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會議室里——

米嘉嘉跟坐在辦公桌后,與中年微禿的餐廳老闆四目相對。

她無所謂的一撇嘴角,隨即轉開臉。

“顧客至上,顧客至上!你到底要我說幾次才會懂!?”餐廳老闆拍桌,用台灣國語的口音罵著,聽起來很憤怒。

但米嘉嘉卻絲毫不在乎,她微揚下巴,從鼻孔哼了一聲應說:“是那個客人不對,他每次都動手動腳,我已經忍好幾次了。”

“那又怎麼樣?只是摸摸手而已,又不會少塊肉,大驚小怪什麼?”老闆不以為然的指著米嘉嘉說:“你以為你是什麼金枝玉葉,連碰都碰不得啊?看你瘦的……一點身材也沒有,有男人願意摸算是給你面子了。”

米嘉嘉一聽,氣得隨手抓起桌上的文件,朝老闆的臉上扔。

他連忙閃躲,然後憤怒的起身,瞪着她。

他正要開口,米嘉嘉卻搶先一步說:“我在這的工作是端盤子,不是賣身賣笑,想摸?這點薪水哪夠!”

“你這死丫頭!馬上給我……”

“喔!你現在是要我滾是嗎?那勞基法有明文規定,無故遣散員工要付三個月的遣散費,給了錢我馬上走。”她伸出手,理直氣壯的說。

“蝦米費?”

“遣散費,就是三個月的薪水。”米嘉嘉臉上泛起勝利笑容說:“如果不付,我就到勞工局去告你衛生和消防都不合格,到時候你要付的可不只這些喔!”

“你……好好,算你狠。”

老闆從抽屜里拿出三萬塊,然後甩在她面前的桌上。

“給你買葯吃,拿了馬上給偶滾!”

米嘉嘉的手才碰到那疊紙鈔,老闆便冷嘲熱諷的說:“別以為你是台大的……出去看看嘛!我就不信你能找到什麼好工作。”

米嘉嘉冷冷看他一眼,一言不發的轉身,將脫下的圍裙扔在地上,然後走出辦公室后,重重甩上門。

回到休息室,她迅速的將東西全塞進背包,身旁的同事睜大眼看着,卻沒人敢上前多問一句。

一收拾好,她就推開後門,大步走向停車的騎樓。

雖然沉着臉,但米嘉嘉心裏一點也不難過。

這不是她第一次遇上苛刻不講理的老闆。跟去年那位積欠員工薪水,還搬空公司的惡劣老闆比起來,這還算好的咧!

真要說起米嘉嘉這些年的工作血淚史,恐怕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半年前的一場車禍,不但讓她沒了工作,更花光她大半的積蓄,因此她不得不休學,打算先努力工作,賺夠錢再說。

認識米嘉嘉的人,大都以為她是個孤兒。

事實上,她不但曾有個完整的家,而且還是豪門的千金小姐。

米嘉嘉的父親,當年擁有一家雄霸亞洲的連鎖企業,卻因一次誤信友人,而導致投資失敗,那一次,不但將他的事業王國全部賠上,他還因下屬偽造文書而背上黑鍋,進牢服刑。

集團垮了,習慣養尊處優的母親,沒多久便因受不了苦日子而離開了家。

這段時間,無論是親戚還是父親以前合作的夥伴好友,都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當年才八歲的米嘉嘉,最後是被一個退休的老傭人收留,才有了安身之所。

十五歲那年,老傭人去世,米嘉嘉知道從今以後只能靠自己。

米嘉嘉跨上機車,戴上安全帽,照後鏡里,映出她那張充滿靈氣的臉蛋。

白皙的臉龐上,有着遺傳自母親的黑黝雙眸,時時散發珍珠般的圓潤神采,配上高挺微俏的鼻尖,在菱角嘴的襯托下,展現出她倔傲不服輸的性格。

一頭短髮,搭配襯衫和寬鬆牛仔褲,加上她從不上妝,乍看之下真像個小男生。

她催著油門,正想快速駛進車陣,這時背包里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一接起來,便聽到對方用台語大聲問著:“米嘉嘉在嗎?”

米嘉嘉怔了一下,直覺想掛電話。

對方見她沉默,又說:“你就是米嘉嘉喔!我是阿輝,記得嗎?”

米嘉嘉怎會不記得。

幾個月前匆匆搬家,就是為了躲開他的騷擾,沒想到還是被他找到了。

“有事嗎?”她冷冷問。

“搬家也不說,就這麼消失不見,想躲開我是嗎?”對方不悅的質問著。

“我又沒欠你什麼,幹嘛躲?”她不示弱,態度轉硬的反問。

阿輝乾笑兩聲,話題一轉的問道:“你爸爸出獄了吧?”

“什麼?我不知道。”她熄了火,心開始狂跳。

“給我裝傻?給我等著,別以為搞失蹤我就沒轍,告訴你,只要你活着,我就有本事把你揪出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

“幹什麼?你爸欠錢也該還了吧?”男人失去耐性,破口大罵。

但米嘉嘉用比他更凶的語氣回罵:“那些錢又不是他借的,你去找……”

“少跟我扯那些有的沒的,我只認借據上的公司章和私人印鑒。本金是兩百萬,經過這些年,利上加利一共是八千五百萬了。”

“八千……開什麼玩笑,我連八千塊都沒有,哪來的八千五百萬?”

“沒錢就拿人抵。”

“有本事就來啊!誰怕誰!?”她心一橫,也凶了回去,然後掛了電話,省得他再來煩。

但接下來幾天,米嘉嘉的心始終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壓抑在心裏多年,對親情的渴望和企盼,讓她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只要腦袋空下來,她就會想到,刑期服滿的父親就要出獄了……

這五年來,父親一直不讓她去探監。

起初,米嘉嘉對父親的行為很不諒解,後來才輾轉從親戚口中得知,父親因為破產、妻子不告而別、不能好好照顧女兒這些事而自責甚深。

但那時米嘉嘉不過十四歲,哪懂這些深奧的道理。她只是恨父親跟母親一樣,都遺棄了她。

等她漸漸長大,才了解了父親的想法——

深呼吸一口氣,她試著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暫時不要想了。

她告訴自己——眼前才丟了工作,遣散費也撐不了多久,父親出獄之後,短期內也不可能找到工作,所以她必須更加努力賺錢才行!

憑著這個意念,米嘉嘉迅速拋開低落情緒,重燃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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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徐徐,聶見凱端著紅酒,站在敞開的落地窗前,望着遠處的美麗夜景。

突然背後傳來開門聲,他轉過身,臉上泛起微笑。

“爸。”

“咦?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事情順利辦完,我就提前回來了。”

聶豐望了兒子一眼,拿下煙斗,步履沉穩的走進書房。

聶見凱上前,攙扶父親坐在太師椅上。

聶豐垂眼望着自己一生最引以為傲的傑作——

聶見凱有一雙深邃雙眸,高挺的眉棱骨和堅毅的濃眉、挺鼻,微豐雙唇和方正有力的下巴。他黑黝的眼睛中,透出一股懾人的自信,笑與不笑之間都有一種迷人的魅力,讓他很自然的成為眾人視線的焦點。

二十八歲的他,是上流社交圈中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想與他攀上關係的政商名流多如過江之鯽,數都數不清,但聶見凱卻始終潔身自愛,一心只專註於事業上。

當初,因為他太年輕,眾人因而反對他接任雷霆集團的總裁,但在父親和商場前輩齊老的力保之下,他仍順利坐上這個位子。

聶見凱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於是卯足全力的衝刺,短短几年,便讓雷霆集團坐上亞洲商界的龍頭位置。

但他的野心不僅於此。

亞洲只是個起步,他要讓集團在他領導之下,稱霸五大洲——

“這趟美國行收穫如何?那個棘手的購地案怎樣了?”聶豐問。

“我都親自跑一趟,當然是搞定了。”聶見凱微笑,停頓了一下,接着又自信的說:“而且我還說動聯合集團的總裁,年底前到台灣來訪問一趟,視察一下亞洲的投資市場。”

“真的?”聶豐眼露驚訝。

“嗯。”他眼中流露自信神采,“我把幾份購地合併的企畫書給他看,雖然他當下沒說什麼,但我知道他對這些案子非常有興趣。”

“那是一定的,不然十年不曾出訪亞洲的威爾森總裁,怎麼會答應來台訪問呢?”

說到這,聶豐禁不住用佩服的目光望著兒子。

還好當初自己獨排眾議,堅持將集團交給他,現在事實終於證明自己獨到的識人眼光。他欣慰笑想着。

“公司交給你,我不用操任何心。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專心忙我自己的事了。”

“爸,您說的是……”聶見凱收起談公事的嚴肅,神情放鬆許多。“那件事還沒有消息嗎?”

“嗯,這麼多年一點消息也沒有,恐怕凶多吉少了。”

聶豐眯起眼,彷彿掉進記憶的洪流中。

“或許我們找錯方向,您不要太悲觀。”

“經過如此巨變,我心裏早有了底,只是……無論結果如何,總要有個確切的答案我才能安心。”

“那……不如我來試試看吧!”

“你?”聶豐絕望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你有這麼多公事要忙,這種瑣事還是讓我……”

“爸,其實我早想幫忙,只是之前您堅持不讓人插手。但這麼多年都沒進展,或許您該換個方向試試。”

“你的意思是……”

“我有些朋友有特殊門路,或許幫得上忙。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相信這次一定會有收穫的。”

聶豐知道這話安慰的成分居多,但還是高興的笑了。

“對了,我記得您提過伯父有個女兒,或許我們能從她這邊着手。爸,您還記得她名字嗎?今年多大?”

聶豐皺眉陷入沉思,口裏緩緩吐著煙,用低沉的嗓音說:“算起來……她今年應該二十了,名字叫……嘉嘉,對!米嘉嘉。”

“米嘉嘉。”聶見凱反覆在心裏念著。

聶豐眯起眼,腦海浮現當年兩家人共處的愉快時光。

突然間,一個念頭閃進——這麼多年他一直執著於尋找米家人的下落,壓根忘了件重要的事。

聶見凱發現父親臉色驟變,緊張的問:“爸,您不舒服是嗎?”

“不……”聶豐撐著扶手起身,腳步蹣跚的坐到書桌前,拿隨身攜帶的鑰匙打開最下層的抽屜,翻出一個褪色的牛皮紙袋。

他將袋子裏的文件全倒在桌上。

“這是什麼?”聶見凱好奇的來到桌旁。

聶豐拿起其中一本裝訂整齊的文件遞給聶見凱。

他接過來一看,當中除了一些法律文件外,還有一張土地所有權狀。

“這是……”他認出地契的所在地,難掩驚訝的問:“爸,您怎麼會有‘云云牧場’的地契?”

聶豐皺起灰眉,“二十年前我跟老米一起買了這塊地,他本來想弄個休閑別墅,好讓兩家人有個度假的地方。但那時我們兩人都在忙公事,根本沒有心力去處理這事,於是就把這塊空地租了出去。”

之後,他便帶著一家大小轉往國外發展,誰知幾年後,便和好友失去了聯絡。

直到前幾年,他把集團重心移回台灣,並把總裁之位交給兒子后,開始專心尋找好友下落,這才得知當年米家發生的事。

但因為年代久遠,許多資料已經不完整,所以遲至現在,他仍無法追查到好友下落。

“我怎麼從沒聽您提過這事?”

“唉,這些年我只掛心找人,壓根忘了這事。”

聶見凱反覆看着地契,像是在確定什麼。而他臉上驚喜交加的神情,讓聶豐感到好奇。

“有什麼不對嗎?”

“爸,您記得我這幾個月,正積極着手進行的台中商業城那個案子嗎?”

“當然記得,這案子是個指標,它關係著我們和聯合集團往後的合作模式,但兩件事有什麼關聯嗎?”

“當初我考慮過好幾個地點,台中最後之所以雀屏中選,就是因為云云牧場這個地點。”他難掩興奮的說:“這幾個月我不斷尋找地主,卻始終沒有消息,原來當初登記的是米伯伯的公司名字。難怪……”

“這樣一來你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聶豐靠回椅背上,嘆了口氣說:“這真是命中注定的啊!二十多年前,在集團情況幾次危急時,你米伯伯都義不容辭的伸出援手,要不是他……我們不可能有今天這番榮景,我們父子更不可能坐在這聊天。”

“我知道米伯伯是聶家的恩人。”聶見凱濃眉微挑,聽出父親話中有話。

“所以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我便提議將那塊地,留做你們將來定居之用。”

“我們?我跟誰?”

“當然是你跟嘉嘉啊!”聶豐臉上浮現理所當然的微笑。

“為什麼我要跟她……這話從何說起?您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聶豐拿下煙斗,說:“嘉嘉是你的未婚妻。”

“爸,您在開玩笑吧?”

“誰說這是開玩笑?”

見父親生氣,聶見凱解釋說:“或許你們當時這麼決定,是因為有什麼特殊理由。但我那時才八歲,而米嘉嘉才……不過是個襁褓中的嬰兒,這對我們倆太不公平了。”

“難道你質疑我們看人的眼光?”

“不,只是指腹為婚這種事,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聽起來很可笑。”

“我才不管別人怎麼想,這絕不是一時興起的玩笑話。當年為求慎重,我們還請兩方的律師共同擬定了條文公證,讓這土地共有和婚約之事同時具有法律效用。”

“你的意思是?”

“法律上你們倆是共同持有這塊土地,但除非你們結婚,否則你們沒有買賣它的權利。”

“什麼?這實在是太……”聶見凱皺眉,這事情實在太荒謬了。

父子倆頓時陷入僵持。

冷靜幾分鐘后,聶見凱還是決定用簡單且直接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意見。

“爸,我不是質疑你,更沒有嘲笑這份合約的意思,但我絕不會為此娶一個素昧平生的女人。”

“見凱,我知道你心裏不平,雖然這些年轉變很大,但只要我活着,這承諾永遠在。所以,如果順利找到嘉嘉,而她也願意,我希望你能按照約定娶她為妻。”

“爸!”

聶豐抬起手,要他聽下去。

“這是我對米家的承諾,你既是我聶豐的兒子,又是雷霆集團的總裁,於情於理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聶見凱望着父親,心想——或許米嘉嘉早有心上人,也或許現實情況不是他能想像,與其在這爭執,還不如等情況確定再說。

而且他此時已失去平時的冷靜,思緒一片混亂,實在不適合思考這麼重要的問題。

於是他借故起身,離開書房。

關上門,父親的話不斷浮現在腦海。

全世界最荒謬的事竟然會發生在他身上?更糟的是——它竟還攸關集團一件最重要的投資案。

這讓他第一次有深陷泥坑,進退兩難的感覺。

撇開集團的現實問題不管,堂堂雷霆集團的總裁,若真為一個過時的承諾娶一個女人,傳出去,他要怎麼在上流社會立足?

不!他聶見凱不會就這麼陷入困境。

這世界上絕沒什麼能難倒他,尤其是女人的事!

看看錶,剛過十一點。

他決定暫時拋開這些煩人的人、事、物,到PUB好好放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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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見凱低頭推開LONGNIGHT的木門,他沒有照慣例往吧枱走,反而選了最裏面的昏暗角落坐下。

兩分鐘后,木門再次被推開,一個身材高挑的長發美女走進來。

酒保對她點頭,然後指著聶見凱的方向微笑。

安瑀撥撥長發,搖曳生姿的往裏面走。

她看見聶見凱坐在角落的座位,臉上立刻泛起疑惑的表情。

“怎麼啦?一個人坐在這喝悶酒,發生什麼事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我自然有我的眼線,而且你這麼顯著,想躲都躲不了。”

“你這麼明目張胆跟進跟出,不怕那些八卦記者跟蹤偷拍?上了雜誌,你老爸又要抓狂了。”

“你都不怕,我怕什麼?而且如果男主角是你……我老爸高興都來不及呢!”安瑀往他身旁一坐,話一說完,就將手攬上他頸子,熱情的吻着他。

兩人是在三年前一個商界聚會上認識的。

安瑀的父親一直希望能擴展事業版圖,他將希望放在女兒身上,希望她能攀上聶見凱,待兩家結為親家后,再藉着雷霆集團的勢力,讓自己更上一層樓。

而安瑀之所以願意,也是因為對聶見凱一見鍾情。

她攬著聶見凱的頸子,忘情的吻了又吻……

突然,身後有個聲音打斷了她。

“對不起,請問……”

安瑀一臉不悅的回頭,狠狠瞪了一眼眼前這位不識相的服務生。

但綁著頭巾,身穿寬鬆T恤和嘻哈牛仔褲的米嘉嘉毫不在意,她一臉漠然的站近一步,又問:“請問小姐要喝什麼?”

聶見凱聽見說話的是個女人,好奇的抬頭。

米嘉嘉迎向他的目光,一下子被震懾住——

這男人長的真帥。

他目光冷冽,深邃中透著一股憂鬱氣息,舉手投足間凈是優雅。

聶見凱也感覺到她的注視,於是回望着。

兩人就這麼四目相對起來。

一開始只是好奇,但看着看着……聶見凱竟不自覺被那雙清澈美眸吸引。

除了她那份少見的純凈之美讓他驚訝外,更令他意外的是——她不但能承接他極具穿透力的眼光,還能隱藏心思,讓他無法看透。

聶見凱嘴角不自覺的泛起了笑。

米嘉嘉因那迷人的笑,一下子漲紅了臉。

她趕緊收回目光,又問:“請問兩位喝什麼?”

“新來的?”聶見凱出聲問。

米嘉嘉怔了一下,點點頭。

聶見凱看了,嘴角立刻泛起笑容。

安瑀甩甩長發,不耐的應道:“唉,真煩,老樣子啦!”

“老樣子是什麼?”米嘉嘉疑惑的問道。

“回去問啊!”安瑀伸出纖纖玉指,生氣的指向吧枱:“你呀!去把常客點的東西都背熟了再出來跑外場,真麻煩。”

“你直接點不就不麻煩?”米嘉嘉直接反駁。

“你說什麼?”安瑀揚聲,轉身站起來垂眼瞅着她,“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們又是誰?竟敢這樣說話?”

米嘉嘉抬頭看眼前這整整高自己一個頭的女人,臉上絲毫未顯懼色,連腳步都沒移動。

“不管你是誰,只要是客人,我都會儘力服務。至於你的身分……跟我無關。”

“你那張嘴倒是挺伶俐的,信不信我讓你做到今天為止?”

“信,我當然信。”米嘉嘉不以為然的應道。

聞言,安瑀氣得伸出手想打她。

“夠了!”

見狀,聶見凱立刻出聲喝止,怒視著安瑀。

“見凱,你看她這是什麼態度?”安瑀抗議。

“閉嘴。”聶見凱不理,若無其事的點了酒。“再給我來杯純威士忌,至於她……來杯馬丁尼好了。”

“見凱!”

“我來這是想喝杯酒放鬆一下,如果要吵架你就坐到別桌去。”聶見凱語氣平靜,卻可明顯聽出其中隱含的威脅意味。

米嘉嘉雖不知這男人什麼來頭,但卻對他強勢冷傲的態度印象深刻,開單時,視線也不時投注在他臉上,瞧著瞧著……最後她竟無法移開目光。

當米嘉嘉終於順利開好單子,安瑀也在同時出聲,語帶嘲諷的說:“哎,東西都點了,你還站在這幹嘛?”說完,她不耐的揮揮手趕人。

米嘉嘉癟著嘴,迅速撕下單子放在桌上,然後轉身離開。

安瑀見她走開,立刻坐回聶見凱身邊,用肩膀抵着他胸口。

“你剛乾嘛對我那麼凶?”

“點個酒,需要浪費那麼多時間嗎?知道人家是新手還刁難,是你自己無聊。”聶見凱推開她,往旁邊挪了一下。

“你幹嘛幫一個陌生人說話?”

聶見凱垂眼啜了口酒,沒回答她。

不懂察言觀色的安瑀再次靠過去,企圖用熱情的吻軟化他,最後乾脆將手移往他雙腿之間的敏感處,給他最明白的暗示。

但下一秒,聶見凱卻抓住她的手,將之甩回她的腿上。

“別碰我,我沒心情。”聶見凱英俊的臉孔上,少見的滿布著不耐情緒。

說完,他直接熄了煙,仰頭喝乾杯中的酒,然後起身離開。

安瑀立刻追上去拉住他問:“你工作上的事我從不過問,但你的煩惱總該跟我說說吧?”

“我的事,一來你幫不上忙,二來……也與你無關,你要我說什麼?”

聶見凱的態度深深刺傷了安瑀,她眼中盈滿了被羞辱的憤怒。

“跟了你三年,我連開口問的資格都沒有嗎?”

聶見凱拉下她的手,退了一步,拍拍胸前的衣領說:“你有沒有資格過問我的事,決定權在我不在你,別再跟我爭論這些無聊的事。”

“無聊?”安瑀抓住正要轉身的聶見凱,提高聲調問:“你說我過問你的事是無聊?是不是將來結婚,我還得忍受你的情緒化?”

一聽到結婚兩個字,聶見凱不由得又想起那棘手的問題,臉一下垮了下來。

“今晚我沒心思討論這些。要是再不放手,我們就到此為止了。”

“你說什麼?”安瑀顯然被這句話嚇到,頓時愣住了。

聶見凱沒再回答,只是輕輕推開她,轉身離去。

氣憤難平的安瑀,只能噙著淚水,眼睜睜的看着聶見凱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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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娶百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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