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狼鬼
鍾吉花了五天的時間,便讓鎮上的柳雲姑娘芳心暗許了。而最終在第六天夜裏,兩人約在流水小橋邊,商量着私奔之事。兩人緊握着對方的手,柳雲一臉的幸福樣,鍾吉則是一臉的得意樣。柳雲並不知道自己將會如何,只是痴痴的看着眼前這個所謂‘深愛着她’的男人,絲毫不覺得這男人的笑和自己幸福的笑有何不同。
此時,卻有一陣敲鑼打鼓的響動從橋對面的街上傳來。
“快抓住他!嚴鍾吉!”一聲怒喝傳來,鍾吉轉頭不解的看去,赫然現一群的差爺舉着火把,手握兵刃的朝他奔了過來,差爺身後還有一群舉着鋤頭、木棒的百姓。
“這?!”鍾吉愣了一下,腦海瞬間明白了什麼。露餡了?不可能吧,怎麼回事?鍾吉甩開了還握着他手的柳雲,用力一把將柳雲推下了橋。
“啊!”
“不能違背!”鍾吉在推下柳雲的時候口中嘀咕了一句,眼中閃着的是一種兇惡陰險之意。眼看着那柳雲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下的河水之下,鍾吉抬頭看了眼正在快向他逼近的那些人,啐了句‘切’,瞬息間消失在原地。
目睹着鍾吉消失的人們,全部停下了腳步,愣在原地,火把依舊熱情的燃燒着。直到有人大喊:“鬼啊!!”愣着的人都反應了過來,一個個慌亂的嚷嚷有鬼,直到把這河邊上的人家都給叫了起來。
百姓們跑了出來問東問西,七嘴八舌,最後終於在一位年長的老者的怒喝之下,安靜了下來,為的差爺把事情說了一遍。夜幕因為人們的聚集而變得亮堂起來。一整晚,及其迅的,百姓們自的組織起了打鬼隊,連夜在大街小巷裏巡視、尋找、捕捉被大家認為是鬼的鍾吉。然而他們只是一介百姓,誰又會知道鍾吉此時在哪裏呢?
鎮中一處較高的酒樓頂上,一個人沐着月色坐在那裏,俯視着那些流串在街道上的火龍,嘴上帶着輕蔑的笑。看了一會,覺得沒什麼好看了,鍾吉悠哉的架起了二郎腿躺在屋檐上,看着那輪從流雲間露出臉來的明月。
“哎,事情糟了,不知道師父要怎麼懲罰我了,哎喲。”嘴上這麼說著,但是鍾吉的嘴角卻還是帶着濃濃的笑意。
“你師父現在可沒時間來懲罰你了。”稚嫩的女聲響起在鍾吉的頭上方,安凝面帶微笑的站在屋檐之上。
鍾吉一個激靈轉過身來面對安凝,眼神犀利:“你是誰?”
“你師父的主子。”安凝笑着說道。
“我師父的主子?”鍾吉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她看,“我師父哪來的主子?”
“當然有,只不過以前是閻王,現在是我而已。”安凝淡淡的說道,“你師父和你都是來自閻羅地的判官,一百年前,你師父的名字被驅逐出判官典籍名冊,於是你二人便一直私下裏瞞着其他的判官以及閻王,繼續履行判官的職責。我說的沒錯吧?”
“是又怎麼樣?”鍾吉並沒有對她的話感到什麼特別的詫異,一臉的鎮定說道,“這些事閻羅地隨便一打聽就都知道了。我也不來拐彎抹角,你說的沒錯,自此之後我們便逃避着閻王的追捕。可你怎麼可能是我師父的主子?”
“當然有可能。”安凝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不光是這樣,我還要當你的主子。”
“哼,我的主子?別痴心妄想了,若要說主子的話,能讓我承認的只有我師父。”鍾吉類似於宣言一般的話語,讓安凝的臉上笑意越的濃烈。
安凝笑了一會,停了下來,一雙紫眸盯着眼前因為她的笑變得瘟怒的鍾吉,撓了撓腦袋悠悠的說來:“不來耍你。既然你師父已經收歸我手下,那麼作為徒弟的你也自然的收歸到我的手下。這點,我想很順理成章吧?”
“哼,如果我說不呢?”鍾吉站了起來,站在屋檐的邊上。
安凝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鍾吉,等待着他的下一個動作。果不其然,鍾吉下一刻腳尖輕輕一點,瞬息間整個人便從屋檐上跳了下去。緊接着,喊叫聲大起:“鬼在這裏!”
哼,想玩?時間還很多。安凝嘴角揚着笑。
跳下來的鍾吉正巧被巡視到同一街上的差爺看到了,那差爺大喊着朝他衝過來,鍾吉也來不及想下一步的動作,瞥了那人一眼便瞬即朝着另一頭街巷奔去。
拐過幾條街巷之後,鍾吉隱身於角落的陰暗之處,那些喊叫聲離這裏還很遙遠。鍾吉崴了崴自己的脖子,修長的手指上褪去了原本人類的皮膏,取而代之的是一層黝黑厚實的皮膏,還有堅硬鋒利的尖指甲。從手開始,鍾吉晃動着身體漸漸的轉變成一隻真的鬼怪來。
毛絨的胸脯,厚實堅韌的四肢,原本的衣衫都被那些黝黑的皮膏撐破。長長的尖牙從他的嘴裏冒了出來,整個腦袋被棕色的毛覆蓋了起來,兩隻大眼珠圓鼓鼓的,血絲淡淡的佈滿了整個眼珠。一根強而有力的尾巴從他的股后延伸了出來,甩到了牆面,刮開了牆面的表面,印上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三千年狼妖,因吞噬了上千孤魂野鬼之後產生了變化,現在該稱呼為狼鬼。之後,被閻王收服,然而,粗心的小判官卻在無意中將封印打開了,於是你便將那小判官吞食,再變成那個小判官,一直潛伏在閻羅地里。”安凝的聲音徘徊在鍾吉的四周。
聽到安凝的聲音,鍾吉喉嚨間隆隆地低吼着,四下找着安凝的身影,一雙紅眼裏充斥着瘟怒。
“終於一日,被閻王覺將你打入十七層,由袁篤判官看守。不知因何,你二人似乎特別投緣,相聊之間,袁篤起了私心,將你放了出來,袁篤也就因此被驅逐出判官典籍。你的真實名字叫盤,鍾吉便是被你吞食掉的那個小判官。”安凝繼續說著,毫不理會此時已經近乎於狂暴的狼鬼。
“你到底是什麼人!”怒吼聲響起,粗狂着,一點也沒有之前鍾吉的清秀聲。
“說過了,我將是你主子。”安凝的聲音出現在盤的身後,那裏是河邊。
盤迴過頭來,看到的是安凝漂浮在河道之上,手裏提着那盞青色的棺絲燈。似乎她一點都不怕被人類現,盤的心裏想道。
然而,當盤看清了四周才覺,在他們四周方圓十里的範圍內朦朧間閃着一層淡淡藍色的薄霧。結界?!何時擺下的?盤雖說是鬼怪,但是跟着袁篤那麼多年,對於人類世間的事情知道的也算多了,結界可不是普通人類能做的。
“你是道士?”盤問道。
“我是不是道士,跟你有關係么?”安凝晃了晃手裏的棺絲燈說道。
盤前爪落地,整個身體警戒了起來,身上的毛豎了起來,根根如同厲刺一般,勢如破竹。喉嚨間的低吼聲,警告着眼前的人,它已經怒了。
“勿怒勿怒。別那麼緊張。”安凝笑着,“既然你不願意我做你主子,那麼就跟我做一筆交易,如何?”
“交易?”盤的低吼伴隨着這兩個字的出。
“沒錯,交易。”安凝放開了手裏的棺絲燈,那燈漂浮到盤的四周,緩緩地繞着他,青色的光照亮了盤的四周。
“很簡單。”安凝說道,“我需要的是你的能力,你跟袁篤搭檔做的不錯,我要你繼續跟着袁篤做判官。不過我要你以自己的本尊做事,而不是鍾吉的身份。你們都要替我做事,這就是交易的內容。”
安凝說完停了一會接著說道:“作為交易的條件就是,我幫你們解決判官身份,免去閻王的追捕。而袁篤的魂魄歸我所有,你的也一樣歸我所有。如何?”
“你為何要我們的魂魄?”盤的警惕少了些許。
“這個以後你們會知道。如何?答應交易嘛?”安凝不想讓盤繼續追問下去,於是便說道。盤看着這個八歲大的小女孩,心裏泛着嘀咕,此女並非一般的人類,卻也決不是一般的道士,跟她拚鬥贏的幾率似乎微乎極微,搭上自己好不容易活着的命不值當。
於是他說:“成交。”盤的兩字,讓安凝很滿意。
“合作愉快。”安凝笑着說道。
安凝伸出右手,輕輕的一揮,棺絲燈加快了度繞了盤幾圈之後,帶起的青色煙圈包圍着盤,將他輕輕的託了起來,啪的一聲,盤和棺絲燈消失在安凝的眼前。而安凝笑了笑來到了盤消失的地方,她沒有離開的意思,似乎,在等什麼人。
“妖怪!哪裏逃!”一聲喝傳了過來,結界邊緣被人破去,那層薄霧消失了。
“果真是你的結界。”破了結界的人正是郭牧隱。他手拿八卦鏡、桃木劍,頭上漂浮着一柄小箭,看來是那柄小箭指引郭牧隱找到這裏來的。
“我就知道你會來。”安凝沒有回頭看他,淡淡的說道,“不過沒想到你來的這麼快。”
“廢話少說。”郭牧隱看了看四周問道,“那狼鬼呢?”
“怎麼?你是來抓狼鬼的?”安凝這會轉了過來,面朝他說道。
“一半。”郭牧隱笑了笑,“抓狼鬼次要,抓你才是主要。”
“既然你這麼說,那麼我就要讓你失望了,我可不想被你抓到。”安凝的眼裏出現了戲弄的神色。
“哼,我就不信你能一次次的逃離我的手掌。”郭牧隱哼哼了幾下說道。
“既然說過明年的三月初六來取你魂魄,那麼我現在就不會跟你動手。後會有期。”安凝說話間便要離去。但郭牧隱豈會放過她。
郭牧隱一個箭步上前意外的抓住了安凝的手臂。有點肉肉的感覺。安凝竟也不反抗,任由他拽着。郭牧隱也並沒有很用力的抓着,只是力道還不足以讓安凝輕鬆的甩開便是了。兩人就這麼對視着,不帶任何的感**彩。
“放手。”安凝冷冷的說道,唇齒並沒有開啟。不知為何,安凝對眼前這個男人有着一種仇恨,一種很莫名其妙的仇恨,一種雖要殺他卻又下不了手的仇恨。
“不放。”郭牧隱淡淡的回道。這個叫安凝的小女孩,實在是有太多的疑問讓他想要知道。親切,像親人一樣的感覺,在郭牧隱第一次面對面的遇上她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他想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不放的結果只有一個。”安凝仰着頭看他,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知道,但是就算那樣我也不放。”郭牧隱想要她能多呆一會,感覺她就像他的孩子一般,讓他想要去疼愛她。
安凝不說話了,只是冷冷地轉過頭不看他。郭牧隱倒是問道:“那個狼鬼呢?”
安凝沒有回答,哼哼了幾下,啪的一聲,化成青煙,郭牧隱的手抓了個空。當他揮開眼前的青煙時,安凝早已消失不見。只是此時安凝的聲音響了起來,似乎來自天邊:“狼鬼不會再出沒在人面前了。”
“嘖,就知道你這麼說。”郭牧隱的嘴角飄起了一股莫名的笑,“那麼下次見。”他朝着夜幕星空輕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