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不必認識我們,只要我們認識你這隻不要臉的狐狸精就夠了。」見她沒否認,其中一名鬈髮女子立刻不客氣地出書譏諷。從剛剛看到這女人和倪光爵同桌論事,她們就猜到她的身分了。
而韋倩琳將前後對話串聯一下,也不難推測這兩人大概的身分,以及她們來者不善的原因。
「聽說你很能幹嘛,居然伺候老闆伺候到床上去,服務很周到喔。」
「別這樣說她,人家白天在公司伺候老闆,晚上還要加班幫老闆暖床,也是很累的……」短髮女子與鬈髮女子一搭一唱,輕蔑的神情和難聽的辱罵全都衝著她與倪光爵的關係而來,更讓韋倩琳確定自己沒有猜錯這兩名女子與林芷雲的關連性。
「不好意思,我不認識兩位。」她閃過身想走,不想加入潑婦罵街的行列,也不覺得有必要跟這兩個「路人」解釋事情的始末。
她的愛情,不需要她們來理解。
「想去哪兒!」她們再次攔住她的去路,不肯善罷干休,輕易放過這隻落單的「母狐狸」,甚至動手推了她。「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嗎?笑死人了,一個有羞恥心的人怎麼會趁着老闆的未婚妻出國,馬上脫光衣服爬到床上去勾引一個快要結婚的男人,害得人家結不成婚。」
明知道那不是事實,韋倩琳的心還是像被抽了一鞭,臉色僵白。因為她們扭曲事實的羞辱,偏巧觸及了一件她不想正視的事……
「對啊,你知道破壞別人的姻緣有多罪孽嗎?真是缺德。」
「就憑你這種貨色,別以為氣跑了別人的未婚妻,那個男人就會看上你,依我看……你充其量也只是個暖床的玩物。」
她忿然嗔視,實在受夠了這兩個女人口無遮攔的護罵與詆毀!
如果她真有得到那男人的青睞,或許還比較甘於承受這樣的責罵,但除了那夜的溫存和數不清的傷心,她究竟還撈到了什麼天大的好處,為什麼連這種「路人」都能跑來指責她的不是,好像她的感情是多麼十惡不赦的大罪!
「瞪什麼瞪,你當人家的第三者還敢這麼理直氣壯啊!等我把你的照片PO上網,看你能囂張到什麼時——」女子拿出手機,還沒開拍就被搶走。
倪光爵緊握手機,一臉鐵青地站在她們身後。
「幹麼……拿我手機?」她們錯愕地對看,都認得這男人就是林芷雲當初論及婚嫁的男友。不過面對目露凶光的男人,兩個人都沒有對付韋倩琳時的囂張。
「你們是誰?憑什麼說她是害我取消婚約的第三者?」他怒不可遏地質問兩人。剛才在前面送人,一直等不到韋倩琳出現,沒想到回過頭來找人,會見到她被兩個咄咄逼人的女人推了一把,還對她說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話,內容都該死的讓他想給她們幾拳!
如果她們不是女人,現茌肯定是倒在地上回答問題。
「我們是芷雲的好朋友,就是替她打抱不平,怎麼樣!」短髮女子本想大罵他一句負心漢,但雙腿頻頻發抖,還是忍下來,小退一步,和他保持距離。
「既然是好朋友,她怎麼會對你們撒這種不入流的謊,讓你們在這裏不分黑白的亂咬人!」
「你敢——罵……我們是狗?」
真是委屈狗了!
「我和她分手的原因,你們最好再回去找她弄清楚,順便替我告訴她,如果她敢再四處造謠,破壞我們的名譽,我會對她提告,讓她站在法官面前把這件事講清楚。」他把手機扔回去,那女子以為他要攻擊人,直覺出手一擋——
智能手機應聲碎裂,在行人路上摔成「植物人」,漆黑銀幕只剩一張斑斕的蜘蛛網!
「啊~~我的手機~~」
倪光爵對女子的慘叫聽而未聞,看到韋倩琳掉頭走開,馬上追去……
「等等……你幹麼走那麼快?」他追上一步,她就走快一步。
「總經理請留步,我直接下班,自己會回家。」被他聽到那些辱罵,她才真的覺得好難堪,狼狽得不知如何自處。
現在只要在他面前提到感情,她就會莫名其妙覺得自己矮了一截,更何況是被人潑了一盆又臭又腥的狗血。
「你抓着我幹麼!」突然被拉住,她差點拐到腳,狠狠一瞪。
「我才想問你剛剛在幹麼!為什麼傻傻站着讓人罵,聽她們說那些難聽話,一句都不反駁?」他在旁邊都被那些鬼話氣得滿腔怒火,而她居然默不吭聲,一點都不像跟他頂嘴時的牙尖嘴利,教他占不了太多上風。
難道別人不知道實情,她就任由她們去胡說,不會為自己的名聲討點公道嗎!
「有什麼好反駁的,哦……我不是個暖床的玩物,因為對你來說,我連‘玩物’都稱不上,只是個領你薪水,卻連分內工作都做不好的失職員工?」她慘澹一笑,像要趕在他之前嘲笑自己,用力踩扁自己,才能自我解嘲,不讓別人有機會傷害她。
不過眸中的哀傷,還是泄漏了她偽裝的逞強,重重扯住他的心,讓他吃疼也冤枉。
「你在胡說什麼?!我哪有——」
「你有!雖然沒用嘴巴說,但表現得很明顥,你討厭我,看我不順眼,或許曾經試着要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但你實在做不到,因為在你心裏……就跟她們一樣,覺得我是一個不知檢點,趁你喝醉酒主動爬到床上去勾引自己老闆的女秘書!」
她重推他一下,甩開他的手,氣惱他的虛偽,明明瞧不起人幹麼還裝大方,害她也跟着沉溺在這個不說穿的假和平里,這麼沒用的自欺下去,無論他如何看待,就算把她當成一個寡廉鮮恥的女人,她還是捨不得離開,斷不了對他的留戀……
怪他,都怪他!要是他再殘酷一點,直接轟走她不就好了。為什麼將她留下,又這樣冷淡、挑剔、排斥她,讓她那麼難過,如此煎熬……
其實他對她的態度,比那些女人的污衊更傷人呀!
倪光爵呆若木雞,被她一番指控震懾得說不出話,驚訝她怎麼會如此想他,更驚訝她怎麼會如此想自己!
這女人……她不是應該比誰都了解自己,對自己更有信心的嗎?
「我想自己回去,總經理真的不用送了。」她迅速跑往路邊攔計程車,不想留下來和他面面相覷,愈看愈心酸,覺得自己好悲慘。
平時不太好叫車的路段,今天一招就停,害得那個還在「轟炸」中耳鳴的男人來不及反應,眨個眼她好像就從視線里縮小,消失在車門后。
突然心口一緊,什麼掙扎、觀察、確認都不重要了……
在看到她紅着眼眶、噙着淚水的當下,他只心痛地知道自己有多想疼愛這個女人,早把她擺在心中很深的地方——那絕非秘書的位置,而是男人心裏的一塊空缺,一個被她悄悄填滿的缺口。因為她一直在那兒,所以他就犯了「理所當然」的老毛病,一直忽略她對自己的重要性,誤以為心裏那份依賴戚只是基於工作,其實他的心靈早就習慣她的存在,喜歡她的陪伴。
不送可以,但不追不行!
倪光爵拔腿跑向停在路邊等他的座車,命司機立刻追往她消失的方向。
這次不能再讓她傷心地離去了,否則他的心也會跟着挖開一塊,就怕永遠郁癒合不了……
冬季,天黑得特別快,路燈還沒亮,韋倩琳在前一個路口下了車,拐進小巷,在偏暗的天色中一路快走回家。
遠遠的,對向也有一道修長的人影朝她走過來……她放慢步伐,與那人漸漸靠近,縮短到差不多半輛車的距離,只見那男人高舉手臂——
「嘿,看我帶什麼來給你。」陳兆緯晃動手中的袋子,得意的宣佈。「兩大包‘倪家’手工水餃,是我特地上網去訂的,還等了大半個月,算是補償你上次那一點不夠塞牙縫的分量嘍。」
她望着好友高傲的表情、溫暖的心意,一路忍到這裏的淚水,再也憋不住地湧現,迅速佔滿眼眶。
「哇,有沒有這麼感動!」他嚇了一跳,原以她會高興得大笑。
她直接撲進他懷裏哭,放任眼淚胡亂奔流,沾濕他的衣服也在所不惜。
「發生什麼事了?」他擔心地拍拍她,沒看她這麼失控過。
她搖頭,忙着哭,沒空說明,也不想說話,只想把心裏的委屈流光,暫時靠着這個肩膀尋求一點友情的溫暖,驅散那股凍透她心的寒氣……
「哭可以,不準擤鼻涕,很噁心。」他皺着眉頭,是看在交情不錯才沒把她推開,這件名牌大衣有多貴她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