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他的唇角勾笑,在低聲回應的同時,趁勢將她完完全全地佔為已有。

金殿春睡足,窗外曰遲遲。君心深似海,妾心可相知?

自昨夜激情與痛楚並存的夢境中醒來,潘龍美髮現自己的身邊已經是半席冷榻了,看天色,此時皇甫朝應該在上朝,而她竟然睡得這樣沉,連他什麼時候走掉的都不知道?

伶俐的宮女早已備好了熱水等她洗臉凈身,也不知道在門外等了多久,熱水熱了多少回,待見她醒來起身,急忙進來跪倒,「娘娘,先喝碗百草湯可以止疼止血。」

這句話讓她頓覺尷尬羞臊,好像自己的衣服被人撕開,將她從里至外都看了一遍似的,於是後面的早飯都沒能好好地吃,只依稀記得宮女說按慣例,第一次得到雨露承歡的妃嬪都要喝一碗「早生貴子」粥,寓意吉祥,她就只好吃了。

不知道在她之前,還有多少妃嬪有過這份榮耀,可以喝下這碗粥?

「昭儀娘娘,皇上走時留話,娘娘第一次承歡,應該多休息,若是喜歡梔子花,用完飯後奴婢可以陪娘娘到騎鶴殿那邊去看看。」

她點點頭,將粥碗放下,由着宮女為她梳頭換裝,看着那一身簇新的宮裝長裙,她問道:「為什麼是這個顏色?」

「皇上說娘娘似乎喜歡藍色,所以吩咐綉坊多做了幾套藍色的,深深淺淺的藍都有,娘娘不喜歡嗎?」

「難為他有這份心。」她低低回應。

換完裝,宮女陪着她一路走去,騎鶴殿離這裏不太遠,走不了幾步就到,快到騎鶴殿前,忽然有個紅色的人影從旁邊跳出,清脆地問:「你就是潘昭儀?」

「公主殿下。」宮女急忙行禮。

潘龍美立刻明白這個少女是誰,「七公主?」

「怎麼猜到是我?」皇甫可欣扮了個鬼臉,「宮裏宮外的公主好像有不少吧?」

「但是能隨便進出皇宮,又是如此活潑可愛的公主似乎只有一個吧?」潘龍美對着她笑。

皇甫可欣又吐了一下舌頭,「你說話真客氣,其實我就是無法無天,而且不尊宮規禮教,你不用變着法的用好詞誇我。」

潘龍美笑了笑,轉言問道:「公主人宮是來看皇上的?」

「是來看你的。」皇甫可欣上下打量着她,「人家都說我皇兄眼高於頂,一般的佳麗是不會放在眼中的,可是為什麼最近他好像只對你特別有興趣?所以我來看看。」

「見過之後是不是有些失望?」潘龍美一語道破她的心裏話。

「你怎麼知道?」皇甫可欣脫口而出,立刻知道失言,不好意思地一笑,「你和我皇兄以前的嬪妃相比,的確在姿色上差了一些。」

「不是一些,而是天差地別。」潘龍美揚起臉,看着已經出現在面前的那幾株梔子花,問道:「這梔子花種在這裏有多久了?」

「差不多十年了吧?」回答她的不是宮女,而是皇甫可欣。「小時候我便住在這裏,這幾株梔子樹還是我親手種下的。」

潘龍美似無意般隨口問;「皇上不住在這裏?」

「他?他自小就被內定為太子,所以一直住在東宮,不過偶爾會和三哥哥、石哥哥過來坐坐,我娘很喜歡他們。」

「原來這裏住的是公主的生母?」

「嗯,先皇很寵愛她,所以特意為她建了這座宮殿,說不定以後皇兄也會給你單建一座哦。」

皇甫可欣的話並沒有讓潘龍美有什麼雀躍期待的表示,她只是無聲地笑笑,手指扶住一枝花,輕輕地嗅了一下。

「我自小不喜歡這梔子花,它香得讓人頭昏,而且老有些討厭的小蟲子。」皇甫可欣站在旁邊,一副依舊厭煩的表情。

潘龍美笑着放開手,「許多年前我曾經聞過這花香,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它的味道依舊沒變。」

「當年我三哥哥就很喜歡這些梔子花。」皇甫可欣的臉上忽然畫過一陣憂傷。

「三哥哥?」潘龍美在記憶中搜尋着有關三王爺的資料。

「嗯,別看他和我二哥哥是雙生子,可是脾氣和我二哥哥差很多。」

「雙生子?!」潘龍美吃了一驚,「你還有個三哥哥和皇上是孿生兄弟?」

「是啊,不過他十四歲的時候就病死了,外面很少提到他。我三哥哥的脾氣可好呢,總是笑咪咪的,不像我二哥哥,笑的時候讓所有人都喜歡,但是一板起臉,所有人都嚇得不敢靠近他,你覺得是不是?」

皇甫可欣自顧自地評價兄長,全然沒注意到潘龍美的臉色已經大變,她一把抓住皇甫可欣的手腕,顫聲道:「你那個三哥哥喜歡梔子花?也常來這宮裏走動?」

「是啊,他身體不好,他的親娘因為對撫育二哥哥盡心較多,所以就疏忽了對他的照顧,我娘就經常讓他過來玩,有時候還把他留在宮內,小時候我常感嘆為什麼三哥哥是我的親哥哥,否則我一定會嫁給他。」

「你、你三哥哥叫什麼?」

「皇甫昭。」皇甫可欣用手比劃着那個字,

「父皇起名好奇怪,二哥哥是‘朝’,三哥哥是‘昭’,總有人把二哥哥的‘朝’字當‘昭’字來讀,所以就總是分不清他們,因此三哥哥總笑着說,大概是父皇故意讓他和二哥哥彼此不分、形影不離。」

潘龍美的面孔變得雪白,身子一抖,幾乎摔倒。

皇甫可欣和宮女急忙將她扶住,驚問:「你怎麼了?!」

她苦笑着擺擺手,「沒什麼,大概這花香的確太濃了,所以我有點頭暈。」

「早就說這花不好,我送你回宮去吧。」皇甫可欣熱心相送。

「不必了,公主應該還有要忙的事情,我回去躺躺就好,改日再請公主過來聊天。」她婉言謝絕。

見她執意不肯,皇甫可欣也就只好由她。

潘龍美的腳步虛浮,一回到殿內就踉蹌着坐倒在門口的椅子上。

宮女怕她生病,嚇得急忙端來茶水,還要去叫太醫,被她擺手制止,「不必了,你先下去,我要是有不舒服自然會叫你。」

宮女很不放心地三步一回頭地離開,潘龍美則以手支額,雙眸輕闔。

是她錯了嗎?大錯特錯,原來錯得這樣離譜?

在十年前的某一夜,她的娘親帶她到東都來,深夜,武功超絕的娘帶着她悄悄潛入皇宮,潛入那座騎鶴殿。

「龍美,這是你的姨娘。」

娘將她介紹給殿內一個珠翠環繞的美婦,那美婦一見到娘就雙目流淚,再見到她,更是將她一把抱進懷裏。

「龍美,都長這麼大了,讓姨娘好好看看。」

姨娘身上的香氣好重,她不懂為什麼娘來看姨娘要偷偷摸摸,但是自小顛沛流離、到處逃亡的生活,讓她學會了無論到哪裏都要少說少做的處事原則。

於是她靜靜地看着娘和姨娘彼此拉着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說著一些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的話。

那時窗外忽然飄來一陣梔子花香,她覺得好奇,悄悄走到殿門外,月光下看到了那幾株鬱鬱蔥蔥的梔子樹,以及滿樹雪白的梔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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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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