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她深吸口氣,有幾秒的閃神——錚錚的聲音來自她的手腕!做夢嗎?古董店的手鏈怎麼會在她手上?!
一雙有力的手臂從身後圈住她冰涼的身子,溫柔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我知道你喜歡。”
是程亮廷買走了手鏈!怎麼知道她喜歡呢?汪寒驚訝的側頭。他順勢在她唇上要了一個吻,旋即牽着她離開房間。
兩朵紅暈飛上她的臉頰,什麼都忘了追究了。唉,都經過新婚之夜了,她還是不習慣地突來的親蔫呀。
被他帶進飯廳、按進椅子裏。她接着對面前的豐盛早餐訝異了。
“哇!這不會是你的傑作吧?”
他眉毛一揚,答案寫在他的笑眼裏。
一時之問。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生活上的改變,一個為她做早餐的男人呀!這男人還有什麼令她驚奇的能耐呢?
每周到E大心理醫學系授課兩小時並非他的專職,受邀到H大開課也只因為電影是他的興趣,實際上他領導了某大醫學中心的精神藥物部門。
若非從事研究,他可能是一個心理醫生。汪寒想着,不自覺地縮縮肩膀,心裏亂沒安全感的,枕邊人連她的心理都能透視。她還有私隱可言嗎?
“別扁嘴了,快吃早餐,上學快遲到了。”他催促着。像哄孩子似的。
她搗住嘴巴,扁嘴!有嗎?她哪有?那麼幼稚的行為。她哪會呀!還有,他提到上學耶?!
“今天也要上學嗎?”她懷疑他說錯了。他們才新婚,連一天的“婚假”都沒嗎?
“當然,學生有學生的義務。”他專心地吃着早餐,頭也不抬地回答,那語氣像她問了一個荒謬的問題似的——不值得浪費時問多言。
“今天沒課啊。”她拿起刀叉掩飾心虛。
“是嗎?”他瞥她一眼。,“嗯。”她不敢看他。沒課才怪呢!
因為是插班生,每學期都要多修好幾個學分才能順利在大四畢業,這學期的二十七個學分讓她一周有三天是“朝九晚五”的,好在教授不點名,只要考試不再跑錯教室,她自信混到畢業沒問題。
“你的選課單上不是這樣寫的。”平淡的語氣聽起來格外令人發毛呢。
汪寒一愣,旋即想到了前天才借用他的電腦查看了期中成績,他肯定是那時候記下她的課程表了。
她懊惱了,撒謊不打草稿難怪“凸捶”!慢吞吞的喝着果汁,突地感到棘手,早知道程太太這身份會連翹課的自由都沒了,結婚之前就該先談好條件。
她悄眼覷他,決定要拗出一個滿意的結果。
“那……做妻子的也有做妻子的權利吧?”不是說只要她喜歡,他都依的嗎?新婚期間還強迫人上課,說不過去吧。
他放下刀叉。燦然的眼鎖上她,拖長語氣:“你要什麼權利?程太太?”
在他的注視下,她的臉頰緋紅了,強忍着心顫,硬拗到底:“我、我要婚假。”
他給她一抹微笑。不容反駁的丟下—句話:“跟學校申請。”
她像皮球似的泄了氣。跟着站起來,“你明知道不可能的嘛!”
“我不確定你知道。”他輕鬆說著,朝房間走去。“給你十分鐘吃完旱餐,”然後進來換衣服準備上課。”
她老爸都不曾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呢,管得真慘!還說要給她自由,看來是拐人結婚的騙局。
“這算哪門子的自由啊!我不跟。”她跟進卧房裏,差點跺腳、或乾脆賴坐地上,看他能拿她怎麼辦。
感覺到一屋子的冷空氣,他先去關上落地窗。而後進了更衣室,不答她一句。
她將自己拋到床上。愈想愈悶——她沒有期待過什麼蜜月期啊,和他結婚似乎是順理成章的,可到如今,怎麼覺得這婚姻似乎少了些什麼!她也不愛耍性子啊,可他就是教她忍不住氣了。
他換好衣服出來看她蜷縮在床上,像只蝦米。
他走近,坐下,兩臂撐在床上圈住她,好聲詢問:“想怎樣?”
她將臉埋進被枕里。他該知道她的懶脾氣並不相當於順從,除非他能綁她到學校,否則就這樣耗著吧。
“要我陪你?”他又問。
要他陪嗎?她緊咬着唇,有點失望,原來他的窺心術也不是每次都靈的。
房裏靜默半響,她的神經一根一根繃緊了,感覺他倏然站起身,她跟着驚顫——他生氣了?!
強忍着不動、不看他,卻聽見他朝外走,她很快地扭頭瞪着合上的門板,旋即大廳的門開又關教她知道了——他撇下她上班去了!
好極了!她以為他是個沒脾氣的怪人呢……不,還是怪透了,哪有人才新婚就急着上班的?
他那麼愛工作嗎?還是……他覺得娶她回家,一切穩當了?她必須習慣他的忙碌。有空的時候他會搔搔她的頭,沒空的時候就不許她打擾他?
不是吧。他不是那種需要她填補空虛的男人啊。
唉。矛盾了!她不願麻煩父母,卻仰不住的對他使了性子。怎麼會這樣呢?聽他的話乖乖上課是不是比較好呢?如果他不許她任性……她會失去他的溫柔對待嗎?
上了一整天的課,汪寒走出教室,懶懶地轉頭看看身旁的人。
“汪寒,你、你心情不好嗎?”管家伯很緊張地問。
今天的最後一堂課是通識課,他和汪寒同一班;兩小時的課,他根本沒聽進教授講些什麼,因為汪寒就坐在他前面,就算是對着她的後腦他也會看得迷戀失神啊。可是他怎麼好像一直聽見汪寒在嘆氣呢?
“嗯,不好。”她綳著臉。心情壞透了。想着前些日子家當全燒成灰燼也無所謂的感覺,她著實更加悶惱。
程亮廷給她買了新衣服、新用品,甚至給她一個新家、新身份,他幾乎讓她忘了有民間疾苦這回事了。可任何會上癮的美好享受,都會教人付出代價的是嗎?
“不好嗎?為什麼不好呢?”他追問。
她白他一眼,煩!
“你改名叫管家婆吧。”受不了家裏的冷寂害自己胡思亂想,她乾脆跑到學校來,這可順程亮廷的心意了?
唉,她不喜歡他丟下她呀!
如果讓他知道她的心思,他會不會常以此威脅她順從呢?
管家伯緊跟在她身後。“對不起,我關心你,所以才問,你不要不高興好不好?”
遷怒一個關心自己的好人,真是沒良心。汪寒不忍地看看管家伯,沒轍地說:“好啦。我肚子餓了,你陪我吃飯。”
這管家伯挺會挑吃的,要不是他老是一副呆樣子,汪寒真想給他一個“美食專家”的封號呢。
“啊?!’’管家伯像中了頭彩,眼睛發光發亮。
還發什麼呆啊?汪寒覺得好笑的拉他走出校門口。天色灰漾漾的,天就要黑了,吃飯皇帝大,她沒道理餓一整天呀。
“快,綠燈了。”她拉着溫吞的管家伯跑向斑馬線,突地——吱!刺耳的煞車聲教她猛地頓住,反射地偎進管家伯的懷裏。
管家伯將她拉回行人路上,拍拍她的背脊,如果不是她嚇得臉色發白,他可能會高興得跳腳了,汪寒尋求他的保護耶。
汪寒回神,看見駕著敞篷車的顏士禎!這個變態男就只會來這招虛張聲勢嗎?
她懊惱自己,如果換成阿裴面對這種情況,準會衝上前去踹車揍人了。就算是夏天天也會當街給惡意的顏士禎一頓嘟囔、惹得路人側目才甘心,而她就只會冷臉對人,讓那些沒招惹她的人望之卻步,對顏士禎這種不要臉的傢伙卻不管用。
“汪寒,我們還要不要過馬路?”遲鈍的管家伯壓根兒沒察覺差點衝撞他們的顏士禎是故意的,只關心着路還要不要走、飯還要不要吃。
顏士禎朝汪寒拋個飛吻。壞壞地笑着,邪氣的眼像能透視她的衣服似的。汪寒氣得漲紅臉,拉着管家伯想跑過馬路,倏地看見停在對街的銀白色轎車!同時,管家伯緊張的將她拉回身邊:“汪寒,別過去,紅燈亮了。”
紅燈,止步。
,汪寒杵在家門口,就像在路邊遇上了紅燈本能地停下。但路燈壞了,她遲遲等不到綠燈亮起,依她的性情是不會選擇到下一個紅綠燈越過馬路的。
難道像傻瓜一樣等著嗎?
何必呢,她不受規範約束的。何不當作老天給她的另一個選擇,也許走上這條路會遇見什麼不幸呢,那就改變行程吧。
行程可以改變,但……家可以不回嗎?
她猶疑一分鐘,最後狀似瀟洒的將鑰匙丟進包包里。她本來就不想回家、不想去面對那個稱作她丈夫的男人呀。
不料轉身的剎那……門倏地打開,一隻手掌強硬的扣住她!
她驚愕地被拉進屋裏,轉瞬間,被圈在門板上了。
綠燈!她眼睛一眨,驚訝過後心情霍地坦然,燈沒壞,’她就不需要費神猶豫了。
“想翹家?”程亮廷低着頭,不願放過她的任何細緻表情。
他知道她站在門外?!隔着一道門板。竟也能看透她的心理?越過關卡,問題還是存在呀她得面對他!
“沒,沒有啊。”她的心跳因他的氣息而紊亂,垂下眼帘,打死不承認被他看穿了。
“晚餐愉快嗎?”他輕問。眼神透著耐心等待。
“嗯。”她悶哼。她連陪同學吃飯的權利都投有了?
他燙人的手指滑上她的臉頰,托住她的下巴。她猛地抬眼。接觸到他柔情似水的眼,不禁心悸。
“以後,不許跟我賭氣了。”他低沉溫柔的警告。
“我投有。”她別開頭。不甘心地想——她幾時跟人賭氣過了!她是沒有心的汪寒耶,他憑什麼說她賭氣?他以為她是小孩子嗎?還是,他認為她在意他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了?
呵!臭美!
“沒?”他輕笑,手指在她啷起的嘴上滑過來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