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欺騙
阿羅斯一接到烏瑪蘭出事的通報時,立刻趕往後室。
當他進入門內,無暇去看那些跪在地上行禮的人,而是直衝到床前,詢問御醫:「她的身體怎麼樣了?」
御醫請大王小聲起了再觀察過虛弱的女人,才放下掛在床柱的紗幔,讓她安睡。他讓大王離開病人,才對他坦白:「王后受驚嚇過度,幸好無礙健康,好好的休息幾天即可。」
聞言,阿羅斯解除緊張,卻又聽見御醫講出──
「但是,王后這一摔,失了血,已經讓孩子胎死腹中,不能保住了。」
等在門外的宰相、貴族和大臣,他們都同阿羅斯一樣震驚,不敢相信惡耗!
「神啊!」
「太可怕了,王后要是醒過來,怎麼面對這些?」
議論紛紛令安妲更加沮喪恐懼,她跪地磕頭,責備自己:「都是小人不好!王后最近被鬼怪之事所苦,小人應該時刻都要陪着王后才對……」當時,主人睡着,不鬧了,她才能起身活動筋骨。想去小解、弄點宵夜來吃,再回來室內看護,卻沒想到已經發生慘事!
阿羅斯氣極,不接受任何理由。「妳的這些話,留着到牢裏去說。」丟出一句,他命令衛士把安妲押入牢獄。
不只安妲,在後室周圍當班的守衛們,也全部遭到逮捕入獄。他交待西克蘇,儘快查明安妲和守衛的疏失,或者真如守衛所言,他們的飲水被人下了迷藥,才導致他們昏睡不醒,讓有心人得以進入后室,裝神弄鬼,害烏瑪蘭流產?
繼貝齊與托勒夫之後,鳥瑪蘭也出事情,後宮鬧得沸沸騰騰。
繽妃多顧忌大王,表面不提,可私下都傳說,真的有厲鬼來向殺人者索命!如今王后失去孩子,她們又重新有機會了……
在這時間裏,阿羅斯心懷歉意,只能日夜陪伴烏瑪蘭。
隔沒幾天,瓦希桑布為著女兒,連夜趕來哈卡夏王宮。
他看見她愁雲慘霧,仍舊陷在失去孩兒的痛苦中,還抱住他,對他哭訴阿羅斯不夠愛護她,還有大王身邊都是狐媚之人,不只貝齊,還有東方焰,她對父親講出她所有可憐的遭遇……他聽了有氣,不禁為女兒掉淚,直嘆:「我可憐的孩子……」
他要為她出頭,旋即直奔王廳,擅闖君臣會議,他當著眾人面前,指責阿羅斯:「你為什麼不能保護我的女兒,要她受到這般痛苦折磨?」
命關於貝齊、托勒夫、王后、這宮中的一切喧鬧,到了侯小憐這邊,都靜止了。
此時,她獨自在住處,只關心焰弟該把握時機,讓自己脫困,回去蘭州……
陡地,手臂上被抓傷的地方隱隱作痛!她楚眉,強壓抑惶恐不安,用衣袖遮蓋傷口。
她眺望窗外的藍天依舊,不由得喃喃自語:「王后的事,會讓大王煩心,他總該放了焰弟……」
命自從烏瑪蘭流產,已經過一個多月。
阿羅斯忙着安撫妻子,礙於瓦希桑布,以及眾臣勸告,他也有一個多月沒看見東方焰……
他不能見他,愈加想念他,想那一雙清澈的琥珀金色眼眸,纖纖身子,一手可抱的細腰,還有他喘息,哀叫着不要、好聽又誘人的嗓音啊……他好想他,想到自己都覺得害怕,從來沒這樣的心情。
突然領悟,他戀愛了,長到這麼大,終於明白愛情是怎麼回事。他愛東方焰,只愛他一個,其它人都不重要了,他要怪上天,為什麼不讓他早一點遇到他?如今,他被王后絆住,不能去看他真正所愛的人,同他在一起,他快受不了!
一直忍耐的情緒,終究要找出口宣洩,逼他離開后室,前往……
在過來烏瑪蘭住處的路上,西克蘇、扎爾欽同其它大臣,他們遇到匆匆離去的阿羅斯,都有預感……「大王!」他們喚他,急忙追上去。
阿羅斯要跪地行禮的臣子都起來,他隨即繞過他們,繼續前行,卻被攔阻?「你們做什麼,敢擋我去路?」他不悅。
「請大王留步,不要去找東方焰。」扎爾欽率先開口。
西克蘇接着講:「自從東方焰進入主宮,大王就變得奇怪,現在,這宮中又一直出事情,沒平靜過……」
「是啊,現在王后需要大王,請大王多陪伴在王後身邊,安撫人心!」
「這不止是為了王后,也為了我國與呼騰族的友誼,請大王三思。」
蒙戈眼看眾臣紛紛發表意見,大王已然變臉色。
「難道我陪她這麼多天了,日日夜夜的,還陪不夠、付出的關心不夠多嗎?你們不是沒見過她那不可理喻的嬌縱脾氣,我已經為了她,整頓後宮,還忍下瓦希桑布無禮,她還要嫌東嫌西?我快要被她煩到受不了!」阿羅斯生氣。
眾人不好觸怒大王,可西克蘇還有話要說:「王后剛失去孩子,心情自然不好,請大王多多擔待,別再去找東方焰,又惹王后不高興……」
宰相發言,其它人跟進,越講越超過,阿羅斯終於無法再忍耐,吼出:「那我呢?我不高興,誰來關心過我?走開!」他推開擋路之人,繼續前往東方焰的住處。
午後,陽光斜照在窗欞上。
東方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聽到有人前來?他拿起包袱,隨即跨出房門……
心情壞的阿羅斯是來尋求慰藉的,卻望見伊人不同於平常,竟然背起包袱?他不能理解:「焰,你去哪裏?」
「我要離開你的王宮,離開哈卡夏。」等到時機成熟了,東方焰終於能說出來。
「你在講什麼?我沒準你走!」
蒙戈見大王發火,搶走包袱,抓人回室內,關上門,他趕緊帶着站崗的守衛離房室遠一點,不打擾兩人談話。
對東方焰來說,最難熬的時刻,莫過於同阿羅斯共處一室!看他亂丟掉他的包袱,他有氣,衝著他低吼:「我不走,還留在這裏,繼續聽你的那些貴族大臣為了王后,要來罵我!我可受不了。」他想甩脫他,卻老是失敗,讓他更氣:「你放手!」
「我不放!沒我准許,你不可以離開。」阿羅斯用力抓住纖細路臂,對方露出痛苦,他才稍微鬆開,仍舊抓着人,告訴他:「王后流產的事情,根本與你無關,我會去跟西克蘇他們談過,以後不會有人敢罵你。」
「你能保證嗎?你有可能去說服他們,不再罵我這異國人?」東方焰嘲笑,發現男人氣色差,鬍渣還沒處理乾淨,該是有一陣子沒好好的休息吧?他知他近來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不免嘆氣:「你這是何苦呢?我身為男人,絕不可能去喜歡另一個男人,更不會同女人一樣的生孩子,我們在一起,不會有結果的,又何必再這麼耗下去……」
「我不在乎有沒有孩子!」阿羅斯打斷對方言語。以前的他或許不清楚,可現在,他非常清楚明白了,他只要東方焰一人,他管不了其它的!「焰,我愛你,我也要你愛着我,只要我們兩個相愛,這愛情就會有結果。」他一把抱住他,不接受拒絕。
東方焰被迫貼着男人胸膛,傾聽急促的心跳,感覺體溫火熱,彷佛都在對他訴說熱烈的愛意,這教他心慌且困惑──他忙深呼吸,保持冷靜。「為什麼……」他要問他:「阿羅斯,你為什麼非要留下我,不放我走?」
「焰,你又是為什麼非要離開我,不肯愛我?」
反問令東方焰呆愣。一不小心,又被吻住,彼此的唇舌纏綿,似乎要一次補足多日不見的思念,良久才分開……他忐忑,警告自己快離開,否則只會越變越怪!「阿羅斯你不要再……」他掙扎,卻被男人抱得更緊,熱唇吻在顫動的喉頭,逼他仰首喘息,對方的手從發上滑向腰,另一隻手到臀部,揉他、捏他,壓他更貼着他,兩人的下半身徐緩摩擦,擦出燥熱,「啊、嗯啊……」他禁不住呻吟,不自覺敞開腿。
嬌喘聲一讓阿羅斯情慾熾熱,下體漲疼,他緊緊的抱住纖瘦身子,好想要他,能感覺出對方也同他一樣的需要。他更是吻着朱唇、熱紅的臉龐、輕咬發燙的耳朵,低喃:「我的焰,你自己還沒察覺嗎?你與以前不同了,現在,你的身體很快就能響應我,如果你討厭我,為什麼會有如此反應?為什麼你還嘴硬,不肯說愛我?你要我等多久?」
「不……」東方焰阻止大手摸他的下體,卻不能抵擋渾身起異樣的熱潮,他倍感羞恥,討厭這樣的自己!「你太過份了!明明有王后、繽妃,還要強迫我服從你?」他怒瞪他。
「只要你一句話,我可以要她們通通離開王宮。」阿羅斯只想對一個人好,其它的,可以不要。
「你還要我當罪人,受到更多辱罵?那些女子何辜,你怎能如此無情,要這麼對待她們?」東方焰不能認同對方所言。
「那你到底想我怎樣?我要怎麼辦,你才會愛我,做我的人?」着急了吼出,阿羅斯始終不得伊人歡心,如坐針氈,痛苦萬分!
東方焰明顯感到男人焦慮不安,就為了他,一個男的?他知他喜歡他,卻不知是愛得如此深,可以為他一句話,犧牲整個後宮?
感情這事兒,沒有常理可循,誰也說不準。
他記得憐姐姐說過的,也照她的話去做,才能走到今天,要國王喜歡他、愛上他……可他沒預料他的愛會這麼強烈,他要招架不住,就快要捲入狂熱里,被他熱烈的愛情焚毀!
他膽顫心驚,僅存一絲的理智警告他,必須儘快離開哈卡夏──他脫口而出:「我不懂你……」他不敢直視滿是熱情的眼睛,只喃喃地說道:「至於我這個人,沒那麼多的愛,我的愛只能有一份,一旦我愛上一個人,我就會死心塌地的愛着,不會改變。」深深的吸氣過,抓回些許鎮靜,他才能再面對他,問他:「你要我只愛你一個嗎?」男人驚喜,猛點頭,他再講出:「要我愛上你,就給我人馬,讓我回蘭州。」
聽見要求,阿羅斯猶豫了。
「你助我去報仇,從此以後,我就愛你一個,你要怎麼對待我,都可以,我不會再拒絕你。」東方焰只能這麼騙人了。為了讓對方快下決定,他主動抱他、親吻緊眠的雙唇。
所愛之人給予他前所未有的溫柔,阿羅斯歡喜,很快就投降了,他熱烈的吻住他,親吻夠了,才稍稍放開,卻仍然懷疑:「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真的。」
「我助你去報仇,你就會愛我,不再拒絕我?」
伊人點頭,再親一親他,以行動來證明承諾過的事,這讓阿羅斯好興奮,迫不及待想完成一切,只要他跟他在一起!「焰……」他親昵的喚他,伸手解開對方的衣衫,他不再拒絕,而是乖乖的待在他懷中,任由他愛撫着裸胸、腰身和平坦腹部……
當手掌伸入褲里,試探似的捏玩、握住脆弱嫩肉,他見他忍不住抽氣,因為五指的摩擦動作而有了感覺,他聽着急促的嬌喘,看他射在他手上,他也亢奮了,拉着對方的手,摸他褲子裏的硬挺……
見過東方焰,阿羅斯心情大好,可為著他額外的要求,他又不高興。
即使如此,他還是到了後宮,去找人……
多年沒訪客、也沒婢女伺候的地方,此時,竟是有大王駕臨,其它繽妃羨慕且嫉妒,都偷偷地望着侯小憐的住處。
同一時刻,阿羅斯已然與女人碰面。他隨意打量室內,還同以前那樣的,沒多大變化,他不感興趣,也不坐下了,就直接問她:「妳可知我為何過來?」
「妾身不知。」侯小憐回答,其實心裏有揣測。
「我過來見妳,是有話要告訴妳。」阿羅斯到她面前,開門見山了說道:「我要妳現在就去對東方焰說,妳不喜歡他,更不想跟他回中原。而且,妳不準說出,這些是我講的。」他根本不用理焰這個要求的,可他還是忍不住想討好他,唉!既然他答應焰可以帶侯小憐回中原,他也能先他一步,過來說服她,要她別答應了焰。
直接話語讓她驚訝:「大王答應了東方公子,要讓他回中原?」
「沒錯。我是要讓他走,也要準備人馬,助他進攻黑鷹教。」他嘴角上揚:「等這些事情辦完了,焰就會做我的人,從今以後,他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女人竟敢笑出聲?他皺眉,「妳在笑什麼?」
「妾身覺得大王像是第一次談戀愛的孩子,充滿了焦躁和不安。」她真覺得他的話好好笑。
取笑讓他臉紅,「少廢話!」他悶悶的丟出命令:「總之妳照我的意思,去對他說就行了。」
「大王為什麼要妾身這樣對東方公子說?」她問他,他不回答,看起來生氣的樣子?其實她明白:「是因為大王對自己沒信心,怕妾身搶了大王捧在手心上的寶貝?」
少見她這般言語,他不快:「注意妳說話的態度。」
「東方公子愛上大王了嗎?」看他表惰,她就知道:「沒有吧?該是大王愛上了東方公子,而且是愛得很深……可大王是否確定他沒騙你,你真的能得到他嗎?」她終於說出口了。如果焰弟一直在等待能回蘭州的時機,那麼,她也在藉由焰弟,苦等着她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就在眼前!
「妳是什麼意思?」阿羅斯直視與以往有些不同的女人,再問她:「妳知道什麼?」
「妾身與東方公子相處過,已經有些交情,所以知道的很多,大王要聽嗎?」他着急,當然得聽她的。那間,她又猶豫,因為她將要講出的話,會傷害焰弟,她不想啊,但是她孤伶伶的苦等這麼多年了,如今,她看準的事情雖遭遇波折,最後仍然照她想像,順利的發展了,錯過這一次,機會不再,所以她決定,即使會傷到人,為了她自己好,還是要說……
「東方公子急於脫困,才會屈就於大王,引起大王注意,讓大王喜愛他。因為他明白,只有親近大王,卻不讓大王得到他,大王才會為他着迷,而他也才能得大王的兵馬,離開哈卡夏。」
聽見話,阿羅斯臉色難看。其實這些他都曉得,可自己知道的事,跟從侯小憐那邊聽到了相同的事情,在感受上,還是有不一樣。
她接着再說:「不只這個呢,大王可知道王後為何會發現貝齊的醜事?因為是東方公子暗中告密。其實他老早知道貝齊跟托勒夫的事,卻隱藏不報,他是在等適當的機會,藉由王後去除掉貝齊。貝齊一死,這不僅讓王后寬心,也讓東方公子減少情敵,能確保大王的愛……」這不全然是真相,可她刻意把兩件事串在一起,要給人合理的想像空間。
阿羅斯膛目結舌,沒料到會聽見這些,他立刻駁斥:「妳胡說,焰不至於這樣耍心機!」
「東方公子信任妾身,他才親自來告訴妾身的,大王不信?可以去問他。」侯小憐道出,不怕謊言被揭穿,因為她知他不敢去問焰,就怕會發現她說的是真話。她啾着他悶悶不樂,在室內走來走去,忽地,她心生痛快,想他也有這樣子的時候?
若是旁人講這些了阿羅斯一定嗤之以鼻,但是換作侯小憐,他認識她好多年了,以她的為人個性,加上她同焰如此好的交情,她沒必要騙他!她的話充斥他整個腦袋,教他不得不聯想:「那后宮裏鬧鬼,害得王后流產,也是焰所為?」
「也許是,也許不是?真相是什麼,妾身不清楚,只有當事人知道了。」為了幫助焰弟,更為著自己,是她解決守衛,扮成鬼、犯下罪,害烏瑪蘭流產,再把這罪推出去。侯小憐不齒自己這樣的行為,卻還是脫口而出。讓衣袖蓋住的傷口刺痛着,她良心不安!
輕聲細語令他震驚。「怎麼會是焰……他怎麼進得了後宮?難道守衛真被迷昏了?才讓他有機可趁……」他喃喃自語,想來恐怖,一股寒涼自腳底竄入胸口,心跳得虛空!
她見男人模樣,有些怕,不由得收斂:「大王切莫胡思亂想,也許王后的事情,不是東方公子……」
「碰!」一聲,阿羅斯一掌用力擊在桌面上,震得杯子彈起、又落下,翻倒了,茶水灑出……見狀,侯小憐嚇一跳,心跳飛快。
此次前來的目的都不見了,只存意外、震撼和難以想像的……她也說過不確定,可他已經認為焰跟烏瑪蘭流產這事,脫不了關係!他眉頭緊鎖,怎麼都想不透,仍舊不信焰會幹出這樣的事情,他質疑她:「妳為什麼要對我講這些?妳是何居心?」
「妾身能有什麼居心?」面對氣沖沖的男人,她必須冷靜:「妾身在這裏獨居快九年了,這麼多年來,妾身一直安分守己。到了去年秋冬,才又重獲大王召見,妾身也接下命令,前去地牢與東方焰溝通……」
雨の林
「這話是在抱怨,妳所做的一切並非出於自願,都是我在強迫妳?」他不悅。
「妾身沒抱怨。只是想誠實說出來,要提醒大王,讓大王了解,不論大王有多麼的愛東方公子,他都不會愛上大王的。大王不能明白他心裏真正的想法,他對大王根本沒有一絲愛情,假如他對大王做出什麼,讓大王以為他會愛上你,那都是騙人的,是他在欺騙你。對於這樣的人,大王要強留住他,恐怕日後,只會讓大王愈加痛苦。」她鼓起勇氣,走向他,直視英俊的臉上難得出現慌張,她還要告訴他:「大王,放開東方公子,他不屬於你,你讓他回家吧。」
焰一直在欺騙他?「不會的!焰不會這樣……」阿羅斯不信,焰吻着他,對他的擁抱起了反應,那些絕對不是假的!他怒瞪她:「妳不要因為跟焰有些情誼,就一副很暸解他、什麼都知道的樣子!肯定是妳自己愛上了焰,妳不想讓他跟我在一起,才講出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她面容平靜,唇角帶着笑意,是在嘲諷他?他氣惱,兩手抓住柔弱的肩膀,禁不住吼出聲:「妳別以為我都不知道,我曾經看見妳跟焰有說有笑的,還抱在一起……妳說,妳是不是愛上焰了?」
男人抓痛她的肩,講出的話更令她心痛,逼她反駁:「不是!妾身沒愛東方焰,妾身愛的人是──」
她驚慌,突然住嘴,他更想知道答案:「妳愛的人是誰?快說!」他催促,十指加重力道,見她痛得低呼。
「是你!」她被逼着不得不講出來:「妾身愛着大王啊!」他愣住,她繼續說:「以前妾身年輕不懂事,不能響應大王的愛意,可現在妾身懂了……」停住言語,她深呼吸過,接着道出藏在心中多年,苦無機會講,如今終於能講出的話:「經過這麼多年,妾身終於清楚了,自己最愛的男人是大王,所以不用大王交待,妾身是不會離開哈卡夏,不會離開大王的,只要大王愛着妾身!」
因為東方焰,她好不容易才得機會,再親近阿羅斯,這一次,她要牢牢的把握,不要像從前那樣的錯過他!她抱住他,終於表明她的愛意:「妾身很明日,打從嫁過來哈卡夏,就愛上大王了,直到現在,還是愛着。妾身與東方焰不同,他不愛大王,可妾身愛……」
女人從沒有過的舉動讓阿羅斯諾異,不懂她為何現在對他講這些?「我不愛妳,我愛的人是東方焰。」他拉開她,對她全然無感覺。
「妳聽清楚,我不要別的,只要東方焰一人。」
侯小憐木然,聽得清清楚楚。
「妳想自己這些年來受委屈?如果妳不要繼續待在這裏,我可以讓妳離開哈卡夏,也會給妳一筆錢,讓妳帶回去長安,做妳想做的事情。」他直接告訴她:「但是要等到我與東方焰的事解決了,妳才可以走。」
冷淡言語轟得她昏天暗地!「大王是要趕走妾身?」她對他坦白一切,不是沒料到這樣的結局,可她總是記得以前,他對她好過,比烏瑪蘭、或是這後宮的任何一個女人都要好……如今,真的不能挽回嗎?見他無情,撇下她,就要走出門口,她惶惶然,不自覺十指交握,指甲都陷入手背肉里,不覺得痛,只急於叫住他:「大王就這麼急着走,沒話再對妾身說了?」
「我已經對妳無話可說。」他背對她,不再問、也不想聽她多講,因為知道的焰事情越多,他越害怕,不曉得該拿他怎麼辦?
男人不回頭了,直往前走。「大王!」她忍不住追上去,抓住他的衣袖。
「一直到現在,妾身仍然只愛着大王,難道大王……不會再喜愛妾身了?」
聽到他從未聽過的話,像是懇求,又像邀請?是她這樣性子的唐國女人會講出來的嗎?不由得,他轉頭去看秀麗容顏,當年,他牽着穿戴華美的新娘嫁衣的她,也曾經對她動了心啊,可現在呢?他感慨:「小憐,妳再對我說什麼,都太遲了……我曾經為了妳而付出,是妳不要的。現在,我有了焰,已經沒有多餘的愛情可以給別人。」
他的話令她胸口刺痛,他一揮手,就甩開她,把她拋入暗黑無底的深淵!經過這一次,她的幻想破滅,這麼多年了,她終於確定自己已無機會了,他不會再注意她、愛上她!她望着他調頭就走,她兩腳彷佛黏在地上,動不了,腦子裏只想今日一別,他不會再來見她了,忍不住,她朝跨出門坎的人吼道:「東方焰他在欺騙大王的感情,大王也無所謂嗎?」
聞言,阿羅斯渾身一震,不敢想,脫口而出:「焰不會欺騙我。」
「是嗎?」侯小憐冷然笑出:「那麼大王跟着東方公子一起去黑鷹教吧?到時候,大王不妨扣下他最看重的事,看他是要選擇大王的愛情呢?還是選擇他要達到的目的?大王就會知道,東方公子是否欺騙了你,有沒有可能會愛上你?」
她看他沉默,兩手卻握緊拳頭,大步的離去。終於,他離開她的生命,也帶走她的心……
囚牢似的住處又剩下她一人,如往常般的靜止無聲,了無生氣。頓時,她腿軟,坐到椅上,禁不住淚流滿面!
她失去阿羅斯,已然六神無主,也沒臉再看見焰弟。即使如此,在她心底深處還藏不甘心,她沒了愛情,也不希望阿羅斯得到他的愛情
東方焰最好給他痛苦、無窮的折磨,就像他對待她這樣的!
憐姐姐不離開,要留在哈卡夏,這讓東方焰錯愕,不可置信。
他得到阿羅斯許可,找她出來見面,訝異她猶如變一個人似的,對他冷淡,沒了之前的溫柔和善?
她都擺出臭臉了,他還不在乎,老纏着她,要她跟他一起離開王宮。她煩悶,叫他自己走,別理她,他不肯,追問她,是不是阿羅斯逼她這麼講?她心頭一涼,說沒這回事,是她自個兒不想走,被他再三的詢問催急了,惹得她對他低吼:「都說了是我自己想留下來,不想跟你回中原,你還聽不懂?」
「我是不懂!這九年來,妳在哈卡夏過得這麼苦,我不懂這裏有什麼,會值得再讓妳留下來呢?」他更不明白才隔一天,她的態度就大不同了。
「你永遠都不會懂的。」她笑容凄楚,伸手輕撫替她擔心的臉龐,他為她着想,她呢?已經出賣他。看來,阿羅斯沒把他們之間的交談讓焰知道,可見他多麼在乎他!
對於能在異國交到東方焰這樣的朋友,她感到慶幸,也強烈的嫉妒他、又對他好抱歉……如此複雜的心情,她通通不能講!焰正望着她,彷佛她是他摯親的家人?她愈加鬱悶:「焰弟,別把我想得太完美,其實我做了很壞的事情,只是你不知道,我沒你想像得那麼好。」
「在我心裏,這世上,除了娘,就屬妳是最好的人,妳怎麼會壞呢?就算妳做過壞事,也一定有妳不得巴的苦衷……」
「你別說了!」她阻止他再講。咬着牙,她用力推開他、趕走他,他不走,她生氣了,罵他:「你走吧!要我講幾遍,你才肯離開,別再來煩我?」
他被吼聲嚇到,見她轉身跑走,即使他把她追回來,她也堅持不改變決定。他不能說服她離開,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返回後宮……
接下來的幾天,他為著她,無法離開。每每不自覺到了她常去的廚房,卻再也沒看見她,彷佛她有意躲避他?
「你不是急着去對東方翎報仇?怎的現在又拖拖拉拉,不要走了,反而老是跑來找侯小憐?」
沒發現阿羅斯在何時過來?他嚇得回頭,就望見高出他一個頭的人已經到他面前,他不免質疑:「你是不是對她說過什麼,她才不肯同我一起走?」
「笑話,這關我什麼事?我才沒對她說什麼,是她自己不肯離開,沒人在勉強她喔,你不也去問過了?你不能說動她,就別把氣出在我頭上。」阿羅斯撇嘴。除了鳥瑪蘭、貝齊、托勒夫的事,他還要憂慮焰與侯小憐的感情,他憋了一肚子的怨氣不能發泄,快要悶得受不了!
「倒是你,你有很多事情沒讓我知道,都在欺騙我?」
聽見意有所指的話,讓東方焰心驚,淡然回應:「我在你的國家,你的王宮裏,有什麼事情不會你知道、騙得過你?」
「哼,這就難說了。你心裏想什麼,只有你自己清楚。」話落,阿羅斯打量着伊人,想在那表情上,查出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