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瞧柳長月聽到大叔二字又開始眼睛眯了眯,小九感覺對方露出危險的氣息,小九瞬間噎了一下,立即改稱謂道:「越大哥你是說,我的經脈就像小河一樣,平時還好,但若碰上生死相搏之刻,內力頓發,就會像暴漲的河流一樣……」

小九說不出接下來會怎樣,柳長月覺得小九對於武學悟性頗高,遂道:「經脈無法容下那些真氣,便會在體內爆開,輕則走火入魔,重則性命不保。」

小九聽到竟會這樣,不禁張大了嘴,嚇着了。

柳長月覺得小九這模樣頗為好笑,正想揉揉他的頭,但手抬起來時五指握了一下,又將手放了下來。

自己怎麼一下子就對這初見的孩子如此上心……實在……太過不妥……

然就當柳長月略微皺眉想着怎會如此時,就聽小九一個人在那裏喃喃自語說:「那給我這把劍的人真是對我好的羅,因為這劍,我只能使出一半內力,所以也就不會走火入魔,也不會死了。」

小九笑了笑,接過柳長月手裏的劍,只見他一甩一扣,「喀」的一聲,劍又回到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接着小九抬頭看着柳長月說道:「高人大哥,今日你一席話點醒了我,我真是不勝感激。但我身無旁物,也沒辦法報答你什麼,這樣吧,你傍晚只吃了一些糕點而已肯定肚子餓了,你等我一下,我去弄些好吃的來給你吃吃!」

小九這人做事風風火火地,說完后也不等柳長月應聲,一轉眼就往外頭跑去,而且跑了個無影無蹤。

柳長月負手立於原處,片刻后才朝燈火已熄但窗口仍半敞着的屋子裏看去。

明明就是另一個美貌多些,雖然清冷,但馴服下來絕對更有一番風味。然他的目光怎麼老朝着方才跑出門那個性子跳脫的繞,而且繞來繞去不但不覺得那張臉礙眼,反而因為對方几句話,幾個清澈眼神,而更上心了。

小九跑到蓮田旁的水渠里摸了一陣子,跟着便屁顛顛地跑了回來,大眼睛裏帶着笑,將衣衫下擺一抖,掉出了十幾隻被他敲暈的田雞來。

柳長月看着小九忙呼,看他跑來跑去劈柴生火,而後把田雞剝皮洗凈,串到樹枝上,架在火上烤。

沒多久,烤田雞香氣四溢,小九笑臉盈盈地看着肥美滴油的田雞,待熟得差不多了,才將一串遞給柳長月,接着拿起另外一串啃了起來。

田雞才離火片刻,燙着呢!小九卻吃得歡,舌頭簡直不像是肉做的一樣。

「不怕燙?」柳長月問。

「不怕。」小九說著,手還直接伸進柴火中翻了翻,讓火候均勻地烤着剩下的田雞。

小九跟着說:「越大哥還吃的習慣嗎?哥哥就不喜歡這種吃食了,他說一看到翻肚的田雞就沒胃口。」

柳長月說道:「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自然不會委屈自己吃這種東西。」他撕着田雞肉,一點一點往嘴裏放。

「你怎麼知道哥哥是公子哥兒?那你不是公子哥兒嗎?」小九隨口問。

「你覺得我是?」柳長月道。

小九雙眼往上看,想了想,用力點頭道:「看你吃的那些花啊咸甜盒子的,有人伺候還穿的很體面,自然是公子哥兒羅!」

「你又忘了我方才說的話。真正的公子哥兒是不吃田雞的!」柳長月說。

「那你到底是什麼?」小九疑惑地問。

柳長月微微一笑,嘴角一勾,在火光掩映下,神色透出一股邪魅出來。他道:「我是個嗜殺成性的大魔頭。」

小九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最後笑了出來。「那大魔頭不殺我啊?」

「因為你正在替大魔頭烤田雞。」

小九看着柳長月慢條斯理地將烤好的田雞放入口中,這模樣讓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個晚上,兩人邊吃邊聊,忘了屋子裏還有別人的存在,幕天席地,彷佛這世間只剩下他二人。

柳長月說了幾句話,小九聞言搖了搖頭:「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因為我們得等何伯回來。何伯拿哥哥的輪椅去鎮上修了,修好了哥哥才能做輪椅走路,這些天他老是被我背來背去的,他說我不煩他都煩了。」

「若我強行帶走你,或者我連你哥哥也一起帶走?」柳長月不以為然地說道。

小九又是搖頭。「你帶不走哥哥的,哥哥有事要做,在他的親人回來前我得保護他。而且他也不喜歡你,你要帶他走他會不高興的。」

「哦?」柳長月聽了道:「他不喜歡我,所以不跟我走。那你呢,你可喜歡我?」

小九低下頭嘿嘿一笑。

柳長月突然有股衝動,想用手指抵着小九垂下的下巴,將他的臉抬起來看看,看看此時的他是何表情。只可惜自己的手上全是田雞油,倘若真的用沾滿油脂的手去調戲對方,怕只會壞了情調。

小九說道:「你指點我劍術,所以我烤田雞給你吃啊!何伯救了我們,哥哥讓我去幫他挖蓮根時就跟我說了:『來而不往,非禮也!』,所以這是禮尚往來。」

「真只是禮尚往來?」柳長月笑着問道。

「真的啦!」小九說。

「真不跟我走?」柳長月問。

「真的啦!」小九說。

「所以你不是不想跟我走,而是你哥哥不讓你跟我走?」

小九意識到柳長月說這話時語氣有些不一樣,他抬起頭,見對面那人笑得似乎平靜,但眼裏嘴角捎着一抹陰寒,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小九不懂柳長月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來,但他清楚知道哥哥防備這人是有原因的。

因為好人不會這麼看着對方,只有壞人會。

但就算眼前的人的確是個嗜殺成性的大魔頭,小九也不感覺害怕。

小九露出無奈的表情對大魔頭說道:「相逢一場,你指點我武功,我烤田雞給你吃,這樣不是很好嗎?一個人在很多人……唔唔……茫茫人海中碰到另一個人,是很特別的事情。看,我不是碰上了張三李四,而是遇着了你。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壞了這得之不易的緣分呢?」

天上星光點點,地上篝火映照,星光落入了小九的眼裏,顯得異常燦爛;秋夜風起,吹來寒涼,然生起的篝火熱度停留在小九臉上,照着他那張臉紅撲撲的。

天真,卻不是不懂世事;良善,卻知何不得為之。

就算天地皆暗,仍有這人璀璨。

這讓自幼生長在不見天日地宮裏的柳長月,興起了將此人納為己有的念頭。

他的心,從來空蕩,他的性命,自殺虐中得來。

小九的出現彷佛一顆綻放於夜空的煙火,驅逐了寒冷灰暗。

柳長月覺得如果能擁有此人,也許,他沒有過任何人能停駐的內心,將會有所改變。

昨日聊到很晚,今天早上小九起來時先將卯星伺候好了,才到廳里等柳長月和蘇笛主僕倆出來用早膳。哪知到了快中午,也不見兩人出來。

小九進到他們房裏,卻在桌子上看到一錠黃澄澄的金元寶和一個雕工精緻的玉佩。

金元寶有夠大,玉佩是塊好玉,但小九找了找,卻怎麼也找不着那兩人。跑到外頭探了探,發覺馬車早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駕離了。

小九有些泄氣地回到房裏,他看了看玉佩和金元寶,想了想,將繫着紅繩的玉掛在自己的腰帶上,然後把金元寶遞給卯星。

「怎麼了?」卯星先問的是小九為何垂頭喪氣。「這是幹嘛?」再問的才是那錠金子。

「他們留下這兩個東西,然後走了。玉佩應該是給我的,所以我收了。金子是給何伯的,那是住宿的夜宿金。」小九接着用力搔了搔腦袋上已經很亂的頭髮說道:「要不是我睡得太熟,也不會連他們駕馬離開都不知道。」

聽聞柳長月走後,卯星的神情不再那麼緊繃。

他輕輕歪着頭,容顏如花,問着:「何伯是今天回來吧?」

「嗯嗯,如果沒有耽誤到的話,是今天沒錯。」小九說。

「等何伯回來,我們也該離開了。」卯星說:「我那件事耽擱不得,辦好之後,我會想法子醫好你的病,在這同時,也找找你的家人。」

「好。」小九點頭。

中午過後,何伯回來了,老牛拉着的木板車上還載着卯星那輪椅。

他們二人同何伯告別後,留下金子,拿着輪椅走了。

卯星指了方向,要小九朝那邊去。

小九背着卯星,一手則拿着輪椅,他天生力氣大,就這樣半走半跑地也不覺得累,為了卯星嘴裏的要緊事,往西南方而去。

路上,卯星怕小九無聊,於是講了一些事給小九聽。

卯星說:「西南邊陲有個叫天璧山莊的地方,我這次便是要去天璧山莊赴個約。」

「什麼約?」小九問。

「天璧山莊給江湖上各門各派發了張帖子,帖子上說擺了個百花宴,邀請武林群雄賞花。可是下頭又寫共有一百零八種稀世珍寶敬邀觀賞,所以道上個個都在懷疑,所謂的百花,其實是天璧山莊莊主收藏的一百零八種珍藏,外加他那正值雙十,貌美如花的女兒。」

小九疑惑道:「為什麼他要把漂亮的女兒當成花讓人欣賞?」

「相親羅!」卯星難得地笑了出來:「百花宴的帖子可是挑人的,受邀者年紀皆在二十至三十多,且為江湖上有名氣的俠士之流。」

「噢,原來是相親啊!」小九問道:「那你去也是要去同那朵花相親羅!」

「不是!」卯星笑:「美人和奇珍異寶,自然是奇珍異寶重要。」

「是什麼樣的奇珍異寶?」

「小孩子別問那麼多。」卯星說。

「欸,我又不是小孩子!」

「昨夜是誰把咱們的事一骨碌全講給外人聽啊?」卯星說:「嘴巴關不緊的都是小孩子。」

小九咯咯笑道:「我就覺得和他很聊得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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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蕩江湖之任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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