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墨夜拉着她躲到房間最裏面的角落,屏着呼吸看着屋頂,轉頭對她做個噤聲的手勢,獄澄兒點點頭,很乖巧的把自己的身子縮在他背後。
沒一會兒工夫,就聽到隔壁房間傳來打鬥聲。
“你們幹什麼?”是嚴林的叫聲、
“啊!救命啊!救命!”還有王二的慘叫聲。
墨夜心一動,先示意獄澄兒一定要躲好,才跨步向前想衝去隔壁救人。房門突然被踹開來,幾個拿着大刀的黑衣人直往她襲來。
他的長劍沒有帶在邊,抓起一邊的椅子扔去,一群人就在房裏打了起來,房裏的東西沒多久就被毀了大半。
敞開的房門還有破損的窗戶,讓獄澄毫不吃力地看到外面的情形他們住在二樓的客戶,二樓通常都是較好的上房,也只有他們一行人住得起,放眼望去,墨夜帶來的侍衛還有齊凱都在外面跟簇敵人相搏。
獄澄兒知道自己現在絕對不能添亂,躲在一旁不敢出聲,墨夜對上幾個黑衣人是遊刃有餘,外面幾個就比較慘了,尤其是王二。
王二一直以為自己就要去皇都當王爺了,沒想到今晚會碰到這些黑衣人,他緊抓着侍衛的手,把他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扯開喉嚨不客氣的驚叫。
負責護着他的侍衛現在是恨不得把他敲暈,王二叫得他頭暈眼花也就算了,還死命扯着他持手臂讓他沒辦法還擊。
嚴林的武功比較好,殺了幾個黑衣人之後,就跑過來幫忙,這下王二的救命稻草換人了。
“啊!來人啊!救命啊”王二死命的大叫。
十來個黑衣人發現裏面武功最好的就是墨夜跟嚴林,不自覺將所有的攻擊都集中在他們身上。
墨夜學的是劍法,現在手上揮某人被打打昏的黑夜人的大刀和其他黑衣人交戰,情勢較為吃虧,獄澄兒在一旁心急,轉頭看了看,便偷偷摸摸的往墨夜的房間跑,但她卻沒有注意到有個黑衣人發現她的行蹤,悄悄跟在她身後。
這間房當然也是滿目瘡痍,她四處看了一下,發現墨夜的長劍被扔到床下,她立刻衝過去撿起長劍,才想跑回自己的房間,就被擋在面前的黑衣人嚇了一大跳,她緊緊把長劍摟在胸口,嚇得臉色發白。
黑衣人看她拿着長劍,以為她會武藝,舉起大刀就撲向她……
“啊!”獄澄兒驚叫一聲。
那黑衣人才衝到一半,旁邊突然冒出一隻大腳把他給踹飛,是嚴林!
“你個白痴!快躲起來!”嚴林身上已經開了幾個血口,喘着氣大罵。
墨夜也聽到了她的尖叫,心一緊,抓住其中一個黑衣人的手腕,用力一甩,貼着對方飛出去的身子,再猛力一撞
“嘩啦啦!”與鄰房相接的土牆整個被撞散了。
嚴林錯愕地瞪着大眼,看着牆都撞破的墨夜,再一次慶幸自己並沒有招惹他。
“墨夜!‘獄澄兒把手中的長劍朝墨夜一扔。
墨夜立刻丟下手中的大刀,精準地接下長劍,使出巧勁一抽,長劍出鞘,嘹亮的劍吟聲響起,銀色的光芒化作千朵的花瓣刺出,看似無力,實則兇狠凌厲!
獄澄兒見墨夜有劍以後殺傷力大增,甚至不時還可以幫忙嚴林,頓時鬆了口氣,突地她感覺衣袖一緊,撇過頭,就看到臉色蒼白如雪的王二抓着她的衣服。
“你幹麼?”她沒好氣地搶回自己的衣袖,她一個姑娘都沒他誇張!
王二不管她的抗拒,硬是拉着刀子衣服的一角,躲在她背後,“保、保護我,我可是未來的王爺呢!”
獄澄兒聽了,一張俏臉差點變成黑臉,使勁想甩開王二的手,“你放開我!”
但王二好不容易抓到一個人當擋箭牌,怎麼可能鬆手。
兩個人拉扯間,其中一個黑衣人一刀把嚴林給逼開,往他們沖了過來,王二下意識居然伸手把獄澄兒往前一推……
“啊!”冰冷的刀光一閃,獄澄兒閉上眼等待那股劇痛襲來。
墨夜見狀,及時沖了過來抱住獄澄兒,護在她身前,大刀劃破了他的衣服,嚴林拚死揮了一刀扛住對方的力量,只見長刀砍過墨夜半個背部,鮮血瞬間噴洒而出。
“墨夜!”獄澄兒一聞這個氣味就知道是墨夜,她立刻睜開眼,卻正她看見鮮血噴洒的那一幕。
墨夜沒空跟她說話,推開她之後又揮劍逼開追上來的黑衣人,這時候齊他們那邊的黑衣人也解決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墨夜跟嚴林身邊的五、六個黑衣人,在他們過來支援之後,這幾個人也很快的解決了。
“墨爺!”齊凱擔心的扶着臉色泛白的墨夜。
“墨夜!”獄澄兒也沖了過來,心痛如絞,墨夜裸露出的肌膚,有一道正在淌血的猙獰傷口。
“叫個屁啊!快叫大夫來!”嚴林喘吁吁的坐在地上,他渾身上下也都是傷。
齊凱這才回神,連忙指揮旁邊的侍衛去找大夫。
嚴林看墨夜的衣服都讓血給浸濕了,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罐白色的小瓷瓶,“喂!女人,你快點把這葯給他抹上,應該可以止血。”
獄澄兒一把搶過他的藥瓶,嚴林也不在意她的大有態度,這次真是九死一生,認個身份也這麼危險,嚇死人了。
拉開瓶塞,獄澄兒倒了一堆粉在手上往墨夜背上一抹,跟着心疼的眼淚年籟籟地直落,心痛得都快沒辦法呼吸了。
這時候樓下又傳來吵嚷聲,一會兒后,掌柜一臉心痛的領着官兵上樓。
官兵一上樓,就看到地上橫躺着十來屍體,嚇了一嘴,再盾那幾個在房間裏的人,每個都是渾身浴血,身上都有肅殺之氣。
官兵之中的頭一看,就知道這夥人不簡單,目光游移着,正在考慮要不要叫縣太爺來一趟,旁邊就有人叫他了。
“嚴威,是我。”嚴林坐在地上靠着柱了喘氣。
嚴威一愣,這才發現自家老弟居然也在裏面,看着他身上大大小的刀傷,急忙衝上前去,“林子,你這是怎麼回事啊?”
“大哥,別窮鬼叫,把事情處理、處理吧。”嚴林累了,對着齊凱揮手。
齊凱也看出這個官兵是裏面的頭頭,為了不打擾墨夜跟其他的傷兵,領着他走到房外,雖然房外跟房內都沒差了。
簡單說明他們的身份之後,又給對方看了瑤光城的令牌,指指地上的屍體,嚴威點點頭,揮手讓屬下去處理。
齊凱同時讓掌柜重新安排房間,掌柜哭喪着臉,哪還有房間,都被他們給毀了。齊凱掏出一張一千兩銀票塞進他的手裏,掌柜頓時眉開眼笑,馬上說後面還有一個單獨的小院子,可以挪出來給他們使用。
沒一會工夫,大夥齊心協力處理後續,墨夜當然被挪到最好的房間,侍衛也同時把城裏兩、三個大夫一起請來,由於房間不夠,所以重傷的嚴林跟墨夜被安排在同一個房間。
房間裏,墨夜赤裸着上半身趴在其中一張床上,背部一道從右肩到左邊肩胛骨的刀傷,深可見骨,獄澄兒見狀,哭得眼睛都腫了。
嚴林早就包好了傷口,靠坐在窗邊榻上,看着那哭成淚人兒的女人,搖搖頭。
墨夜一向黝黑的皮膚,也褪色許多,唇色蒼白,看上去十分虛弱。
大夫正拿着針線在他背上縫傷品,這刀傷太深了,不縫不行,大夫每針,獄澄兒的心就狠狠揪疼一下,她死盯着墨夜的背,小嘴都咬出血了也沒感覺。
墨夜不忍心看她那樣,對齊凱使個眼色。
“三小姐,您還是先下去休息吧。”齊凱上前一步勸着。
獄澄兒用力的猛搖頭,“我要陪墨夜。”她不走,要不是她,墨夜也不會傷得那麼重!
齊凱為難的看着墨夜,墨夜見狀,也只好隨她了。
等到大夫把墨夜的傷處理好,天都快亮了,眾人也累垮了,墨夜要齊凱安排守夜的人之後,撐不住也昏睡過去。
獄澄兒拉來椅子,就靠在床邊陪着他,任齊凱怎麼勸都不肯回房休息。
還是嚴林聽到煩了,不耐煩地吼道:“你從外面拿個木榻子進來搭床給她不就得了,讓不讓人休息啊!”大爺他拚鬥了一晚,真的累啦!
齊凱想想也是,嘆口氣,果真從外面拿來一個木榻,搭了一個簡易的小床靠在墨夜的床邊。
到此,這一晚的驚魂,終於告一段落。
墨夜背上的傷不輕,根本沒辦法移動,所以一行人只好在玄縣信了下來。
齊凱派人回到瑤光城通報,隨着通報人員回來的,是大隊的人馬,一行五百人的城軍全跟了過來,還不只安夜寒派人過來,皇帝接到了消息,也派了五百名禁軍過來,這下了子,小小的玄縣就讓一千兵馬給半包圍了起來。
過了兩天,安夜寒處理完手上的事情之後,也趕過來。
“三州之亂究竟是?”墨夜本來不想問這件事,畢竟這是屬於軍機要密,以他的身份是不能過問的。
安夜寒的目光閃爍了下,“沒有發現叛王的蹤跡,就連影子也沒有。”這透露着不對勁。
“難不成湳王身上有什麼是他想要的?”墨夜想了幾天,只能得到這個結論。
“湳王當年失蹤時不過是兩歲的娃兒,他想要什麼?”發夜寒冷笑着。
“這事沒完。”墨夜疲倦的輕靠着床柱,儘可能不壓到傷口。三州之亂只花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平定了,叛王又沒有出現,這跟二十年前那場動蕩了近半年的叛亂相差太多,這一次,就像兒戲一樣。
“這應該只是小試身身,只怕過後,會迎來更加猛烈的暴風雨。”安夜寒在初州時就已經跟皇上討論這一點,這也是皇上為什麼原始平亂黨之後,迅速地班師回朝。
墨夜沉重地點頭。他是最不願看到戰爭的人,打來打去,苦的都只是老百姓,當年爹娘把他賣掉的年頭,不也正是亂事平定、百廢待興的時候,看過了齊凱所帶回來的資料,那幾年裏,被買賣的孩童人數是以往的好幾倍,足以想見戰爭帶來多大的傷害。
“喂……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在我旁邊說這些……”嚴林一張臉都綠了。這幾個人有沒有搞錯啊?居然在他旁邊大剌剌的說這些秘密,他可不想被私底下解決!
嚴林當然還和墨夜在同一個房間裏養傷,他身上的傷雖多,但都不深,恢復得比墨夜還要快。
安夜寒中墨夜兩人轉頭看他一眼,然後又轉回去當作沒聽到。
“皇上發了密函予我,讓我先一步帶他們兩個過去。”皇家的心病拖得太久了,眼看就要解決了,在門口又出了事,這不等於在打皇上的臉。
墨夜點點頭,他不反對,還很贊成,“帶走也好,我怕忍不住殺了另一個。”
他指的當然就是那天把獄澄兒推出去擋刀的王二。
王二這幾天也受了不少罪,自從那一天他在眾人眼下把獄澄兒推出去受死之後,大夥對他全沒好臉色,也泛他有沒有可能是湳王,除了替他準備吃食外,對他是完全的漠視。
“他也是個麻煩。”安夜寒冷冷地諷笑了下。
“還是他比較適合。”墨夜睜開眼睛,對嚴林越來越難看的臉勾唇笑了下。
“就算是,我也不願回去。”他已經在江湖中自由自在習慣了,皇宮沒去過,說書的也講了不少,就是個麻煩。
“只怕由不得你。”墨夜談談地笑了下。
“吃藥了。”獄澄兒領着隨安夜寒來的路香、芸香一起進房。
才剛踏進房門,就看到臉色各異的三個人,臉色鐵青的嚴林,冷笑的大哥,看好戲的墨夜,她不免有些困惑,“怎麼了?”
“沒事!”嚴林搶在他們兩個之前說話。
墨夜挑挑眉,也不多說。獄澄兒跟路香手上各端着一碗葯湯,而芸香手上端的則是補血益氣的補湯。
“大哥,你要隨我們一起去皇都嗎?”獄澄兒坐到床邊,用調羹喂墨夜喝葯,一邊很自然地問道,“咦,不對,大哥,你出城了,那是誰在城裏管事?”要知道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暫代城主的位置,尤其是城臣,以往為了怕城臣起異心,城主之位通常是不讓城臣替代的。
安夜寒看她一眼,“爹跟娘回來了。”還沒嫁人就懂得伺候、會心疼人了,看樣子墨夜這幾年的付出還是有回應的。
“什麼?這麼早?不是去丹沛國玩了嗎?”獄澄兒訝異了下。
“就是回來了,我怎麼知道。”安夜寒回了一句,“明天我先帶這兩個人到皇都,你與墨夜留在此地養傷,待墨夜傷勢穩定再過去。”
“嗯。”獄澄兒對他這個決定是舉雙手贊成的,快快把那個王八蛋帶走,不然她怕自己忍不住找人揍他。
吃完葯,喝完湯之後,獄澄兒主動留下來陪墨夜。安夜寒瞟刀子一眼,當作沒看見,先行離開了。
隔天,安夜就帶着王二跟嚴林先一步去皇都。
“墨夜,你說要是王二是王爺怎麼辦?”
少了嚴林在房裏,獄澄兒跟墨夜之間的互動自然親密許多。此時她正和墨夜兩人坐在床上,她輕靠着他的肩,而他則摟着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