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夜猴
太原附近的山裏經常有很多的野猴出沒，太原以及太原附近的百姓經常上山去獵捕那些猴子，然後拿猴子的皮毛去賣。而他們也不知道為何這裏會有那麼多的野猴，只當是它們自己跑來的，所謂來者不拒，有如此豐厚的財源為何不要？百姓們時間一長，很多人家都因為那些猴子皮毛而家致富。之後，當越來越多的人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猴子的爪牙之下之後，有很多的人家覺得是猴子來報仇了，也就不再去獵捕猴子了。
雖說，獵捕的人少了，那莫名其妙喪生的人卻不見減少。曾經有人帶領一些人上山去進行大獵捕，希望可以將所有的猴子都獵殺，這樣也可以免除一些死傷了，然而，事實並非如此，依舊還是有人在莫名其妙的喪命，人們逐漸害怕，但是也無所適從。
郭牧隱離開了那打更人的城鎮之後，輾轉到了幽州，之後跟朋友結伴又一路來到了太原。太原是漂亮，郭牧隱早在以前就想來看看太原了，這回到了太原，不得不感慨自己的見識又多了一個範圍了。郭牧隱的朋友是一介商人，一個名為肖青招，一個名為呂勇。兩個人都是從商八年的皮貨商，一直輾轉在太原、幽州、揚州三個城市之間。
三個人商量好了，兩商人去做買賣，而郭牧隱則是自己在太原遊玩一番。
太原也是一處人傑地靈的寶地。郭牧隱吃吃喝喝玩玩鬧鬧的遊盪了一天，翌日，郭牧隱悠哉的坐在雲客來酒館二樓對街的座位上點了壺酒叫了幾碟小菜獨酌，和朋友們商量好了在這雲客來酒館碰頭。
“小二！”同一層裏面有人大喊，“小二！”這日還沒上頭，沒到吃飯時間，店裏人也不多，很容易看清楚說話的人。郭牧隱回過頭去，現是隔了他兩張桌子的客人，那是兩個穿着獸皮衣着，留着鬍渣渣的男人，桌上還有兩把弓箭，桌腳還靠着兩個箭袋子，看樣子便是山裡打獵的人家。小二應聲趕來，點頭哈腰的回道：“是是是！二位客官有什麼吩咐？”
“你們這，需要猴腦不？”頭前說話的男人問道。
“猴腦？”小二愣了下，隨即說，“這還要看我們掌柜的。客官等一下。”小二說完便跑開了，沒過多久，小二帶着掌柜的來了。幾個人嘰嘰喳喳的開始論起了買賣。郭牧隱撫着酒杯，看着他們論價。
半響之後，郭牧隱的兩個朋友來了。
郭牧隱問起了猴腦的事，兩個商人笑了起來。肖青招一邊倒酒一邊說道：“你是不知道，這太原附近的幾個村鎮都是靠賣猴子的家。”兩人把這猴子的事情詳略的跟郭牧隱說了一遍。“那麼這麼說獵捕猴子的人應該少下來了吧？”郭牧隱問道。“哪能啊。”肖青招說道，“人呢，少是少了一點，但是還是有很多獵戶是靠這猴子才能養家餬口，另外還有一些人是純粹去獵捕那些猴子來玩的。”
“那猴子很可憐啊。”郭牧隱搖了搖頭，“獵捕猴子玩？不覺得猴子很無辜嗎？好好的生活在山裏，卻被人捕來戲耍？”
“那沒辦法，有些人就是那麼無聊。”呂勇說道。
三個人邊吃邊喝的打着商量，這一時之間要回到幽州那是不可能的了，但是還要趕路，那不如走一段是一段路。之後，傍晚時分三個人結伴帶着自家的貨物，找了家鏢局一塊上了路。
入夜之後，一行人來到了太原和一個名為六溪鎮的小鎮子中間的路段上，那裏是一座深山，名為小蓮子山。大傢伙商量了之後，決定還是暫時不往前走了，深山大，什麼事都會生，安全起見還是留在原地過一夜的好。堆起篝火，大傢伙的圍坐一起。由於郭牧隱是一介書生，於是他並不需要守夜。郭牧隱躺在鋪好了的地鋪上，和衣裹着，眼睛閉着但是沒有睡着，而是靜靜的聽着周圍的一切聲音。
“這山裡不會也有很多野猴吧？”呂勇小聲的問道，聽聲音感覺他似乎有些害怕的樣子。“哪能啊！”走鏢的鏢師錢偉大咧咧地說道，“太原府衙先前知道事情之後就把這裏清過了，沒有野猴了。”
“是啊，不然我們哥幾個也不會答應你們這時候上路啊。”另一個鏢師趙坤咧嘴一笑，也說道。“不會有新的野猴來吧？”呂勇接着問道，還是一臉的愁容。“阿勇，別那麼孬種好吧？”坐在呂勇身邊的肖青招搭上他的肩膀說道，“好歹這裏還有錢兄他們在，怕啥啊你？”幾個人開始有說有笑的了。郭牧隱的耳朵比起常人來那是靈敏很多，這不，就在郭牧隱有點昏昏欲睡之時，他聽到了在不遠的樹叢里傳來的一連串的細小的聲音。
郭牧隱警覺的爬了起來，悄悄地來到其他人那裏。“哎？你怎麼……”“噓。”郭牧隱示意大家不要說話。幾個人都立刻變得警惕起來，幾位鏢師握緊了自己身邊的兵器，呂勇則是挨近了旁邊的鏢師趙坤。
黑暗之中，細小的聲音越來越響，從聲音來辯似乎已經將他們給包圍了。幾個人放眼一看，赫然現在那漆黑的樹叢之間竟有一雙雙紅色亮的眼睛正緊緊的盯着他們。郭牧隱暗覺不妙，立刻低聲對旁邊的幾人說道：“小心點。來者不善。”
“牧、牧隱？”呂勇此時說話已經開始抖了。一旁的趙坤搭上他的肩，示意他不要怕。郭牧隱此時雙眼一閉，口中念念有詞，睜開眼來，郭牧隱已然知曉來者何也。“看樣子官府沒有把這裏清理乾淨。”郭牧隱嘴角淡淡一勾划。“什麼？”錢偉驚訝中明白郭牧隱說的話，“你說，那些是猴子？”“猴子？！”幾個人越的詫異。
郭牧隱右手一舉，幾個人都安靜了下來，此時，在那些紅色眼睛的方向出了一陣陣類似野獸低吼一般的響聲，震得整個林間沉浸在一片詭譎的氛圍之中。在他們右邊的樹叢聲響越來越響，也越來越清晰，幾人轉頭看去，在那樹叢里出現了一隻猴子的前爪，隨即，他們看到從樹叢里出來了數只紅色眼睛的猴子，約莫數量竟有上千隻，都閃爍着那血色一般的紅眼，那眼睛宛如黑夜中的紅寶石一般。
除了郭牧隱，其他人無一不是瞪大了雙眼，面容懼色的看着那一隻又一隻猴子的出現。“這！這麼！這麼多猴子？！”肖青招驚訝之餘脫口大喊，無奈這一喊可就還了大傢伙了。瞬間，那些猴子齜牙咧嘴的蜂擁而上，張牙舞爪的直逼向郭牧隱他們幾人。幾名鏢師操起自家兵器，迎面而上，對於他們來說，猴子也沒什麼好怕的，三五下之間，那些撲上來的猴子一一負傷倒地不起，然而，猴群依舊只增不減，一批倒下了又一批撲了上來，沒完沒了的，幾名鏢師已然大汗淋漓，力不可支。
郭牧隱看在眼裏，暗覺再如此下去可不行。於是，他伸手從自己衣服里拿出了幾張黃符，食指中指捏緊，口中暗念，隨後，朝那些蜂擁上來的猴群揮去，幾張黃符緊緊的貼上了那些猴子的額頭，只瞬間，被貼上黃符的猴子化為了灰燼。
幾名鏢師大喘口氣，終於可以歇一口氣了，退到郭牧隱他們身邊，此刻的猴群們，似乎是現郭牧隱的厲害了，竟然都呆在了原地，盯着他們看。
“你們沒事吧？”郭牧隱眼睛依舊看着那些猴子。“你是道士啊？”趙坤問道。“恩。”郭牧隱簡單的應了下。呂勇倒是說話了：“那是啊，牧隱的道法還挺厲害的。”“那你怎麼不早點用？”趙坤此時埋怨的看着郭牧隱。
郭牧隱這時也不理會他的埋怨眼神，只是警覺的說道：“不要放鬆，那些可不是普通猴子。即使我的能力再強，也未必可以全身而退。”其實不然，若是單憑郭牧隱的能力，要保護大家出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郭牧隱想要對那些猴子一探究竟，再者，猴群數量過多，郭牧隱也不敢擅自動用道術，以免弄巧成拙，只得先觀。
此時，猴群間起了動靜，猴子們又動了第二次的攻擊。這次攻擊比之前來得更加猛烈，這回，郭牧隱可就不再在幕後了。“你們對付後面的！”郭牧隱對那幾名鏢師說道，隻身上前，運用符道之術對付面前的那一群撲將上來的猴子。
然，猴群之多，不是郭牧隱他們所能想像的到的。“為何數量如此之多？”肖青招不解，問道。“哼，看來這絕不是普通猴子。”郭牧隱一邊擊退撲將上來的猴子，一邊說道，“錢兄，趙兄，你們幾個退回來！”幾名鏢師迅擺脫了正在糾纏的猴子，退回到了呂勇二人身邊。“你有辦法？”錢偉雙眼注意着猴子的一舉一動，說道。
“仔細看那些猴子。”郭牧隱示意大家注意那些猴子。恍惚間，似乎可以看到那些猴子的兩隻後腿並沒有爪子，而是猶如煙一般的東西。“沒有爪子？！”幾個人終於看到了異樣。“看來這些只是幻象。”郭牧隱笑了一下。
“幻象？”
“對。這些猴子基本都是幻象造成的。”郭牧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將手指上的血劃在一張大的黃符之上，隨後，右腳右邊一挪，身體下傾，雙目微閉，口中輕輕念念有詞，黃符漂浮在他的面前，泛着黃色的光芒，正待郭牧隱雙眼一睜，黃符瞬間出萬丈金光，直射的周圍的猴子一個接一個的化為紅煙消失在黑暗之中。
猴子消失的很快，只消半響時間，這近千的猴子已然消失在黑暗之中，郭牧隱收回了黃符，剩下來的猴子齜牙幾響之後，消失在黑暗中。
“不、不見了？”呂勇緊緊拽着自己的雙袖，似乎他感覺很冷的樣子。“此地不宜久留。”安靜了半響時刻，郭牧隱立刻跟大家說道，“那些猴子看來在天亮之前還會有所行動，我們要立刻上路。”
“現在、現在上路？”呂勇似乎在抖。“呂兄莫怕，”郭牧隱回過頭來，笑了笑說道，“現在沒事了，現在一時不會有事。”幾個人整裝了一下之後，便沿着山間的大路啟程。
“郭兄，”錢偉問道，“剛才看你的樣子，似乎道法很高啊。”
“不敢不敢，只是皮毛而已。”郭牧隱謙虛的笑道。
幾人說話間已經來到小蓮子山上的一處村鎮上，那村鎮名為大墩子村。踏進村鎮之後，幾人現這大墩子村安靜的猶如死寂一般。“沒人嗎？怎麼連蠟都沒有點？”肖青招看了看四周。“恐怕這裏遭到猴群的攻擊了吧？”趙坤猜測般的說道。“不，看樣子還沒有。”郭牧隱小心的帶頭往前走着，一邊說道，“這裏還有人息，我們找找看吧。”郭牧隱來到一戶人家門口，敲起了門：“有沒有人在家？我們是過路的商販，想借宿一宿，不知可否？”敲了半響時候，有人應門了：“誰……誰啊？”聽聲音來辯，應話的人顯得很害怕。
門吱呀一聲的開了，只開了條縫，露出來一個腦袋。“你們……誰啊？”那是一個老伯，乾瘦乾瘦的臉上寫滿了恐懼之色。
“老伯，我們是過路的商販，不知可否借宿一宿？”郭牧隱再次客氣的問道。那老伯轉臉看向其他人，遂說道：“好……好吧……幾位請進。”老伯開大了門，讓他們進門。
進了屋，老伯拿出了火摺子點上了蠟燭。“老伯啊，這裏離下一個村鎮還有多遠？”郭牧隱悄悄的示意其他人不要說話，自己則開口跟老伯說話。“大概還要一天的時間吧。”老伯說話間，雙眼時不時的看向窗戶和門，這細節逃脫不了郭牧隱的眼睛。“老伯，”郭牧隱接着問道，“這村子遭到過猴子的襲擊嗎？”
這話一出，那老伯原本提在手裏的水壺響亮的在地面上來了一個粉碎性毀滅。“老伯？”郭牧隱試探着。
此時，門外響起了一陣騷動。老伯聞聲立刻滅了蠟燭，輕聲說：“不要出聲。”幾人黑暗中半蹲下身子，靠於窗沿之下，聽着門外動靜。聲響越來越厲害，那聲響猶同是野獸覓食，東挑西撿的。“外面是什麼？”趙坤小聲的問道。此時，老伯和郭牧隱都來不及制止他說話，門外已經能夠聽到什麼東西挨近的聲響了。
呂勇此時已經抖得厲害。突然間，門啪的一聲開了。藉著門外的月光，一個黑影從門外投了進來，從大致的輪廓來看，那是一隻猴子。猴子跨步進來之後，郭牧隱異常快的關上了門，暗叫：“錢兄！趙兄！動手！”兩鏢師連同另外兩名鏢師撲將上去，直接在那猴子未能反抗前就已經將猴子結果了。
傾灑進來的黯淡月光之下，那猴子已然被砍成兩段。郭牧隱上前一摸，那猴子有後腳，是真的猴子，不是幻象。
門外似乎是現這屋子有異樣了，門外響起了猴子低低地叫聲。“完了完了！全完了！”老伯霎時間一蹶不振坐在了地上，欲哭無淚。
“老伯？”
“趙兄錢兄，”郭牧隱轉身面對着大門，已經擺開了陣勢，“注意窗戶！”
就在他話語結束的同時，那大門砰地一聲大開，門外是帶着一雙雙紅眼、數十隻猴子。郭牧隱單手觸地，地面赫然風塵飄起，右手食指中指雙摒置於眉中，雙目盯着眼前的猴子，隨即只一聲喝，那些猴子便已然被擊退向後數十里之遙。
而另一方，從窗口突進的數十隻猴子也被四名鏢師的刀劍利落的擊斃。“這些猴子有後腳啊！”肖青招猛然的現說道。
“恐怕真猴子也並非是真的。”郭牧隱再次擊退一批了之後，說道。原本已被鏢師擊斃的猴子個個都再次爬了起來，完全不顧身上的傷口，照舊衝著他們撲將上來。“不是吧！？”鏢師們加上之前的戰鬥還一直沒有好好歇歇，此刻便覺得疲憊了，可依舊拚命擊退。從外面進來的猴子是越來越多了。
可是就在郭牧隱他們想要殺出重圍的時候，那些猴子竟然毫無預兆的一起消失在他們眼前了。正當他們頓生疑惑的時候，門外已有一笑聲而起。郭牧隱熟悉這般笑聲，沖了出去。果真是她！郭牧隱看着眼前這個分外眼熟的人，竟不由的笑了。
他身後的幾人也都跟着跑了出來，然而就在他們跨出大門的那一霎那，全部昏昏倒地了。“果然是你。”郭牧隱注意到身後人的變化，但是他也沒有做出反應，只是跟眼前的人說話。“我就知道你不會放過這件怪事的。”郭牧隱說道。“那麼你又知道了什麼？”女孩依舊提着那盞泛着青光的棺絲燈站在郭牧隱的面前，這回，女孩穿的是一件黑紅色的衣服。
“那你來這裏又是為了什麼？”郭牧隱問道，其實郭牧隱的確不知道。
“喂，是我先問你的。”小女孩右手叉着腰歪着頭看他，“再說了，我還救了你們一命，你不該先回答我的問題嗎？”
“得，我不跟你打啞謎了。”郭牧隱撓了撓自己的頭說道，“那些猴子都是幻象，但是魂魄卻是真的吧？”“是啊，是真的。”小女孩咯咯一笑，指了指手裏的棺絲燈，“吶，都在這裏面了。”
“這回的目標是這些猴子的魂魄？”郭牧隱問道。
“隨你怎麼說。”
“這村子怎麼回事？”
“我沒有義務跟你說明白。”小女孩開始不耐煩了，一轉身，“早知道就晚一點救你們好了，省得你這人嘮叨的沒完。”郭牧隱正想繼續問她，然後小女孩已經消失在月色之下了，而在這冷寂的月色之下，滿村都是猴子的屍體。
翌日，官府來了人，將所有的猴子屍體都給清理乾淨了。而郭牧隱一行人正準備跟那老伯告別，郭牧隱想起什麼來，拉過老伯問道：“老伯，我問您個事，你們這村子是不是一到晚上就會有猴子進來找東西吃？”
“是啊，這都有幾個月了，官府也有人來解決，但是每次官府的人一來，那些猴子就都沒有出來過，那官府的人一走，立馬就出來了。”老伯接著說道，“起初，那些猴子也不對人怎麼樣，只是在各個地方找能吃的東西，但是到後來有一天，我們村裡一小夥子實在是忍不住了，就在一隻猴子要搶他家東西的時候，他掄起棒子就打，之後，哎，就是一條人命沒了。”“那然後呢？”郭牧隱接着問道。
“然後，哎……”老伯說到這裏不由的搖了搖頭，“那些猴子就跟了瘋一樣的見人就咬，有很多人不是被咬傷就是被咬死了。之後，我們每晚都是緊閉家門，不點蠟燭，靜靜的躲在屋裏，等那些猴子離開。”
“那老伯你知道那些猴子是打哪裏來的嗎？”
“這就不知了。”老伯搖了搖頭。
郭牧隱跟他的兩個朋友還有鏢師們帶着兩大車貨物再次上路了。這一次，他們走的倒是輕鬆自在了。幾個人就像是約好了一般，誰也沒有再提起昨晚上的事，似乎他們已然忘卻一般。不過，郭牧隱卻在思量一件事，那就是，那小姑娘為何要拿那些猴子的魂魄？不過，郭牧隱在之後看到縣城裏一名男子牽着一隻猴子表演之時，他明了的一笑，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