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一晚於佳立翻來覆去地都沒有睡好,天色蒙蒙亮時才終於睡着,正睡到一半時卻被人吵醒,她感覺到有個人在使勁推她,她煩躁地一揮手。
“別擾我的好夢!”
“你要睡也行,總要把客人打發走吧?”耳畔傳來姊姊的聲音。
她一驚,立刻醒了。“客人?”糟糕,怎麼天色已經大亮了?“齊浩然在前面等我吧?”她一邊忙着穿衣一邊急問,“怎麼不早點來叫我?”
白佳音抱臂胸前,看她穿得手忙腳亂的,冷笑道:“這能怪誰?你自己約了人家,卻躲在這裏睡大覺,他在前面都喝了三盞茶了,我原本說早點叫人來找你,他偏說你昨晚忙着抓壞人,一定累着了,讓你多休息一陣子。他既然要憐香惜玉,我何必壞他心意?欽,你的耳環只戴了一邊。”
於佳立很狼狽地穿好衣服,幾步快速跑到門口,突然又停住了。
“你想什麼呢,還不快走?”白佳音在後面推了她一把。
於佳立遲疑着問:“大姊,你看他今天的神情,有沒有和平常不一樣的地方?”
“不一樣?沒看出來,你要是好奇就自己去看。”她推着她往前堂去。
惴惴不安地到了前堂,迎面而來的又是母親的訓斥。“你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話!還要你大姊親自去請你才肯來嗎?浩然都等了你半天了!”
於佳立悄悄向齊浩然所在的方向打量,只見他正微笑地看着自己,於是她的臉立刻紅了,蹭進屋子后,隨便找了張椅子就坐下。
“去京城的路有兩條,一條是官道,較為保險,還有一條是小路,雖然小路更快一些,但是據說偶爾會有盜匪出沒。”齊浩然率先開口給地分析路線。
她低着頭想了想,“還是走官道好了。”
“那麼,我們今天下午就出發,可以嗎?”
“這麼急?”她猛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很想從他的表情里看出點什麼來,但是很可惜,除了笑容之外,什麼多餘的情緒也看不到,可惡!
“小姐如果為難的話--”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她打斷,“不,我不為難,只是怕你們還沒有準備好而已。”她向來是收拾個小包袱就自己出門去了。
但白錦霞卻開始猶豫起來,“佳立,我看你這一次還是不要出門了,那個什麼武林大會,也不是女孩子家該做的事情。”
“娘!”她皺眉的樣子和母親幾乎一模一樣,“你怎麼又來干涉我的事?”
“娘是為你好,怕你嫁不出去!”說著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個名帖似的東西丟給她,“你瞧,這是今天南市的孫媒婆送來的府尹公子生辰八字。難得你現在這麼瘋瘋癲癲的,府尹大人居然還會為自家公子求親,我看你就收收心,別在外面胡混了……”
“什麼府尹公子?誰希罕嫁他!”於佳立跳起身,勃然大怒,將那張名帖丟在腳下,狠狠踩了幾下。“當年要不是因為他,浩然會被逼得去了京城嗎?”
她對府尹一家恨之入骨,尤其是府尹的兒子。
當年他父親還是縣官的時候逼走了齊浩然父子,沒想到那傢伙居然青雲直上,沒幾年就從縣官坐到了府尹的位置,更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向自己求婚。
白錦霞也怒得狠狠一拍桌子。“你造反了?
府尹的公子有什麼不好的?當年有錯也是你的錯!
我看浩然去京城挺好,當年若是還跟在你身邊,只怕早已被你連累得缺胳膊少腿了,哪會有現在的風光?”
於佳立聞言,將目光調向那個正被自己和母親爭論的人。“浩然,你說,當年是我害了你嗎?”
他尷尬地笑笑,不知該怎樣回答,目光一直停留在被她踩在腳下的那張生辰帖上。
有人上門提親了?就是說,如果他再不採取行動或有所表示,小姐有可能會被別人搶走嗎?
但是此時此地,總不好立刻開口表明心意吧?
他獨自沉吟,沒有得到他回答的於佳立卻會錯了意,眼圈立時一紅。“看來你也是嫌棄我,盼着我早點嫁人是不是?你也覺得當年是我害了你,而你去京城是大大的好事,對不對?”
突然察覺到她話音的不對,齊浩然再抬眼,已經對視上她眼中的淚光盈盈,心中一緊,卻不好當眾表露,只好輕嘆一聲。“小姐,不要胡思亂想了,我沒有這樣想過。”
他的喟嘆在她耳里聽來更加不是滋味,一語不發地就沖了出去。這一次齊浩然沒有停留,也緊跟着站起身,向白錦霞和白佳音說了句“抱歉”,便追了過去。
屋內,白佳音用兩根手指夾起那張早已被踩髒了名帖,淡淡一笑。“娘啊,您不會真的想讓佳立嫁給那個執垮子弟吧?”
白錦霞白了她一眼,“你以為你娘是見錢眼開的女人嗎?”
白佳音笑得更美。“娘當然不是那種女人,因為我們白家絕不會在財勢上輸給什麼人。”眼見母親要把炮火對着自己發泄了,她趕快又補充,“只是你拿這名帖出來氣小妹,實在不像娘的作風,你的本意並不是針對佳立吧?”
白錦霞嘆口氣。“佳立要是有你一半的心思細密,也就不會對我發那麼大的脾氣了,我是想把話說給浩然聽的。從小我看着他和佳立在一起玩得那麼好,心裏就動了意思,佳立這孩子天生頑劣驕縱,除了浩然,再沒有第二個可以受得了她的臭脾氣。
“但是他們一別九年,我原本以為這事兒就算是告吹了,以浩然那孩子現在這麼好的條件,什麼樣的絕色找不到,怎麼還能看上我們佳立那種蠢丫頭?”
白佳音哈哈笑,“倒也未必啊,我看齊浩然現在看小妹的眼神,比起小時候來好像更溫柔了些,說不定娘的痴心妄想並不是痴心妄想。”
“真的?!”白錦霞立刻興奮起來,“你莫非知道了什麼?”
“我知道什麼並不重要,只是很好奇,你不會覺得浩然的身分配不上佳立嗎?”
白錦霞又白了女兒一眼,“你娘我是那麼低俗的人嗎?一定要門當戶對才可以嫁女兒?別說浩然是個這麼好的孩子,相貌、學識、本事,無一不在佳立之上,就算將來有一天你要嫁給什麼乞丐大盜,只要你心甘情願,娘也不會阻攔。”
“真的?”她勾起唇角,“你現在說這樣的話,到時可不要後悔。”
白錦霞皺緊眉頭看着大女兒,一種不安從心頭掠過。
她不會誤中了什麼圈套吧?
於佳立,憤懣地向前走着,走了好一陣,忽然一轉身,大聲喝問:“你跟着我做什麼?回去和我娘說話去!”
齊浩然微微一笑。“和夫人沒有什麼要說的了,只是要和小姐確定好路線,然後再點數帶走的貨物。”
“路線都說好了,你和我也沒得說了吧?可以去忙你的了!”
他輕嘆了口氣,惹得她原本背過去的身子又轉了回來,不忍地問:“你嘆什麼氣啊?”
“原來小姐現在和我已經無話可說了。小時候,如果你晚上吃到哪道菜不喜歡,都會和我嘮嘮叨叨說上一個時辰。”
“我們都不是小時候了。”她一跺腳,那恨恨的樣子和小時候全無二致。“我問你,你聽我娘給我應下那門親事,心裏是怎麼想的?”她向來不會隱藏心事,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齊浩然微一沉吟后,回答,“小姐是不會嫁給他的,所以我毋需想什麼。”
“你就那麼篤定我肯定不會嫁?”她噘着小嘴,心裏卻很開心。
“因為小姐小時候說過要嫁給武林盟主那樣的人物。”
她的臉又垮了下來,他在說什麼啊?“小時候的話未必作數,”她支支吾吾的,想給他一些暗示。一說不定長大了才會知道,武林盟主那樣的人不是所有人都能嫁的……你猜我會嫁給什麼樣的人?”
他搖搖頭。“猜不出。”
於佳立真是氣壞了。他故意和她裝傻嗎?都這樣暗示他了,他居然還不接招?
“昨天晚上……”
她又一次鼓起勇氣挑開那個她不敢碰的話題,但是卻被他接過話去。“多謝小姐救了秋雁。今天捕頭還特意來和我說,那兩個人是有名的採花大盜,其中一人的兄長前不久被人殺了,他們好像是來找人報仇的,只是不知道找的是誰。”
“我說的不是那件事,”她急得直跺腳。
“我沒有把事情告訴秋雁,她一覺睡醒好像什麼也不記得了。”他還在打岔。
於佳立猛地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大聲吼道:
“齊浩然!你存心想憋死我是不是?!”
他莞爾一笑,“你還有別的話要和我說?”
“有!你不要故做不明白!”她很生氣,大姊都說他是個很精明有手腕的人,難道她這直腸子在想什麼他會不知道?“齊浩然,我問你,除了我,還有別的女孩子親過你嗎?”她索性也不在乎什麼矜持、羞澀那一套了,大剌剌地直接問出來。
他揚起下巴想了想,“有。”
她的臉色霎時變了,變得很難看。
“誰?”她想揍那個親過他的人,也想揍他。
“原來你是這麼輕浮的人!是不是做生意的時候在青樓里和那些歌伎卿卿我我?或是哪家的小姐向你獻身賣好,你就來者不拒?”她說得義憤填膺,滿腔怒火,用手指着他的鼻尖,就像小時候教訓他的樣子。
他好笑地看着她,臉上卻不動聲色,等她發泄完了,才反問一句。“我不知道這樣的事也要和小姐上奏?”
她咬着唇,瞪着他,他越平靜她就越生氣,尤其是他的話根本是在故意堵她的嘴!
“你愛說不說,以後我都不會問你的事情!
你這個……花花大少!”她一時口不擇言,隨便抓了個詞兒就安在他頭上。
齊浩然淡然笑應。“倒是第一次有人說我是花花大少,可是小姐,昨夜……不是我主動的吧?”
她的臉頓時紅得像櫻桃,惱羞成怒地說:
“你想說是我輕浮下賤,投懷送抱,是嗎?”
她氣得轉身要走,卻被他從身後一把拉住。
“幹什麼?”她掙扎着一揮手打開他,聽到身後“哎喲”一聲,嚇了一跳,急得回身又拉住他捂在眼前的手。“怎麼回事?我打到你眼睛了?讓我看看!”
齊浩然的手向外一伸,倏然摟住她的肩頭,她的肩膀比他窄小了許多,一下子就被他摟住,然後用力向懷中一帶,俯下頭以唇相印,印上了她的。
於佳立全身一震,唇上的感覺和昨夜完全不同。昨夜她只是單純地貼在他的唇上,還沒有細品就分開了,但這一次他吻得深而細膩,纏纏綿綿,雋永悠長,像要吻進她的心裏。
直到他放開她時,她的雙頰紅透,雙目清亮,興奮又嬌羞地盯着他,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剛才做了什麼?”
他低聲說:“小時候有好吃的,我和小姐都會一人一半,小姐從夫人老爺那裏得了些好東西也一定會分一半給我。昨天小姐親了我,我也該回報一下啊。”
哪有這麼回報的?她皺皺眉,又想笑,又想慎怪,但是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麼也說不出來,“你……你以前都是這麼親女孩子的?”
她垂下眼。
“你是第一個。”他藉著旁邊一棵大樹,將兩人的身形藏在樹后,以避開旁人的目光。好歹這是白府,來往的丫鬟下人着實不少。
“那……以前都是女孩子主動親你的?”
他一笑。“是的。”
“那你……”她委委屈屈的,想問又不敢問,剛才的飛揚跋扈一下子不知道都跑到哪兒去了。
齊浩然知道自己不能再逗她,否則她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於是將她抱入懷中,悄聲說:
“京城慶毓坊的店門對面是個麵館,去年麵館掌柜的小女兒丟了她娘送她的珠花,急得直哭,我幫她找到了,她為了謝我,就非要親我一下,那個小女孩兒那年剛滿三歲。”
於佳立馬上破涕為笑,一手打在他的肩膀上,“討厭,以後不許再拿這種事來逗我!不,是以後不許你再逗我!還有,不許別人親你,就是三歲的小丫頭也不許!”
他用拇指輕輕擦去她眼角的一點淚痕,柔聲問:“小姐這麼說,我可不可以認為,小姐讓我永遠都只做你的人?”
“對,只做我的人。”於佳立一把抱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浩然--”她呢噥着,第一次這樣柔情蜜意地叫他的名字,“以前我是把你當作玩伴,但是你走後的這些年,我越來越想你,這次你回來了,我才發現,這九年裏我們都在長大,連我們的情意也在長大。你知道我不是矜持的人,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話……”
“什麼?”
“我喜歡你。”
沉默片刻,沒有聽到他的回應,讓她又不安起來,在他懷中仰起臉,凝視着他的眼睛。“你為什麼不說話?你!”
他深吸一口氣,露出欣喜的笑。“這句話我等了好多年,真的等到了,我卻不敢相信,小姐,讓我再多聽一次,好嗎?”
“不許再叫我小姐!”她抓住他的襟口,威脅着眯起眼,“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否則我一輩子都不理你!”
“佳立。”他勾起嘴角,第一次實實在在、真真切切地叫了她的名字。
她在他的懷中興奮地膩了好一陣,忽然又想起一件讓她不安的大事。“不對!你和你表妹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你聽到了?”他並不意外,昨晚他剛說完這句話后她幾乎就立刻現身,所以稍加思索,他似乎也明白了昨天她一度和他鬧脾氣的原因。
“那個人是誰?”
“是……一個我喜歡了很多年的人。”
她的心像是被他這句話猛地抓了一把,緊緊揪住,想問又不敢問。
“那個女孩兒說她一定要嫁給大英雄,最好是武林盟主。”他將她圈在懷裏,下巴枕靠在她的肩頭,輕聲說:“雖然我不是武林盟主,但是你若在外面闖了禍,我一定會努力幫你收拾攔攤子,你想做什麼,我也不會攔着你,只要你開心就好。”
剛止住的眼淚嘩啦一下子就流出來,於佳立抱着他抽噎着。“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姊姊說我配不上你,你表妹也要我放了你,我不敢想……我怕你一直把我當小姐……”
“她們說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麼想。”他與她十指交握,“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你,只是我不確定,你會不會像我對你的情意這樣堅定地對我,若是你還有遲疑……那我可以現在就給你一個保證。”
她不解。“什麼保證?”
“我現在去向夫人求婚。”
她嚇得忙擺手,“不要不要,現在不要去!”
“為什麼?”
“我娘那個人現在滿心想讓我嫁給府尹的兒子,你說什麼她也不會答應啦!而且,你剛回來就要向我求婚,會不會太突然了?”
齊浩然笑道:“這麼說你是不想嫁了?”
“我哪有不想嫁?”她眨着眼,“只是不想嫁得這麼草率突然。而且我若是現在說要嫁你,我娘會更加不讓我去參加武林大會了。嗯……這樣吧,等我送你去了京城,我也參加完武林大會,天高皇帝遠,我娘也管不到我了,我就留在京城,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好。”他對她的要求向來是百依百順。其實求婚這件事他雖然沒有和任何家人長輩商量過,但只要她答應了,他相信就不會有太大的阻撓。
老爺夫人對他向來視若己出,當年在他和父親離開白府的前一夜,也就是於佳立偷偷跑來給他上藥后不久,白錦霞曾經親自來他的房間看他,那時候他快要睡著了,迷迷糊糊地聽到她和自己父親的對話,直到現在,他都沒忘--“浩然這孩子我一直是很喜歡的,這一次我知道他是受了委屈,但是剛才那個情勢,我也不好說什麼,雖然咱們白家不怕他縣老爺,但畢竟是佳立打了人家公子,咱們理虧在先。”
“夫人毋需說什麼了,浩然陪着小姐就是為了能時常勸導小姐,但是他沒有盡到職責,理該受罰。”
“唉,現在本不是和你說這件事的時候,但我還是想和你說說心裏話。你看我這個小女兒,自小被父親寵慣了,脾氣暴躁,性如烈火,我真擔心她這樣打打鬧鬧下去,將來一是找不到婆家,二是會闖大禍,本來我是想,浩然這孩子沉靜如水,難得他又和佳立這麼投緣,若是將來把佳立許給他……”
齊父嚇得急忙跪倒。“夫人,這怎麼使得?我家浩然命賤福薄……”
白錦霞扶起他,“話不是這麼說的。誰也不是生來就富貴命,我們白家祖先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做小買賣,從三教九流混起,慢慢才做到現在這個地步。況且我看浩然這孩子資質極佳,將來肯定是個人才,可惜你們這一走,只怕他們這雙小兒女的情意也就淡了……”
他趴在床上原本睡得昏昏沉沉,聽到這一番話卻突然驚醒,心中又驚又喜,緊張地抓緊床單,不敢出聲。
自那以後,他心中就牢牢地裝了一個心愿!
一定要出人頭地,做一個配得上小姐的人。
天不負人,終於,讓他等到這一天,所以是否急於向白家長輩說明這件事,他反倒不着急,因為他還需要一點時間,讓於佳立真正確認這份感情。雖然她親口對他表白,但是她那個心血來潮,隨性而為的脾氣,還是讓他有一點點的不放心。
好在,他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耐心,有信心,所以他不怕等,等到時機成熟,再正式求婚吧。
既然和齊浩然都說開了,於佳立再見胡秋雁的時候就更加理直氣壯,也因此當胡秋雁得知他們要一起回京的時候,俏臉綳得緊緊的,老大不高興。
於佳立也不睬她,只是放棄自己平日愛騎的高頭大馬,非要和齊浩然、胡秋雁一起擠馬車。
馬車小,她就讓家人準備了一個超大的四馬馬車,車廂寬敞得足以坐上五六個人,車內各種食物酒水一應俱全。
齊浩然看着一堆堆的東西往車內搬,不由得取笑。“我們又不是去踏青,你這樣招搖,就是走官道只怕都能把劫匪招來。平日裏你不是一人一馬就可以闖蕩江湖了嗎?”
“我是可以湊合,只是你這個貴公子似的人物可不能委屈了。”她檢視了一遍車內的東西,滿意地點點頭,“這樣才好出發。”
“表哥,你這位大小姐是要把家都搬出來嗎?”胡秋雁不滿地皺眉,“你知道我不喜歡和外人太親近的。”
把我當外人?於佳立暗中挑了挑眉毛。笑得很“無害”。“好啊,你要是不習慣和我坐同一輛車子,我可以給你另外安排一輛,一個人更寬敞。”
“我才不要,我要和表哥一起!”胡秋雁氣得急道。
“浩然肯定要和我坐同一輛車子,我們還有好多事要談。”她非常強勢。
“你們?你又不負責白家的事情,他和你有什麼好聊的?”
於佳立微微一笑。“我們倆認識的時間比你認識他的時間要長得多,當然會有很多事情可以聊。”
胡秋雁氣得轉身先上了馬車。
齊浩然在身後悄悄拉住於佳立的手,低聲說:
“幹麼那麼囂張?一定要氣她?”
她昂着頭,“你都說了不喜歡她,她還對你惦記不忘,你以為我會睜一眼閉一眼嗎?”
“不要得理不饒人,秋雁又不是什麼壞人,別老是給人家臉色看,倘若將來你過了門,她就是你的小姑,你們一對妯娌難道要一天到晚打打鬧鬧嗎?”
於佳立悄悄踩他一腳。“誰要和她做妯娌!”
雖然嘴上氣呼呼,但是心裏卻是喜孜孜的。
不過以她的性格,要想不去故意氣胡秋雁還真的很難做到。
胡秋雁本來是坐在齊浩然的右邊,但是於佳立借口說坐在窗邊吹風不舒服,非要他把靠着後背板的位置讓給自己,將他拉到她的左手邊。
胡秋雁氣得臉色都白了,於佳立卻蹺着腿哼着小曲兒,齊浩然在旁邊看着,只覺得好笑:
人家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沒想到兩個女人就夠有熱鬧看了。
馬車走了一天,天色快黑的時候他們才找了間客棧停歇下來。他們的人馬比較多,其它人都被安排到後院去休息。
齊浩然和於佳立一起走進大堂時,就聽到幾個人正在一旁的桌子邊高談闊論。
“這次武林大會可熱鬧了,聽說夏憑闌約了幾個門派的掌門在醉仙樓商議成立武林同盟事宜,八大門派的掌門人到時候都會來,連一些小門派也獲邀參加,到時候到場的應該不下千餘人,所以夏憑闌提前預約了京里十幾大飯莊的幾十個有名大廚,要擺十里大宴。”
於佳立一聽到武林中的事情就興奮地蹦過去,插話問:“可是我不明白,往年武林大會都是在上揚山啊,京城那種地方是天子腳下,最不適合武林人士集會,怎麼這個夏憑闌就有這麼大的膽子,在京里擺下這麼大的場子?”
“那就不知道了,有傳聞說是夏憑闌和皇家有很深的私交,曾經有人見過夏願闌帶着他妻子進了皇城,一住十來天呢!”
她一聽,更興奮了。“我就覺得那人不簡單!
一天到晚深居簡出在未及城,但是天下事好像他都知道似的。前不久武當派的張掌門被人意外害死,他們門派自己亂作一團,沒有查到兇手,結果不出十天,未及城就派人把殺害張掌門的兇手捉拿到案,綁縛到武當山門前!簡直比官府查案還有效率。”
旁人聽她對武林掌故如此侃侃而談,不由得都好奇地偏過頭來看她,“小姑娘,你對武林中的事情很了解嘛,你是哪一派的?”
“我啊?”她的黑眼珠骨碌碌地轉,“於派!”
齊浩然好笑地拉地一把,“走吧,你剛才不是說累了,要休息一下嗎?”
“我再聊會兒,你先回房吧。”她揮手趕他,聊興正濃。
胡秋雁嘟嘴,“表哥,管她幹麼?她想聊就讓她去聊。”
齊浩然回頭看了一眼,見她的確沒有離開大堂的意思,才先送胡秋雁回房。
直到天色已經全黑的時候,他的房門才被人推開,於佳立笑咪咪地舉着一對小酒瓶走了進來。
“就知道你還沒有睡,所以給你帶了好酒來。”
他看着酒瓶,輕蹙起眉。“你常喝酒?小心把身體喝壞了。”
“爹說我天生就是酒缸,沒事的。”她笑嘻嘻地遞給他一瓶酒,“你就別裝矜持了,當初我們倆在榮華樓重逢的時候。是誰一個勁兒地非要和我買酒喝?”
“那時候我想喝的是榮華樓的女兒紅。”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還記得當年你帶着我去吃那裏的水晶餃子,還非要偷着買酒喝,結果好說歹說讓老闆賣了你一小瓶,你喝得醉醺醺的回家,挨了夫人一頓臭罵,現在想來都覺得很好笑。”
於佳立從後面抱住他的脖子,甜膩膩地問:
“是不是我小時候做的那些模事你都記得?”
“你的一顰一笑都刻在我心裏了。”他轉過臉來,臉頰貼着她的,溫熱的觸感讓兩個人都心頭輕顫。
“浩然,我喜歡你。”她呢喃着,忍不住又去親他的唇,這一次又是她採取主動,而且還用舌尖抵開他的唇齒,靈巧的小舌在他的口中點起一把火,惹得他忍不住呻吟出聲,將她從後面一把摟到自己身前,輕輕咬了一口她的臉頰。
“從哪裏學來這種技巧?”
“以前偷看我爹這樣親過我娘,看來還挺好用的。”她得意地嘿嘿笑。
齊浩然忍俊不禁,又咬了她一口。“這種事情你也好意思看?好歹你是個女孩兒。”
“爹親娘,是天經地義的,我為人子女,看一看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她居然還說得頭頭是道,“看來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我也要向你請教了。”他對她眨眨眼。
她一怔,奇怪地反問:“請教什麼?”
唉,這丫頭到底還是個單純的丫頭,再多說點曖昧的她就不知道了,真是個可笑又可愛的小東西。
正當他們在屋中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只聽見有人在喊,“快來人啊!後院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