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確定嗎?你敢承認你剛剛沒有一絲心痛?你在她跑走的時候沒有想追的衝動嗎?」這個男人都已經三十歲了,竟然還不懂感情是怎麼一回事。
藺遠韜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想要大聲地說沒有,但他不能否認剛剛確實出現了一絲這樣的感覺,但這又不能表示自己是喜歡繆綺萱的。
「夠了,後面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藺遠韜收回目光,頭也不回地走回宴會廳。
白薇雖然很後悔,但如果藺遠韜能夠察覺自己心裏的異樣,或許就會明白他對繆綺萱的感情,他明明就喜歡着她,幹嘛還找自己演戲?還說是繆綺萱逼他,照她看來,逼他的是他自己,逼自己死不承認。
藺遠韜還沒等宴會結束就離開了,回到家才發現繆綺萱並沒有回來,她跑去哪裏了?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他急忙打電話給她,但是撥了好幾通她都沒有接,她到底去什麼地方了?她今天穿成那樣又那麼晚了,她難道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
藺遠韜緊張地衝出去,開車在住處附近找,但是都找不到,他連忙向喬捷他們求救,在說出是自己害繆綺萱失蹤之後,喬捷和盛安非常生氣,罵得他狗血淋頭,但最後還是答應幫忙找她。
在狂打了好幾十通電話之後,繆綺萱才接了電話。
「笨蛋,你去哪裏了?」藺遠韜大吼。
電話那頭的繆綺萱卻安靜地不開口。
「快點告訴我,你在什麼地方?」
繆綺萱告訴他一個地名,他便急忙趕過去。
當藺遠韜到達的時候,看到繆綺萱正雙手抱胸坐在長椅上,擡頭看着天空,就着燈光,他可以看到她眉宇間的憂愁。
「你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跑出來很危險嗎?我們找了你那麼久,你怎麼都不回個電話給我?」藺遠韜站到她的面前就開始指責她。
繆綺萱的眼神裏帶着痛苦,過了很久才看向他,剛剛她直接請計程車司機把她送到這裏,這裏是少數幾個可以清晰地看到很多星星的地方。
她坐在這裏想了很久,她已經明白了,藺遠韜有喜歡的人,而且是美麗動人的白薇,他和自己還有白薇都有深厚的感情,不過他對自己的是友誼,而他對白薇的卻是愛情,她很清楚自己處於劣勢。
但當她想了很久之後才發現,不管他喜不喜歡她,她都想留在他身邊,她喜歡他那麼久,怎麼可能讓婚姻關係只維持兩個月就結束?她不甘心,她承認自己想要更多,就算是他不想給,她也還是想要得到。
藺遠韜有點擔心她的情況,「你沒事吧?」
「你喜歡白薇?」繆綺萱直接開口詢問。
不知道為什麼,藺遠韜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明明只是一個字卻很難說出口。
「是。」
繆綺萱以為他臉上的困窘是因為被她發現了,「你為什麼不早點跟奶奶說?如果說了,你就不用娶我了。」那她當初也不會告訴他自己喜歡他的事情了。
藺遠韜感覺她在發抖,以為她是因為穿得少覺得冷,所以他脫掉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我們回家吧。」他上前拉她的手,卻感覺到她異常冰冷的體溫。
繆綺萱冷笑,「家?那是我的家嗎?對你來說我不就是一個外人嗎?如果是外人,那又怎麼會是我的家?」
藺遠韜看着她的表情,到嘴邊的話也變得苦澀,他從來就沒見過繆綺萱這個樣子,「萱萱……」
繆綺萱站起來和他對視,她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或許這不是她想擁有的婚姻,但既然已經結婚了,那就必須堅持下去,她絕對不會離婚的。
「遠韜,我認識你少說也有十幾年了,但我最近才知道原來你那麼殘忍。」
藺遠韜看着她飽含淚水的眼睛,她看起來真的很痛苦,他真的把她傷得很重吧,為什麼看到她那麼痛苦,自己的心也跟着揪起來了呢?為什麼他會想要擁住心痛的她呢?
繆綺萱深吸一口氣,拉緊身上的外套,「剛剛你和白薇說的話我聽到了,以後你和白薇在外面做什麼我都不會管,我是不會跟你離婚的。」
「你……」為什麼都那麼痛苦了,她還不肯放手?藺遠韜非常驚訝地看着她。
「你要怎麼想我都無所謂,你要怎麼罵我都好,但是我們已經結婚了,我是不會讓這段婚姻那麼快就結束的。」繆綺萱擺明地說。
藺遠韜一直看着她。
「我知道我們兩個人都會很痛苦,但姑且不論我們的關係,這件事也關乎藺繆兩家,繆家女兒才嫁到藺家兩個月就離婚,對兩邊家庭都不好,所以我是絕對不會離婚的。」繆綺萱站在另外一個角度想這件事,也覺得不該隨便離婚,所以她只能堅持。
她說完便打算轉身離開,藺遠韜卻拉住她的手,「是什麼讓你這麼堅持?因為家族的關係嗎?」
當然不是因為家族,家族只是她考慮的因素之一,實際上是因為她愛他。
她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還不懂嗎?」
藺遠韜感覺到她的眼神像汪洋大海一樣深沉,讓他一點都摸不透,但他還是稍微明白了繆綺萱的心情,或許是因為她真的喜歡他,才會那麼堅持。
繆綺萱累了,哭了很久、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不管現在事情有沒有解決,她都必須摒除一切負面的想法,就像喬捷說的,她應該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兩人的關係走到了最低點,藺遠韜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太過分了,所以每天晚上都會回家,但因為兩人還是沒有跨過那條線,所以他一直都睡在沙發上。
繆綺萱很不喜歡這樣的狀態,雖然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但她還是覺得難受,特別是每天晚上看到他躺在沙發上的樣子,她在他心目中難道什麼都不是嗎?明明是妻子卻碰也不碰。
電話鈴聲響起,她並不認識這個號碼,但還是決定接聽。
「萱萱,我是連邦。」電話那頭的聲音響起。
連邦?在泰國認識的那個攝影師?
「你好,好久不見了。」繆綺萱禮貌地向他問好。
「是很久了,我現在在國內,你有空嗎?方便出來見面嗎?」
繆綺萱看看時間,現在才下午而已,她便答應見面。
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覺得連邦是一個比較容易害羞的男生,很陽光卻不是她喜歡的類型,所以她還是盡量保持距離,避免讓他誤會,但這次自己還是答應了他的邀約,就當做是朋友見見面也沒有什麼。
在咖啡廳里,繆綺萱看到了許久不見的連邦,不知道他之前是不是跑去海邊,變得黝黑又結實了許多。
「那麼久不見,你的美麗還是有增無減。」他舉起相機又趁機拍了幾張。
「雖然我答應你做模特兒,但那是在泰國,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的。」她輕笑着阻檔他的鏡頭。
連邦看她並不會對他特別拘束,就放心了。
「怎麼,最近沒有去旅行嗎?」他問她。
繆綺萱的笑容帶着一絲苦澀,現在連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好,哪有心情去旅行。
「沒有時間,最近比較忙。」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麼。
「對了,上次在泰國拍的照片,我已經拿來了。」連邦從背包里拿出一疊相片給她。繆綺萱驚訝地看着那些照片,他真的拍得很好看,好厲害。
「你到底學攝影學多久啊?怎麼會拍得這麼好?你不會是什麼國際級的攝影師吧?」她一張張翻看着自己的照片。
連邦輕笑,「怎麼可能,我只是一家雜誌社的攝影師,沒有那麼厲害啦。」
繆綺萱卻不那麼認為,他拍得非常好,甚至能從相片中看出自己當時的情緒,那個時候的她滿腹憂愁,就算稍稍因為美麗的風景而展露出笑容,也會因為藺遠韜的事情變得陰沉。
「你該不會千里迢迢跑來這裏,專程拿相片給我吧?」出於直覺,繆綺萱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連邦對她笑了笑,「是有事沒錯,因為快到七夕了,雜誌社讓我到這邊做一個關於七夕的主題。」
「喔?那完成了嗎?」
七夕對她而言似乎是一個遙遠的節日,一個和她沒什麼關係的節日,不過和自己的花店倒是很有關係,後天就是七夕,所以幾天前花店已經開始作大量的進貨準備。
「嗯,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是為期一星期的假期。」連邦雖然是因為碰巧回國工作才會找她,但主要也是因為她在這裏,他才會回國工作。
繆綺萱喝了一口咖啡,「那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這裏是你的故鄉,總不會讓我帶路吧?」
「不用,不過我倒是想約你出去,我聽說有一個七夕晚會,到時候河邊也會有煙火大會,不知道你肯不肯賞臉,陪我一起去看看?」連邦真誠地提出邀請。
繆綺萱輕輕皺眉,和連邦一起過七夕嗎?
「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說去看煙火的大多是情侶,我自己去感覺很奇怪,就想說你要不要一起去,才不會顯得那麼奇怪。」連邦知道她不太願意,便換另外一個說法。
繆綺萱不知道那天藺遠韜會不會約她……腦海里突然碰出白薇的身影,對啊,他的身邊還有白薇,怎麼可能輪到她呢?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要和男朋友去約會?要是這樣的話就當我沒說。」她不會已經有男朋友了吧?
「不是,我沒有約會。」繆綺萱想了一下,與其在家裏對牆壁發獃,還不如出去過個有伴的七夕,雖然約她的並不是她的丈夫。
「好吧,不過我要先看看我花店忙不忙,不忙的話我就陪你去。」
連邦心裏歡呼了一聲,太好了,終於把她約出去了。
繆綺萱不覺有些惆悵,七夕情人節本該是和情人一起度過的,卻要和一個朋友一起過,真是有點可悲。
就在連邦提出邀約的當天晚上,藺遠韜闖進喬捷的家,不顧喬捷驚訝的表情,直接走到吧枱前灌了」大瓶的酒。
「喂,你幹什麼?」喬捷把他的酒搶過來,這可是他的珍藏,他問都不問就喝了,是不是太過分了。
「把安安叫來。」藺遠韜心裏覺得非常鬱悶,沒辦法抒發,只能找朋友喝酒。
喬捷不懂他是怎麼了,但還是馬上叫盛安過來。
盛安很快就趕到了,當他看到已經灌掉一瓶酒的藺遠韜時也覺得很訝異。
「他怎麼了?」
喬捷聳了聳肩,他怎麼知道。
「哎,你什麼時候也變成酒鬼了?」盛安把他手中的酒奪過來,「我還以為你娶了萱萱就會整天喝花茶,平時跟我們在一起應該滴酒不沾才對。」
他想起過去只要他們四個人聚在一起,一定不會喝酒,全部都喝繆綺萱泡的花茶。
現在她人已經嫁了,也不參加聚會了,他已經有兩個多月沒喝到花茶了。
「怎麼不叫她來?我突然好想喝花茶。」喬捷也在旁邊說。
藺遠韜一聽到他們提繆綺萱,他就更生氣了,「別跟我提她。」
盛安和喬捷對視一眼,果然是因為繆綺萱,那女人怎麼又招惹到他了?
「她怎麼了?」喬捷湊上前去,想聽聽他有什麼八卦。
白天的時候,藺遠韜和客戶在一間咖啡廳的二樓談生意,當他們談完生意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他發現繆綺萱也在那裏,而且還和連邦有說有笑的,兩人還湊在一起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