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妖與道

15.妖與道

夜幕總是妖們最喜愛的東西,月色越是分外的皎潔,那越是妖們顯露妖嬈的時候。而至於妖的天敵,道士可以算上一份了。道士們修行道術道法,為的是將那些妖一一收服消滅,而其最終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

是人類自身的霸業**作祟,不允許有別的空間和人類空間並肩存在?答案未知。尋求真相,也許最後還是空手而回,很多事情是不能去探索去解答,這就是世界的定律之一,也是維持世界運行的齒輪,只轉不停,看不到齒輪最後會停在哪一格上。

山崖之上,乘着月夜,安凝面對着眼前的夜景站着。那是一片黑幕般的景色,零星的閃着一點一絲的燭光。長安,沉寂在一片安靜之中,昏昏欲睡。安凝自打之前的桂顯的事情之後,已經很久沒有再回到這裏來了。

“孽畜!站住!”一聲怒喝從街角傳來。安凝正緩緩的走在街上,向著自己下一個目標走去,聽聞怒喝聲,回頭看去。在那街岔口,衝出來一個像是貓一樣的生物,但是似乎是人形的。“貓妖。”安凝小聲的嘟囔了下,此時又衝出來一個道士,叮叮噹噹的拿着一些道術之器。

“孽畜!站住!”那道士一邊喊着一邊拿出了桃木劍,朝着那前面的貓妖揮舞着,看他的樣子,似乎還是一個修道沒多久的小道士,貓妖似乎是一點都不懼怕那道士,跑了一段路還停下來等等那道士,就像在玩一樣。

安凝沒多想,無聲的消失在原地。

竹林間,貓妖繞過了那錯綜雜亂的竹竿,一個腰子飛身停落在一塊青苔石上,窩着身子,舔着自己的手指。

“誰?!”貓妖感覺到身後有什麼人在那裏,猛一回頭。

安凝站在那裏,安安靜靜的看着它。

“你是誰?喵。”貓妖警惕的豎起了自己身上的貓毛,橙黃色的雙眸緊緊地盯着眼前這個一身白衣的小女孩。

“一千六百多歲的棕黃毛雌貓妖,長安城外虛柲竹林修道成妖。”安凝慢悠悠的說道,她說的每一個字都讓貓妖的雙眸一點點的瞪大。

“你!?”貓妖此刻的驚訝完全抵消了之前耍那道士時候的樂趣,“你怎麼知道?你也是道士?”貓妖小心翼翼的探出鼻子嗅了幾下,臉色大變:“不對,你不是道士,你也不是人類,你更不是妖,你到底是誰?!”

安凝淡淡的笑了下,又說:“脾性頑劣,喜好拿剛出道的小道士耍着玩。八年前,戀上一人類道士,然而那道士卻死了,傷心痛苦之餘,便開始回到自己原本的頑劣狀態,繼續遊戲道士。”

貓妖再次感覺到震驚,嗖的一下彈跳而起,落在安凝身後,變化成一隻巨大的妖貓,前爪扒着地,後腳猶如張弓之箭,喉嚨里嚕嚕地低咆着。

“別那麼緊張。”安凝回過身來,“跟你做筆交易如何?”

貓妖微微的放下了警戒,毛還是一樣的豎著,問道:“交易?”

“對,交易。”安凝那雙異於常人的紫色眸子裏帶着商人般的神色,“我幫你找到那道士的轉世之人,幫你接續這段姻緣,而你在褪去貓妖身份的同時將你貓妖的妖心魂交給我。如何?”

貓妖聽完她的話,猶豫了。內心的那份戀意,都不曾告知收留她的竹林仙,卻讓眼前這個都不曾見到過的小女娃子說白了,這的確甚是詫異。而小女娃說的交易,讓貓妖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很對,她很想很想再見到那個他。

“你……真的會幫我?”貓妖躊躇着,猶豫着,前爪開始鬆懈的扒着地上的塵土。

“是。”安凝看到了貓妖內心的猶豫,蔚然一笑,“我答應的事從沒有掉落鏈子。”

貓妖還是在猶豫。都說妖很狡猾,大概是對的。

“好,我交易。”

“合作快樂。”安凝淡淡的一說,瞬間消失在貓妖的眼前。

兩天之後,安凝站在一家門面光鮮的大戶人家門口,而她的旁邊站着一個左手托着厚書本,右手拿着一支大毛筆,黑着臉的怪人。

“就是這家了,最小的那個便是。”那怪人說道,聲音低沉而顯得空洞。

“謝了,黑判大哥。”安凝甜甜的一笑,那黑判傻笑地撓起了那頭亂糟糟的頭。

黑判響亮的啪的一聲消失在安凝的身邊。安凝望着那大門,走了過去,只是瞬間的事,安凝穿越了那道紅紅的大門。

大門內,安靜,只有各個房間裏的燭火還亮着。安凝緩緩的繞過幾間房,來到了一處,有着一個小池子的庭院裏。

“小姐,該睡覺啦。”侍婢正拉住了一個想要往外跑的小女孩。那小女孩甩着手,想要掙脫那侍婢的手,然而,那侍婢乾脆直接抱起了她。“小姐別鬧了,該睡覺了。”話音剛落,那小女孩就大嚷起來:“不嘛不嘛!我要出門玩!出去玩!”

“蓉兒,嚷什麼?”一聲慈父的聲音出現在另一邊。“爹爹!”小女孩祝琴蓉掙脫侍婢的懷抱,奔向祝忠。

祝忠順手抱起了她:“蓉兒又鬧着不想睡覺了啊?小傢伙。”祝忠的語氣里無不顯露他對祝琴蓉的疼愛之意。祝忠抱着祝琴蓉便走進了房間裏。

安凝走到了那房間的門口,看着那房間透過燭光照射在窗戶上的影子。淡淡的青光亮起在安凝的身邊。“那人又來了?真是糾纏不休啊。”安凝咬着牙說道,嘴角竟起了一絲莫名的笑意。房間裏的人有了動響,要開門出來了,於是安凝又在瞬間消失在空氣之後,帶着那盞棺絲燈。

祝家門口,郭牧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安凝站在離他不遠的一處街拐口,提着燈,看着。“還真是。”安凝哼哼幾下,隨即消失。

“奇怪,沒了?”郭牧隱從懷裏拿出他那特製的八卦鏡,對着那房子大門。“到這裏就斷了?”郭牧隱移了一會手上的八卦鏡,之後放回了懷裏,“也罷也罷,知道在這裏就好了,還是先回家吧。”

兩天之後的晚上,安凝在一陣清風過後出現在竹林間,提着她的棺絲燈。安凝提着燈緩緩的走在竹林間,雨水輕輕的打在那些嫩綠的竹葉上,卻似乎並不想去弄濕安凝的衣袖。安凝一路走到了之前和貓妖約定的地方。那裏還是一樣的有這一塊大石頭,而在那石頭上,窩着的不是一個人形而是一隻貓,雨水將它的棕色貓毛打濕成夜幕下的黑色。

它,在顫抖,在哭。

低低的,哀傷的,小貓的哭聲。

安凝站在它的面前,久久的不曾開口說話,她在等待,等待小貓自己說話。

久了,月亮已經從那片飄遠的烏雲里探出臉來看着那片竹林。

“喵……喵……”小貓從自己的前爪里露出臉來,那張小小的貓臉被淚水模糊地貓須黏在了一起。

“好了。”安凝放開了棺絲燈,那燈竟就自己的漂浮在空中,她伸手抱起了那隻小貓,揣在懷裏。“哭夠了,傷心就過去吧。後面還有事要做。”安凝輕聲地說道。

安凝抱着那隻小貓,往着竹林外走去,棺絲燈漂浮在她的身後,跟着她們。安凝帶着小貓來到了祝家門口,大門還開着,卻沒有人在看守。

“小貓啊,”安凝對懷裏的小貓說道,“現在呢,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不後悔?”

那隻小貓聽到她的話,只是抬起頭來,用它那橙黃色的大眼看這安凝,眼神堅定地搖了搖頭,口型表現的是‘不後悔’。

“那就好。”安凝笑了笑,走到石階前,把小貓放了下來,右手手指輕輕的點了下小貓的鼻子。小貓瞬間就像是被電擊了一般,從鼻尖至尾尖抖過。安凝的手指移開了小貓的鼻子,由小貓的鼻尖牽出了一束白色的光線,那束光線從安凝的指尖斷開的時候,化成了一個人形,帶着一尾,漂浮在安凝的身邊。

而石階上的那隻小貓卻軟軟的趴在地上,就像是死了一般,但是下一刻卻耳朵一動,睜開了眼,變得和普通的貓一般,後腳撓着自己的耳朵,喵喵的叫。

此時,那大門內響起了一陣人聲。

“小姐!別出去啊!老爺回來了,就該責罰我們了!小姐!”侍婢追趕着祝琴蓉出來。就在大門口,一把抓住了她。

“那有隻小貓!”祝琴蓉一眼就看到了那石階上的小貓,跑了過去,一把抱了起來,“惠惠啊,我們養它好不好啊?多可愛啊。”

“好好,小姐,怎麼樣都行,先回去吧啊?”侍婢連連點頭,帶着祝琴蓉和那小貓轉身進去,正好迎面而來兩名下人。“你們趕緊關門吧。”侍婢說道。“知道了,惠小妹。”兩下人隨即便關上了門。

而這時一直站在門口看着這一幕安凝和那貓妖的魂魄似乎並沒有被他們看到。

“這樣就夠了……就夠了……”貓妖的眼角滲出了兩行清淚。

“那就跟我走吧。”安凝說話的時候,棺絲燈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終於出現了。”郭牧隱的聲音響起在右邊。

“哼,又是你。”就安凝的語氣而言,一點都沒有詫異的表現,反而是一副已經知曉的表情。

“這次是貓妖的魂魄?”郭牧隱站在那裏手裏握着自己的桃木劍。

“進去。”安凝嘴角**着,握上棺絲燈的提把,向右一橫,移到了貓妖的面前。還沒等貓妖反應過來,已經瞬息間被吸入了那盞青色的燈里了。

那盞棺絲燈在把那貓妖魂魄吸進去之後,便消失在安凝的手裏。

“懶得跟你廢話,”安凝轉過身,“今天不是取你魂魄的日子。明年三月初六,等着我會找你。”安凝說完就想離開,但是郭牧隱卻拋出了桃木劍,弧線的直接刺進了安凝腳前面不到三步的地面之上。

安凝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看了眼那柄桃木劍。而郭牧隱在她身後,拿出了八卦鏡,臉上的神色變得警惕起來。

“今天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郭牧隱在兩人安靜了一長段時間之後,開口說道。

“哼。”安凝嘴角帶着一絲嘲諷,“你不需要知道。”

在安凝提腳準備再次離開時,郭牧隱伸手叫住了她,臉上沒有臨陣的那種警惕,轉而是一種詢問:“等等。”

“等等,安凝,”這是郭牧隱第一次叫安凝的名字,他的聲音分外的親切,“你……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多大了?”

安凝愣住了,低着臉:“若是按照唐朝年紀來算,那是八歲。”安凝也許自己也不理解為什麼對這個陌生人說那麼多的事,在她的感覺里,這個人似乎很親切,讓她感覺到一絲的溫暖。只不過,安凝內心告訴自己,這份溫暖她不能保留。為何?她也不知道。

“八歲……”郭牧隱此刻竟想起了八年前去世的妻子,眼中流露出了濃情的懷念。

安凝乘着他陷入自己的回憶之時,只一步的踏前消失在空氣中,待郭牧隱反應回來,早已沒有安凝的蹤跡。

似乎……他忘記了什麼……

郭牧隱的腦海里掃過許許多多的畫面,然而他很想抓住其中的一張,卻怎麼也抓不住。他緩緩的走着,順手拔出了地上的桃木劍,朝着月色而去。

月夜那麼的安寧,又那麼的讓人感到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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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絲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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