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其實廖淳雖然話多,卻很有頭腦,對他也算忠誠,沒有犯過什麼嚴肅的錯誤,就是太大嘴巴,不是性命攸關的事,他就都不當成是大事,總是無意間就亂嚼舌根。
巡視了一圈,卻沒在任何一處找到廖淳,夏承斌沒在意,讓司機帶他去附近的商店街轉了轉,最終為藍覓挑選了幾樣禮物。
回家的路上,他掏出了一直收在口袋裏的打火機,袖珍手槍的樣式,是藍覓為他選的,他用拇指摩挲着機身,唇角又情不自禁的勾出了一個弧度,當他抱着一人高的熊玩偶站在公寓門外的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熊玩偶遮住了夏承斌的全部視線,「覓覓,喜歡嗎?」
夏承斌沒有聽見藍覓的聲音,反而聽見了一聲狠狠的抽氣聲。
他察覺不對勁,將熊玩偶往旁邊挪了挪,探出頭一看,然後頓時色變。
站在他對面的廖淳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瞪眼張嘴,一副活見鬼的樣子,不過廖淳自己清楚,這可比活見鬼可怕多了,這就像是……廖淳形容不出來,反正就是有種想把自己的舌頭伸出來打個結的衝動,而他真跟舌頭打結了一樣,結結巴巴,「老老老……老大。」
夏承斌比他鎮定一些,反手迅速的把熊玩偶給扔了出去。
一人高的熊玩偶以拋物線弧度滑出,然後落在剛開門下車的司機頭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他無視司機的慘叫,淡定的撫了撫西裝,伸手撥開目瞪口呆的廖淳進屋。
藍覓正坐在沙發上,見他進來便站起來,笑了笑,「阿承哥。」
夏承斌覺得她的笑跟原來不太一樣了,也對她的稱呼很不滿,「怎麼還叫我阿承哥?」
藍覓沒回答,指了指在門口石化的廖淳,「廖哥哥似乎有事找你呢。」
夏承斌瞇眼,「廖哥哥?」
藍覓點頭,「是啊,早就來了呢,你們聊吧,張嫂的午飯也該做好了,我去看看。」
她前腳進了廚房,夏承斌後腳就轉過身去,幾步跨過去揪住廖淳的領子,「廖哥哥,嗯?」廖淳笑得比哭還難看,「別、別這麼客氣……」
夏承斌手腕猛地一晃,「少貧嘴!你來幹什麼?」
廖淳投降般抬起手,「在說這個之前……」他指了指夏承斌的胸口,「這裏有毛。」
夏承斌不耐煩的吼他,「什麼毛!」
廖淳滿臉的無辜,「那個熊玩偶……可能脫毛了。」
夏承斌無言以對,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把廖淳這個混蛋給撕碎了,可是他沒那麼殘忍,也沒有正當的理由,因為廖淳是來跟他談公事的,身為他的助手,廖淳上門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只不過家裏只有藍覓在的情況除外,再不過抱着熊玩偶的糗樣被他看見的情況除外!
如果不是廖遠康救過他的命,他真想把廖淳嚼了!
但他還是忍下了怒氣,只是把廖淳給踹出了公寓。
真是的,破壞了他的好心情!夏承斌闔上了大門,咬牙切齒的想。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回房間換掉滿是熊毛的外套,換上了黑色的T恤和米色長褲,回到客廳時,藍覓已經坐在飯桌前等他了,他忍不住勾出一抹笑,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早上我看妳睡得很熟,就沒有叫醒妳先起床了,睡的還好嗎?我看妳臉色不錯。」
藍覓拿起了筷子,低垂着眼,突然說:「阿承哥,我不會搬走了。」
她從廖淳那裏知道了夏承斌是付出了多少心血才爬到現在這個位置的,他經歷了無助、痛苦、絕望,但仍舊一個人孤身熬了過來,這使藍覓忍不住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少年,他的衣服破舊卻整潔、他提了一個小行李袋,他背井離鄉、無依無靠,但他從來不要別人的施捨與同情,在那段時間,自身難保的他甚至還想方設法的保護幼小的自己。
她只記得阿承哥什麼都會,卻不知道他其實什麼都沒有。
當自己抱着爸媽送她的熊玩偶時,阿承哥正在某個廚房裏幫人刷盤子。
當她和同學在學校附近吃甜品的時候,阿承哥正在某個工地里幫人砌牆。
當她攤開零用錢計算着要用多少來買雜誌的時候,他被人堵在巷子裏,為了護住口袋蓼蓼無幾的現金而被痛打一頓仍不鬆手。
阿承哥一直都在吃苦,而藍覓則想做他生命中的那點甜。
但誰都無法改變夏承斌風流的事實。
藍覓知道自己只是跟他上過床的無數女人的其中一個,但她肯定是最愛他的那一個,對夏承斌的愛,讓藍覓決定留下來。
而對愛情的要求,讓藍覓給了夏承斌一個準確的身分,哥哥。
所以她說:「昨晚的事,我們就當沒有發生過,你還是我的阿承哥,我會把你當作親哥哥。」
夏承斌先是一愣,而後笑起來,「覓覓,妳在說些什麼?」
藍覓抬起頭,直視他,「阿承哥,我不想改變以前的一切,你可以還當我是妹妹嗎?」
我不要做你的女人,因為慾望沒了就會被拋棄,我要當你的妹妹,在你豐滿的羽翼之下,繼續默默的喜歡你。
夏承斌要追殺廖淳的事,在狼王府被傳得人盡皆知。
廖淳的大嘴巴終於給自己招來了麻煩,其實說起來,也是夏承斌命太衰,事情都特別湊巧的發生在了一起。
宿臣和廖淳互不認識,但卻意外的合謀了這件事,宿臣眼睛利,看出了夏承斌對這女人想吃不敢吃的心思,所以決定發發「善心」,推了兄弟一把,而廖淳的精彩解說更是讓藍覓完全相信了這件事,但廖淳卻毫不知情,覺得自己不過是說說八卦而已啊。
不過這廖淳也不傻,第一時間就跑到大哥廖遠康家尋求庇護,而夏承斌氣紅了眼睛,一路殺到了廖遠康家,他到了沒有五分鐘,看熱鬧的「損友團」也聞聲來到,真讓人忍不住讚歎這幾個老兄真是沒事可做。
「出來。」夏承斌手執軍刀,雙腿分立,殺氣騰騰。
「你這是幹什麼?」廖遠康擰起濃眉,粗曠的臉上浮上一抹疑惑。
「這跟你沒關係,讓廖淳出來。」
「有時我也希望自己和小淳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又闖禍了?」
「老廖,拜託你,有那個功夫神遊,不如多拓寬一下自己的資訊網吧。」雷少城從廚房裏晃悠出來,手拿三根雪糕,分別給了雷少決、郝寧一人一根,然後自己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說:「你的寶貝弟弟撬走了老夏的女人。」
「喂,話不要亂說!」卧室里傳來大叫。
「什麼女人?」廖遠康一步靠過來,攔住了直奔卧室的夏承斌,「去你家見到的那個?」
「嗯。」夏承斌手腕一動,「你讓開。」
「你劈了他,讓你女人知道的話,她會怎麼想?」廖遠康沉聲說。
夏承斌一愣,且不說自己究竟能不能下得了手,即便下手了,藍覓該怎麼想?
「你女人現在在哪?」廖遠康問。
「在我家。」夏承斌似乎冷靜了些。
「那就是還沒跑,你慌什麼?」廖遠康拍了拍他的肩膀,「關上門拉上床,就都解決了。」在場的幾位一陣顫慄,怪不得這位刑警隊長會和黑幫的人交朋友。
廖遠康卻還沒有停止他的演說,「再不行就多幾次,只要你體力過關,之後把自己的女人看住了,還有誰能撬走?」他似乎不能理解為什麼夏承斌要這麼大動干戈,「這麼衝動,可不像是你的性格,要不要來杯酒?」
「不了。」夏承斌搖頭。
「那把刀放下,嗯?」廖遠康又說。
「我不想綁住她。」夏承斌突然說,臉上閃過一絲失落,「我要她愛我。」
「那麼你呢,你愛她嗎?」廖遠康問。
「愛。」夏承斌想都不想就回答。
他的回答令在場的幾個男人都愣住了,除了廖遠康以外,幾個都已成家立業的男人知道夏承斌沒有撒謊。
於是雷家兩兄弟和郝寧面面相覷,這個玩笑似乎是開大了,於是「損友團」迅速倒戈,變成了「親友團」,他們完全忽略了還在房間裏躲着不敢出來的廖淳,拉着夏承斌開始詢問前因後果。
而成功化解了一場惡鬥的廖遠康則自己拿了一瓶啤酒,坐在單人沙發上又開始走神。
當夏承斌吐露一切之後,「親友團」又心虛了,要知道,罪魁禍首宿臣正是他們找來的啊。
不過這種心虛很快就消失了,因為接下來他們發現,夏承斌的話原來這麼多!
他的聲線一如往常的陰冷,說話沉穩,語句密度也不高,但這種資質的人一旦開了話匣子,就會給人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很快,在場的人就都睡着力,除了沒有在聽的廖遠康,但夏承斌仍舊自顧自的說著,她說要做我的妹妹,妹妹?呵,都上過床了還怎麼做妹妹?況且我不要她做妹妹,我要她做我的女人,我這麼寵她,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幾秒后,回答他的只有均勻的呼嚕聲。
又過了幾秒,卧室里傳來悶悶的聲音,「或許你是像寵妹妹一樣寵她?」
夏承斌冷笑,「我想在上床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個寵是什麼意思了吧。」
卧室里的聲音又響起來,「那可能她還沒有想通。」
夏承斌搖頭,「她就是因為看見了才會這麼堅決……」說到一半,他側頭看了眼在沙發上睡着的三個男人,又看了眼在喝酒、看天花板的廖遠康,接着目光唰的射到卧室的門上,然後一道鋒華閃過,他緩緩起身,「我猜肯定是有人和她說了什麼,又帶她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卧室里的聲音全然沒發現正逼近的危險,「她已經是成年人了,會獨立思考的。」
夏承斌走到卧室門前,「你也是成年人了,但為什麼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舌頭?」話音剛落,猛地一腳踹開了卧室的門。
房間裏的廖淳嚇得渾身一震,然後慘叫出來,「啊啊啊!救命啊……哥、哥!」
廖遠康正在專心致志的數天花板上的條紋,完全沒聽見,而沙發上的男人們睡得正香,也沒人搭理他,於是廖淳最終還是為他的大嘴巴付出了代價,被狠揍了一頓。
事後他十分不甘心,明明當初大家都有份,可為啥現在你們都是「親友團」,就我一個叛徒?廖淳擦去了兩行清淚,拄着拐杖,蹺着打石膏的腿,蹦回了病房。
而另一邊,「親友團」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追妻計劃,不過各位前輩的看法都不太一致。
雷少城說:「追老婆就得軟硬皆施,我當年就是……」
雷少決表示,「黏着她,死活不走。」
郝寧推拖,「別看我,你們誤會了,我還沒結婚。」
雷少城說:「我大哥發來郵件支持,讓你把老婆……關起來?」大哥你好生猛!
不過說起大哥雷少霆,雷少城又想起來一件事,「對了,我和大哥追老婆有一個相似之處,就是,懷孕!讓她肚子裏塞進一個寶寶,看她還怎麼跑。」說著說著,幾個男人就開始討論起來,完全無視掉主人公夏承斌,最後竟然成了育兒座談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