手,因為,他的手在抖,並且冷得嚇人,於是他開始拖延,「綁得很緊,等回去用剪刀幫你剪開。」
藍覓癟了癟嘴,「那可不可以開得快一點?」
夏承斌看她一眼,「怎麼了?」
藍覓不安的扭動了一下,「我……我尿急。」
夏承斌在接回藍覓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送走。
藍覓的突然出現令夏承斌忽略了一直以來自己迴避她的原因,可是上天似乎很袒護藍覓,也不贊成他們再有什麼交集,所以在他們相遇之後的幾個小時之內,就給了他當頭一棍,讓他迅速醒悟,藍覓根本不應該踏足他的世界,這隻會帶給她危險,就像現在,她才剛露面了幾個小時就被人盯上並擄走,夏承斌不敢再想以後的事。
所以他決定把藍覓送走,哪裏來的送到哪裏去。
不過他為了維護在藍覓心裏的光輝形象,所以驅逐計畫必須委婉一點。
首先,他要先把昨天那兩件事解釋一下,於是夏承斌按照原計劃把自己編排成了一個緝毒刑警,廖淳等人成為了刑警隊員,而李乘龍這個突然出現的蠢貨有幸成為了傳說中的販毒組織頭目。
藍覓聽着聽着,眼睛也睜大了,嘴巴也張開了,等夏承斌終於說完之後,她才呼出了一口長氣來,「昨天綁我的人居然是販毒組織的首腦?」
夏承斌嘴角一顫,這似乎不是問題的重點。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人生太過順遂,所以她的危機意識才會如此的匱乏,一夜之間這兩件事竟然沒有令這個年輕的女孩崩潰,反而還燃起了極大的興趣,「那昨天你們是在執行任務了?啊,那可真糟糕,我給你們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說著藍覓垂下肩膀,心虛的看了他一眼,「那麼事情很嚴重嗎?昨天的結果是什麼……」
夏承斌想都沒想,送給她四個字,「繩之以法。」
藍覓鬆了口氣,長長的「哦」了一聲,「那就好,不過昨天你蒙住了我的眼,害得我什麼都沒看到,真是好可惜啊……哎,反正大概就算不這樣我也沒什麼心情欣賞,當時我真的憋得好難過……」恐怕被綁架時憋尿的肉票就只有她了吧?藍覓吐了吐舌頭,嘻嘻的笑,「阿承哥,原來你偷偷搬家之後,是去做員警了,還是緝毒的刑警,真的好帥耶。」
名副其實的惡魔夏承斌卻是面不改色的點頭,「嗯,你要為我保密。」
任何事情加上「保密」二字,就會附上一層光芒,於是藍覓點頭,「嗯嗯,放心啦。」
騙完了以後,夏承斌開始步入正題,「我的事說完了,該你了,怎麼找到我這裏來的?」
「打聽的啊。」藍覓眨了眨眼,掰着手指頭數,「原來住我家旁邊的羅嬸嬸的兒子的女朋友的外婆的姨妹的小弟……」她氣都不喘的爆出了一串令人頭疼的關係網,然後鬆了口氣繼續,「近年來搬到這附近,說見過你,我是透過他才找到你的,很複雜吧?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為了找你,我真的費了好大的力氣哦,誰叫你這幾年也不跟我家聯絡。」
「這幾年工作比較忙,伯父、伯母還好嗎?」
「還好啦。」藍覓的目光變得閃爍,她低下頭,用手指劃了划桌子。
「他們知道你來我這裏嗎?」夏承斌凝視着她的頭頂。
「不……」藍覓猶豫了一下,「不知道。」
「怎麼回事?」夏承斌一想便知,繼續問。
「我是幾個月前從俄國回來的,準備回來這邊繼續讀大學。」藍覓沒有擡頭,「爸媽給我挑了幾所大學,可我都不想去,我想去自己喜歡的,可他們都不同意,我們大吵了一架,我就跑出來了。」
說完她擡起頭,在夏承斌開口前哀求說:「阿承哥你會收留我的吧?我只住一段時間就可以……等我報考完大學……」
夏承斌沒接話,「你去了俄國?」
藍覓如實回答說:「嗯,升高中的時候爸媽把我送到了俄國念高中。」
夏承斌問:「那為什麼又回台灣來?不適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