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喬媽難過的掉下淚來。「對不起……女兒……爸媽也許錯了。也許當年不應該任由二少爺把你討了去，可是我們以為……。以為二少爺是真心喜歡你的，總有一天他會娶你，哪裏知道……」

聽見母親的嘆息，她胸口彷彿被打了一拳似的難受，但她反而出聲安慰母親，「也許事情並不是這樣的……沒關係，今天二少爺回來時我再問他。」

「你別想這麼多，也許二少爺只是一時貪圖新鮮，也許很快就會發現他最喜歡的還是你。我跟你爸一直看着你們倆，知道二少爺真的很疼你，對他來說你是很特別的，我想可能過不久他就會回心轉意了吧……」

沒有把母親安慰的話語聽進去，喬亞曦現在腦子亂鬨哄的，她不想知道什麼時候二少爺才會「回心轉意」，她只知道自己需要時間把事情想清楚。

她胡亂的點點頭，然後從廚房走出去。

二少爺回家的時候，想了一整天的喬亞曦還是沒辦法把事情想清楚。她可能真的太笨了，於是當見到他進門時，她還來不及阻止自己就開口問了。「二少爺，聽說你要結婚了？」

厲擎宇停下拉領帶的動作，轉頭看她，他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最後還是回答道：「是啊。」

聽見他直接的回答，喬亞曦反而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他脫掉西裝外套，走向怔住的她。

見到她那宛如世界末日般哭喪的臉，他彎起嘴角，捧起她的臉，細細端詳。

「怎麼哭了？眼睛腫腫的。聽到我要結婚，你很難過？」

喬亞曦不明白他怎麼能這麼開心的這樣問她，頓時哀怨不已的點頭，誰知他竟然心情很好的笑了。

關於這件事，他本來之前有些猶豫要不要不管他跟駱芸的協議，先給她一些心理準備，以免她突然得知這事太過震驚傷心，但因為前一陣子她不聽話的事讓他人生氣了，所以他決定要懲罰她一下。見她現在果然哭得眼睛都腫了，雖然有些心疼，他還是很開心，因為她難過，表示他的亞曦是在乎他的！

雖然她一直很乖，不過沒人知道向來自信十足的厲擎宇也不免有所懷疑，她是因為懼於他的淫威才這麼聽話，還是她真的是對他充滿感情。現在她會擔心他被別的女人搶走，表示她是真的愛他。

她會嫉妒了，那是很好的現象，他想再多享受一陣子，所以他決定還是不要告訴她太多，那些複雜的事情交給他處理就好了，她只要跟以前一樣聽話，乖乖的在家等他，他就會跟以前一樣疼她。

「傻瓜，結婚而己，沒什麼的，就是一個形式。」

結婚沒什麼嗎？為什麼跟她以前認知的差這麼多？喬亞曦還是不懂。

「那個駱小姐……呃……她結婚以後會住進來嗎？」

「應該吧！」反正只是暫時的。

「那……那我呢？」

厲擎宇撫着下巴想了一下，「這倒是，要不就把後院的別館重新裝潢好了，你可以到那裏住。」

喬亞曦覺得自己彷彿被丟進了一個冰窖里，全身冷得直打顫，她甚至沒有辦法開口問他，他會住哪裏？

也許不用問，二少爺當然是跟自己的新婚妻子一起住。那麼她呢？他偶爾會來看她？他打算把妻子跟她一起養在厲宅里？

她的臉上血色盡失，胃部隱隱作痛，痛得她眼淚都快要流下來……

「別想太多了，你只要一直這麼乖，我就會一直疼你，結婚對我們的影響不大。」

這是否代表了他會疼她，是因為她乖嗎？

那駱小姐呢？他也會疼她嗎？如果她乖的話？

他愛她嗎？愛駱小姐嗎？

有太多的話想要問，可是她的喉嚨好像被掐住似的難受，喬亞曦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很困難，不知該說些什麼，也什麼都說不出話來，她低下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眼中快要掉下的淚水。

看她低垂着頭不說話，厲擎宇以為她懂了，他心情很好的做了結論，「好了，就這樣了，我去洗澡。」

他摸摸她的頭，那種安撫似的撫摸。

她第一次察覺到，他總是這樣，那種安慰好像是在對待一隻聽話的寵物……

原來他一直把她當成寵物呵！

怎麼她一直都沒發現……

一連幾天二少爺對她的態度都沒有變，如果那天不是親耳從他那裏證實了他要結婚的消息，喬亞曦會覺得結婚的消息是假的。

不過她還是有些改變了，變得沉默、變得憂鬱、變得沒胃口，只是一向很快便會發現她狀況的厲擎宇可能因為忙着婚禮的事，所以忽略了這些。

這天周末，厲擎宇說要帶她出去逛街。

她雖然興趣缺缺，卻也知道拒絕不了，還是打起精神出門了。二少爺習慣每季都走到百貨公司採購新衣，她以為今天也是例行的採買。

他們先到一家英國服飾品牌買她的衣服。這家專櫃的衣服受到他的青睞不是因為它的質料很好或名氣很大，而是因為它的衣服設計十分保守，能夠把她給包得緊緊的。

訓練有素的專櫃小姐一看到老主顧上門，就熱情的將兩人迎進專屬VIP室。厲擎宇坐在更衣間外悠閑的喝着咖啡，看喬亞曦一件一件的換上當季的衣服，或點頭或搖頭的做着決定。

試穿了好幾件當季的衣服，喬亞曦終於忍不着討饒，「二少爺，拜託，已經夠了。」

她的臉都因為不斷的穿穿脫脫而熱紅了。

「再多買幾件啊，難得出來。」

「不了，」她搖頭，」反正我都待在家，也不需要這麼多衣服。」

厲擎宇笑了。這就是他的亞曦跟別的女人不一樣的地方，他還沒有聽過哪個女人會拒絕買衣服的。

這麼乖又這麼聽話的小女人，教他怎麼能不疼愛呢？

「好吧！」他起身，示意這場服裝秀結束了。

他刷了卡，讓店家把好幾袋的新裝送回厲家后，這才拎着她去買他的衣服。

厲擎宇的身高夠高、身材比例也很完美，比服裝模特兒還標準，穿什麼都好看。

當他從換衣間裏出來時，穿着法國名牌最新一季的白色禮服。要知道白色是很危險的顏色，尤其是亞洲男子這麼穿，很容易顯得庸俗肥胖，不過那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宛如是為他量身打這般的完美。

喬亞曦目不轉晴的看着他。

他好像童話里的王子！高貴、威嚴、俊美……他的四周彷彿都閃閃發亮了起來，先只是這麼站着，喬亞曦就能感覺到自己跟他的距離有多遙遠。

「怎麼樣？好看嗎？」

喬亞曦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用力的點頭。

她心臟怦怦直跳，覺得自己真沒用，明明在二少爺身邊已經好幾年，對那張俊臉照理說也早該有免疫力了，怎麼還是會臉紅心跳呢？

看到她的反應，他得意的彎起嘴角。「怎麼不說話？帥得讓你目瞪口呆了？」

喬亞曦又羞又窘，彷彿做錯事般的低下頭。「嗯……」

厲擎宇胸口漲滿了喜悅，他的亞曦愛慘他了。呵！

「就這件吧。」他對一旁的店員說，「這套衣服想必當新郎服也不會太失札。」

喬亞曦一愣，猛抬起頭，見厲擎宇正跟店員談論購買其他配件等細節，沒看她一眼。她的心臟有種被狠狠揪緊的感覺。她幾乎忘了，他要結婚了……所以出來採買服裝，是婚禮要用的呵……

腦袋裏轟轟作響，讓她一下子來不及消化這些認知。

她不知道自己發獃了多久，直到厲擎宇催促，她才慌張的跟上他的步伐，茫然的走到下一家店。

那是販賣頂級珠寶的名牌專櫃。

「厲先生，歡迎先臨。」

「我想看看婚戒。」

聽到他這麼說，店員眼晴都亮了起來。

「沒問題、沒問題。請到裏面的VIP室。」

喬亞曦的臉色蒼白如紙，不過厲擎宇似乎沒察覺，心情很好的牽着她的手往前走。

他們在VIP室的柔軟絲絨沙發上坐下來。

「厲先生想要什麼款式的戒指？」

「隨便，都好，至少兩克拉以上。」

「是、是，沒問題！」

店經理謹慎的拿出幾顆閃亮亮的鑽石戒指給他挑選，每顆都完美得讓人怦然心動，不過厲擎宇卻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

「好像都差不多。」

「那不如讓小姐來選，也讓我們量量小姐的戒圍。」店經理殷勤的建議着。

厲擎宇淡淡道：「不是她要戴的。」

店經理一聽，然後又看見他帶來的小姐身子晃了晃，似乎快暈倒的糢樣，頓時冷汗直流，擔心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道歉。

「沒關係。款式你幫我選吧，至於戒圍我問清楚了再告訴你。」

「是、是……那麼這顆怎樣？既典雅又貴氣。」

厲擎宇聳聳肩，無所謂的說：「好。」

接着他視線隨意一轉，掃到一旁展示櫃中的項鏈，頓時眼睛一亮。

「把那個給我看看。」

項鏈本身是典雅的深藍色絲絨，正好束在頸項，跟簡單的項鏈形成強烈反差的，是中間鑲着一顆高級的大鑽石。

「戴戴看。」跟剛剛挑鑽戒時百般無聊的態度不同，厲擎宇像是樂在其中似的把項鏈圈上喬亞曦的脖子。「不錯，很適合你。」

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鏡子，見到二少爺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寵愛的沿着項鏈的邊緣輕撫着。

「嗯，多好，把你圈起來，以後就乖乖鎖在我身邊！」他調笑的說。

喬亞曦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這項鏈不像項鏈，倒比較像是項圈。

他給二少奶奶挑了婚戒，卻給她挑了條項圈……

委屈難受的淚水霎時湧上眼眶，她得急急低下頭去才能遮掩自己紅了眼眶的難看模樣。

「這條項鏈我要了。」

店經理說了個驚人的數字，厲擎宇正準備結帳，手機倏地響起，他接起電話。

「是啊，在挑我們的婚戒呢。」

聽到他對着電話那頭的人笑着說道，喬亞曦整個人都僵住了。

「對了，順便告訴我你的戒圍多少……什麼？真麻煩，我現在過去。」

他掛上電話后對喬亞曦說有事要先走，付了項鏈的錢，他吩咐她坐司機的車回去。

「二少爺……是要去找駱小姐？」

「嗯。」

他回答得簡短又理所當然，強烈的，心痛讓她無法再開口繼續追問下去。他急急往外走，看着他的背影，喬亞曦的胃扭曲糾結，疼得眼淚幾乎要掉了下來。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猛地站起身，把那條幾乎讓她窒息的項鏈扯下來隨手一丟，便匆匆忙忙往外走。

「小姐，你怎麼了？項鏈我們幫你送到厲先生家好嗎？」

不顧店經理在後面的關心追問，她頭也不回的走出店門，淚水立刻潰堤而下。

她的胃猛烈的翻絞抽痛着，她痛得幾乎直不起身，覺得自己好難受，真的好難受，但再怎麼難受痛苦也比不上此刻她心裏的劇痛。

她沒有想到自己會那麼痛苦難過，現在她才知道她有多愛二少爺。

她以前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是因為他們一直都在一起。連一點懷疑的空間都沒有，二少爺把她的生活填得滿滿的，她根本不必去思索這些問題，直到現在她才知道，過去那些她以為理所當然的事情有多麼的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