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親的高鼻深目,父親角度明顯的菱形嘴與鵝蛋臉,在他身上成了別具特色,略帶陰柔的花美俊顏。
簡季珈第一眼看到小老闆蘇宣崴時,不得不承認,她打出娘胎三十年來,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心悸。
就連喝過量咖啡,心臟都沒跳這麼快。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蘇宣崴那完全符合作家筆下所形容的──羽扇般的濃密長睫毛,就算在上頭放三支牙籤也能穩穩托住,兩睫齊搧時,靠近一點,說不定還可以感覺到涼風陣陣呢。
簡季珈的睫毛算長,但略微稀疏,她一直覺得每次下雨時,眼睛都特別痛一定是因為這睫毛遮蓋不夠力,所以雨水才會直接流進眼睛裏,造成刺痛感,是故她對於睫毛濃密的人十分欣羨。
蘇宣崴兩隻眼睛的睫毛加起來應該有六百根吧。
她曾經做過嫁接睫毛,花了好幾千塊,在睫毛上硬是接了六百根的量,目視效果也跟蘇宣崴天然的差不多而已,但卻讓她覺得眼皮沉重得幾乎要睜不開眼來。
真是令人羨慕忌妒恨的濃密睫毛啊。
這人應該是駱駝轉生的吧?
因為這樣的緣由,簡季珈常不自覺的直盯着蘇宣崴的睫毛不放,看在不知情的人眼裏,大概以為她是“深情款款”的凝視小老闆,完全被其美貌所迷。
蘇宣崴真的很帥,但是對簡季珈來說,其臉龐的俊美魅力還是比不過那兩排睫毛。
也因為小老闆的睫毛跟駱駝沒兩樣,所以她後來把他在Line上的好友名稱改成“駱駝”,這樣不僅簡單易懂,也不會有時要發Line給蘇董卻發錯給他,又要被指責一番。
所以呀,她會盯着他看,不是因為暗戀他的人,而是為了那對濃密長睫啊!
“因為他的睫毛很漂亮,所以我常忍不住會看着他的睫毛,他不喜歡人家看他的睫毛嗎?”簡季珈面帶憂色的實話實說。
前秘書聞言愣了愣,隨即嘴角揚笑,那模樣不知該說是冷笑還是啼笑皆非,反正不是頂讓人舒服的。
“要不是急着用人……”前秘書驀地一頓,未再說下去。
“什麼?”
“你好好做事,別想些有的沒的。”前秘書的語氣帶着指責。
她只是覺得小老闆睫毛很漂亮啊,這樣也不行嗎?
有沒有這麼小氣啊?
她也知道一直盯着人家看不禮貌,但她的視線就是會不由自主地受到他的睫毛吸引,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呀。
後來,因有了前秘書的“提醒”,她也就盡量地逼迫自己別偷看人家的睫毛,或是一發現自己又不自覺地盯着蘇宣崴的睫毛看時,就馬上把視線移走,但是蘇宣崴對她卻是越來越不客氣啊!
恐怕事情不是只有睫毛那麼簡單吧?
一定還有別的原因,可是她找不到人可諮詢啊,又不能直接去質問蘇宣崴,嗚……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小老闆那挺拔的身形進入辦公樓了,合上的玻璃大門將其身影吞沒,簡季珈再次將裝有鮪魚蛋吐司的膠袋抿在雙唇間,抓了鑰匙跟包包,跳下車。
嗶。
按下車子的防盜系統,着六公分高跟鞋的纖細長腿邁向她位於一樓後方的辦公室。
放下包包跟早餐后,因為蘇宣崴人已經到了,所以她先去茶水間泡了杯咖啡過去,同時將昨日已經整理好的新一季的產品報價單打印出來,一起帶過去。
蘇董跟董娘去大陸出差了,這棟辦公樓剩下她跟他兩人,雖然辦公室有隔間,但她卻覺得一直有股莫大的壓力從隔壁傳過來,沉重得讓她肩頸酸痛。
北極的冰帽一直在消融,小老闆臉上的寒霜卻越來越厚。
厚到她這個神經線不細的人,都開始覺得有壓力了。
要不是蘇董跟董娘對她很好,她早就做不下去了。
將來蘇董退休后,是她要跟小老闆一起撐起這家公司的耶,主事者是敵對狀態的話,是要怎麼做事啊?
雖然滿心無奈,但關鍵點在小老闆身上,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蘇宣崴有朝一日能發現她是個好人才,對公司盡責又盡心,從此對她改觀,要不然,這樣的工作氣氛,她應該沒多久就會自行滾蛋了。
站在蘇宣崴的辦公室門口,她深吸口氣,敲了三下門,直接推門進去。
她第一次進入蘇宣崴的辦公室時,因為不曉得他的規矩,敲門之後傻傻地等了約莫十秒鐘,遲疑的再敲了一次,又再等了一次十秒鐘,欲敲第三次時,小老闆的簡訊傳來了──
敲門之後直接進來。
明明喊一聲“進來”就可以的,他偏要傳Line,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在辦公室內一向西裝筆挺,正襟危坐,絕對找不到任何出醜時機的小老闆在她推門而入時,果然人就端坐在辦公桌后,鍵盤前方放着算盤,修長手指正撥弄着算珠。
咱們家蘇先生,不喜歡使用計算器,喜歡撥算盤。
這也是蘇先生的不可思議之處。
希望這算盤不會哪天用到她身上──叫她跪算盤。
“蘇先生,”簡季珈將咖啡跟報價單放到他桌上,“這是最新的產品報價單的備份。”除了電子文件外,公司對於各樣數據還會有紙本備份放在總經理這。
公司在產品設計方面,主要是外包給設計公司,故內部並沒有編製任何設計人員,樣品則是直接由大陸或越南那邊的工廠打樣,再寄送過來,所以台灣這邊的人事才能這麼精簡。
蘇宣崴將報價單推到一旁,轉過他的平板計算機觸控屏幕,拿起觸控筆在幾個數字上頭畫圈圈。
屏幕上的,正是她剛才傳送過來的報價單電子文件。
“有什麼問題嗎?我是程序直接計算的,應該不會算錯才是。”
蘇宣崴瞪她一眼,拿起了手機。
“蘇先生,你不會直接說嗎?一直傳Line,你不覺得很浪費時間?”簡季珈有些忍無可忍了。
蘇宣崴沒理會她,還是將訊息傳送到她手機。
簡季珈暗翻了個白眼,拿起手機查看,這才曉得他圈起來的幾項,價格因為成本的關係,有小範圍修改。
“蘇先生,你怎麼沒提前告知我價格修改的事?”
我昨日有發email給你。
簡季珈放下手機,“我沒有收到email。”八成是漏信了。
你現在就回去查。
“你發價格更動的email過來時,難道不覺得我沒有回信給你是件奇怪的事嗎?”
蘇宣崴沒再理會她,將平板屏幕轉回來,把備份數據推回去給她,就兀自低頭做自個兒的事了。
不理她是認定錯誤在她身上嗎?
“蘇先生,”簡季珈手直接按上他正在撥打的算盤,“我要求你,直接跟我用嘴巴談事情!”
蘇宣崴將她的手撥開。
“蘇先生!”
蘇宣崴拿起手機,兩三下就打完訊息。
訊息很簡短,只有一個字──滾。
這個人實在太超過了!
她是他們公司所請的員工,但她也是個人耶,差別只有她不姓蘇而已。
她又不是什麼寫了賣身契的奴才,他憑什麼這樣對待她?
“我不幹可以了吧?”簡季珈火大的將公司配備的智能型手機扔到牆上,手機屏幕應聲裂開,摔落在地。“手機的錢從我的薪水扣!”
☆☆☆☆☆☆☆☆☆
爽快辭了職,無事一身輕,簡季珈覺得人生真美好。
為了一塊虛無飄渺的空氣大餅,委屈的讓人糟蹋了兩個月,她真是腦袋裝屎了!
回辦公室收拾好私人物品,驅車回家的途中,她打了電話給在一家唱片公司上班的好友練書瑀。
“我辭職了,晚上一起出來吃個飯吧。”
好友雖然對於她的突然辭職感到驚訝,但在電話中也沒多問,約好了時間跟地點,便收了線。
同樣都是秘書,兩人的命運真是大不同啊。
簡季珈暗嘆了口氣。
她並不想像練書瑀一樣,跟頂頭上司談戀愛,她只想好好的工作,盡情發揮所長,這麼守本守分的員工,為啥那個蘇豬頭容忍不下她?
難道就只因為她誤會他是啞巴?
是他都不開口說話的,怪她啰?
還是因為她長期“意yin”他的睫毛?
她後來真的有很忍耐的一發現自己的視線又無意識地飄向那對讓她羨慕的濃睫,或是注意到殺人視線傳來時,就會馬上移走的。
她就像狗看到肉一樣,一切都是本能驅使嘛!
簡季珈正要把藍牙耳機拔掉,電話忽然又響,以為好友有什麼事要說,沒想到一按下通話,打來的竟然是人在大陸的蘇董。
這可是長途越洋國際電話啊。
“你為什麼要辭職?”蘇董劈頭就問。
簡季珈想起蘇宣崴將報價單的單價寫錯一事的責任全推到她頭上來,就決定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蘇董,不是我要辭職,是蘇先生叫我滾的。”她將辭職的原因全推到蘇宣崴頭上去。
她這樣說也沒錯,的確是蘇宣崴叫她滾蛋的,她只是順勢而為,不再虐待自己而已。
“宣崴說是你自己辭職不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