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果然，一如華夫所料，格蘭兄弟的反擊很快便來了。
表面上他們合作地交出職權，但暗地裏卻到處散播不利消息，聯合供應商和客戶抵制格蘭家企業，嚴重破壞公司運作。但英國內地的擾亂，在愛德華父子的努力之下，情形總算勉強穩住，而海外則由華夫動用他的勢力、關係、人脈等等，迅速控制住了況狀。
為此，愛德華對華夫深不見底的實力稍微嘆服了一下。
「原來你不是一個普通的小白臉呢！」少年陽光般的顯得笑容十分刺眼。
「閉嘴！」正忙碌整理文件的華夫怒吼一聲。
為了擺平愛德華任性、婦人之仁所留下來的麻煩，華夫已經花了太多的時間和資源。一思及此，男人的心情益發暴躁起來，漸漸的也搞不清到底是他在利用愛德華，還是他才是被利用的那一個。
愛德華聳聳肩也不生氣，繼續一邊沉思，一邊眺望着車窗外飛掠的山林景色。
此刻，兩人正乘坐着舒適的大轎車前往南安普敦，那裏是格蘭家的工業重點區。
格蘭家族從殖民地時代，己開始在東南亞收購土地，他們每年供應的木材幾乎佔了半個市場。雖然目前原料、生產和加工都在東南亞等地進行，但總公司依然設置在英國的南安普頓。
目前那裏的辦公大樓正被數百名環保人士所包圍，他們拉起布條、設置路障，抗議格蘭木材公司濫伐原始森林，破壞環境生態，愛德華和華夫此次正是要去與他們交涉。
激進派的環保人士是極難對付的，他們對有違環保、污染等企業窮追猛打，手段激烈強悍，被盯上的企業無不大感頭痛，愛德華想起來也不禁擔心。
「目前情況怎樣了？」
「他們在門外潑油漆呼口號。」華夫淡淡地轉述，「東南亞等地已經停工了，因為大量環保人士為了保護樹林而棲居在樹上；除非你不介意摔死人，否則最好別想砍倒那些樹。」
啊，該怎麼辦才好？環保團體不是能輕易用錢打發掉的。少年的臉上寫着如是的表情。
「怎麼？終於發現金錢不是萬能的了？大少爺。」男人嘲弄地說。
少年不滿的瞪了對方一眼。
「明明是他們理虧，霸佔別人的財產啊。警方居然也不理會，署長跟瑪莉祖母還是多年好友呢！」少年很是懊惱。
「大自然是全人類的財產，不是有錢就能蠻不講理的。」華夫看了少年一眼。
「啊？」淡金色眉毛一挑，表情非常訝異。
「森林的消失令地球溫室效應加劇，對自然環境造成深遠而且無可挽回的影響。這些，你不知道嗎？」男人板起了臉。
「這些我當然知道，只是我卻不知道你是環保人士。」愛德華歪着頭，露出奇怪的表情
「這實在是太令人意外了，完全不符合你的個人風格。」華夫應該是自私自利、任性妄為，做事只顧自己喜好的人。
聞言，華夫咧嘴一笑，「我的確不是，我只是看你不順眼，喜歡跟你唱反調。」
「看看，是誰蠻不講理啊！」愛德華為之氣結，可是一說到野蠻，他又想到了眼前的事，「格蘭木材公司對森林一向有妥善的管理，沒有濫伐樹木，對植樹也不遺餘力，他們怎麼不分是非呢。」
「這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華夫輕咳一聲，殘忍地打破少年美好的想像，「事實上，在你的好叔伯的管理之下，格蘭木材企業開始肆意砍伐，在短短几年間，已經讓某國的熱帶雨林瞬間減少了四分之一。」
「啊？」剛剛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愛德華呆住了。
「這消息本來是被嚴密地壓下來了，但最近因為某些人別有用心，便給捅了出來，而情況發展得那麼急促激烈，也正是因為有人在從中煽動。」華夫說著，斜着眼，墨黑眸子裏儘是揶揄。若不是愛德華放過了他家伯父，今天的事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愛德華微紅着臉，委屈地叫道：「什麼啊？你這是在怪我羅？又不是我讓人胡亂砍伐雨林的。」環保意識人家也有好不好！
「歸根究底，還是因為你過分感情用事，縱容自己的親人，你的好伯父約翰格蘭才會有機會可以反咬我們一口。」華夫越想越氣，牙痒痒地道：「平白添了許多麻煩，我早晚會跟你算總帳的。」男人差點沒說：「你屁股洗乾淨在床上等我吧！」
語畢，愛德華秀氣的眉皺得死緊，「你有必要這麼計較嗎？」
「你這是在指責我太過小心眼羅？」咧着嘴，露出亮白利牙，男人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好啊！那你來給我展露一下你的廣闊胸襟和充滿彈性的包容力吧。」
「喂！你不要胡來啊！」愛德華像只警覺的小貓，立刻進入戒備狀態。
「這不叫胡來。」收起文件，脫下黑色小羊皮手套，活動着手指關節，華夫慢吞吞地說：「我在索取我應有的報酬。」
動作間充滿了暗示和威脅，少年瞬間刷白了臉，又驚又怒。
「誰答應是在今天了！」可惡，這大色狼是越來越猖獗了！
「不要這麼計較嘛。」男人強勢的臉上有着強烈的威脅戚。
「你瘋了！這可是在車上啊！」愛德華怒叫。
「沒關係，豪華汽車就是豪華汽車，隔音設備優良得很。」敲敲後座與駕駛座之間的隔音玻璃，確定司機聽不見他們的異動，華夫嘖嘖讚歎：「高薪聘來的司機也特別專業，只會專註自己的職務，把車子安穩地駕往目的地。」
「你敢！華夫！」少年在虛張聲勢。
「你知道我敢不敢的。」男人冷笑，撲上。
「混蛋！停手啊！」
幾經努力，付出了好一些代價，男人終於成功地制住少年反抗的手腳，把纖細的身軀壓在轎車柔軟寬敞的座椅上，華夫湊近少年，啞聲低笑：「哪，我說啊，小艾迪，你與虎謀皮，應該早有捨身的覺悟。」
「不要叫我小艾迪！」去你的捨身，我才不要！
「好，不叫就不叫。」柔聲哄道，華夫笑着湊過去親吻愛德華。
「不要！」男人的息吹惹起陣陣戰慄，渾身汗毛都豎起了，「你敢吻我，我絕對會咬斷你的舌頭！」
少年呼吸紊亂，湛藍眼眸因憤怒而燦亮，微亂的金髮襯着薄紅的臉頰，模樣有說不出的誘人。盯着愛德華直看，華夫不由得微笑，「你這樣挑釁我，我想不吻你也不行啊。」
「我不是挑釁你，絕對不是！」愛德華拚命搖頭，語氣帶着求饒的味道。
「這樣的話……」露出雪白利牙，男人的笑容非常的和善，「我可以放心吻你羅！」
「你！混蛋！唔……唔！」氣息在瞬間被奪去，強勢的掠奪幾乎完全奪去愛德華的意識，愛德華緊緊地閉上眼睛，眼皮一陣陣發燙。
不！絕對不要哭！絕對不能在這傢伙面前流淚！
少年用盡渾身的意志力去抗拒撩人的吻，而男人費盡則所有心思，誓要敲開緊閉的心防。
忽然，正值激烈交戰之際，車子突然一個趔趄，隨着急速的煞車，處於上方的華夫失去了重心，滾下座椅，愛德華亦趁機脫困。
「XYZ％#$＆！搞什麼？怎麼開車的？混蛋！」一個司機居然這麼大膽，敢壞本大爺的好事？
「你才是混蛋、變態！」愛德華恢復自由后，狠狠地在某人肚子踹上幾腳。
「喂！你想殺人啊！」天，腸子都被快被踹斷了！
「就是要殺了你！」
正當兩人鬧得不可開交之際，司機終於怯怯地回過頭來，降下隔音玻璃，顫聲道：「對不起，因為要閃避那頭突然竄出來的大狗。」
狗？在這在荒郊森林？
在爭吵的兩人不禁回頭一看，前方橫躺着一頭灰色的龐然大物。
不是狗，是狼！
華夫心頭一顫，身不由己的走出車廂，愛德華一愕，也跟着走出去。兩人來到了大野狼的跟前，緩緩蹲下，大灰狼身下有一大灘血，傷至動彈不得。
「啊……傷勢好嚴重！」愛德華輕呼。
大灰狼一看到愛德華，立刻露出敵意，咧開嘴巴發出「嗚嗚」的低吼聲，但在華夫伸出手去，輕摸着它頸背的毛皮時，卻表現得十分溫馴。華夫檢查過大灰狼的傷勢之後，心頭沒來由的一陣沉重。
「我們的車撞傷了它？」愛德華輕問。他雖然不喜歡大野狼，但也感到很內疚。
「它中了獵人的槍。」華夫看看手上沾染了的鮮血，冷冷地回答。
「啊？」愛德華一怔，忽然看到不遠處的草叢有異動，「華夫，快看！」
草叢裏竄出了兩頭幼小的狼，它們戰戰兢兢地看着兩人，但最終還是克服了恐懼，躡手躡腳地走到大灰狼身邊，以鼻尖哄着，親熱地磨蹭。
「大灰狼是母親啊！」善良又心軟的少年激動了起來，「小狼還那麼幼小，不能失去母親。華夫，我們快送母狼到動物醫院去。」
「少爺。」司機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說：「有正事在等着你處理啊！」
愛德華微一猶豫，還是堅持，「先救母狼。」
華夫看着愛德華堅定的眼神，墨黑的眼眸泛起了陣陣漣漪。
「好。」高壯的男人抱起母狼放進車廂，俊美的少年則小心翼翼地抓起兩頭幼狼。
「站住。」叢林內竄出了兩名壯漢衝著他們叫囂，「你們好大的膽子，想偷我們的獵物？」壯漢穿着高級獵裝，拿着性能超卓的獵槍，帶着幾頭獵犬，一副兇惡橫蠻的模樣。
見狀，華夫的濃眉頓時皺了起來。
「你們的獵物？這裏禁止狩獵，而獵殺野狼更是禁止的！」愛德華怒道。
英國人酷愛打獵，野狼在英國更被獵殺至一度絕種，所以，英國議院早已頒下法令，嚴格規管狩獵行為。
「呸！叫你多管閑事！」壯漢見他們一是東方人，另一個則是纖細少年，根本不把兩人放在眼內。
「我就是要管！」瞪着燦亮的藍眸，愛德華把幼狼護在懷裏，「你們在禁獵區狩獵，我可要報警了！」
壯漢與之對望一眼，哈哈大笑，其中一人道：「報警？你知道我們是誰？老子有的是錢，警長跟老子稱兄道弟呢。」一副有錢就是皇帝的橫行霸道嘴臉。
「喂！把大野狼放下！」另一人已粗暴地抓向愛德華，想搶他的小狼。
愛德華側身一閃，華夫忽然竄上，擋在他身前，一把抓住壯漢毛茸茸的大手。
「啊啊啊——」殺豬般的慘叫聲響起，壯漢的手腕被扭斷了。
「你、你幹什麼？」另一大漢連忙指揮獵犬攻擊。
「華夫！小心！」愛德華大叫。
華夫卻動也不動，冷怒一瞪，身上殺氣大盛，獵犬本能地察覺男人不是好惹的，居然夾着尾巴，嗚嗚叫着躲在主人身後。
愛德華見狀，不知是該吃驚還是好笑？怯怯地上前，軟語勸道：「華夫，放開他吧……」華夫生氣的臉十分可怕，愛德華一點也不懷疑那兩名壯漢有可能會被殺掉。
「大老爺，饒命啊！」壯漢們早已嚇得癱在地上。眼前的東方男人表情憤怒、渾身殺氣，活像是從地獄裏闖出來的修羅。
華夫冷睨着他們，渾沒半點放過兩人的意思。
「華夫！」天啊，不是真的要殺人吧？
「再不送母狼到醫院便不來及了！」說罷，愛德華也覺得自己犯傻，狂妄如華夫，怎會為一匹大野狼……
可是話猶未盡，華夫便冷冷地轉身上車。
「還不開車！」冷喝。
司機慌忙從命，愛德華呆了一下，也急急跳上車去。
***
野生動物的生命力很是頑強，母狼經過搶救，已脫離危險期，獸醫表示待母狼康復，便會將它們母子放回森林。
了結心事，兩人重新往目的地前進。在車廂內，愛德華看着臉如寒霜的男人，心裏忽然泛起一絲溫柔。
「你很喜歡動物呢！」這傢伙也不是一無是處啊。
「我不喜歡動物。」華夫白了少年一眼，一口否定。
男人對動物沒有特別喜惡，而動物見了他，不知怎地都很害怕，退避三舍也來不及。
愛德華噗嗤一笑，只覺男人口不對心，在鬧彆扭。
「笑什麼？」墨黑的眸子怒瞪。
「笑你撒謊也不打草稿。」湛藍的眼睛帶笑，「你剛才明明因為母狼受傷而生了好大的氣，我還以為你想殺掉那兩個獵人呢！」
「我生氣不因為母狼。」華夫回頭，咧嘴露出冷森森的笑容，「不過，我的確想殺掉那兩個獵人。」
「為什麼？假如你不生氣的話，又怎會想殺人？」愛德華難以置信地瞪着眼睛。
華夫淡淡地說：「我討厭獵人。」
「討厭獵人？你討厭的人也太多了吧，而且毫無理由。」
「對！有些人就是毫無來由地惹人討厭。」斜着眼，冷冷道：「就像你。」
「你這傢伙也太偏激了！簡直蠻不講理！」愛德華氣結。
「這話也不錯。」偏激、兇殘易怒，一向是他的本性，華夫聳肩道：「我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壞人、邪惡之徒。」
氣氛瞬間僵了起來，車廂內一片沉靜。過了好一會，少年忽然輕輕地說：「我不相信。」
墨黑的眸子斜睨着，只聽年輕的聲音緩緩地說道：「剛才的小野狼很親近你呢！」對自己齜牙咧嘴，對着華夫卻拚命搖尾巴，親親熱熱的廝磨。
「那又怎樣？」粗黑的濃眉高高挑起。
「聽說，動物能以本能分辨誰對它們是友善的，而對動物友善的人，本質都不會太壞。」一想到華夫剛才為了挽救母狼的性命，放棄了要好好教訓他「討厭」的獵人，愛德華心裏忽然溫柔一動，「我不知道你是經歷過什麼才會變成今天的樣子，可是我覺得，真正的你並不是一個像表面那麼冷酷無情、卑鄙無恥的混球。」
「……」嘴角微微抽搐。
愛德華這是在稱讚自己嗎？這少爺到底懂不懂該怎麼稱讚別人啊？
「華夫先生。」善良的少年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柔聲道：「我真的希望你能脫下面具，你沒必要把自己保護得那麼嚴密的。」
湛藍的眸子裏流露着真摯情感，絲絲憐惜的目光像箭般地穿透某人的心。
「哪，小艾迪，我善良的小天使，你這是要救贖我嗎？」俊美邪魅的臉孔霎時湊近，深邃的黑眸隱隱透露着某種莫名的情緒，華夫勾起薄唇，笑得誘人而危險，「假如答案是肯定的，請把你那美麗柔軟的身軀布施給我吧，用你醉人的體溫暖透我冰封的心靈，以你甜美的小嘴撫平的我受創的傷口……」
帶有熾熱氣息的唇，慢慢地貼近，愛德華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無力地說：「華夫，你……」
「啪！」
「哎喲！」巴掌聲、呼痛聲連環響起。
少年大怒叫道：「你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球啊！」
「小鬼！你態度轉變得也太快了吧！」摸着臉上的指痕，欲求不滿的男人也怒了。
「誰叫你不分時間場合的發情啊！枉我一番好意，話說得那麼感性！」
「感性值多少錢啊？這年頭性感才有價。」華夫悻然於色，「明明是你引誘在先，還說我本性不壞、要救贖我。」
「去你的大色狼，你本性壞透、爛透了！」愛德華氣呼呼的說著。
該死的華夫！他根本就是一匹狡猾好色的大野狼！
***
途中耽誤了不少時間，兩人抵達目的地時已經是深夜了。
苦候了一整天的環保人士，直接認定他們缺乏誠意，情緒更加激動，雙方關係越發緊張。好不容易，愛德華費盡唇舌解釋、安撫，終於讓對方冷靜了下來，消除了彼此之間的敵對意識，雙方這才能心平氣和的進行談判。
談判的過程是冗長而磨人的。
在經過了漫長的一個月後，雙方終於達成共識，愛德華瞬間覺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一樣。
「終於結束了。」
手裏拿着雙方訂立的協議書，木場可以復工，一切運作亦將恢復正常，但身為主事人，愛德華心裏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嗯，結束了。」
華夫滿臉倦容，疲倦讓男人失去了平常的銳利，感覺柔和了許多。
「真不容易，好幾次都差點談判幾乎破裂。雖然最後需要賠償一筆款項，但也總算是替公司消除了一場災禍。」少年忍不住向男人傾吐。
「大少爺，那筆賠款不少呢！」華夫牽牽嘴角。
「那錢便當是給叔叔伯伯們還債好了，反正是我家虧欠的。」少年十分豁達。
不知是因為太累了，還是因為共事有一段日子，生出了惺惺相惜的心態，華夫罕有地沒有冷嘲熱諷，只說：「時間不早了，今晚好好休息吧。」
愛德華點點頭，但見男人轉身而去，卻忽然忍不住喚他。
「怎麼？」華夫回頭，濃黑眉毛一挑。
「謝謝你。」雖然代表公司的人是自己，但在幕後支援、運籌帷幄的人卻是華夫。
愛德華知道，若只靠自己、父親、或家族任何人，是不可能成功的，華夫才是真正的功臣。
「不謝。」薄唇挑起了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目前你我的利益是一致的。」
「可是，你很厲害呢！」折服於男人的見識和手段，少年的眼裏多了一抹欽佩。
男人與男人是講求實力與認同感的。擁有莫測高深的辦事能力和謎一樣的身份背景，愛德華不能否認，此刻，華夫委實魅力四射。
「你也很厲害。」華夫對少年的坦率感到意外，卻也禮尚往來，「你有成為出色企業家的潛質。」以商場的菜鳥來說，愛德華表現沉着、學習能力迅速，充分顯露出他聰敏的天資。
「謝謝。」少年靦腆一笑，微紅的臉蛋十分可愛。
華夫心頭傳來一陣騷動，口裏卻說：「早點休息吧。」奇怪了，難道是自己真的太累了？居然不想對愛德華出手？
「嗯。」愛德華點點頭，伸個懶腰，「也真的是累了，好想回家啊！」
這個月他們以辦公室為家，住在高層附有浴室設備的工作室里，睡的是露營用的睡袋。
「這段日子吃不好、睡不慣的，辛苦了，大少爺。」
「怎麼我覺得你是在嘲諷我啊？」
華夫笑而不答，愛德華也沒認真生氣。他們之間的互動，罕有這麼和諧，心裏均有點戀戀不捨的感覺。
「對了。」愛德華忽然高興的說：「我居然忘了，格蘭家在附近有一所別墅！」
「啊？那還等什麼？」睡了一個月沙發的男人績言。
「走吧，今晚我們可以睡在軟柔舒服的床上了。」少年露出天使般可愛的笑臉。
可以一起睡在軟柔舒服的床上？
華夫暗嘆，這是多麼有誘惑力的一句話啊……
***
格蘭家的別墅在新福瑞斯特，屬於南部的海岸區，由辦公大樓至別墅，約需三小時車程。兩人沒有驚動司機，由華夫駕駛前往。
「抱歉，是我忽略了，深夜駕駛很累人的。」車子在暗黑僻靜的公路上行駛，司機需要高度集中精神，愛德華看着沉着臉的男人，不好意思地說：「你累的話，換我駕駛吧。」
但華夫沒有回答，目光更專註地凝視着後照鏡，表情更冷。
「怎麼了？」愛德華感到有一點不對勁。
忽然，華夫重重地揪住愛德華的手腕，冷聲問：「為什麼突然建議要到別墅去？」
「什麼意思？」驚愕，少年忍痛叫道：「不就為了好好休息嗎？還會是為了什麼？」
「是臨時起意？還是有人提示你什麼？」男人抿抿唇，深邃的輪廓更加凝重。
「你這樣問是什麼意思？」
「有人在跟蹤我們。」
離開辦公大樓不久，華夫就發現了，一共有三輛車子，一路上不徐不疾地在跟着他們。
愛德華呆了一下，回頭一看。
「巧合吧？這是公路啊。」雖然已經夜深，但有兩、三輛車子也不足為奇。
「巧合？」冷笑，華夫倏地加速，擺脫了後面的車輛，但沒過一會，三輛車子便如冤魂不息般的緊追上來。這下，愛德華也看出不對了，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你懷疑我？」
「……」
「你懷疑我故意引你出來，想對你不利嗎？」
華夫還是不語。
狡兔死，走狗烹。當自己對愛德華再無利用值的時候，身份便只是一個討厭的債主。
「華夫……」愛德華臉色慘白，想分辯，但最後卻狠狠地扭轉過頭，半聲也不吭。
半晌。
「我相信你。」溫暖的手輕輕拍着少年的頭。
愛德華回頭，湛藍的眸子對上了深邃的黑瞳。
「扣好安全帶。」男人淡淡一笑，重重踏下油門，車子轟隆隆的加速。
眼見事情敗露，後面的車子便乾脆明目張胆的追了上來，四輛車子在荒僻的公路上競速着，驚險狀況百出。
「華夫！加油啊！」愛德華第一次遇上這種場面，少年心性的他不覺害怕，反而感到緊急刺激。
「你以為是在玩啊？」
華夫話猶未了，車後窗的玻璃「碰」的一聲粉碎。
是槍！居然出動傢伙，對方的意思是要做掉他們！
「趴下！」華夫連忙按住愛德華的後頸，把他壓下。
愛德華嚇呆了，只聽槍聲連環響起，車子左彎右拐，車身兩旁依然吃了幾顆子彈，其中一顆還在自己上方呼嘯擦過。
「媽的！」華夫大怒，一把將愛德華拉到自己身前，「你來控制方向盤！」
「什麼？」見華夫已然鬆開雙手，腳卻依舊踏住油門，車速有加沒減，愛德華便慌忙抓住方向盤，「你搞什麼？這樣好危險！」
華夫不理，一手從懷裏掏出黑黝黝的槍枝，轉身瞄準目標，狠狠扳下扳機，子彈打中後方其中一輛車子的輪胎，車子失控撞向旁邊另一輛車；見狀，華夫得意地哈哈大笑，但下瞬間自家的車胎也被打中了，車子撞向路旁的大樹。
「你怎麼搞的！」怒瞪着司機，男人破口大怒。
「我已經儘力了。」愛德華委曲地說。
華夫回頭一看，見敵人快要追上來了，「可惡！快走！」扯住少年的手，兩人跳出車廂便跑，對方也吆喝着追趕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