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惡的傢伙啊,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就是了。
罷了罷了,她跟蘇董討什麼委屈呢?
蘇董對她很好沒錯,但再怎樣他都是蘇宣崴的老子,胳膊沒有往她這彎的道理,兒子要她滾,難道老子就要把她撿回來嗎?
況且,她也不想再回去上班了。
那看不見也摸不着,甚至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大餅就給其他幸運兒吧,她福薄,吃不起。
“那他有說我把手機摔了嗎?”簡季珈反問蘇董。
“手機?”
聽蘇董驚訝的,可見蘇宣崴沒把這一項告知父親。
只挑對自己有利的講,哼。
一定是怕蘇董質問為何她要摔手機,理出他才是真正的加害者而被訓斥,所以才絕口不提。
卑鄙的傢伙!
“手機的費用請在我薪水裏扣。”她算了下這個月她上班上了二十天的時間,扣掉一支智能型手機的錢應該還有剩吧。
這一個耍帥賠了將近兩萬塊錢,但“爽”字,無價啊!
她平常表現得恭儉良善,就把她當成軟柿子了嗎?
真是老虎不發威,當成病貓啊!
她只是將銳角因為社會的磨練而收起,不是被磨圓磨鈍了!
“抱歉,蘇董,我沒有辦法再為你效力了。”其實,還是有遺憾的啊。
“季珈,”董娘將手機搶了過去。“我跟老闆周末就會回國,你星期一下午過來一趟,有什麼誤會到時再說清楚。”來台三十年的她,中文毫無希臘口音。
“不是誤會,是蘇先生叫我滾的,你可以請他將訊息記錄給你看,而且,我相信他也不希望我再回去上班。”除非他跪下來求她,那麼她還可以考慮考慮。
“反正等我們回去再說,你先別另外找工作喔,先這麼說定了。”
董娘沒有再給她說話的機會,就急急忙忙掛了電話。
“喂,董娘?”簡季珈按了按藍牙耳機,確定通話真的已經結束。“真不愧是一家人,把話說完就掛了。”絲毫不管她的意願。
感覺得出來董事長那邊是希望她繼續留下來工作的,但就算董事長再重用她,她也不想回去了。
想到小老闆這兩個月對她的惡形惡狀就有氣。
言行舉止毫無尊重二字,誰還要繼續跟他共事啊!
下輩子都不幹!
凌空飛來,擦過耳畔的手機,完全在蘇宣崴的意料之外。
猶記得當初,父母在遴選秘書時,他人正在外地,與各家業主討論上一季的貨品銷售情況,等他回到台北,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了,大事早就抵定,新秘書都來上班三天了。
他回台北的那天,當他經過秘書辦公室,看到與前秘書坐在一塊兒,手拿着公司文件交談的簡季珈時,他一雙好看的濃眉直接在眉心堆積出個“川”字。
他二話不說快步衝進父親辦公室,質問,“新秘書是女的?”
打算生米煮成熟飯的蘇董嘿嘿乾笑,“這來應徵的人中就她的條件最好。”沒有放走人才的道理嘛。
“新秘書是女的?”蘇宣崴音量更大,近乎咆哮。
公司的秘書在他服完兵役進入公司,開除了一名花痴秘書後,條件規格就訂在“已婚”或“男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五年前,還是十分稚嫩,不知人間險惡的他,差點被大他六歲的秘書設計,幸虧他最終用盡最後一絲理智,保持冷靜逃出才未被吃干抹凈,從此後他再不準公司秘書挑選年輕的未婚女子。
他哪曉得,父母這次竟然違背他的意思,擅自挑了一個外貌看起來三十歲不到的年輕女子進來公司做事,而且直覺告訴他,這女人未婚。
“她沒那麼年輕,她已經三十,是輕熟女了。”蘇董與兒子解釋道。
“她結婚了沒?”蘇宣崴咄咄逼人。
“是還沒啦……”蘇董眼神遊移。
“爸!”蘇宣崴氣結,“你知道我對秘書的要求是四十歲以上的已婚女子或男性!你在徵人的時候沒寫清楚嗎?”
“但是勞工局有規定,不可以設立條件的。”蘇董有些無辜的耐心解釋,“我看那女生長得五官端正、牙齒整齊,不是會動歪腦筋、亂講話的人,而且這次徵人,你媽每一個都有算過星盤資料,星座書上說季珈……新來的秘書叫簡季珈,正直得很,連在路上撿到十元都不會據為己有,不是犯罪的材料。”
母親什麼時候成了星座專家了?
蘇宣崴難以置信地望向寡言的母親。
董娘笑了笑,點點頭,“她有事業心,不會讓情感蒙蔽理智。”
星座書上的東西百分之百正確嗎?
蘇宣崴真是要昏倒了。
真不知母親從哪學來這一招。
“而且沒人說已婚就代表安全。”蘇董嘆了口氣,望著兒子那張俊美得天怒人怨等級的臉龐,語重心長道:“上上個秘書不也是已婚,她不是一直對你暗示明示,就只差沒躺進你的辦公室,要你知道人妻正夯?”
誰叫他老婆太會生,生出一個綜合兩人優點的混血兒?
這若是身材似他易胖不高,眼睛跟他一樣小,鼻翼一樣寬闊,嘴巴像老婆一樣薄得幾乎看不到嘴唇,顴骨十分突出,也許爛桃花會少一點。
沒錯,誰說已婚女子就不會心猿意馬,一枝紅杏出牆來?
蘇宣崴只是想把機率減到最低。
“咱們看她表現吧。”董娘勸道,“面試的時候她表現得十分大方積極,而且她大學是讀信息方面,還說要幫我們設立系統,寫一套程序讓秘書工作更上手,光是這點就值回票價了。”
與其他面試者相比,簡季珈是有備而來的。
她雖然沒什麼秘書方面的實務經驗,但她對他們公司做了功課,也自費上過秘書課程,信息系畢業更是一項利多,光是主動提出願幫公司寫套文書系統,兩老就覺得這秘書薪水給得值得,若實際工作情形與她口中所述相同,試用期一過,立馬加薪五千塊。
“幹得不好再想辦法逼走她或找問題開除她吧。”面對兒子的堅持,蘇董只好如此安撫。
蘇宣崴才不相信有幾個女人不會把歪腦筋動到他頭上。
不是他對自己太有自信,而是從小到大,這張禍國殃民的俊顏替他惹來不少麻煩,少年時期還因此折損麻吉兩名。
女孩爭風吃醋,為他互扯頭髮打架更是時有所聞。
他真想問問這些自作多情的女生,他是看上了誰嗎?
為他打架,有沒有先問過他?
打贏了就可以得到他嗎?
他可從來不屑當個毫無自主權的獎品。
他的爛桃花多到不可勝數,也不知為何,在他身邊出現的從沒個正經女生,那種端莊秀麗,拘謹有禮的,他見都沒見過。
或許是因為他身邊圍了太多拐瓜劣棗,優質的女孩被隔離得遠遠的,遠到近視兩百度的他完全看不到,更別說是相遇進而相戀了。
由於可怕的經驗太多,今年二十八歲的他,避女生唯恐不及,對於男人他更是沒興趣,父親的公司裏頭陽盛陰衰,讓他十分自在,雖然有時去外地談業務時,難免會與女人接觸,不過因為時間很短,構不成“人身安全”的直接威脅,大多電話騷擾而已。
現在回頭來說說這位新秘書。
母親信誓旦旦這人正直,不會對他有任何遐思或者不良企圖,但是第一次見面,一雙眼睛就直直盯着他,他頭偏向右,她的視線也跟着偏右,他頭偏向左,視線亦跟着向左,這要說她對他沒意思,鬼才相信!
而且還是讓人全身發毛的“一見鍾情”。
所以他對她不假辭色,連與她對話都不願意,就是想讓她知難而退,自動求去。
她只要一日不走,他臉上的寒冰程度就添上一分。
她越是對父母笑臉相迎,阿諛巴結諂媚,他對她的敵意就越深。
終於,她主動求去了。
雖然臨去時的反應很是激烈,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那不過是僅存自尊的垂死掙扎罷了。
他撿起鏡面已經破裂的手機,按下顯示鍵,屏幕亮起,浮現輸入密碼的畫面。
公司配給的手機密碼都是一樣的──二五七八。
沒什麼意義,每個月都會更新一次的隨機數字。
解除密碼鎖定,他進入Line,打算把裏頭的內容刪除。
Line進入好友畫面,好友毫無意外的只有三個──蘇董、董娘、駱駝。
駱駝?
誰是駱駝?
疑問形成的當下,答案同時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