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到辦公室的時候,卡特曼正站在我的桌前,厭惡地看着扔的到處都是的紙和文件。
說實話,我的桌子確實不是世上最整潔的桌子。事實上…是有點亂。但是我是打算要把地板上所有的舊卷宗都收拾一下的。只要等到我有空的時候。
“十分鐘后開會,”他說。“把財務草案準備好。”
“絕對沒問題,”我回答。卡特曼在最好的情況下也讓人害怕。他就是能散發出嚇人的指揮的能量。但是今天要壞一百萬倍,因為卡特曼是決定團的一員。明天早上9點,他和其他13個合伙人要舉行一個重要會議來決定哪些一般律師會成為今年的合伙人。上個星期所有的候選人都向決定團做了稱述,列舉自己的能力和觀點。當我做完我的陳述,我不知道有沒有給決定團留下好的印象。明天我就會知道了。
“草案就在這…”我從一堆文件夾里拉出一個感覺起來像是檔案盒的文件,動作輕快而朝氣十足。
不是這一個。
我匆匆放下。“肯定就在這什麼地方…”我狂亂的翻起來終於找到了正確的文件夾。謝天謝地。“在這!”
“我真不知道你怎麼能這麼亂的環境下工作,薩曼-塔。”卡特曼用冷淡而又諷刺的聲音說。
“起碼所有東西都在手邊!”我想開個玩笑但是卡特曼的臉仍然很生硬。我慌張的拉出椅子,一疊文章和舊草稿卻從一個抽屜掉到了地上。
“你知道,根據原來的規定,辦公桌在每天下午6點前要完全收拾乾淨。”卡特曼聲音像鋼一樣冰冷。“也許我們應該重新恢復這個規定。”
“也許吧!”
“薩曼塔!”一個溫和的聲音打斷我們,我向四周張望看見阿諾德塞維爾正沿走廊走過來。
阿諾德是我在資深合伙人中最喜歡的一個。他有一頭對於律師來說顯得有點野性的蓬鬆捲曲的灰發,喜歡色彩鮮艷的領帶。今天他穿了套鮮紅色的花呢套裝,胸前的口袋裏放了條顏色搭配的手帕。他開心的笑着跟我打招呼,一下子我就覺得自己放鬆了很多。
我敢肯定阿諾德支持我成為合伙人。同樣的我也肯定卡特曼反對。我已經在無意間聽到卡特曼說我當合伙人年紀還太小,不應該太着急。他也許還想讓我再做幾年一般律師。但是阿諾德總是站在我這一邊的。不管醫療部門和安全部門怎麼抱怨,他幾年來一直讓他的拉布拉多獵犬斯坦呆在他的桌子下面。如果有哪個人能在艱難的會議上讓氣氛輕鬆的話,那個人就是阿諾德。
“你的感謝信,薩曼塔。”阿諾德笑着遞給我一張紙。“格雷門兄弟公司總裁寄來的。”
我吃驚地取過奶白色的牛皮文書,瞟了一眼手寫的內容:極為尊敬…她一向專業的服務…
“我猜他沒預料到你幫他省了幾百萬英鎊。”阿諾德眼睛閃爍着光。“他很高興。”
“噢,是。”我的臉微微發紅。“這沒什麼。我只不過發現了他們財政結構的一個不妥之處。”
“你很顯然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阿諾德揚起他濃密的眉毛。“他希望以後由你來負責他所有的案子。很好,薩曼塔!乾的漂亮。”
“哦…謝謝。”我瞟了一眼卡特曼,想看看他是否有可能對此留下深刻印象。但是他仍然不耐煩地皺着眉。
“另外我希望你來處理一下這個。”卡特曼把一個文件放在我桌子上。“馬婁公司正在收購一個零售停車場。這份報告要在48小時內完成。”
噢,該死的。看着厚厚的文件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這要花上我好幾個小時的時間。
卡特曼總是讓我做一些他自己根本不高興做的額外工作。事實上,所有的合伙人都這麼干。甚至是阿諾德。有一半時候他們根本就不跟我說,只是把文件扔在我桌上,另外留張根本辨別不清字跡的字條希望我接着做下去。
當然我會做。事實上我總是盡量比他們要求的期限提前一點完成。
“有問題么?”
“當然沒有,”我用輕快的熱心的准合伙人的口氣說。“會議上見。”
他大步走開時我看了下手錶。10點22分。我還有7分鐘時間來確認佛倫案子的草案是否一切就緒。佛倫是我們的客戶,一家大型跨國旅遊公司,正在收購史密斯利夫酒店集團。我打開文件迅速瀏覽了一遍,核對是否有錯誤和漏洞。自從我到卡特斯賓克以後我閱讀的速度快了很多。
事實上,我做所有事情都比以前快了。我走的快了,吃的快了…甚至做愛也變快了…
並是說最近我有很多。但是兩年前我曾和貝里福布斯的一個資深合伙人約會。他叫雅各布,從事大型國際吞併。他的時間比我還要少。到最後我們養成了6分鐘的習慣,如果我們付對方錢的話倒是挺方便。(當然我們沒有。)他會讓我過去-我也會讓他來。然後我們就檢查各自的郵件。
這實際上是同時到達高潮。所以沒有人能說這不是好的性愛。我讀過時尚,我知道這些事情。
後來雅各布得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就搬到波斯頓去了,所以我們就這麼結束了。我不是很介意。
坦率地說,我並不怎麼喜歡他。
“薩曼塔?”我的新秘書麥琪。她幾星期前才開始工作,我還不怎麼熟悉她。“你不在的時候有人給你留了個口訊。叫喬安娜的?”
“克利福德的喬安娜?”我抬起頭,注意力被吸引。
“好的。告訴她我收到關於第四條款的郵件了。我午飯後會打電話給她的-”
“不是那個喬安娜。”麥琪打斷我。“你的新清潔工喬安娜。她想知道你把吸塵器袋放在哪裏。”
我茫然地看着她。“我的什麼?”
“吸塵器袋,”麥琪耐心地重複了一遍。“她找不到。”
“吸塵器幹嗎要放進袋子裏?”我困惑地問。“她要把它帶到什麼地方去么?”
麥琪盯着我好象我在開玩笑一樣。“放在吸塵器裏面的袋子,”她認真地說。“用來裝灰塵的。你有么?”
“噢!”我趕快說。“噢,那些袋子啊。嗯…”
我皺着眉仔細想,好象馬上就要想起來一樣。事實是我根本想不起來我的吸塵器長什麼樣。我把它放哪了?我知道快遞員送貨過來的,因為門衛簽收了。
“也許是Dyson的,”麥琪提示我。“它們不需要袋子。是汽缸式的還是豎式的?”她期待着看着我。
“我會解決的,”我用一本正經的口吻說,開始收拾文件。“謝謝,麥琪。”
“她還有一個問題。”麥琪看了一下記事本。“你怎麼開烤箱?”
我繼續收拾文件。“嗯。按一下…那個按鈕,”我最終說道,試圖讓我的聲音冷淡。“這非常明顯…”
“她說它的定時鎖很怪。”麥琪皺眉。“是煤氣還是電的?”
好吧,我認為應該馬上結束這個談話。
“麥琪,我必須要準備會議了,”我說。“3分鐘後會議就開始了。”
“那我怎麼回復你的清潔工呢?”麥琪堅持問。“她還等着我回電話呢。”
“告訴她…今天先別管它了。我會解決的。”
麥琪離開我的辦公室后我伸手拿過一支筆和一本記事本。
1.怎麼開烤箱?
2.吸塵器袋-購買我放下筆揉揉我的額頭。我真的沒有時間做這些。我是說,吸塵器袋。看在上帝的份上,我甚至不知道它們長什麼樣,更別提上哪買了-突然我有了個注意。我應該訂一個新的吸塵器。當然要事先有袋子內置的。
“薩曼塔。”
“什麼?怎麼了”我嚇地一下子睜看眼跳起來。蓋阿什比站在我的門前。
蓋是我在這個公司最好的朋友。他6英尺3高,橄欖色的皮膚,黑色眼睛。通常情況下他身上的每一寸都表現出一個平穩優雅的律師應有的樣子。但是今天早上他的黑髮有些凌亂,眼睛下面還有黑眼圈。
“別緊張。”蓋笑着說。“是我。準備去開會了么?”
他擁有最迷人的微笑。不光是我,所有人在他剛到公司的時候就都馬上發現了。
“噢。嗯…是,我要去了。”我拿起文件,漫不禁心地問,“你還好么,蓋?你看起來有些疲倦。”
他跟他女朋友分手了。他們吵了一整晚,她離開了,永遠…
不,她移民到新西蘭去了。
“一個通宵,”他說。“該死的卡特曼。他太不人道了。”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露出他在哈佛法學院時做的完美的潔白牙齒。
他說不是他要這麼做。很顯然如果你如果得不到外科醫生的認可,他們就不讓你畢業。
“無賴。”我同情地笑笑,然後推開椅子說:“我們走吧。”
從蓋加入企業部成為合伙人我們認識已經有一年了。他很聰明有趣,工作方法和我一樣。我們簡直…一拍即合。
是的。如果不是因為一些事情的話我們有可能會有某種戀情發生。但是發生了一個愚蠢的誤會,然後就…
不管怎麼說,沒什麼事發生。詳細情況並不重要。我沒有對此耿耿於懷。我們是朋友-我覺得這樣不錯。
好吧,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很顯然蓋到公司第一天就注意上我了,就想我注意上他一樣。他問在他隔壁辦公室的奈傑爾麥克德莫我是否是單身。我是單身。
這部分很重要:我是單身。我剛和雅各布分手。但是那個愚蠢的愚蠢的沒腦子的落時的低能奈傑爾麥克德莫告訴蓋我跟貝里福布斯的一個資深合伙人好。
儘管當時我是單身。
如果你問我,我認為這個系統有嚴重的問題。應該更清楚一點。就像廁所一樣,人們應該有相應的標記。有人了。還沒人。對於這類事情不該有任何含糊不清。
不管怎麼說,我沒有標記。如果有的話也是錯誤的標記。後來的幾個星期有點尷尬。我經常朝蓋笑-他顯得很奇怪並開始迴避我,因為他1)不想破壞別人的關係2)不願成為我和雅各布之間的第三者。
我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於是就退縮了。後來我聽傳言說他開始跟一個他在周末舞會上碰到的叫夏洛特的女孩約會。他們現在同居了。一兩個月後我們合作一個案子,逐漸熟悉起來成為朋友-就是這麼回事了。
我是說,這很好。真的。就是這樣。有些事情發生了-有些沒有。這件事很顯然就不應該發生。
但是內心深處…我仍然相信它應該發生。
“那麼,”我們經過走廊前往會議室途中蓋說:“剛才卡特曼在你房間幹嗎?”
“噢,老樣子。一個限期報告。昨天前交上去。就是這種事情。好象我的工作還不夠多一樣。”
“每個人都讓你幫他們做事,這就是為什麼,”蓋說。他關切看着我說:“你要別人代你說么?我可以跟卡特曼講-”
“不,謝謝,”我立即回答。“我可以做的。”
“你從不要別人幫忙。”他好象被逗樂了。“寧願被一堆限期報告搞地窒息而死。”
“好象你不是這樣似的!”我反駁道。
蓋和我一樣痛恨承認失敗或尋求幫助。去年他滑雪時發生事故扭傷了腿時,卻直截了當地拒絕使用公司的醫生給他的拐杖。下樓梯時他的秘書拿着拐杖一直跟着他,他卻乾脆告訴她把它拿走當掛衣架用。
“等你當上合伙人以後就輪到你發號令了。”他揚了一下一邊的眉毛。
“別這麼說!”我驚恐地阻止他。他會把它搞砸的。
“拜託。你知道你成功了。”
“我什麼也不知道。”
“薩曼塔,你是你們這一年的律師中最聰明的一個。而且你工作地也最努力。你的智商是多少來着?600?”
“閉嘴。”
蓋大笑。“124乘以75等於多少?”
“9300,”我沒好氣地說。
我從10歲開始就可以做很大數目的心算。上帝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能。每個人都會說“哦,酷,”,然後就忘了。
但是蓋一直不放過這個,總是丟給我幾個數字,好象我是馬戲團雜耍的一樣。這是一件他讓我生氣的事情。他認為這很有趣,但是其實有點煩人。直到現在我還沒有想出辦法怎麼讓他停止。
有一次我故意告訴他錯誤的答案-結果是他問我答案是有用的。他把它寫進合同里,差點把合同給搞砸了。所以我再也沒有那麼干過。
“你還沒為公司網站在鏡子前練習過么?”蓋用手指頂着臉頰做了個沉思狀的姿勢。“薩曼塔思威廷小姐,合伙人。”
“我連想都沒想過。”我假裝冷淡地說。
我撒了個小謊。我已經計劃好為了拍照怎麼做我的髮型。還有穿哪套黑套裝。
“我聽說你的陳述讓他們非常滿意,”蓋認真地說。
我的冷淡一秒種之內消失。“真的?”我說,盡量不顯得太渴望表揚的樣子。“你聽說了?”
“而且你在眾人面前糾正了WilliamGriffiths關於一條法律條款的看法。”蓋抱着雙臂笑着看着我。“你犯過錯么,薩曼塔思威廷?”
“哦,我犯的錯可多了”我輕鬆地說。“相信我。”
比如說沒有在我們見面的第一天一把抓住你告訴我是單身。
“錯誤並不成為錯誤。”蓋頓了一下。“除非它不能被更正。”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好象格外認真。
或者是因為他整晚沒睡的原因。我向來不擅長察言觀色。
我應該拿個相互吸引的學位的而不是法律,那會更有用。知道男人什麼時候想追你和什麼時候只是要顯的友好的文學學士(愛人)。
“準備好了?”卡特曼鞭子似的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把我們都嚇了一跳。我們回過頭看見一整個方陣衣着肅穆的男人,以及兩個衣着更加肅穆的女人。
“當然。”蓋向卡特曼點點頭,然後轉頭沖我使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