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聽着兩人的你來我往，司徒耀然不由得注意起尉子云的打扮來。

先前他只記得她有張清麗臉蛋，個性直率不懂得隱藏，但聽她與左清義爭辯后，他仔細地重新將她打量了一回，這才發現她當真是農家小姑娘的打扮，麻花辮加上小花繩。看起來有點孩子氣，卻襯得一身素雅衣裙的她顯得更加可愛。

她唇豐膚嫩，臉蛋也圓潤，一雙黑眸永遠精神十足，個頭雖然略矮，身段卻已像個女人了……

倏地，司徒耀然忍不住想敲自己的腦袋。

他想到哪去了！

怎能這樣打量尉子云的身材啊！

鐵面下的臉龐微微燒紅着，司徒耀然有些心虛地別過視線，沒敢再讓自己的目光落在尉子云身上。

沒想到一旦開始意識到尉子云是個大姑娘，與她的相處竟是這麼難以平靜……

司徒耀然蹙了下眉，他瞧着尉子云那一截露在衣領外的細白頸項，不由得在腦袋裏勾勒出一抹異樣的形象。

確實，是男人都會想給自己喜歡的女人添點東西吧！只是左清義送來的禮物很顯然地不討尉子云的歡心。

那麼，他該送尉子云什麼呢？

不自覺地，司徒耀然開始在腦海里描繪出一件他從來沒打造過的飾品，一想到那個飾品戴在尉子云身上的模樣，他竟覺得有些迫不及待想為尉子云動工了。

「司徒大哥？」跟左清義吵完之後，尉子云繼續回頭想找司徒耀然聊天，沒想到卻見他沒什麼反應，像是在發愣。

「小雲，這男人到底是誰呀？大白天的戴個面具，是見不得人嗎？」左清義原本是想討尉子云歡心才來的，結果卻被臭罵一頓，心情可說是差到了極點。

現在瞧尉子云對司徒耀然的態度又這般親密，左清義忍不住興起了一股敵意。

因為住在鄰鎮之故，他沒辦法常到江晴鎮來拜訪，這回也是隔了半個多月才來，本以為他看上的漂亮姑娘一定會因為他的良好身家以及英俊的外貌，漸漸為他心動，哪曉得在他不在的期間，似乎出現了程咬金。

不過這男人也真怪，沒事戴個面具是在幹啥呀？

莫非是因為臉上有嚴重的傷疤，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如果是這樣，他就不用擔心了，他不相信有哪個姑娘會看上連臉都見不得人的男人。

「喂！左清義，你客氣點，人家司徒大哥可是鎮上的貴客！」尉子云聽見左清義那傲慢的語調，忍不住回頭繼續炮轟。

「沒關係的，子云，我戴這面具，確實很容易招來誤會。」司徒耀然苦笑了幾聲。

他哪會聽不出來左清義的話中之意？

很顯然地，左清義是希望他長得不怎麼樣，那麼就無法對左清義追求尉子云的過程造成威脅了。

不過很可惜的是，左清義要失望了。

他不會自誇是世上最俊美的人，但至少面相端正，看來老實，至於夠不夠格稱得上俊秀或帥氣，就要靠喜歡他的女子來評判了。

「是啊！你如果不是心虛，不敢給人看見你的臉，為什麼要戴面具？沒必要嘛！」不管怎麼樣，左清義就是認定司徒耀然的面具底下有鬼了。

「要你管啊！」沒等司徒耀然開口回答，尉子云已經忍耐不住了，她怒瞪着左清義，氣得吐出了高聲抗議，「司徒大哥習慣戴面具，又關你什麼事了？一個人重要的是個性好不好，不是長相能不能見人！我告訴你，司徒大哥的個性跟脾氣都比你好多了，就算他面具底下的相貌真的見不得人，我還是喜歡他！」

含帶着火爆的宣告，雖然只是尉子云的肺腑之言，但聽在司徒耀然的耳中，卻彷彿是直敲他心坎的示愛，讓他的胸膛猛烈地躍動起來。

唉！尉子云這小丫頭啊！

她一定不曉得，這短短的幾句話，帶給他多少的震撼，甚至是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讓他再也不想去考慮是否要放手這段情誼的問題了。

因為此刻的他，只想把尉子云留在自己身邊，而不是交給這個不論眼光還是個性脾氣，都不夠格擁有尉子云的左清義！

司徒耀然兀自在心裏品味着尉子云帶給自己的感動，左清義則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小雲！」沒想到尉子云會發這麼大的火氣，而且還是為了一個戴面具的陌生男人跟自己凶，左清義頓時抓狂起來。

「我這是為你好啊！誰曉得他會不會是官府貼出來緝拿的殺人犯，故意藏着臉不敢示人。」左清義恨恨地咬牙駁道。

「你這個自以為是的蠢蛋！」尉子云握緊拳頭尖叫道：「司徒大哥才不是那種人！他可是……」

一句「蒼龍堡的神手」還來不及出口，司徒耀然已經伸手按上了她的肩頭，止住了她未竟的話語。

「好了，子云，用不着這麼生氣。既然他這麼為你操心，我把面具拿下來讓他瞧瞧就是了。」司徒耀然搖了搖頭，朝她露出笑容，然後動手將自己後腦的繫繩給解開來。

「咦？」尉子云沒想到司徒耀然居然這麼好講話，才跟左清義講沒幾句，就把面具拿掉了。

老實說，她從認識司徒耀然到現在，因為一直見他戴着面具，所以壓根兒沒去思考過面具底下他應該長什麼樣子，只有偶爾會覺得看不清他的表情有點可惜而已。

但現在……她有機會見到司徒耀然真正的長相了？

司徒耀然有張充滿朝氣的臉龐。

蒼龍堡的兄弟們總形容他生了張很老實的臉孔，容易討人歡心，讓人覺得他是個可以信賴的對象，不過他還真不知道什麼叫做老實的長相？

但他知道，當他拆下自己的面具時，眼前的尉子云跟左清義，似乎都因為他的長相而愣住了。

「司……司徒……大哥？」尉子云不甚習慣地迸出了猶豫的音調。

瞧着司徒耀然端正的面龐，再加上一雙燦燦星眸，那挺直的鼻樑與她看慣的薄唇，組成了讓她既陌生，卻又意外的面孔。

略長的劉海遮去司徒耀然的眉梢，令他不時地伸手撥動，因為鮮少曬太陽而顯得較為白皙的臉龐上，透露出一絲緊繃感。

「看起來不習慣嗎？」司徒耀然迸出苦笑聲，「沒關係的，其實我自己都快忘掉自己的長相了。」

「不不不！不是的！」尉子云甩開了驚訝咸，露出欣喜的笑容應道：「我是沒想到，原來司徒大哥長得這麼帥氣啊！」

見到她閃亮亮的眼神彷彿綻放出強烈的光波，一張俏麗臉蛋上，雙頰浮起了激動的紅暈，讓司徒耀然安心許多。

看來他的長相看在尉子云的眼裏，是相當對她胃口的吧！

至於左清義嘛……

司徒耀然把視線往後移去，只見左清義正露出極不甘心的挫敗表情。

「喂！左清義，你好好看清楚，司徒大哥這張瞼跟哪張官府的緝拿告示相家了？」尉子云得意洋洋地回頭示威着。

哼！這下子左清義就沒話說了吧！她倒想知道，這個沒禮貌的傢伙還想怎樣貶低司徒耀然。

尉子云一邊說，一邊以眼角餘光偷偷瞄着司徒耀然，心裏除了有着對左清義報復的快感之外，也免不了感到胸口怦怦跳。

說實在話，剛才那一瞬間，她可真是看傻了。

雖然藍家兄弟也很帥，不過感覺上就是年輕氣盛一點，不像司徒耀然總透露出一股穩重感。

正是因為這個差別，所以她比較喜歡跟司徒耀然相處，對於赤焰火狼的俊帥外貌反而沒什麼感覺。

如今見到司徒耀然的模樣，讓她更是心動不已。一想到自已曾經被他抱着使了輕功在高空飛躍來去，她就覺得胸口那份鼓動感似乎更加急促了……

「哼！長得帥一點了不起呀！」不甘心的左清義在情急之下只能丟出一句自認為很有要脅性的回應來，「姓司徒的，你給我記住！敢搶我看上的女人就要有覺悟，我一定會找人來殺了你！」

說罷，左清義也沒等兩人回答，便逕自氣憤地奔逃而去。

「你最好別再來了啦！莫名其妙！」尉子云對着左清義的背影扮了個鬼瞼，「說什麼殺不殺的，人家司徒大哥可是蒼龍堡俠客，怕你呀！」

只不過她這句回答，跑得遠遠的左清義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子云，這種挑釁的話還是少說為妙。」司徒耀然知道她是想護着他，但是眼前這種情況，活像是小孩吵架，看起來實在是有些可笑。

雖說左清義講了那種狠話，可是這種小地方，其實也不會有什麼功夫高手，左清義若真想找人報復的話，頂多就是找些村裏的壯丁來而已吧？

只是他們如果盯上他，那倒還好，因為他可以防身，但如果針對尉子云，那就不妥了。

「我知道我不該那麼說啦！不過我想他也聽不見。」吐吐舌頭，尉子云乾笑了兩聲，對司徒耀然歉道：「不好意思啊！司徒大哥，沒想到那個傢伙會出現，讓你困擾了。」

「那倒無妨。」說起來，司徒耀然倒想感謝左清義。

要不是左清義剛巧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拜訪尉子云，他也不會這麼湊巧地聽見尉子云的心意。

「他真的很莫名其妙，司徒大哥，你是頭一次跟他見面吧？誰搶他女人了……」尾音突然一頓，尉子云表情微僵地打量着司徒耀然苦笑的神情，尷尬地問道：「呃……左清義說的，該不會就是我吧？」

她知道左清義很喜歡纏着她，但因為她對左清義完全沒半點感覺，所以自然不會把他的示好往情愛的方面想去。

可是今天瞧左清義的那種態度，再加上那句話，實在教人很難不這麼聯想。

「嗯！我想他說的就是你沒錯。」司徒耀然聽着，忍不住要為左清義掬一把同情之淚了。

原來尉子云到現在才弄懂，左清義為什麼要把他視為對手，又為何氣到想買兇殺他。

一般姑娘家在對方頻頻送禮示好時，就應該會察覺到了吧？

霎時，司徒耀然只覺得左清義有夠可憐。

「這麼說，他是誤會司徒大哥喜歡上我了？」尉子云困窘了起來。

雖說如果事情真是這樣的話，她也不排斥就是了，畢竟對她來說，司徒耀然是目前為止，跟她最相處得來的異性了，而且她一點都不介意司徒耀然碰她，可若是左清義的話……

一想到左清義那張傲慢的臉孔，尉子云只想皺眉頭。

哼！才不要咧！

她討厭左清義的態度，那傢伙的個性真是差勁到極點了。

「那不是誤會。」司徒耀然迸出淡淡笑音。

「咦？」不是誤會？這意思是……左清義沒有弄錯？

也就是說……

「我確實是喜歡你的，子云。」

原該難以決定的心意，卻因為一場意外的誤會而不再搖擺不定，司徒耀然緩緩吐露着心聲，嗓音聽來低柔，卻令尉子云的嫩頰因而染上了滿滿的紼紅。

「什……」尉子云瞪着一雙黑瞳，腦袋裏嗡嗡作響。

她聽見什麼了？司徒耀然說他喜歡她？

「你沒有聽錯，我這句話也不是把你視為妹妹或家人，而是……」司徒耀然早從兄弟那邊聽過太多男方在對女方示好時，曾經過過的各種狀況，所以見到尉子云呆住了，他立刻正色續應道：「我是以一個男人喜歡你這位姑娘的心態在說這句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