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剝皮小鬼
夢，是由於人的念想產生的一種意識，基於現實的一種幻覺，可以說是真實也可以說是虛假，但不管怎麼說，這夢的內容多多少少跟現實是有一些聯繫存在的。
四周是一片漆黑，沒有一絲的光源，只能靠雙手摸索着前進，要問這裏是哪裏，沒人知道，也不會有人能確定這是在哪裏。
那片漆黑並不是什麼異時空的地方，而是一個人的夢境。那人是誰？一個女人，皇帝的妃嬪之一，被皇帝打入了冷宮的失寵妃子，秀妃娘娘。年芳才十八的秀妃自打進皇宮以來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被打入冷宮的這一天，一直以來，秀妃從來就不去參與任何的後宮紛爭，帶着自己的丫環麗香居住在蝶秀宮裏，皇帝來也好不來也罷，她覺得自己都沒有任何的損失也沒有什麼可以開心不開心的事，唯一讓她覺得心裏不開心的便是見不到自己的親人。之後，皇帝為何會寵幸於她，並且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寵她？
那是在她十七歲時的一個夢之後的事。
秀妃一直都想離開皇宮去見見自己的親人，看看他們是不是因為她的入宮而得到了好的生活。但是見不到皇帝的面，得不到皇帝的寵愛，她又怎麼能拿到出宮的允許？
就在那夜，秀妃得到消息，皇帝今夜依舊要留住怡和宮，那是皇帝目前所最寵愛的妃子淑妃的寢宮。秀妃對於這個消息，心裏既是開心又是不開心，開心的是她可以偷偷溜出自己的寢宮去她最喜歡的花園裏賞月，不開心的是她不能見到皇帝，回家的事又要晚一天了。秀妃自己提着一盞宮燈，踱步在那片月色之下。四周沒有人，有的只有那些在柔美月光下昏昏欲睡的花鳥。
月色撩人意冷寒，夜空繁星景獨賞。沾花捻草輕拂袖，其中綽約唯媚娘。
落葉蕭蕭心淚長，思鄉歸路更茫茫。一曲琵琶三更聲，何處伊人不斷腸？
“秀秀……”有個聲音從秀妃的身後傳來。秀妃回頭看到的是一名身穿宮女服飾的老嫗。秀妃認為那是一位嬤嬤。“是……？”秀妃開口回道。“夜深了……該睡覺了……”那老嫗話剛說完，一陣風吹來，讓秀妃頓然覺得自己很想睡覺，晃晃悠悠間，想着往自己的寢宮走去，然而走了沒幾步她便往旁邊的假山上倒了下去，闔上了眼。
黑暗，黑暗，四周是黑色的，伸手不見五指的。秀妃卻一直在走，往哪裏走，她不知道，但是她覺得，她應該不停地走才對，沒有方向也要走。秀妃走得很慢，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裏，也不知道這片黑暗會不會有光明的時候。秀妃聽到了一些笑聲，笑聲斷斷續續的傳到她的耳朵里，很尖但是卻不刺耳，感覺應該是奸詐之人所出的笑聲。那笑聲就像是在誘惑她一般，讓她不由得朝着笑聲傳來的方向走過去，儘管在她看來並沒有什麼方向可循。
漸漸的，笑聲越來越清楚，秀妃終於看到一絲光亮了。那是一盞閃着紅光的燈。燈後面站着一個青面獠牙的小鬼，細細看去，應是那神話中的修羅小鬼模樣。
那小鬼看着秀妃一步步的走近它，就在秀妃離它僅有三步之遠時，小鬼丟下了燈，朝着身後的黑暗跑去，帶着笑聲消失在那片黑暗之中。秀妃在看到那小鬼之時，絲毫沒有感覺到害怕，反而想跟那小鬼說話。
秀妃撿起了小鬼丟下的燈，提着燈朝着那小鬼消失的地方走去。秀妃走了一會，看到了一個白色的影子。“誰？”秀妃朝那影子走了過去，但是瞬間她便站立不前了。眼前，躺着的是一名身穿白衣的闔眼女子，看面容，秀妃記得那是現在最得寵的淑妃。在那淑妃身旁的便是那小鬼。秀妃就提着燈看着那小鬼抬起了淑妃的上半身，緊接着，小鬼笑着看向秀妃，同時伸出了左手，那隻左手完全是皮包骨的手，一點有肉的痕迹都看不到，竹節一般的手指有着尖銳的長指甲。
小鬼朝着那淑妃的脖子伸出了左手的食指，指尖抵在了她的鎖骨心。下一刻，秀妃的雙眸瞪大了，直勾勾的盯着那小鬼的動作，整個人如同被點了**一般，動彈不得。尖銳的指甲刺入那白皙的皮膏之中，卻沒有紅色的血液流出來，沿着鎖骨的位置手指往着圓滑的右肩一路劃去，那白皙的肌膏上出現了一道紅色的裂痕，隨着那裂痕的出現，淑妃那皮膏被剝落了下來，整塊的剝落，依舊沒有任何的血液流下來，皮膏剝開的同時出現的便是淑妃白色的人骨。而淑妃的臉依舊睡得那麼安詳。
“啊！！！！！！！”秀妃終於驚慌的大叫了出來。“娘娘？”一旁的丫環麗香趕緊過來，“怎麼了？”秀妃在麗香的聲音下回了神，這才現自己是躺在自己的床上。“我……我怎麼在這裏？”秀妃看着四周，問麗香。“娘娘，您自己個昨晚逛了園子回來就睡了啊，您忘了？”麗香擔憂的看着她。
“我自己回來的？”秀妃迷茫的重新躺了下來，支開了麗香，望着床帳回想起之前的事。“淑妃……”想着想着，秀妃的雙眼閉上了，又來到了那片黑暗之中。不過，這回，她沒有走，而是站在那裏。
“淑妃……在幾個時辰之後……就會……香消玉殞……”那個老嫗的聲音回蕩在這片黑暗之中。
“你是誰？”秀妃衝著黑暗問道。
“淑妃死了之後……皇帝會……寵愛你……”老嫗不理會秀妃的問話，自顧自的說道，“那時候……你可以……向皇帝……提出……回家探親……的要求……”
“淑妃……死？”秀妃聽到了這句，“我可以回家？”
“對……淑妃死了……你就可以……有機會回家了……”
“真的可以？”
“當然可以……”
“那……淑妃，為何要死？”
“她不死……你又怎麼能……得到皇帝的寵愛……”
“可是……”秀妃的善良足以讓她在這皇宮之內死於非命。
“你太過善良……若沒有人幫你的話……三天之後便是你的死期……”
“我的死期？”
“話不多說……要想回家……你就照我說的辦……”
“你到底是誰！”
老嫗不再說話，而秀妃被麗香的叫聲所吵醒了：“麗香？”“娘娘，娘娘！”麗香跑了進來，臉上洋溢的是笑容，“怡和宮傳來消息，說淑妃娘娘死掉了！”
“什麼！？”秀妃一骨碌從床上站了起來，“淑妃死了？！怎麼死的？！”“不知道，說是猝死。”麗香壓抑不住心裏的笑容，“娘娘！這回您可以把握機會，得到皇上的寵愛，那樣您就可以拿到回家的許可了！”
“我……可以回家了？”秀妃的腦袋裏只有那老嫗的聲音。
秀妃果真如那老嫗所說的那樣，得到了皇帝的寵愛，一躍坐上了淑妃的位置。而淑妃則是以貴妃的禮節進行了下葬的儀式，也昭告了天下。
一日子夜時分。秀妃枕着皇帝的臂彎，柔柔的問道：“皇上，奴婢可不可以有一個請求？”
“你說。”皇帝愛撫的摸着她的絲。
“我想回家。”
三個月後，秀妃帶着一些回家省親的物品還有一些奴僕便風風光光的啟程回家了。到了家鄉，大傢伙聽說是皇帝身邊的寵妃回來了，各個都開心的要命。當官了的都像哈巴狗一般的搖着尾巴叼着東西跑來巴結巴結，這沒當官有錢的也都送禮的倒爬上來，這秀妃的家前後門檻幾乎快被踩爛了。秀妃的爹樂的像朵牡丹花，她娘看到自己個的閨女這麼風光的回來了，心裏的開心一直爬在自己的臉上。但是她娘還是有件擔心的事，當初要送秀妃進宮，也是無奈之舉，本沒想着秀妃能這麼風光的回來，興許一輩子都見不到了，然而現在這麼回來，着實讓秀妃娘的心裏產生了一疙瘩。
“秀秀。”秀妃娘來到秀妃的閨房。“娘。”秀妃倒上了一杯茶。“秀秀啊，娘問你，”秀妃娘拉着秀妃的手問道，“皇帝對你好嗎？”
“好，當然好。娘，女兒帶回來的那些還是皇上讓人準備的呢。”秀妃滿臉都是幸福的笑容。“娘再問你，”秀妃娘收起了笑容，嚴肅的問道，“這淑妃……是怎麼死的？”
秀妃一聽不由的身體抖了一下，別開臉去：“太醫，太醫說是猝死。”“真的是猝死？”秀妃娘問道，“秀秀，你是個乖孩子，娘看着你長大，你向來是個不會說謊的孩子。告訴娘，淑妃是怎麼死的？”
“娘……”秀妃很想把那個夢說出來，但是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那一晚，秀妃失眠了，不是因為沒有皇帝的懷抱而睡不着，而是因為秀妃娘的那句問話‘淑妃是怎麼死的’，是啊，秀妃自己也想知道這淑妃是怎麼死的？太醫院給的結果，淑妃是猝死，但是興許太醫們也根本不知道這淑妃是怎麼死的，為了回復皇帝也就只能這麼回話了？另外，那個老嫗還有那個鬼怪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他們說的話會成了事實？
秀妃呆看着床幔，忽覺得有人在外面叫她，於是乎，秀妃披上了衣衫，沒有提燈的走了出去。
“誰？”秀妃膽子不算很大，但是也不能說很小，這會兒當口秀妃倒也沒覺得害怕。“回家的感覺很好吧？”老嫗的聲音又在她身後響了起來。“是你？”秀妃回頭看着眼前的那名老嫗，老嫗還是一身的宮女服飾。
“淑妃，是你殺的吧？你到底是誰！”秀妃抓緊了自己的衣口。“也不能說是我殺的。”老嫗說話間，慢慢的變成了秀妃在夢裏看到過的那個修羅小鬼，聲音也隨着變得越來越尖銳，“那是她命數將近，我只不過是提早讓她結束而已。”
“你？！”秀妃瞪着眼前那人的變化，一時間被嚇到了，抖着雙腳跌倒在地。
“怎麼？”那小鬼一直盯着她看，“看到我，害怕了？之前你可沒有害怕過哦。”秀妃移開了在那小鬼身上的視線，臉上出現的是一種驚恐。
“我幫你完成了你的心愿，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吧？”那小鬼咯咯咯的笑着，一邊說著一邊靠近她，“那我幫你完成了你的願望，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些好處呢？人類常說‘有恩必報’，這話不假吧？”
秀妃此刻已經感覺沒有什麼力氣去躲開那小鬼的靠近了，只能問道：“你要我給你什麼好處？”
“你能有什麼好處？除了你這一身的皮膏……”小鬼站在秀妃的面前，自上而下看着她，那雙鬼魅的眼眸里露出的是邪惡的眼色。
“皮……皮膏！？”秀妃聽到這個詞，想起了那夢裏淑妃被它剝去了皮膏的情形，愣是嚇出了一身冷汗。“對啊，皮膏。”小鬼說話間便朝着秀妃伸去那隻剝了淑妃皮膏的左手。
“啊！”秀妃眼看着小鬼的手伸向她，卻一點躲開的力氣都沒有，心裏的害怕只有她自己明白。“啊！！”這一聲叫不是秀妃的，而是那小鬼。秀妃睜開剛閉上的眼睛，看到的是那小鬼右手抱着左手跪倒在她三步遠的地方，看上去似乎是受了傷。
“這女子的皮膏豈是你說拿就拿的？”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響起在秀妃右邊。秀妃一回頭，看到的是一個提着一盞着青光的燈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的紅衣。
“你……？！”小鬼這時站了起來，面朝那小女孩，齜牙咧嘴的，看陣勢是打算對那小女孩動攻擊。“秀妃娘娘，這修羅小鬼跟你做了交易，那我也想跟你做筆交易，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小女孩左手提着燈右手背在身後，不理會那小鬼的動作，逕自問秀妃，“我保你不被這小鬼剝去皮膏，但是同時你要把你的魂魄交給我，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我的……魂魄？”秀妃不明白她說的話。
“對。”小女孩接著說道，“在你死了之後，我會來接你，到時候跟我走。”
秀妃聽明白了，想着那也是在死了之後的事了，於是點點頭。“謝謝合作。”小女孩朝她露出了一臉的天真笑容，右手朝秀妃輕輕一揮，秀妃頃刻間便昏睡在地。
“你是誰？！敢來破壞我的好事！？”小鬼這時朝着小女孩向前了一步。“別急別急。”小女孩擺擺手，接著說道，“我也要跟你做一筆交易。”
“跟我做交易？”小鬼愣了一下，接着小女孩又說：“像你這樣的修羅小鬼還是蠻特別的，會說人話，還能自己思考。算是個極品了。所以我想跟你做個交易，你要那女人的皮膏，無非是看中了人類女人皮膏的細滑白嫩，用來調製彌生藥劑那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你！你要交易什麼？”小鬼聽完問道。
“你。”小女孩簡單的說了一個字。
“我？”小鬼上下的看那小女孩，“你要的是我的魂魄還是身體？”
“都要。”小女孩笑了笑，“對於你這類特殊的修羅小鬼，我可是充滿了好奇。你想要女人的皮膏，我可以幫你弄到，我想你就差三張了吧？”
“你又怎麼知道？”小鬼感覺眼前的人並非是一般的人類，不，應該說她根本就不是人類。“你只要說答應或者不答應吧。”小女孩沒有給小鬼問問題的餘地。小鬼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左手，那隻手已經潰爛了。小鬼沉默了一會說道：“好，我答應。但是你要不斷地供應皮膏給我。”
“好。”小女孩咯咯咯的笑了起來，那種笑就像是商人做了買賣之後的那種笑。
冷寒宮扉人獨幽，雪膚花貌依舊然。唯有炎涼世間寒，獨攜金釵月下簪。
冷宮，先不管這冷宮叫什麼名字吧，反正是個不被皇帝記起的地方。秀妃倚靠在窗沿之下，臉上沒有表情，淡淡的。幾天前，她那當官的弟弟跟太子意圖謀反，被皇帝知道之後，皇帝一怒之下竟然將她全家滿門抄斬，皇帝念情留下了她的命，但是卻被永遠的打入了冷宮，這跟死了根本就沒什麼區別。
丫環麗香跟着她進了冷宮，忠心的一直跟着她，此刻，麗香已經卧倒在她旁邊困的睡著了。秀妃看着身邊的麗香，眼裏是一種無奈，她早就明白，伴君如伴虎，娘說的沒錯。秀妃拉過衣衫蓋在麗香的身上，起身走到了庭院裏面，望着那輪圓月，她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件事。不知道那個小女孩會不會來接她？其實她現在很想一死了之，那樣就可以和家人團聚了。
“你是在等我嗎？”身後那個久違了的小女孩的聲音響了起來。
秀妃回頭看到了當初的那個小女孩，笑了：“你來了，那是不是我的壽命已經到時間了？”“可以這麼說，不過還有兩個時辰而已。”小女孩晃了晃手裏的那盞燈。
“你提着的那盞是什麼燈？”秀妃問道。“棺絲燈。”小女孩笑着回答她。“棺絲燈？”秀妃走到那盞燈面前蹲了下來，看起了那盞燈，“這是用什麼做的？怪好看的。”“好看吧？呵呵。”小女孩說道，“這是用人的頭做的哦。”
“頭？”秀妃抬起頭看向小女孩，小女孩的臉上是一種得意一般的笑容。秀妃也不想再多問了，她也明白這小女孩絕對不是人類。
“你知道我會怎麼死嗎？”秀妃低下頭撥弄着腳邊的石子。“兩個時辰之後會有人來給你送白綾，不過那不是皇帝給你的，那是有人假借皇帝的名義來給你的。”小女孩如實的回答。“是嗎？好吧。”秀妃站了起來對着月亮大笑了一會，“與其那樣死去，不如讓我自己甘願離開。”秀妃回頭對小女孩說，“你，可以現在就帶我走吧？”
“當然，只要你願意，我義不容辭。”小女孩點點頭，朝她伸出了手。秀妃笑了，伸出手去牽上了小女孩的手。
“秀妃娘娘申時薨。”
次日清晨，皇宮便傳出了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