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生死決鬥（中）
雙方一時冷了場，大有劍拔弩張之勢。許多將領手按刀柄，只待主將一聲令下，便要同對方拼個你死我活，渾忘了今日決鬥之事。
眼看雙方即將撕破臉面，大打出手，這時一人忽然長笑幾聲，打破了這份緊張寂靜之局，用半生不熟的東方話朗聲道：“尉遲將軍好一張伶牙俐齒，我王陛下差點便中了你的詭計。早就聽說東方人狡詐多變，今日一見，果真非虛。”此言萬分無禮，頓時激怒了南川眾將，不少人大罵出聲。華清風望去，卻見這話之人正是那日曾在西軍王船上所見的親衛隊長傑克，相隔一年多未見，此人倒是消瘦了不少。
尉遲德無端遭誹，勃然大怒：“放屁！老子什麼時候耍詭計了，黃毛小兒，休得血口噴人！”
傑克面色不變，反而揶揄道：“將軍既然不予承認，那我問你，今日我們來此所為何事？”尉遲德哼道：“自是比武決鬥來了，這還用問？”
傑克冷笑一聲道：“既然是比武決鬥來了，那將軍你為何卻要故意用言辭激怒我王陛下，造成雙方衝突之局呢？莫非貴方怕了我國第一勇士科斯，不敢決鬥，所以故意挑釁生事，破壞這場決鬥！若真是如此，你們現在儘管走人便是，咱們午後城頭上見！”
尉遲德怒極反笑：“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若非你們那個什麼狗屁國王說什麼我國必亡之類的屁話，老子才懶得搭理他，這場決鬥是你們提出來的，要比就比，不比滾蛋，少在這噁心人了。”他幼年時曾流落市井，街頭的污言穢語學了不少，現在雖貴為一軍統帥，但這些粗口還是時常掛在嘴邊的。
傑克繞着圈子說了半天，等的就是這句話，也不為他的粗口所惱，當下“嘰里咕嚕”同查理說了一番話，查理聞言面色稍緩，向達科點頭示意，達科當即朗聲對眾人道：“既是如此，那比斗就開始吧，請雙方觀戰之人退場。事先聲明，參戰之人比斗未分出勝負生死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場干擾，貴方可否答應？”尉遲德望向華清風，見他滿臉自信的點了點頭，心下略寬，沉聲道：“放心好了，我們東方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不干擾就不干擾。只是貴方也須遵守這個承諾才好。”達科道：“那是自然，請。”說罷同西軍一干人等當先向場外退去。
尉遲德目注華清風，拍着他肩膀誠摯地道：“小兄弟，切莫大意，你一定要活着回來，老哥還等着和你好好喝一頓好酒呢。”華清風感受着他無比真誠的關心，心中一陣溫暖，莊重地道：“請放心，我一定會活着回去！”二人相互凝視許久，尉遲德才無奈地輕輕揮了揮手，率同眾人向後退去。
轉眼間場中只剩下面向而立的兩個決鬥者。科斯早已將上身衣物盡數扯去，光着膀子立在寒風中。此刻雖近午時，但畢竟是嚴冬的氣候，凜冽的冷風吹在身上他彷彿未覺一般，反而更顯精神，右手一把四尺多長的大劍不停地擊打在左手的一面圓形鐵盾上，出“咣咣咣”的節奏聲，顯然是在用挑釁的動作向華清風叫囂。華清風雖看他狂傲至極，心下卻不敢大意，暗忖：“此人雖然貌相粗魯，舉止頗不文明，但既然號稱是西方第一勇士，蠻力之大就不必說了，在技擊上也定然有他獨到的造詣，絕非一般只依仗蠻力取勝的莽漢可比，倘若一開始便和他比拼力氣，定然正中他下懷，不如先以快捷的身法和他游斗耗其體力，待摸清楚他底細再尋隙勝他。”主意打定，當下抱元守一，做了個請的手勢，凝神待敵。
科斯在西方一向以強者自居，每次對敵前都故意託大，將最先出手的機會讓給對手，他用兩手兵器互擊，正是西方格鬥家們邀請對方先出手的一個標準動作，沒料想華清風根本不懂他們這些規則，還以為他是在故意製造噪音影響自己的心神，所以反而呆在原地，氣守丹田，做出以不變應萬變的姿態。科斯半天不見他動手，早已不耐，忽見他做了個請的手勢，竟然是讓自己先出手，心中不由一陣憤怒：“這個該死的東方人，他竟敢看不起我！居然敢在我面前以強者自居，真是愚蠢的傢伙！哼！我格鬥王科斯，今天誓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想到此處，臉上浮現出一副可怕的陰笑，一步步走上前來。他故意將腳步聲放得沉重緩慢，每走一步便出“咚”的一聲，將地面踩出一個大坑，造出極大的破壞，自是想以這種強大的氣勢給對手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而隨着他的步步緊逼，西軍觀戰諸人更是出一陣喝彩歡呼聲，彷彿勝利已經是屬於科斯的了一般。相反南川守軍那邊則安靜的多，眾人見科斯如此氣勢，都為華清風捏了一把汗，哪還有心思呼喝。
華清風心神毫不為外物所動，細細觀察着科斯的動作，手中長劍做了個“仙人指路”的防守姿勢。科斯此時氣勢正盛，凌厲的攻勢正要展開，卻見對方竟對自己故意出的威壓完全無視，驕人的氣焰頓時弱了下去，轉而露出一副莊重之色。他平生經歷大小百十餘戰，閱敵無數，像華清風這種在生死決鬥前還能不為自己充滿殺氣的威壓所動，反而保持極度鎮定的對手是什麼樣的級數十分清楚，本以為東方人個頭矮小，身體瘦弱，根本不堪一擊，沒想到卻還有如此高手。意識到自己先前輕敵的錯誤之後，當下驕氣內斂，全部身心都投入到比鬥上來。
華清風見他眨眼間神態動作判若倆人，正自疑惑間，眼前寒光一閃，科斯手中大劍已經夾着尖嘯的風聲當頭劈將下來。華清風手中長劍乃是按照東方的標準打造，長為三尺二寸，寬不足三寸，而西方標準大劍則長為四尺二寸，寬四寸，有的還會更長更寬。科斯手中的大劍便是長四尺二寸的標準大劍，較之華清風的寶劍長了整整一尺，是以華清風雖擺開“仙人指路”之式，在雙方武器長度的絕對差距之下，還是被對方欺近了身來攻擊。正可謂是一寸長一寸強。眼看科斯來劍力大勢疾，不可硬接，華清風右腳迅疾地滑出一步，身隨意走，一個漂亮的側移躲了開去，同時長劍划個弧形直向科斯左頸處削下。科斯不躲不閃，左手起處，那面圓盾“當”地一聲架住長劍，右手大劍則攔腰向華清風斬去。華清風未料到他身高力猛，出手竟然有如此迅疾的度，而反應之快，更是出乎自己所料，心中暗贊一聲，藉著對方圓盾的反擊之力拔高躍起，躲開大劍腰斬之險后輕輕落在數丈開外。
說來話長，此番試探性的交手實是如同電光火石般只是剎那間的事，兩人一擊即分，心中都對對方實力有了新的認識。華清風固然為對方迅疾的反應度暗驚不已，而科斯則心中驚駭更甚，他一向以自己可力舉千斤的氣力為傲，可沒想到對方長劍竟然沒有在自己用足八成大力的圓盾反震中被震飛，甚至劍盾相交之時，自己手腕反而略感麻，難道對方力氣比自己還大？殊不知東方武學深奧莫測，內力外功互補之時，出的勁力絕不在他只以外功練出的蠻力之下，只是真氣不像外功，用上一些便會少一些，沒有足夠的時間打坐休息是難以復原的。
科斯略作調整，大吼一聲又再撲上，華清風知他有盾牌在手，防守嚴密，一時半會難以取勝，便展開身法游斗，盡量不去和他硬碰，細細觀察着他的招式。科斯雖然一劍緊似一劍，但在對方猶如鬼魅的身法下，竟是連他半點衣襟都沒沾到，久攻不下后，不由心頭火起，連續攻出六六三十六劍將華清風逼退數丈開外，一聲暴喝中，大劍橫在胸前，盾牌擋在身後，身體猶如陀螺般快旋轉起來。
“龍捲風暴！”西軍觀戰者中不少人驚呼出聲。這招秘技正是西大6久已失傳的一招威力絕倫的格鬥術，雖然已經多年未見，西軍中不少高手還是認了出來，他們絕沒料到這失傳多年的秘技今日竟然能夠親眼所見。
科斯久攻不下必出絕招對華清風來說乃是預料中的事，當下也不慌亂，只是細細的觀察下去。只見科斯身影越轉越快，起先還能依稀看到他的面孔，到得後來，場中只留下帶起陣陣的風聲的一片光圈，風聲呼嘯中，地面的塵土雜物紛紛被吸進光圈中去，沿着外圍被卷到高空……很快，一個高達十數丈的巨大龍捲風便已形成，一個依稀可聞的吼聲從龍捲風中傳出之後，龍捲風帶着強悍無匹的破壞力向華清風卷將過來……彷彿勝利已經在望，西軍中所有人一起放聲高呼，而尉遲德同身後一幹將士則面色灰白，冷汗滾滾而下，這種僅僅依靠己身力量便可自由動掌握的大自然力量絕非人力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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