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家人
陳士鐸說的動情，旁邊的人都為他對兒子深沉的愛而感動。褚千山也微微動容，但讓他不滿的是，陳士鐸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七分是真情，還有三分是表演。也許是陳士鐸習慣了爾虞我詐，在說真話的時候都要帶上三分假，可就這三分假，讓褚千山感覺很不舒服，因此依然沉默着沒說話。
陳士鐸見還是沒說動褚千山，微微皺了皺眉，又說道：“我知道，犬子開出那麼高的價錢都請不動褚先生，就說明金錢在褚先生眼裏根本不算什麼。但只要是人，就免不了心有所欲，相信褚先生也不會例外。不知褚先生有什麼理想，或者是願望，說是心愿也成，你不妨說說，說不定我能幫上你的忙。”
褚千山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想找一個人，你能幫我找出來嗎？”
陳士鐸見褚千山終於肯提條件了，不禁大喜，說道：“你說，你要找什麼人？別的不敢說，錢我還是有的，只要肯花錢，什麼人找不到？不知你要找的人，叫什麼名字，年紀多大，有什麼特徵？”
褚千山搖搖頭，又嘆息一聲，說道：“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她有多大年紀，更不知道她有什麼特徵。”
陳士鐸驚訝地道：“你什麼都不知道？沒有一點線索，這讓我怎麼找？”
褚千山冷哼道：“若是容易，我還用得着讓你幫忙？我早就把她找出來了。”
陳士鐸被搶白了一頓，心中暗怒，但表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是無奈地說道：“褚先生，你這不是難為人嗎？好歹你給一點線索，不然這全世界五六十億人口，總不能挨個拉到你面前讓你辨認一下吧？要不然你先說說關於這個人的一切，說不定我能幫你找到一點線索。”
褚千山對陳士鐸的心態看的一清二楚，也是心中冷笑，面上不露，淡然說道：“這個人是我的妻子，只是她已經死了，我現在要找的是她輪迴轉世之後的今生。我只知道她肯定會轉生為人，但是是男是女，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就全都不好說了。”
陳士鐸現在已經能確定，用這種借口來拒絕自己招攬的褚千山，不是在耍他，就是精神有毛病。不管是哪種可能，陳士鐸都不打算再廢話了，難道除了你就沒有好的機械師了嗎？所以陳士鐸很痛快地站起身道：“褚先生的這個忙，我幫不上，只能說遺憾了，再見。”
陳士鐸上了房車走了，老張又湊了過來，說道：“老褚，人家陳氏集團的掌門人親自來請你，你竟然還擺架子，你就真的甘心繼續開你那修車鋪？連借口都找的那麼蹩腳，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褚千山在面對這個鄰居地時候。臉上地表情就不那麼冷淡了。嘿嘿笑道：“實際上。是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水平。昨天那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真要我去做機械師。我真地幹不了！與其到時候露怯。還不如現在藏拙呢。”
老張做恍然大悟狀。說道：“原來如此。我說你怎麼修車地水平那麼高。卻只能開個快要開不下去地修車鋪呢。原來是靠運氣啊！不過也怪了。為什麼你地運氣總是那麼好。不管什麼車。不管什麼毛病。到了你手裏。胡亂鼓搗幾下就全都好了呢？”
褚千山一本正經地道：“那是因為我老婆是幸運女神。雖然她把我甩了很久了。可我和她在一起時沾上地那一點點幸運就夠我用一輩子地了。只是我不甘心。這一點幸運只能用來修車。什麼時候能過上好日子？所以我千方百計地想把她找回來。只要有她在。我就能什麼也不幹。只躺在床上就能吃香地喝辣地了。”
老張“嘁”了一聲。轉身去幹活去了。邊走邊說道：“你這傢伙最會胡扯。傻瓜才信你地話。”
褚千山笑了笑。也不辯解。又招呼了一聲。就要回修車鋪。不等他出門。老張又叫道：“哎。你等一等。我有個事麻煩你。我有個侄子。高中畢業之後沒考上大學。一直在家待着也不是回事。不如讓他來跟你干。好歹也學門技術。別跟我說你靠運氣地話。我知道你地水平肯定不像你說地那樣。”
褚千山沒想到老張會給自己找這麼個差事。這讓他很為難。說道：“老張。不是我不給你面子。而是我教不了徒弟。我地修車技術是野路子。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很多東西我自己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你讓我說就說不出來了！而且你也看到了。我這個修車鋪地生意清淡地和白開水似地。一個月有二十九天半是閑着地。我能教他什麼？”
老張聽了，也撓了撓頭，說道：“你說的也是，跟着你這樣的人，早晚得學壞了，變的好吃懶做。”
褚千山不滿地道：“嘿，你說什麼呢？什麼叫學壞了？我這是會享受人生，你懂個屁！”
老張鄙夷地道：“你這叫享受人生？我看你這是混吃等死！得了，不跟你廢話了，我得忙活去了。”
褚千山搖搖晃晃地回了修車鋪，習慣地搬出個小凳子放在牆邊，坐在凳子上依着牆壁，悠哉悠哉地曬太陽。太陽漸漸升到頭頂時，清凈的小巷裏的行人開始多了起來，大多數人都拎着蔬菜肉蛋回家準備吃午飯了。褚千山閑了一個上午，這個時候才收起小凳子，又來到老張的飯館，坐在老位置上等着開飯。
褚千山的飯菜不等上來，門外進來兩個人，前面的一個是個清秀的女孩，一見褚千山就招呼道：“褚叔，好久不見了。還是老樣子，頭型還那麼酷！”
褚千山回頭一看，笑着說道：“原來是倩倩回來了，差不多半年不見了，長成大姑娘了！還是你懂欣賞我的行為藝術，不像你爸那個老頑固，有事沒事就貶我兩句。”
這個活潑的女孩叫張倩倩，是老張女兒，在外地上大學，已經半年沒回來了。她從小就和褚千山混的很熟，說話也隨意的很，剛一進家門就互相先調侃兩句。
老張夫婦聽到女兒的聲音，急忙從后廚跑了出來，一見果然是女兒回來了，都是大喜過望，老張媳婦更是拿着鍋鏟就撲了過來，抱着女兒不撒手。老張畢竟是男人，感情沒那麼外露，卻嗔怪地道：“你這丫頭，怎麼和你褚叔說話呢？一點不知道尊敬長輩。”
他說是這麼說，但臉上也是喜氣洋洋的。張倩倩俏皮地吐吐舌頭，回頭對褚千山說道：“褚叔才不會生我的氣呢，是吧，褚叔？”
褚千山說道：“話都讓你們爺倆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唉，我是雙拳難敵四手啊！”
眾人高興了一番，張倩倩才放開媽媽，說道：“爸，媽，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叫李復。”
老張兩口子這才注意到張倩倩身後還站着一個小夥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還帶着一副眼鏡。見老張兩口子注意到他了，有些拘謹地微微彎了下腰，說道：“叔，嬸兒，你們好。”
老張兩口子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自己女兒才去上大學一年，就帶回個准女婿回來，這也太快了吧？老張愣了愣神，才說道：“啊，李復是吧？好好，快請進。那個，倩倩，你先帶李復進去，我和你媽還忙着呢。”
老張的態度明顯有些冷淡，李復就更有些惶恐了。張倩倩對父母的態度有些不滿意，逆反心理上來了，一拉李復的手說道：“走，我帶你去我的房間看看。你在我家的這段日子，就住我的房間吧。”
張倩倩拉着李復到後面去了，老張兩口子不由得面面相覷。褚千山看的偷笑，說道：“老張，吃癟了吧？女兒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你以為還能像管教七八歲小孩似的教訓呢？這下我看你怎麼辦！”
老張先是瞪了褚千山一眼，說道：“你還說風涼話，倩倩管你叫叔，你就不替她擔心？倩倩年紀還小，難免一時衝動，萬一看走了眼，遇到個騙子什麼的可怎麼辦？”接着又回頭對自己的媳婦說道：“別愣着了，廚房裏的菜都糊了，還不趕緊去重做。”
老張媳婦連忙回廚房了，老張卻坐了下來，低聲說道：“老褚，我知道你的眼力好，向來看人很准，你看那個叫李復的小子怎麼樣？你是倩倩她叔，你也幫你侄女把把關。”
褚千山正色道：“你既然信得過我，那我就給你說道說道。這個李復，可不是個簡單人物，絕對是個有本事的。而且此人品性也不錯，是個好樣的。說句實話，你家倩倩還有點配不上人家呢。”
老張瞪眼道：“這叫什麼話？我家倩倩配什麼人配不上？就是國家主席的孫子也配得上！不過你這麼一說，我也就放心了。在我心裏，倩倩還是個小孩子呢，沒想到一下子就要嫁人了，讓我這心裏……得，不說了，既然是女婿上門了，怎麼也得招待一下。你也別在這等着了，到裏面去一起吃吧。咱都是自家人，一起熱鬧熱鬧。”
褚千山也不客氣，笑道：“好啊，我正好省一頓飯錢。”
看着老張轉身走了，褚千山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這個李復確實不簡單，小小年紀就已經修為不淺。只是他怎麼會看上張倩倩這樣平凡的女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