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徐達聽說騎馬入宮,到第三道九重宮門前必下馬而入,她本也要下馬,但胯下駿馬有些騷動不安。

李容治連下馬的動作也沒有。

「殿下?」主未下馬,尾隨的禁衛騎兵連動也沒動。

「放煙火。」李容治平靜道:「把刀給本王。」

徐達暗叫不妙,往錢林秀的父親瞟去,只見那老人在火光下面色發白。

煙火瞬間飛升,短暫的照亮夜空,順道將九重宮門后密密麻麻的人影照個隱約。

緊跟着,九重宮門后一把把火炬亮起,如日陽初升,頓時亮光滿地。

不是錯眼。

宮門后是個個持刀的士兵。

「皇兄,父皇已經歸天了么?」李容治淡聲問着。

九重宮門后,穿着戰袍為首的皇室子孫笑道:

「殿下在說笑,父皇正等着你去見他最後一面呢。」

「既然父皇尚未歸天,你在宮門之後領着這些人是想幹什麼?」

「父皇老了,他昏庸,不知你底細,錯冊立你為東宮太子。兒臣不願他老人家在身後在大魏史書上留下臭名,自然得為他清除這唯一的污點。」

「我底細?」李容治微笑。「在父皇病重時,你做這些逆天之事,以為不會流傳後世么?」

「逆天?李容治!你覬覦金龍皇位有多久了?你陷害我失德!毀我名聲、奪我的皇位!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以為我會竄改遺詔,在父皇身邊安置許多人,但,我何須竄改遺詔,我是天命所歸啊!

「天命所歸?」李容治略略挑眉,語氣平和,卻隱約帶着些許不以為然。

徐達知道他在拖延時間等自己名下的兵馬,但……她苦笑,又看了錢臨秀的父親一眼。

這老人家不敢說,她也不能說。

一說了,士氣一減,必死無疑。

李容治等了這麼久的皇位……謀了這麼久的皇位……在西玄忍氣吞聲,只為在此刻登上皇位啊!

「……父皇昏庸時冊立的太子又如何?他老人家不過是大魏歷代皇帝里的一名,比得上順應天命的開過金刀么?金刀在此!李容治,你在大魏史書上將只是個謀位的皇子罷了!」

金刀被三名大魏壯漢扛了出來,李容治眼皮一顫,認出了這把金刀絕非假造,更令他心裏暗嘆的是尾隨在後一名約九尺身量的壯漢,此人皮膚黝黑,正是北塘附近姚國里的百姓。北塘常買該國男子為奴,又稱姚九尺或以姚奴相稱,大魏因地處遙遠,至今尚未有姚奴出現。

此奴肩寬背厚,飢餓時尚可一力抬起兩名大魏士兵,何況飽腹時?李容治見此奴輕鬆持起開過金刀,金刀一揮,竟生起強風來。

金刀殺皇室子孫,免罪。

他閉目片刻,再張開那雙無波墨眸時,微笑到:

「皇兄是要掃去眼前的阻礙了?」

「我是為大魏着想,為父皇着想啊!他看不清試試,我只好背着弒殺太子之名讓他明白他錯誤所在。」

李容治仰頭哈哈一笑,頭也不回道:

「我李容治再次起誓,這是最後一次。李容治登上皇位后,大魏皇室絕不再叫無辜將是為皇位之爭而死!眾軍聽令,大皇子失德在前,欲弒太子在後,開國金刀被竊,此番我們戰敗,大魏國運垂矣。」一頓,他深吸口氣,意思悲痛道:「援軍將至,若然有人可取得大皇子項上人頭,李容治必允他一個心愿!」

剎那間,他身後將是皆稱是,氣勢如虹,己寡他多,兩方交會,一時之間竟呈現不敗之相。

徐達抽起長刀,策馬上前殺人去。

自從殺了第一個人後,她發現殺人時什麼都不要想,才有餘力避開來人刀劍。她想苦笑啊,她以前老覺得自己無能,為無法加入西玄權力中心而遺憾,現在她卻為了想得到大魏權力的李容治在這裏殺人。

原來徐直、徐回也不好過啊,如果她的前十九年不曾殺人是為集中在這兩年,那麼她就一次殺盡,以後絕不再動刀劍。

還來世歡喜呢!她來世做牛做馬都不夠償還這些人命!

大魏皇室禁衛軍不弱,見機砍了胯下馬腿,讓李容治這方人盡皆落馬。她趁着馬匹傾跌時翻身下馬,揮刀砍過迎面而來的敵人。

她始終不離李容治附近,當她一見李容治落馬時,她彎身避開刀鋒,橫臂抵着刀面硬擋了砍向李容治右肩的大刀。

李容治心知身邊有人代他擋了右側一刀,但他沒有回頭,聽得一聲「殿下」,他心跳遽漏回頭一看---

徐達!

她微微一笑,在他耳邊將援軍不會來的原因低聲說出。

清俊的面容順時凝住,他迅速回復,低聲:「別傳出去。」

「自然。」

他下意識與她靠背相互支援,揮刀的同時,他尋思着,咬咬牙,眼裏抹過不舍,狠絕緊跟在後,他輕聲道:「徐達,滅光。」那語氣隱隱帶着冷意。

她一怔,滅光?那不是……

她回頭,正好對上他的眸光,

「你,看得見么?」

「……看得見。」

「好。」他當機立斷,推了她一把,揮刀擋住砍向她的刀影。他不再看她,道:「我攔着,你去滅。」

他的意思是,他是眾人注目置之死地的對象,唯有她可以去將所有火光滅掉。

忽然間,有人與李容治同步思想,九重宮門后一方火炬滅了,但火炬無數,定要有人相助,徐達深吸口氣,朝他笑道:

「養兵千日,用在此刻,我既是一世平安,自能保你全身而退!殿下放心,徐達必不負使命!」她轉身即走。

「徐達!」

她回頭看向他。

「狠心點!」他厲聲道。

她笑了。

「徐達!」他又叫住她。

她微的揚眉。

李容治深深看她一眼,張口欲言,最後做了個口形。

她微笑滿面,沒再回應,遁入敵軍之中。

你保重。

不是你留下命來,而是你保重。此次要逃出生天是難了,他周身一直有人護着,但她可不同……沒有援軍,能撐多久呢?入宮能帶的人本就不多,此刻九重宮門內外成了殺戮戰場,卻沒有其他禁衛軍隊出現,甚至宮人一個也不見,可見早就被妥善安排好了。

論動武,她遠遠不如徐回,成為徐家之恥,但那不表示她武力差到極點。如果徐家是神,她的程度只比普通人好一點,所以,她竟出乎意料苟活到滅掉最後一把大火炬。

宮門內外,頓時陷入黑暗之中。

大魏大皇子叫着點火。陸續有人點起火來,但不如預先準備好的巨大火炬,只能隱隱約約照着部分的小角落,緊跟着又被滅,就這樣點點滅滅。

戰場上有人喊着自己人別殺,又有人喊着不管是誰都殺!

她這方,不見五指,只覺周遭有人一直在砍殺。

她呼吸微地急促,攢刀的手心滲汗了,她完全看不見任何人影,遲遲不敢出刀。

她看不見。

黑暗裏,她看不見。

李容治豈會不知?豈會不知?在西玄小倌館裏,正因她看不見,才沒認出他的身分來。

你保重。

他不說你留下命來,因為在黑暗中,她看不見,怎可能留下命來?

他深知她猶豫心軟的個性,在黑暗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人,她怎敢出刀?怎敢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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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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