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葉元得年約四十歲,即便已是中年,依舊相貌堂堂,氣質出眾。

從接獲李悅承去找林坤系的消息之後,立刻委託西嶽堂的殺手去暗殺李悅承,而他隱身在客棧中看好戲。

突然,他的眼睛眯起。

「李悅承抱的那名女子是誰?」他的嗓音充滿焦急。

「女子?」手下愣住,沒想到他會問起那名女子。「近來李悅承的身邊確實都有她的陪伴,也許是情人。」

情人?葉元得深吸一口氣,忘不了方才驚鴻一瞥的容顏。她和他心中的女子長得太像了,難道她還活在世上?

他搖頭,否認荒唐的想法。就算活着,那名女子看起來年輕,年紀不符合。

那麼世上為何會有如此相像的人呢?或許……

「快去查那名女子的身分!」他緊握拳頭,非要知道她是何方神聖。

廂房裏,瀰漫著一股由血腥味和藥味混雜出的氣味。

大夫先仔細的診斷柴明湘的傷口,然後看向李悅承,「必須先把她胸口的刀子拔出來,才有辦法進行治療。」

李悅承製止大夫,嗓音低啞的開口,「我來。」

一旁的鄭庭兒一臉着急,「悅承哥的身體沒問題嗎?不是中毒了?」

「毒性已經退去了,我沒事。」西嶽堂的毒粉毒性不強,本來就只是要讓敵人昏迷,再乘機下手殺害,所以只要毒性一過,自然解毒。

李悅承坐上床榻,凝視陷入昏迷的柴明湘,神情流露不舍。

「湘兒,很快就沒事了,撐着。」大手握住她胸口上的刀柄,無法控制的顫抖起來,急忙縮回手,深吸一口氣,才又握住,毅然拔出刀子。

這舉動讓她痛得呻-吟出聲,胸口噴出大量的鮮血,而他急忙點住她身上的穴道,幫她止血。

大夫和下人們立刻上前,忙碌的替她上藥。

李悅承退到一旁,聽着她的哀號聲,黑眸倏地眯起,冷靜的神情剎那間垮了,頹然不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下人們陸續退下,而大夫也直起身子,伸手抹去臉上的汗水。

「大夫,她的傷勢如何?」鄭庭兒擔憂的問。

「幸好沒有傷及致命部位,只要細心照料、勤換藥膏,很快就會好的。」

「何時才會醒來?」

「不好說,應該不會太久,請勿擔心。」大夫語帶安慰。

「那就好,大夫辛苦了。」鄭庭兒交代下人送走大夫,轉頭,見到一臉獃滯的李悅承,拍了拍他的肩膀。「悅承哥,她會沒事的。」

「她要沒事,必須沒事。」他低喃,眼眸難掩痛楚。

「悅承哥,你體內的毒才剛解,不宜太勞神,先回房休息吧!」她柔聲勸。

「不,我要在這裏陪湘兒。」他固執的搖頭。

鄭庭兒怕他會支持不住,堅持擋在他的面前,有耐性的說:「不可以,你全身都是血,想害柴姑娘醒來又被你的模樣嚇昏嗎?如果你不好好的照顧自己,她會難過的,你捨得她難過嗎?」

李悅承這才把視線移到鄭庭兒的身上,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低下頭,看着沾滿血的手和衣衫,心臟疼痛不堪。

「大哥,你來得正好,快帶悅承哥回房休息。」鄭庭兒瞧見走進房間的鄭紹信,趕緊說道。

鄭紹信才剛酒醒,就聽到他們遇刺的消息,立刻過來探望情況。

「兄弟,走吧!」他上前,拖着遲遲不肯移動腳步的李悅承走出房間。

來到走廊上,李悅承開口,「又是葉元得。」

「我聽說了。葉元得能這麼及時派人暗殺你,和林坤系脫不了關係,他們老早就說好,那塊地恐怕難以取得。」

「還不一定,也許林坤系的身邊有葉元得的人。」李悅承的神情疲倦,淡淡的說。

「唉,不管如何,葉元得實在太過分了,仗着皇上撐腰,為所欲為。」

鄭紹信怒氣衝天,「難道沒辦法將他一軍?」

「他是個老狐狸。」李悅承的眼眸迸射出怒光,「為了避免落下把柄,還特地從江湖請到西嶽堂的殺手來暗殺,即便咱們知道是他下的指令,也拿他沒轍。」

第一次遭到剌客暗殺時,他早該有警覺性,想盡辦法蒐集證據,今日也不會落得眼睜睜看着柴明湘受苦,卻不能報仇的地步。

他怨自己太粗心大意。

「真是棘手。」鄭紹信嘆口氣。

「現在我沒心思管葉元得,一切等湘兒清醒再說。」他的視線飄落在房門前,因為擔憂柴明湘而無法多做思考。

「知道了。」鄭紹信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顧着擔心她,自己的身體也要照顧,先回房休息吧!」

李悅承不語,任由鄭紹信拉着離開,回到房間梳洗,然後休息。

一睡醒,李悅承匆忙穿好衣衫,又奔到柴明湘的廂房守候。

坐在床邊,他握住纖細的小手,凝視她毫無血色的容顏,緩緩的說:「湘兒,你得快點清醒過來,別讓我這麼擔心……受傷的人該是我,而不是你……」

打從家道中落之後,他收起眼淚,咬着牙,獨自走過風風雨雨。

在商場上歷經打擊、背叛,他都不曾感到害怕,不僅鄭紹信說他冷血,連他自己也不禁心生懷疑,是不是不再懂得喜怒哀樂?

如入涵木明湘受着重傷,意識還陷入昏迷,他突然感到有可能失去她的恐懼。

現在才明白不是他失去感受情緒的能力,而是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人可以走入他亂心扉,牽動他時情緒,以至於變得冷血。

若失去柴明湘,他肯定又會像昔日的自己,像個沒有靈魂的人度過一生。

這樣的人多可悲啊!

他緊抿着唇,眼眶濕潤。

「不要讓我變成可悲的人……孤寂的感覺,我受夠了。」沙啞的嗓音充滿濃濃的恐慌,「湘兒,你不會拋下我,你會一直陪着我,不讓我感到孤單,對吧?」

他伸出另一手,撫摸她的臉龐,深吸一口氣,重新露出溫暖的笑容。

「我會一直守着你,若睡累了,別忘記還有我,趕緊醒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離開她的身邊,決心守護她,直到她清醒為止。

從這天起,李悅承一直在床邊守護她,親自替她的傷口上藥,喂她吃藥,細心照料。

過了三天,柴明湘的臉色逐漸恢復紅潤,第四天的下午就清醒了。

她睜大眼,看着坐在床榻邊,閉眼休憩的李悅承,忽然鼻子一酸。

他的容顏憔悴、消瘦,下顎長出細小的胡碴,原本該是整齊的衣衫變得凌亂,袖口出現皺摺,模樣顯得頹廢。

合該意氣風發的他,何時變成這副落魄的樣子?

她垂眼,瞧見緊緊握住她的手的大手,心酸了。

是為了照料她,他才會不顧自己的身體吧?

嘆口氣,她因為他而心疼。

她想坐起來,卻意外驚醒李悅承,由此可知,他是時時刻刻擔憂她的情況,才會不敢真正入睡。

「湘兒,你……你醒了?」他眨了眨眼,無法置信。

是他在作夢?他盼望的人兒真的醒了?

「嗯。」她點頭。

「傷口還疼嗎?」他關心的問。

「一點點,不過不要緊。」

「那要不要喝口水?」

她微笑,語帶安撫的說:「你別緊張,我的情況很好。」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看到她清醒,李悅承太開心,情緒一直很激昂,握住她的手還微徽發抖。

「對了,這幾天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

「怎麼?深受感動?」他企圖用輕鬆的語氣掩飾自己的慌張。

「當然感動。」她低下頭,摸着發疼的胸口。「好慶幸可以張開眼睛,我以為……」

「不准你說這種話!」他一把將她抱住,低吼出聲。「你會和我白頭偕老的。」

「悅承……你說得沒錯,咱們會白頭偕老。」她聽出他的恐慌,自責不已。

「明白就好。」他恢復以往的鎮定,又問:「還疼嗎?」

「跟你在一起,讓我忘記身上還有傷,感覺一點也不痛。」她握着他的手,感到不對勁,急忙翻過來,瞧見一道醜陋的症痕。「你的手掌怎麼回事?」

他縮回手,語氣沒有多大變化,「那天我吸入毒粉,那種粉末能夠使人的意識不清,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才會用劍劃破掌心。」

她的心口刺痛,可以想像當時他多麼害怕自己會暈過去而無法保護她的心情。「不痛嗎?」

「這麼久的事情,早忘了。」看見她受傷,才讓他感到痛楚。

「喏,仔細看,這道疤痕恰好在生命線上,這麼長的生命線,代表我可以長命百歲。」

「真的耶!悅承會長命百歲。」明白他不想讓她擔心,她隨即揚起笑容配合他。

大手揉亂她的髮絲,眼神寵溺。

「對了,葉元得還有沒有派人來傷害你?」害怕她昏迷的這段期間,葉元得又派刺客暗殺他,一股恐懼揪住她的心。

「沒有。」李悅承的眼神剎那間變得陰狠,「他不是傻子,不會在近期內又派人剌殺我,或許怕我會反擊而不敢有所行動。」

「說的有道理。」

「你才剛醒來,別多想,應該要好好休息才對。」他放開她,站起身。

她的眼神透露出慌張一連忙拉住他的衣袖。「悅承,你想去哪兒?」

「替你倒杯茶。」她搖頭,才剛經歷過生死關頭,太害怕見不到他了。「我不渴,你別隨便離開我」

他凝視神情恐懼的她,心房隱隱作痛,重新回到她的身邊。

「好,我不走,一直在這兒陪你。」他抱住她,輕拍她的背。

柴明湘站在書房外,敲了敲門,輕聲詢問,「悅承,可以進去嗎?」

李悅承從書堆里抬起頭,「可以。」

不一會兒,書房的門被打開。

她走進書房,瞧見他還坐在書桌后,語帶好奇的問:「還在忙?」

「剛和紹信談完事,還有些土地的卷宗得看。」

「聽說葉元得不買地?」她點頭,提起小童說過的消息。

「嗯,他放棄了。」

「三番兩次派人來刺殺你,如此輕易的放手,感覺有些可疑。」她蹙起柳眉,好奇葉元得放棄爭地的原因。

他的湘兒果然聰明。他的眸底閃過一絲精光,淡淡的揚起嘴角,「我也是這麼想的,過一陣子大概就知道他的計謀。」

葉元得一再的想除掉他,然而這次卻讓柴明湘受傷,他不能再坐以待斃,必須全力反擊。

目前他正在探聽有關葉元得的事情,應該能找出重要的情資。

「你已跟林大人談過地的事情?」

「他的態度比起之前軟化許多,還主動降低價碼。」一想到那夜發生的事情,她感到心慌意亂,急切的問:「他該不會又要跟葉元得聯手?」

「不,這次的刺殺事件跟林大人無關。」他搖頭,用笑容安撫她的恐懼。

「真的?」

「那件事全是葉元得一人所指使的。」是葉元得派去的人通風報信,林坤系並不知情。

「這麼說,咱們要小心提防的就只有葉元得。」對手只有一個。她鬆口氣。

「夜都深了,你不早點休息,跑來這兒跟我談葉元得?」本來還擔心她的傷勢,如今見到她雙頰紅潤,精神看起來不錯,他才放心。

「我擔心你的安全,根本沒辦法好好休息。」她嘟起唇,害怕他會有危險,日子過得提心弔膽。

「過來。」大手朝她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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釀誘冷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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