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蠍”,近來東區最hot的夜店。
煙霧繚繞的PUB裏面,七、八個時髦亮麗的OL正倚在吧枱旁邊爭執。
“她遲到了,當然要罰!”
“我一下飛機就直奔而來,已經夠意思了!”眾矢之的據理力爭。
“Rule就是Rule,遲到的人罰三杯!”Mary小心翼翼地把裝滿Scotch的酒杯放到剛進門、仍提着公事包、氣喘吁吁的桑韶翎面前,並向吧枱內的人揮手。“Steve,你做公證人。”
“我才不捲入你們女人的戰爭。”Steve搖頭,躲得遠遠的;他是酒保,也是老闆。
“罰酒沒問題,只要不是我埋單。”桑韶翎阿莎力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耶!”這群作風強勢的OL齊聲高呼:“三杯!三杯!三杯……”
鼓噪聲中,桑韶翎面不改色地幹完三杯,然後老神在在地環顧四周。“還想怎樣?”
“好樣的!”
“韶翎果然是酒國英雌!”
“你們完蛋了!”桑韶翎放下公事包,脫掉外套,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居然敢惹我!每個人都跟我划拳,輸的喝三杯!”
“不……”眾女哀號。開玩笑!她不但是酒國英雌,還是拳后!眼前這一票都是她的手下敗將。
“Alice,別逃!”桑韶翎抓住離她最近的倒霉蛋。
Alice只好苦着臉向其他同事求救。
Rossa趕緊向吧枱內的Steve使眼色。
頃刻間,室內的音樂突然轉換……﹁越戰獵鹿人”主題曲的前奏響起
正在划拳的桑韶翎精神一振!大喊:“這是我的歌!”然後,她拆掉原本箍住長發的髮夾,蓬鬆的長發直瀉而下,增添一股不羈的風情,她隨着音樂的旋律一面輕舞,一面向舞池中央移動。
計謀得逞的Rossa和Alice得意地互相眨眼,其他人以及全PUB的眼光都聚焦在舞池中舞姿曼妙的身影。
“……啦啦……啦啦……Iloveyoubaby。InthelonglynightIneedyoubaby……”隨着音樂旋律轉為強烈,桑韶翎舞出狂野和性感,渾然不覺四周的欣賞、崇拜、嫉妒……當然也有不懷好意的眼光。
當一曲舞罷,香汗淋漓的桑韶翎笑着走向同事們。
所有男人的眼球都跟隨着她,而且不時傳來怪聲喝采。
鏘!一個酒瓶落在桑韶翎的腳邊,玻璃碎片飛濺四起。
啊!膽小的女生尖叫着跳離。
桑韶翎停下腳步,不動如山地抬眼尋找丟酒瓶的人。
“喂!你在跳啥米?!我要看鋼管舞!”一個喝多了的“兄弟”很不滿。
桑韶翎冷冷掃他一眼。“我不是鋼管女郎。”
“你說那麼多幹什麼!”另一個“兄弟”氣焰囂張地吼叫:“叫你跳你就跳!”
啪!一疊新台幣拋在吧枱上,一個油頭光光的“兄弟”臉色陰狠。“這些夠不夠?!”
脾氣火爆的桑韶翎可是集萬千寵愛的嬌嬌女,哪裏忍得下這口氣!她抓起吧枱上的鈔票,用力甩回去。“你買不起老娘!”
“嘩!”全場嘩然。
OL們更是個個目瞪口呆!眼前這個怒火高張、杏目圓睜的“大姐大”,是她們所認識的、隨和的、笑口常開的同事嗎?
Steve迅速從吧枱裏面竄出,站到桑韶翎身邊,低聲道:“別惹事。”
“我討厭藉酒裝瘋的狗!”桑韶翎毫不畏懼地和“兄弟”們對峙。
面子掛不住的男人們正準備發飆。
突然,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幾個男人,身手矯健地把他們“請”了出去。
“沒事了。”Steve一面安撫其他賓客,一面指揮服務生清理混亂。
“哼!”桑韶翎趾高氣揚地走回座位,若無其事地和同事們哈啦。
場內一下子就恢復原來的熱鬧氣氛。
“欸,告訴你們,”從廁所回來的Judy神秘兮兮地昭告天下:“聽說童羽凡也在這裏耶。”
“哇!”眾女的注意力即刻轉移,媚眼兒亂飛。“在哪裏?”
“閣樓。”Judy擺出最優雅的姿態,指向身後。
幾道略嫌花痴的眼神整齊劃一地拋向閣樓……其中摻雜着一道鬼鬼祟祟、猶疑不定的眼光。他真的在那邊?閣樓居高臨下,那他對剛才這裏所發生的一切必定一目了然,她現在該做的是,逃之夭夭……
“我先走了。”桑韶翎抓起公事包和外套,跳下高腳凳。
“幹嘛?”Mary眼明手快地拉住她。
“不是說好還有下一攤嗎?”Linda不明所以。
“我……”桑韶翎匆忙間找到理由。“我有時差。”
“什麼爛借口!”Nancy嗤之以鼻。“名古屋和台北只差一個小時。”
“我……”桑韶翎心急如焚,再糾纏下去,她就沒命了。
“哦……我知道了!”Susan自作聰明地解讀:“你有約會。”
“跟誰?”
“我們怎麼不知道你有‘阿娜答’?”
大家把桑韶翎拽得更緊,團團圍住,眾志成城,要逼問出“姦情”。
“你們不是說要去下一攤嗎?現在去啊!”桑韶翎靈光乍現,從皮夾內抽出信用卡,丟給Steve,急急催促:“埋單!快點!趕時間!”
趕什麼時間?她不是才剛剛下飛機嗎?SteVe一面結帳,一面搖頭。
“你們也快點!”桑韶翎下達指令:“跟不上的,自己負責!”
看在她自動慷慨“解囊”的份上,大家便暫時放過她,七手八腳地各自拿好包包和外套;五分鐘之後,一隊娘子軍迅速向門口前進,雄赳赳、氣昂昂……可惜帶頭的那個很不稱頭地破壞隊形,躡手躡腳,有如準備開溜的小偷。不過,儘管她千掐萬算,還是逃不過如來佛的掌心,被一座“大山”擋在門口。
童羽凡果然在耶!娘子軍們對着“大山”猛流口水。
要命!還是不夠快。桑韶翎鼓起勇氣抬頭……不出所料,對上一雙她避之惟恐不及的眼睛。
“很受歡迎嘛。”童羽凡似笑非笑地盯着準備“落跑”的人。
“當然不如你嘍。”雖然覺得可恥,桑韶翎的眼睛還是忍不住瞄向他身旁的美眉。
三姑六婆們雖然都已有醉意,卻仍嗅出凝聚在他們之間的不尋常氣氛,頓時,好奇的視線在兩人身上轉過來飄過去。
“韶翎,你們認識?”Mary代表發問。
“不認識。”桑韶翎悄然繞過“大山”,衝出門去。
“等等。”
“對不起。”
“再見。”
眾八婆有禮的、依依不捨的一一經過童羽凡身邊,追隨“金主”而去。
望着那道落荒而逃的熟悉身影,童羽凡收斂起笑容,眼神陰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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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半,醉意正酣的桑韶翎踉蹌地走進家門。
“終於肯回來啦?”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
聽到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桑韶翎的酒意立刻全部嚇醒。
啪!客廳霎那間燈火通明。
桑韶翎費力地睜開眼睛尋找……童羽凡正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手中拿着室內照明遙控器。她不安地稍退一步。已經故意很晚回來,他居然還有耐性等?看來今晚是在劫難逃了。“我……”
“又喝了幾家?”童羽凡靜靜地看着她,聲音有些慵懶,聽不出真正的情緒。“不打算回來?”
桑韶翎心虛地看着牆壁。說真的,她的確有這種打算,不過,她不會笨到相信“坦白從寬”,她非常清楚眼前這個男人沒有他表面的看似溫和,不然她為什麼總是有想逃的衝動?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安全。
無言代表承認,童羽凡十分了解她的肢體語言,不滿地眯起眼睛;她垂手而立,一副準備挨訓的模樣,跟剛才在酒吧時的神勇判若兩人。他不喜歡她那充滿野性的妖嬈,但他更不滿意她率性而為、隨心所欲地與人公然“嗆聲”。她不知道那樣很容易讓自己陷入險境嗎?今晚如果沒有他出手,她絕無法輕易過關。
“你常常和那票豪放女玩得這麼晚?”
他居然在指責她!而且批評她的朋友是“豪放女”?!桑韶翎用力瞪他,不假思索的話咬牙切齒地迸出:“不知道誰才是夜夜笙歌的豪放男?!”
“你在吃醋嗎?﹂
“我……”桑韶翎抬高下巴否認:“怎麼可能!我又不是傻瓜。”
雖然心知肚明這是她的標準答案,童羽凡聽后,還是忍不住生悶氣;他剛剛參加循環賽回來,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見到她,想聽的不是這個。“過來。”
糟糕!他生氣了。桑韶翎暗自叫苦。哪一天她真的會被自己的“快言快語”給害死。
“站那麼遠幹嘛?”童羽凡臉色不佳,她為何老是躲他躲得遠遠的?
桑韶翎向前挪動兩步……童羽凡迫不及待地伸手一拉,渴望的人兒立即跌入他的懷中。他緊緊抱住她,將臉埋入她的頸間。好香!他好想念這個屬於她的香味,他難以想像自己竟會有這麼想念她。
好癢!桑韶翎微微掙扎……他幹嘛咬她?報仇啊!
“想我嗎?”
桑韶翎很想否認,但她不願意說謊,卻也不想承認自己的確經常想到他。
“老婆……”童羽凡緊緊抱住她,聲音中充滿誘惑力,像在撒嬌;他很喜歡抱着她的感覺,她卻老是不肯安分合作。
“嗯……”桑韶翎放棄掙扎;再堅強的女人,此刻也會化成一攤泥。
“老婆……”
神經!桑韶翎沒好氣地翻着白眼。這個賴在她身上的牛皮糖,就是叱吒風雲的球壇明星?還好沒有人看見,也沒人知道他們已經結婚兩年,不然,她早就被他的Fans砍死了。雖然在奧地利的時候,他們在天主面前認真地許下了誓言,但回台灣以後,兩人卻又不約而同地分頭逃開,似乎在唾棄自己的一時衝動。後來各自忙於工作,她攝影,他打球,都需要到處奔波,兩人真正能夠相處的時間很少,所以,都沒興趣改變自己原有的生活方式,也沒打算住在一起,才會發生今晚那種狀況。她從來不知道他在做什麼,甚至不知道他在不在台北。
“你知不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知道。”
“為什麼從來不打給我?”
“打給你幹嘛?”
“你不想知道我在做什麼?”
“我沒那麼無聊。”
“你不擔心我有外遇?”
“我很忙,沒空擔心這些有的沒有的。”
這種漫不經心的回答惹惱了他。童羽凡坐正姿勢,嚴肅看她。“老婆,你到底怎麼看待我們的婚姻?”
這是一個終極問題。桑韶翎打從心底不想碰觸,於是將問題球彈回去。“那你呢?”
“我喜歡你的獨立。”童羽凡撇撇嘴角;事實上,他一直慶幸自己娶到一個從來不煩人的老婆,他討厭糾纏不清的女人。矛盾的是,她的過於獨立,有時讓他非常不安。
“我也滿意目前的狀況。”桑韶翎說得由衷;她的確十分感謝自己仍然擁有單身的自由,也享受這種自由,對射手座的人來說,自由,是至關重要的。
“所以你不戴婚戒?”童羽凡輕輕撫摸她的無名指,語氣有點酸。“不想讓男人們知道你已婚?”
這傢伙今天是怎麼了?存心找碴嗎?桑韶翎略帶怒氣地推開他。“笨蛋才會戴着那麼貴重的鑽戒到處跑!你忘記我是攝影師嗎?!我可不想莫名其妙被搶。”
說實話,還有另一層原因;她不喜歡那隻原來應該屬於譚露明的豪華鑽戒,那完全不是她的Style。
“也不想錯過男人的追求?”童羽凡忍不住試探。她應該有追求者吧?
“現在的男人,不管有沒有戴婚戒,都不會阻止他們進攻,女人也一樣。”桑韶翎沒有正面回答。真敢問!自己不也沒有戴婚戒?身邊的女人才會像走馬燈一樣換個不停。
“你放心。”童羽凡說得輕描淡寫,但又像在保證。“我並不想換老婆。”
其他女人聽到這種話,應該會有什麼反應?桑韶翎完全沒有概念;然而,他們之間本來就沒有刻骨銘心、驚天動地的偉大愛情,所以,她不知道需要擔心什麼。“我們……好像不存在放不放心的問題,不是嗎?”
童羽凡沉默不語。其實,他並不滿足於他們現在這種太過平淡的相處方式,但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改變現狀;而這個女人的心意向來讓他摸不透,才真正令人束手無策。
“走,陪我洗澡!”他略帶怒氣地站起來,拉住她的手,走向卧室。
吁——Pass。桑韶翎偷偷地鬆了一口氣。廢話!她對這個婚姻當然是很無力的,有哪個女人願意這樣見不得光,和自己的老公談地下情?
但是,她也沒膽提出改變。她看過婚姻能變成怎樣的驚心動魄、一敗塗地、慘不忍睹!她可沒把握自己能承受那種無時無刻的折磨……還是像現在這樣,平平淡淡、風平浪靜的,比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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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發什麼呆?”
一雙慧黠的圓眸骨碌碌地瞅着已經對着窗外神遊十分鐘的女人。
被打斷冥想的桑韶翎端起桌上已涼的咖啡,以掩飾不自然,她怎能向好友承認自己在回想昨晚的旖旎?不管分離多久,她和童羽凡在床上的契合度都是百分之百、完美無缺的。
“哎,”淳詩萍曖昧地湊近她。“昨晚是不是遇到什麼好康的?然後,天雷勾動地火?大戰十回合?”
“噗……”桑韶翎差點把口中的咖啡噴出來,微慍道:“淳詩萍,你這個大色女,害我差點被咖啡噎到!”
“咖啡又噎不死人。”淳詩萍涼涼地癟嘴,眼神卻犀利地盯她。“反應那麼大幹嘛?作賊心虛?”
“你才作烏賊心黑咧!矮子矮,一肚子拐!”桑韶翎跳腳罵人。可惡的淳詩萍!明明比她矮一個頭,卻老是在她頭上動土。
“矮又不犯法,短小才精幹啊。”淳詩萍毫不在意她的怒氣。“你火氣很大哦……一定是欲求不滿,引起內分泌失調,造成行為脫序……”
“淳詩萍!”桑韶翎很想扁人!如果不是在自己的店裏面,她已經當場行兇了。現在卻只能剋制自己,顧左右而言它:“阿……唐呢?”
“來了半個鐘頭才想到他?”淳詩萍一本正經地搖頭。“唉……多情總被無情惱,可憐的阿唐。”
“你……不要亂講!”她怎麼會有這種損友!桑韶翎實在懷疑自己的擇友眼光。雖然這家婚紗攝影店在兩個好友的共同打理下,生意火爆,財源滾滾。
“你很清楚我沒有亂講。”淳詩萍毫不留情地指控:“都已經長跑十年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給他一個名分啊?”
“我和阿唐是哥兒們!你最清楚狀況的,不是嗎?!”桑韶翎快被氣暈了。
“不清楚狀況的人是你。”淳詩萍冷麵冷語:“有幾個哥兒們能像他那樣任勞任怨心甘情願被壓榨?”
提到這個,桑韶翎略感愧疚。她的確很不務正業,只顧在雜誌社當特約攝影師,對三人合夥的這家店沒有用過一點心思;這當然是因有兩位好友的縱容,尤其是唐惠軍。十年前,她還在讀高二時,在一個攝影展認識當時是大二生的唐惠軍,兩人的友情難得地持續至今。他是她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和他談戀愛,即使在秘密結婚以前。
“你們兩個幹嘛?神情這麼凝重?”身材高壯的唐惠軍抱着一台相機笑咪咪地走過來。“店要倒啦?”
“我呸!”淳詩萍惡狠狠地瞪他。沒出息的男人!枉費她用盡心機替他爭取名分,他居然一見到桑韶翎,只會傻笑?!
“現在的女人是怎麼啦?”唐惠軍莫名其妙地搖頭。“眼神都這麼兇狠?”
“野蠻女比較吃香。”淳詩萍繼續給他瞪下去。
“才怪。”唐惠軍一針見血。“就是因為這種不正確觀念的誤導,才會把男人都逼去娶大陸新娘、越南新娘,台灣土產高價滯銷。”
“唐惠軍!”淳詩萍怒火中燒。“你不要指桑罵槐!我才二十九歲!跟你一樣年輕!”
“你才不要對號入座咧。”
“你……”
一旁觀戰的桑韶翎暗爽在心裏。伶牙俐齒的淳詩萍在唐惠軍面前卻完全占不了便宜,真是應了那句古話:一物剋一物。
m韶翎,”只要面對她,唐惠軍就心曠神怡、笑容可掬。“你這次去日本半個月,一定很想念台北的美食吧?今晚想去哪裏打牙祭?我請客。”
“我要吃台塑牛排!”搶美食從來不落人後的淳詩萍舉手。
“你是陪客,沒有發言權。”唐惠軍把她的手壓下去。
“唐同學!你真是有異性沒人性!﹂淳詩萍氣得七竅生煙。
唐惠軍不以為意地微笑;他們是大學同學,吵吵鬧鬧十幾年。
一旁的桑韶翎正專心想着:怎樣才不會像昨晚那樣撞車?童羽凡是現代文明產物,只喜歡時尚的地方,像昨晚的“蠍”。應該選偏遠一點的地方……“對了,我們去貓空。”
“又要我當司機!”淳詩萍慘叫,真ㄙㄨㄟ!三人之中只有她會開車。
“你可以不去,我們包計程車……”唐惠軍拉着桑韶翎向外走。
“我去!”淳詩萍立刻跟上去。開玩笑!有免費的食物,怎能放過?當司機也就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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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敞篷黑色BMW跑車在往郊區的公路上疾駛,駕車的美女長發飛揚,引來不少同是駕駛者的驚艷目光。
葛琳卡充滿自信地緊握方向盤;這是童羽凡的車,卻更像是她的。因為他在台灣的時間很少,而且老是偷懶,任由她安排他的一切行程,她當然很滿意這種類似依賴的感覺。雖然童羽凡是喜歡速度的男人,看似永遠無法安定下來,然而,她有駕馭這個男人的信心,只要緊緊抓住每個和他獨處的時刻,自然能找到適當的時機。
副駕駛座上的童羽凡顯得心事重重。他在接近中午的時候醒來,她已經不見了,在床頭留張紙條說去工作。工作?他只能在台北停留兩、三天,她居然不陪他,卻去在意那見鬼的工作?!氣死他了!
回到自己的住處,換過衣服之後,他到葛琳卡的辦公室——其實是他的辦公室,但他很少來,總覺得自己不適合坐辦公室。
整個下午,身為特助的葛琳卡向他報告各項行程,他腦子裏卻老是閃出那個滑溜的女人。他從來不曾為女人心神不寧,即使結婚兩年以來,他也沒有花心思去經營婚姻和感情……他最近是不是生病了?為什麼這麼不正常?
“羽凡,明天一大早的飛機,我會Morningcall。”
“嗯。”童羽凡點頭;他從來不care這些瑣事,反正葛琳卡會處理得有條不紊,她是很有效率的女人。
“到了上海之後,阿文會去接你,你別跟他去喝酒。”
“嗯。”童羽凡覺得好笑;他每次出國,她總是這樣諄諄叮嚀,很有做妻子的味道,而且,她從來不掩飾自己做“童太太”的強烈企圖。這當然不可能。她只能是工作上的女人,永遠會是。他絕對不允許和自己有親密關係的女人黏在身邊,雖然曾有不少人試過……
“如果走得開,我這次也很想跟你去上海看看,聽說它現在已經晉陞為世界級的大都會。”
久經情場的童羽凡當然不會聽不出來她話里真正心思,但他繼續裝傻,保持沉默。那位正牌的“童太太”現在在幹什麼?和誰在一起?為什麼對他總是全然的不聞不問、漠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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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近一定是煞星罩頂!和童羽凡大眼瞪着大眼的桑韶翎很想拔腿就跑。
“是童羽凡耶!他居然會來這種簡陋的地方……”淳詩萍興奮地張望,卻察覺到好友的怪異。“哎,你也被他煞到了哦?”
“你閉嘴。”桑韶翎真的很火大;她已經躲到木柵的山腰上來了,居然還會碰到他?!台北有小到這種程度嗎?她現在應該怎麼辦?躲到桌子底下?想着想着,視線不由自主地移向山腳下的台北夜景……
她居然假裝沒有看到他!童羽凡恨不得衝過去把那個冷血的女人的頭扭過來!
“羽凡,裏面有位子。”葛琳卡走到他身旁,發現他的眼睛固着在某處,她順着看過去……“你認識他們?羽凡。”
童羽凡回過神來。“不。”然後,突兀地轉身走開。
葛琳卡以風情萬種的眼神再看過去一次……不過是兩個很普通的女人嘛,絕不是對手。她昂首闊步地離開。
聽見遠去的腳步聲,桑韶翎才將臉轉回來;剛才她真怕他會走過來。在兩個好友面前,她沒把握自己能夠鎮定。
“那個女人很欠扁!”淳詩萍忿忿不平。“童羽凡的作風那麼親切,完全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怎麼會跟這種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女人在一起?”
“不要談論別人的八卦。”唐惠軍不在意地吃着桌上的菜。
“不是別人!是我的偶像!”淳詩萍人矮志氣高,從來不隱瞞自己想嫁入豪門的偉大志向。“童羽凡咧!女人就是要嫁那種男人,多金、英俊、有才華。”
“是這樣嗎?”唐惠軍若有所思地看着坐在對面發傻的人。“韶翎?”
“我……”桑韶翎仍是驚魂未定,無法回答。
“你問她怎麼會准!”淳詩萍不贊同地搖頭。“她根本是有‘金龜婿恐懼症’好不好!”
有誰知道她已經嫁了所謂的金龜婿?桑韶翎很想笑,但現在什麼心情都沒有,就怕“某金龜婿”突然冒出來。她痛恨說謊,不想在最好的朋友面前說謊。
“因為她不向錢看,這樣的心態很健康。”
“因為她根本不需要向錢看!她有錢得要死!”
他們一定要這樣當面討論她嗎?桑韶翎啼笑皆非,但無力加入,她正在想等一下要去哪家廟裏收驚。
“詩萍,我以為女人最在意的,應該是男人的專一。”唐惠軍意有所指地瞄悶不吭聲的人一眼。“像我這種稀有類型。”
“沒有錢作為輔佐條件,專一根本不值錢。”
“錢、錢、錢!”唐惠軍頓時煩躁不安。“沒錢的人就該跳樓?!”
“你們可不可以換一個話題?”桑韶翎終於開口抗議;事實上,她早已失去食慾,現在只想回家睡大頭覺。
“韶翎,你不舒服嗎?”唐惠軍總算髮現她臉色蒼白。
“胃有點痛。”
淳詩萍看了她一會兒,開口道:“你是不是有什麼秘密?”
這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精明!桑韶翎十分佩服。然而和童羽凡有約定,她只能搖頭,在心裏說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