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見着他,宇文凜才想起,前些日子發現宋珞淳額頭有傷的事。

當時她避重就輕將話帶過,之後他問了福如嬤嬤,福如嬤嬤的反應同樣古怪。

他暗自揣想了許多狀況,心想最有可能讓宋珞淳受傷的,只有賭坊了。

今日好巧不巧,胡管事就這麼送上門來。

「正巧,胡管事我有事想要問問你。」

胡管事一愣,但瞬即討好地問:「王爺儘管問,小人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前些日子,我府里的丫頭在賭坊尋着我前,發生了什麼事?」

沒料到宇文凜會問起這事,笑容倏地由胡管事臉上褪去,他惶恐地跪下。

「王爺饒命!王爺府上那個丫頭受的傷與小的無關!是、是當時發生了狀況,姑娘才會跌撞上桌角……」

胡管事一想起當日的情景仍心有餘悸,當時他以為那個丫頭頭上撞了個口子,就要暈了過去,沒想到,她雖然流了血,但最後還是爬了起來,堅持要見宇文凜。

事情過了這麼久,他原以為沒事的……

聽着他心虛地說出當時的情景,宇文凜沉下臉,陰鬱地擠出話。

「原來真的是你。」

胡管事仰頭望着宇文凜令人望之生畏的俊臉,內心悚然一驚,臉色瞬時變得煞白。

原來……宇文凜並不知情……

他……他不打自招說了什麼?!

擔心自己即將大禍臨頭,胡管事心臟狂跳,像是要迸出胸口,他猛磕着頭否認。

「王爺!不、不不!真的不關小的的事——」

宋珞淳的傷不重,但只要想到她額頭上的傷疤,宇文凜便想起她當時狼狽蒼白的憐人模樣。

胸口怒意無法控制地狂燒,他踹了胡管事一腳。

「混帳!你知道自己幹了什麼蠢事嗎?」

胡管事被他一腳踹翻,身子連打了幾個滾,撞到了幾個人及幾張椅。

歌樓里原本歡愉的氣氛瞬間一滯,歌聲笑語戛然而止。

沒心思理會四周為何變得死寂,胡管事勉強找回的聲音顫得幾難辨認。

「王、王爺,她她她……死了嗎?」

宇文凜嘴角揚起一抹狠戾的笑,冷冷地開口:「若她真的死了,本王就要了你的狗命!」

不知是宇文凜恐嚇的語調,或是緊張恐懼的情緒累積到了極點,胡管事覺得胸口有一股壓力像要破胸而出。

「王、王……王爺饒饒……」

宇文凜踢了一腳泄了心頭怒意,卻沒想過真要再追究什麼。

因為他想起,宋珞淳當時不願意告訴他,她的傷是胡管事所為,就是怕他再生事端。

為了她,他不會有任何為她討公道的舉動,再說宋珞淳的傷早就痊癒了,再追究也沒有意義。

心思一定,他見胡管事驚懼得結結巴巴湊不成一句話,他冷嗤了一聲,轉身離開。

沒想到就在這時,有人高聲疾呼。

「唉呀!不好了、不好了,快!快去請大夫!」

那聲驚呼一落下,大堂里的人既驚訝、又好奇地紛紛圍上前察看。

宇文凜厭惡地擰起眉頓下腳步,卻因為人們的圍觀,沒辦法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瞧不出半點端倪,他繼續往前走,心想此時就算有任何事也與他無關,現下他只想立即回府見宋珞淳,就算只是泡上一壺茶再各自看自己的書,也強過在此虛度光陰。

思及此,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因為全心全意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他根本沒發現有人喊他,全然將身後吵雜的聲音置諸腦後……

回到府里夜已深了,進到寢房,宋珞淳已經睡下,桌上有一疊衣物,旁邊擺着未做完的針線活兒,以及幾張描好的花樣。

宇文凜走近,只見那一疊衣物是一件已經完成的藏青色滾白狐毛厚氅,厚氅表面綉有高雅的素麵花紋,他一眼便看出,那是幾年前初春時,皇奶奶轉賜給他的朝貢。

那一疋布聽說是江蘇織局進貢的上等織品,皇上僅送了疋給皇奶奶,以及宮中幾個受寵的妃嬪,皇奶奶拿到布,直接撥給他,讓他命人縫製,好待冬臨時有保暖的衣物可穿。

聽說他是所有皇室宗親里,唯一一個拿到此批進貢織品的人,為此更加彰顯出他受寵的程度。

然而即便他如此備受重視,宇文凜卻沒有多大感受,收下皇奶奶的布疋回府後,便讓下人收起來,根本沒想過要命裁縫入府來為他量身制些新衣。

這些日子來,他與宋珞淳朝夕相處,竟沒發現她把布疋翻了出來,親手為他縫製禦寒衣物。

那表面摸來滑涼的布面,內里卻鋪了厚厚棉絮,握在手上十分溫暖,卻不顯厚重,感覺她那份心意,宇文凜的心整個溫暖起來。

他向來不缺衣物,件件華貴精緻,但卻不及心愛女子為他親手縫製的心意。

放下手中那份溫暖,他脫下衣物上了榻,才伸臂將她攬進懷裏,她立刻醒了過來。

「王爺,您回來了?」

她早就聽到窸窣聲響,卻不知怎地,身子骨倦乏不已,直到他上了榻,才準備起身打水給他洗臉擦腳,伺候他就寢。

「嚼,剛進府。」

察覺她的動作,他在她耳邊低聲道:「別起來了,你幫我把被子煨得暖呼呼,舒服極了,我不想動。」

她雖想順他的話,卻又覺得不妥,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

「總是要幫王爺擦手洗臉……」

「不用了,進屋前我已經簡單梳洗過了。」

聞言,她輕抽了口氣。

「那水是涼的啊……」

喜歡她緊張自己的語氣,他心情大好地低笑出聲。

「我沒那麼嬌弱,只是這麼被你寵着,將來若領聖命出門辦事,可怎麼辦才好呢?」

宋珞淳想想也對,將來也不知皇上會派什麼差事給他辦,出門在外必定不比府中舒適,更別說有下人、丫鬟在一旁伺候,他早些認清這一點,對他更有幫助。

而她心裏也因為他的話寬慰不少,她的爺總算是懂事了。

心裏雖覺得歡喜,她卻忍不住回道:「王爺這麼親力親為,不讓人伺候,奴婢無用處才不好呢。」

「正好,將來嫁了我就是要一輩子養尊處優,你得早些適應,也得早些改掉那把奴婢長、奴婢短掛在嘴邊的習慣。」

聞言,她一張粉臉染上羞澀紅雲,嗔了他一眼。

「那一天還遠着,這麼逾越,不惹人非議才怪。」

他滿臉不以為意。

「本王惹人非議的事還少過嗎?也不差你當罄郡王府里唯一不用做事的王牌金婢。」

「胡說八道什麼呢?」這麼理所當然的事她可做不來。

宇文凜還來不及開口回話,卻聽到突然響起的急促叩門聲,打斷了兩人溫存的美好氛圍。

「王爺!王爺——大事不好了!」

那宛如催命的叩門聲讓宇文凜微惱地蹙起眉,低咒了聲才回道:「本王要就寢了——」

門外通報的奴才感受到主子的怒意,又急又慌地喊道:「但門外有大批官兵,說王爺殺了人,要拿下王爺進衙門問審啊!」

宋珞淳一聽,神情難掩惶恐地望向宇文凜。

「王爺……」

「殺人?本王沒做過!」宇文凜一頭霧水。

「該死!若讓本王查出誰在造謠,本王絕不輕饒!」

他起身穿上衣后匆匆離去,宋珞淳跟着抽了件外褂披上后,急急地跟在他身後出了門。

【第六章】

夜色茫茫,陰冷的天氣挾着冷意,天際彷佛要將萬物籠罩似的壓得極低,無形中帶來一股說不出的沉馨。

大廳里,因為擠入數名衙差而顯得擁擠,呼呼冷風由敞開的大門中灌入,讓在場眾人冷得直打哆嗦。

宇文凜聽了前來緝拿他的京衙捕頭的話,錯愕不已地僵在原地。

胡管事死了!

爭執時,他是踹了胡管事一腳,但他明明看見他還急着辯解,他不想聽他多說,直接轉身離開。

沒想到,胡管事就是在那一刻倒地斷了氣,在場所有人看着他對胡管事動粗,紛紛指認他為殺人兇手。

但宇文凜直到這一刻,還是覺得事情荒謬得很。

他雖踢了胡管事一腳,但那一腳的力道不足以致命,卻硬被冠上殺人的罪名?

他冷冷地強調,打破廳里沉重的死寂。

「胡管事的死與本王無關!」

京衙捕頭抱拳恭敬地道:「人命關天,胡管事的確是在與王爺起了爭執后才倒地斷氣,在場大廳有上百人親眼目睹,證據確鑿,還是請王爺隨下官回衙門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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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奴兒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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