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鐵血右使（6）

三人雖頗感疲憊，卻片刻也未耽擱，天剛蒙蒙亮時，便趕回應天城內。先是趕到天問會館，此時是大門緊鎖，久叩不開。三人又打聽找到形意門苗府、無極刀郭家，兩家都說主人尚未歸來。

方鹿茸想起獄中收了蘇滿倫所託書信，還需交給義父。當日道衍說過，讓他去空倉庫找義父他們。於是向蘇、韓二人告辭，向那空倉庫而去。到了一看，那倉庫空空如也，除去當日所挖的地洞口之外，哪有半個人影？方鹿茸心道：也許在獄中拖得太久，義父、師父、馬大叔他們先走了。唉，他幾人一去，也不知到何處去尋，這封信也不知何日方能送到了。

三人又站在天問會館門前，足足等了數個時辰，仍是不見人影。三人無計可施，略一商議，決定由蘇妙妍寫一字條，上書“白蓮總壇疑在王屋山內，見字遣人增援”，塞入門內。然後韓茗乘船循運河北上，返濟南找父母援手；另遣方鹿茸先回洛陽，入王屋山探聽虛實。萬一山東眾高手路上耽擱，錯過白蓮教大會之戰機，方、蘇二人也可先摸到賊窩所在，以圖來日清剿。

韓茗讓蘇妙妍同去濟南，蘇妙妍略一思付，道：“方鹿茸此行直入虎**，甚為兇險。他毫無江湖閱歷，萬一身陷險境，恐無法脫身，不如我陪他同赴王屋。”

韓茗沉吟道：“方公子光明磊落，人品自是沒得說。不過你二人畢竟男女有別，路上多有不便。不如……不如結為異姓兄妹如何？”方、蘇二人同聲稱是，於是插草為香，二人叩拜，又互施一禮，乃互稱兄妹。

二人與韓茗依依道別，各自叫了馬車分頭上路。蘇妙妍從後窗中目送韓茗的車北去，口中說道：“韓姊姊實是大大的好人，可惜遇人不淑。”方鹿茸嘆道：“我看趙大哥也不似壞人，只是被那個叫酸兒的勾引，才出此變故。”說著便講出當日如何隨韓趙赴揚州大會，途中遇到酸兒等等情形。蘇妙妍驚道：“這酸兒也好，‘五味門’、‘五姐妹陣’也罷，武林中從未露出名頭。此次現身江湖，擺明是向鴛鴦蝴蝶門尋仇而來，只是不知鴛鴦蝴蝶門自掌門往下，向來與世無爭，不知何時得罪了什麼‘五味門’……”兄妹二人嗟嘆造化弄人，拆散了一對好夫妻。此話題一了，兩人又談起詩書典籍、儒家義理，竟是頗為投機，不禁相互欽佩對方才學淵博。

兄妹二人如此日出搭馬車而行，日落尋客棧歇息，不覺已過五天。這日方鹿茸在車中挑簾一看，竟已到了洛陽地界，車前便是城西墳地。方鹿茸忙叫車夫停車，下車祭掃。蘇妙妍道：“你我已是兄妹，令尊自然應尊為義父，小妹也該同去祭掃。”方鹿茸心中一暖，頓覺這世上自己已非孤苦一人，身邊這義妹實如親人一般。想到此處，挽起蘇妙妍衣袖，向父親墓前走去。亂墳之中，方鹿茸一眼便認出自己立的先考墓碑，徑直撲上去痛哭起來。蘇妙妍也跟在後面，跪下拜祭。

方鹿茸痛哭了半個時辰，才略收悲聲。只聽蘇妙妍輕聲問道：“哥哥，義父他究竟如何過世的？”方鹿茸啜泣着答道：“我不是說過，上月他老人家痴病作，狂奔出走，我等未能攔住，可憐他不慎落入江中，溺水而忘……”蘇妙妍奇道：“這便怪了，你可聞到什麼古怪氣味？”方鹿茸仔細嗅了又嗅，道：“似是有一絲花香。有何不妥？”

蘇妙妍點頭道：“這花香可不尋常，它本名是曼陀蓮，乃天竺所產。傳言白蓮創教之人白蓮大士自西方帶入，曾在我中土遍栽而不活，偏偏只有一處可生根芽。白蓮大士從此定居下來，還創下白蓮教，此處便是後來的白蓮聖土，也便是那神秘莫測的魔教總壇。卻說這曼陀蓮在天竺本是佛教聖物，潔白無暇，食之有助修行。到得中土之初，白蓮教高手亦服之以長功力，不想百年之後，竟毒性日強，成了中原第一奇毒。魔教無人敢再服用，只是用以製作邪毒暗器。先父屢次提及，說中原武林極多高手都是中此毒而亡，所以拿出留作物證的暗器，讓我牢記其味，日後要尤其小心。”

方鹿茸心中一凜，驚道：“小姐莫非是說，家父是被餵了曼陀蓮的暗器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