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歡歡喜喜的把主子們領到岸邊,順福等主兒都上了舟正準備跟上,策凌卻一腳將小舟踹離岸邊。

「啊?」順福呆在岸上,錯愕瞪着眼、張大了口。

「你留在岸上看着獒犬,有任何差池唯你是問!」舟行漸遠,策凌不忘恐嚇岸邊那尊已獃滯的泥塑像,順福。

可憐順福眼巴巴瞪着小舟迅速駛離岸邊……

他的臉垮了,再沒指望小舟能回頭。

順福腳邊就蹲着那頭獒犬,正以殷切的眼神盯着牠一上午的「玩物」,犬兒那雙發亮的圓眼彷佛正盤算着,接下來的時間,該怎生繼續折騰這「玩物」……

瞪着這突來的演變,若蘭也傻了。

「你做什麼把公公留在岸邊?」她問。

「怕什麼?!額娘在水榭里等着,小舟又不能把妳賣到天涯海角,妳是皇上的女兒,就這幾兩膽量?」他嘲弄。

她難以反駁他,只能冷眼回瞪他。

「不同意?」他低笑。「那就大聲斥責我,罵我大膽、或者放肆都可以。」

「你讓我下船。」她冷靜地道,試圖講理。

眼看小舟駛離岸邊越來越遠,她心中的焦慮也跟着漲高。

「辦不到。」他若無其事地道。

若蘭的心涼了一半。「我不明白,我沒有冒犯你的地方,可你為什麼三番兩次的為難我?你到底想怎麼樣?」

「為難妳?」他眸光深沉。「這指控太嚴重了!跟我一道搭船有這麼為難?」

若蘭兩手緊捏着船弦,直到十指都泛白了。她充滿戒備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他。

「放輕鬆點,我不過想帶妳游湖。」他嗤笑。

游湖?若蘭臉色一白。「你剛才明明說,貴妃娘娘想見我。」

「這是兩回事,游完湖后咱們可以立即去見額娘,兩者並不抵觸。」

「可我不想游湖,請你立刻帶我去見貴妃娘娘。」

策凌瞥了她一眼,然後轉眼逕自欣賞湖光山色。「這是額娘的命令。她心疼妳昨夜受苦,希望妳能放輕鬆一點。」他道。

他的解釋讓她的堅持顯得無理取鬧。

若蘭壓抑着讓小舟回頭的要求,憂心忡忡地瞪着遠方。

小舟繞過湖岸駛進另一道水域,四周已無人影。周遭除了水波拍打船身,發出的「啪啪」聲外幾乎沒有其它聲響了。

小舟內空間狹隘,四面除了湖水只有分佈在湖上的沙洲。與他兩人在這幾乎與世隔絕的小舟內獨處,讓若蘭沒有半點安全感……

小舟慢慢盪到湖心,早已經瞧不見原來那片岸邊。

就在小舟遠離岸邊之際,天候忽然間轉壞,非但四周佈滿濃霧、吹起強風,天空還陰沉沉地像即刻就要下起傾盆大雨--

小舟在風中擺盪不定,不諳水性的若蘭很快就感到一陣反胃。「把船開回去,算我求你,快把船開回去!」她虛弱地對他說。

「船一旦開航就無法回頭,至少,目前風向不對。」他沉聲回答,連他也無法控制小舟繼續往湖心駛去。

「不,你一定有辦法的,求求你,先把船開回去好嗎?」她請求着,忽然間無法控制地,眼底噙了一層莫名的淚霧……

她後悔為什麼要拋下額娘,來到承德?

因為她的無能,竟然到現在還見不到皇阿瑪一面!

到如今目的沒達到,卻一直在浪費時間……

「我說過了,風向不對完全沒有辦法可想。」回頭看到她眼中的霧光,策凌愣住。「妳哭什麼?」他粗聲問。

「我不該浪費時間,我根本就不應該去見貴妃娘娘!我恨我自己,一點用都沒有!」她伸手用力抹掉眼淚。

那過度的力氣,擦紅了她白嫩的臉頰。

她應該把心思放在皇阿瑪身上!

策凌瞇眼凝視她的眼淚。「把話說清楚,就算恨自己也該有理由。」

「既然風向不對,那麼就用搖槳慢慢划回去。」她拒絕解釋,只想搶過他手上的搖槳--

策凌按住她的手。「妳瘋了!想逆風從這兒划回去?就算妳能劃上一天一夜也回不去!」

「我一定要回去。」若蘭固執地抱住搖槳。

策凌放手,任由她取走。

若蘭於是搖起她從未使用過的搖槳,笨拙、吃力地划動着……

「別怪我沒提醒妳,不會操槳就別逞強,一旦控制不良船身傾倒那就等着翻船了!」他道。

豈料他的話才剛說完,小舟就突然偏離重心,忽地往左邊傾斜--

策凌袖手旁觀,完全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情急之下若蘭連忙往船身右半邊靠攏希望小船能聽話回到正軌,誰知她的一廂情願換來船身更猛烈的搖晃!

湖面上又颳起一陣大風,眼看船身即將翻覆--

小舟左側忽然翹起……

若蘭見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下一刻她整個人就掉進水裏!

滅頂前若蘭沒命地掙扎……

連吃幾口湖水后她的力氣便告用盡、眼看着就要沉進湖底……

然而她突然被攔腰抱住,很快就被拖上附近的沙洲。

「咳咳!」

上岸后若蘭被扔在岸邊。雖喝了幾口湖水,她的意識還算清醒,只是渾身都濕透了。

「這就是妳不聽警告的下場。」站在岸邊,策凌狠狽地指責趴在地上的若蘭。

他也一樣,全身都濕透了。

「我只是想回去……」若蘭聽出他語氣里明顯的怒意。

「妳讓人不明白的事還真不少!」他冷道:「妳該慶幸咱們命夠大,平常不會這麼幸運碰巧遇見沙洲!」

若蘭無語。

瞪着湖面上已經漂遠的覆舟,她全身濕淋淋地坐在岸邊,緊抱着發濕發寒的身子,這才發現腳上的鞋全掉了,一隻腿上的襪子甚至已經不見蹤影。

她縮着腿,沮喪地試圖藏起裸露的腳趾……

「到今晚,如果沒有任何人發現咱們不見了,那麼就等着凍死吧!」他環目四顧這座不小的無人沙洲,寒着臉道。

若蘭一愣,然後猛地抬起頭--

「你的意思是,沒人會發現咱們不見了?」她開始擔憂,深深懊悔起自己的魯莽。

濱臨湖邊,沙洲里的夜晚絕對會起霧、並且溫度將降至不能想像的寒冷。若蘭曾聽小應子說過,往年夏季里還曾有公公凍死在沙洲上的故事。

他頭也不回地拋下話。「該如何度過今晚,才是最該擔心的問題。」他已經着手撿拾擱淺在岸邊的枯木,並且動手脫下身上的衣物。

「你在做什麼?」若蘭先是瞪大眼睛盯着他脫衣的動作,隨即迅速別開臉,整片白皙的臉蛋已經泛紅。

「做什麼?!」他嗤笑。「當然是脫衣服!」盯着她潮紅的臉蛋,他惡質地嘲弄道。

「你、你為什麼要脫衣服?」她垂着眼,一邊扭着身子盡量往後退,只希望離他越遠越好。

「繼續穿着濕衣服只會凍死!聰明的話就跟我走,如果妳不想要小命,那就儘管離我越遠越好。」扔下話,他隨即轉身走進沙洲內陸離開岸邊。

若蘭沒有跟着他往裏頭走。

她倔強地坐在沙地上,決心守在岸邊,等待有人經過發現自己。雖然湖面上一陣陣強風,持續吹打在她濕淋淋的身子上,她確實感到似乎越來越寒冷……

策凌毫不理會她沒有跟上,逕自往內走進一片濃密的林子裏。

隨着天際泛起一片澄光,夜幕悄悄降臨,涼風也漸漸變得刺骨。

若蘭身上的外衣雖然被風吹得略干,但是裏頭的衣物卻還是潮濕的。她抱着雙膝蜷縮在岸邊一顆大岩石旁,寒冷已經由外而內一寸寸鑽進她的骨頭裏。

若蘭知道自己的身子在顫抖、四肢漸漸冰冷、後腦杓也開始隱隱作痛……

夜幕漸漸低垂,四周靜得教人不安,不知不覺地,她的視線已從湖面上轉移到林子裏,盲目地尋覓着熟悉的身影……

夜幕已完全降下,四周一片漆黑。若蘭縮在一塊大石頭邊,在極端冰冷的痛苦中,她的身子已經慢慢失去了感覺。

「冷嗎?」

矇矓中,她似乎聽見有人在問話。「冷……」她張開雙唇虛弱地呢喃,漸漸感到一股欲睡的昏沉。

「站起來,跟着我走。」黑暗中,策凌剔黑的眸子像明燈一樣炯亮。

若蘭抬頭看到他,起初還以為是自己的想像,直到他走近她,即使兩人間並未接觸彼此,體內極端的寒意已讓她感到他身上傳來的體溫。

「如果不相信我就繼續留在岸邊,我保證妳的小命撐不過今夜。」他沒等她,扔下話后就逕自往內陸走回。

只猶豫片刻,若蘭終於決定相信他一回。但此刻已經非常虛弱的她,卻必須費儘力氣才能站起來、跟上他的步伐。

策凌逕自走在前頭,帶着若蘭步行過沙岸,走進漆黑陰森的密林……

吃力地跟在他身後,若蘭依稀看見他身上已經穿回衣物。跟着他定在不平坦的林間,老樹枝幹橫亘在眼前,路似乎是白天被利刀硬開出來的,狹窄到只能容一人側身經過。地上更佈滿了枯葉與枝橙殘骸,一路上若蘭赤裸的腳板被尖銳的樹枝劃破了好幾道口子,可她咬緊牙關、一跛跛地緊跟在他身後,顧不得腳板沾黏着鮮血並且開始發熱腫痛,隨着路途推進,她的身子奇異地由冷漸漸轉熱,額角開始冒出豆大的汗珠……

人為劈出的小徑終於漸漸開闊,前方陡然出現一片平坦的草原,草原中央被刀刃犁出一片空地,空地上燃着一把熊熊的營火,此時火上正烤着一雙已剝洗乾淨的野兔,兔肉半焦看似將熟,隨風傳來一陣陣撲鼻的香氣。

乍見這恍若世外桃源一般美好的天地,若蘭不敢相信他竟能找到這麼好的地方,只不過現在的她已經累得無暇欣賞這幽靜的美景。

她跟在策凌身後,一跛一跛走到營地。天上星辰閃爍,月兒皎潔的柔光佈滿大地,若蘭跌坐在營火邊的草地上,兩眼猶如針刺,竟然無法直視柴火燃燒后明燦的亮度。

「一整天沒吃東西,肚子餓了?」他率先走到營火前坐下,順手取下烤熟的兔肉遞給若蘭。

「我不餓……」她搖頭,虛弱地回道。

原本在湖中全身浸得濕透剛剛才稍干而已,現下她又全身汗濕,其至可以感覺到一顆顆汗珠淌下她的額角。

策凌瞇起眼注視坐在不遠處的若蘭,他犀利的眼神掃過她發紅的臉孔。「妳病了。」他粗嗄地下結論。

迷恫地抬起眼凝視他,若蘭意識渙散地聽着他說話……

策凌將兔肉插回營火旁邊,然後走到她身邊,接着他突然伸出手握住她赤裸的小腳--

「你做什麼?放開我!」若蘭呆了半晌才回過神。

然而她的抗議太虛弱。

虛弱到他置若罔聞,執意握住她赤裸的足踝仔細檢查,直到他看見她白皙的腳板上有好幾道不淺的割傷。

「妳的身子燒的發燙。」他瞇着眼警告。他可以即刻下判斷,因為那隻掙扎的小腳上傳來的熱度就是明顯的徵兆。

「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好不容易等到他放手,若蘭縮回小腳趕緊爬到營火另一頭,離他遠遠的。

「傷口必須裹葯,在這之前妳必須先脫下衣服。繼續穿着潮濕的衣物只會加重妳的病情。」他命令,同時抓住若蘭的手腕逼她正視他,了解情況的嚴重性。

「我說過了,我沒事!」她頑固地抗拒,因為他踰越禮教的要求而臉色蒼白。

她警戒的眼神,明白道出她對他完全不信任。

策凌索性放開手退到樹林邊。「現在我回到湖邊給妳取水清洗傷口。倘若妳還想活命最好乖乖聽話,趁我離開這段時間脫下身上的濕衣,搭在柴堆上烘乾!」臨走前,他中威脅地丟下警告,然後迅速轉身走開。

瞪着他英挺的背影很快地消逝在黑暗的林間,若蘭杵在原地,一時間四周陷入可怕的寂靜,她再度意識到寒冷以及無邊的虛弱,就連熊熊的營火也溫暖不了她的身子……

片刻后,她因為他離開的安心漸漸被恐懼所取代。

也許是因為這可怕的黑夜,竟然讓她莫名地期盼起他強壯的背影?

等了片刻,若蘭感覺到身上持續淌着汗,卻又一陣陣控制不住地顫抖。她開始相信,倘若再不脫下身上的濕衣儘快烘乾,真的會如策凌所言般喪命。

可是在這毫無遮蔽的曠野之中,教她怎麼能放心寬衣解帶?毫無羞恥地在荒野間裸露?

滿懷心事,她愁眉不展地凝望着火堆,忽然發現一件搭在草地上已經烤乾的長褂。

猶豫片刻,她終於踮着腳尖走到褂子前,才發現那是一件男用長褂,她暗想這肯定是策凌留下的,至於衣裳還十分乾淨。

「借用一下,應該沒關係吧?」拿起攤在草地上的褂子,她喃喃道。

雖然她穿用一名男子的長褂實在不妥,可眼下已經沒有可以另一種選擇供她考慮。

若蘭四下張望,總算找到一株濃密的大樹,她捧着褂子跛着腳走到樹后,明知四下無人,仍不放心地左右張望片刻,然後才背着空地,無奈地脫下自己身上濕透的衣物,而後七手八腳的,以最快的速度套上那件在草地上發現的內褂--

「何必偷偷摸摸的?這種時候男人不會有興趣。」

當策凌的聲音驟然在她身後響起,嚇得若蘭一陣心痛!

所幸她剛好穿妥那件長褂--男人的長褂穿在她身上,該遮掩的地方總算全都遮掩住了。

因為這件長褂子,讓她狂跳的心口安定許多。

「你回來多久了?」轉過身後,她遲疑地問他。

看見他手上托着一隻狀似缽形的大葉子,裏頭盛滿了清水。她想不透他何以能如此快速來回?

「剛才回來。」策凌咧開嘴,薄唇噙着一抹意味深濃的淺笑。

他唇上那抹有深意的笑容讓若蘭的臉孔更加火熱!

她慌張地別開臉,揣測着剛才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的?是否瞧見了什麼?

若蘭不禁懊惱起,自己竟然沒想到他提前回來的可能!少了她這負擔,他一個人趕路腳程自然快上許多。

「過來烤火吧!」策凌順手取走她披掛在樹枝上的濕衣物,逕自走回火堆前,將衣物搭在火堆旁的乾柴上。

僵持半晌,若蘭終於耐不住寒冷,小臉堆滿疲憊地跛着腳走回火堆邊,選擇一個離他最遠的角落,無言地坐下。

瞪着她防備的舉動,策凌不動聲色地凝望坐在火堆前衣衫不整的女子。此刻她側身坐着烤火,低垂螓首沉默不語,似乎因為太過緊張,看起來全身僵硬。透過火光,策凌清楚地看到她面向自己的這一側臉龐,如玉一般完美無瑕,遑論那張白皙動人的臉蛋上正冒着細小的汗珠,如白玉般純凈的肌膚透着不尋常的桃紅,若非明知她正病着,這春色,實在足以讓任何正常的男人想入非非!

他得承認,她比世上任何他所見過的美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即使是頤靜,她艷麗的美貌,也遠不如她清秀的容貌芬芳耐看。

沉默地觀察了她半晌,他忽然站起來不動聲色地走到她身邊,然後在她身旁的草地坐下。

「我必須給妳腳板上的傷口上藥。」無遑多做解釋,他扔下話后隨即伸出手握住她骯髒的裸足。

「我自個兒來就行了。」見他抓住自己的腳踝,灼熱的觸覺由他大手上清晰地傳來,她慌亂起來直覺得一股熱氣衝上心窩。

看到她腳板上的血已止住,可一串串血珠子凝結在傷口上已然變色,他皺起眉頭。「別跟我啰嗦了!這傷口再不洗凈、上藥就等着生大病!」他冷硬的口氣霸道起來,不管她願不願意,已經開始動手處理她腳板上的傷口。

若蘭還沒出口的話,硬生生吞進肚子裏。

她知道此刻就算自己再堅持,他也絕不會聽。白天若不是自己太固執,也許她不會成為他的拖累。

傷口洗凈后,策凌從懷中取出隨身攜帶的傷葯,動作細膩地為她腳板上的傷口抹葯,上完葯后他撕下一塊衣襬,將若蘭腳板上暴露的傷口層層包裹。他就像變了一個人,溫柔的動作就像照顧受了傷的小貓小狗,與剛才霸道的模樣完全不同。

若蘭轉開臉,不去注視他專註的眼神,以及距離太近的臉孔。既然由不得自己作主,那麼她選擇不看他。

處理妥當,策凌終於放開她的小腳。「只要好好歇息一夜,暫時應該無大礙。」他宣佈。

「謝謝你……」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只能道謝。

「別謝得這麼快,」他深思地凝望她持續發紅、發汗的臉蛋。「今夜是最危險的時刻,現在我只希望妳撐得過今晚。」說完話,他便以天為幕、以地為枕,就着草地逕自躺下。

若蘭僵硬地坐在火堆旁矜持了好半晌,就是不肯躺下歇息。

「再不躺着休息,過了半夜等柴火滅了,連神仙都救不了妳。」

策凌低嗄的聲音,從她右後方傳來。

若蘭假裝沒聽見,繼續僵持着。

她不知道的是,透過熊熊火光,單薄的長褂已經將她全身誘人的曲線出賣,在策凌眼前供他飽覽無遺。

策凌躺在芬芳的草皮上,瞇着眼飽覽眼前美景。他是個男人,當然能清楚的感受到一股洶湧的慾望正在他體內蔓生。讓他驚訝的是,自從遇見頤靜后他原以為除了她,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能輕易挑起他體內慾望的波瀾,然而這個拘謹、固執的女人--居然能喚起他的體內狂野的慾望!

他皺起眉頭,意外這股慾望,竟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得迫切強烈!

夜色漸漸深濃,柴堆上的火勢漸弱,即至熄滅。

若蘭蜷着身子,縮在只剩白煙裊繞的餘燼旁,看似倦極打盹,然而事實上她的意識陷入昏沉狀態,並非只因為疲倦的緣故。

躺在草皮上的策凌並沒有睡着,相反的,若蘭微蹙着秀眉、兩腮泛紅、喘息淺促的模樣,他一一看進眼底。

「額娘,您放心……若蘭一定完成您的交代……」

微涼的空氣中,傳來一陣陣破碎的呢喃,策凌清楚地聽見,她正在夢囈。非但則此,她全身幾乎被汗水浸透,清秀的臉蛋浮現不尋常的紅潤。

策凌翻身坐起,不着聲色地將陷入半昏迷的若蘭抱住。她的身子很軟、很燙,就像灘柔水一樣溫軟得不可思議。

「你……」她睜開眼,小臉上有痛苦的痕迹。

「妳全身發燙。」他眸中透露出溫柔的星光。

「我好難受……」

「抱着我,千萬別鬆手,盡量讓自己出汗。相信我,明天一早醒來后妳就會完全沒事了。」他柔聲低喃。

依偎在他胸前,他厚實的胸膛傳來一陣低沉的共鳴,那穩定的聲音與真實溫暖的擁抱,奇異地減輕了若蘭的痛苦,提供了她值得依賴的力量。

在他堅定的擁抱中,頭一回,若蘭自私地渴望這樣的溫暖沒有止盡的時候。

「睡吧,這兒有我,沒有豺狼沒有虎豹,妳會睡得比任何夜晚更加安穩。」他低嗄的在她耳邊呢喃,溫柔得像情人的呵護。

漸漸地,痛苦變得淡薄,難受的燥熱不再困擾她,溫暖慢慢包圍全身……

若蘭疲倦地合上眼,不知不覺沉進黑暗的夢鄉。

天才剛亮的時候,若蘭就被一陣由遠而近的狗吠聲吵醒。

她掙扎着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在她眼前放大的男人臉孔--

策凌莢俊的臉孔,出現在若蘭眼前。

昨夜的記憶,恍惚地讓若蘭直覺以為那只是一場夢。

「怎麼了?你們倆怎麼會弄得這麼狼狽?」

一道溫柔的女聲,打斷兩人間的迷思。

佟貴妃跟在策凌的獒犬之後來到兩人身邊,她急促的語調能聽出此刻她心中的着急與疑惑。

佟貴妃身後有還跟着太監順福、若干宮女以及小應子,大伙兒全都睜大眼睛瞪着衣衫不整的若蘭躺在爵爺懷中,光下化日下孤男寡女,兩個人竟然親昵地緊緊相擁。

顯而易見地,他們就這樣肌膚相親地度過了一整夜。

而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眾人面面相覷中,若蘭敏感地瞧出,那些宮女眼中的嘲弄與訕笑之意。

她推開摟抱着自己的男人。「我們什麼事也沒有!只因為昨夜我發燒,爵爺為了救我,所以--』

她忽然噤聲,只因感到自個兒的解釋實在多餘。昨夜她確實躺在策凌懷中度過了一整夜,這是她無法為自己分辯的事實。而她又何需在意其它人的眼光?就算她清清白白,宮裏的人們看待她與額娘的眼光也從來沒有善意。

「沒事就好,」看穿若蘭的沉默,佟貴妃溫柔地拉起若蘭的手,由衷、誠懇地對若蘭道:「在湖邊沒瞧見你們的船,我原本擔心你們遇難了,要不是這頭好獒犬嗅着蹤跡,在湖上只怕要費上數日才能尋到人!這會兒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好孩子,妳別心慌,一切我都明白。」

佟貴妃拍着若蘭的手,她溫柔解意的話語讓若蘭怔忡片刻。

瞪着眼前溫婉體貼的貴妃娘娘,若蘭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溫洋洋的熱意,她不由得握緊了貴妃娘娘的雙手……

「雖然沒事,她的身子還很弱,絕不能再一次受寒或者吹風。」策凌強壯的手臂環住她的肩頭。

若蘭這才想起自己還依偎在他懷中。她想脫離他的擁抱,然而策凌不放手她根本無法掙脫。

「那麼策兒,你負責照顧十格兒。咱們不上煙雨樓了,先回到我的寢宮再說。」佟貴妃道。

既然佟貴妃開口,策凌更加堂而皇之地在眾目睽睽下,一路擁着若蘭走到岸邊。

不忍拂逆娘娘的善意,若蘭沉默地任由身邊的男人抱牢自己。

然而此刻她心不是清楚的,思想是實際的。

她明白,昨夜一切只是浮光掠影,就算當時她心頭曾經生出一絲奢求,那也只是奢求--

倘若生命里所有不該有的奢求皆能成真,那麼她也只敢向老天爺祈求,能儘快見到皇阿瑪……

這就是她人生最實際的「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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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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