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臻宇知道要找到童語的下落,除非到童家一趟。
於是,他穿了一件灰色襯衫配一條鐵灰色長褲,套上乾淨的背心,親自前往同心圓婚友社。
社長童言坐在辦公室大皮椅內沉着的打量來客,心裏不住的揣度起他的來意。
「王醫師,請坐。」說畢又轉頭喚:「小李,泡茶。」
「今天不知您來有何指教?」童言笑盈盈的,大大的眼裏閃着精光。
「想跟你打聽一個人。」王臻宇說,看得出這女人比童語精明十倍。
「請說。」童言越來越好奇了。
「童語。」王臻宇冷靜的吐出兩個字。
「童語?」童言警覺的覆誦這個名字,直覺到她一定又闖禍了。
「她離家有一段時間了,也很久沒跟我聯絡了。是不是她又給您惹了什麼麻煩?」本來不想問後面這一句的,可是因為來者是王臻宇,讓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王臻宇皺眉望着童言,心想這女人未免太過冷漠了,開一家這麼大的婚友社,卻對自己的親妹妹這般不聞不問,難怪童語會將自己武裝成那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她真要惹了什麼麻煩,你會幫她解決嗎?」王臻宇冷笑,反問她。
嗅出他那毫不隱藏的不滿,童言不覺把眉毛揚高。
「那要看是什麼樣的麻煩。」童言的嘴角雖然仍保持上揚,但語氣已明顯變冷淡,
「既然你不知道童語的下落,那我就不好意思再打擾了。」王臻宇不想浪費時間和童言周旋。
這人是怎麼回事?沒頭沒尾的問起童語,還暗批她不照顧妹妹,這會兒竟拍拍屁股想走人,敢情她這兒是沒活人了是不?
「等等。要我找童語呢,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但好歹我總還是童語的大姐,你起碼要告訴我你和她是什麼關係、找她幹嘛?找人的事才好琢磨琢磨,總不能讓外人說我童言都不罩自己的老妹啊是不是?」童言說完,仔細看着他的反應。
王臻宇知道她沒有理由騙他,而且她的質疑也還算合情理。「你多久能找到她?」
「必要的話,三天內。」童言仍是和顏悅色。
「我想找到童語,告訴她我想正式和她交往。」王臻宇說。
原以為會聽到童語欠他幾十萬之類的話,想不到聽到的竟是這樣一句告白!童言為此有點失焦,瞬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王臻宇眉頭微蹙,不知童言為何突然不說話了。
他輕咳一聲,提醒她她的失態。
「你說你要和童語交往?你們認識多久?別是尋我們開心吧。」童言擺明着就是懷疑。
「我是認真的。」王臻宇冷靜回答。
「認真?」童言大笑起來。在婚姻市場混久了,她根本不信這些富家公子哥懂得認真兩字。「你認識她多久?一個月?二個月?你也許覺得童語很大而化之,跟一般富家千金很不相同,一時圖個新鮮罷了。但等你玩膩了,童語怎麼辦?跟我說你是認真的,會不會太沉重了?」
王臻宇冷冷地掏出一張名片給她。「A的故事套在B的故事裏,結局不一定相同,因為它們一開始就不該彼此套用。如果你肯來就診,我會破例收你。」
「什麼意思?你說我有病?」童言提高音量反問,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現代人或多或少都有點心病,只是你比童語還嚴重而已。」他淡漠的說。
「你知不知道童語好賭?」童言不服氣,直要戳破他的謊言。
「知道。我不在意。」
「好,那你知不知道童語有不能睡房間的心病?」
「我已經醫好她這個心病了。」
「好,好。那你知不知道童語詛咒人是很靈驗的?」童言忽然發現自己有點喘,他們好像在玩機智搶答似的。
王臻宇微笑。「那正是她讓我另眼相看的地方。」
「她欠的賭債,不用說,你也會想辦法解決嘍?」童言祭出最狠的一招。
「當然。」王臻宇覺得這問題根本可笑。
童言重重呼出一口氣,真被這傢伙打敗了。
王臻宇知道自己已經說服她了。「你說過只要回答你兩個問題,你便幫我找童語,現在我已經回答很多問題了,你是不是該給我個答案?」
「三天內我一定給你童語的下落。」童語對他微笑,心想這下童家可賺翻了。
王臻宇聽到他要的承諾,很高傲的對她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童言則開始利用所有可能的管道找尋童語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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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氣象報告說冷鋒過境,今天不僅天氣會很冷,北部、東北部還會下雨,呼籲民眾要多加衣服並帶雨具。
今天是童言要交出童語下落的日子,可是她卻焦躁的在家裏走來走去。她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對王臻宇失信,他可是個金龜婿呀。
她披着披風,在客廳里走來走去。她不解,童語這次怎麼會躲得這麼徹底,竟然沒人知道她的下落。
看見童心正在煮咖啡,她喚了童心一聲。「給我一杯。」
「你知不知道童語現在在那兒?」童言抬頭順便問。
「不,我不知道。」童心用種很鎮定的聲音說。
因為童心的個性一向輕飄飄的,所以她那種故作鎮定就很讓人起疑。
「你最近在忙什麼?晚上都沒開店。」童言又問。
「沒有啊,就去找朋友啊。」
「哪個朋友?」
「就住隔壁大樓的小如啊。」童心越說越像回事。
童言作勢要打電話,她知道童心是姐妹間唯一不會說謊的。
「你幹嘛?」童心搶電話。
「打電話啊。」童言慢條斯理的說。
「小如沒那麼早起床,不要打去吵人家啦。」童心解釋。
「我有說我要打給小如嗎?」童言把話筒放下。「你是不是知道童語的下落,故意不告訴我?」
「沒有。」童心堅決不說。
「你有這種反應也是正常啦,你可能覺得我對童語不好,可是如果我不對她嚴厲一點,我們姐妹三人哪有今天的局面,不曉得還在哪兒流浪呢是不是?」童言開始對小妹說之以情。
「我知道啦。」童心說。
「唉,你們大了,有事都不來找我說。像童語有意中人了也不肯告訴我一聲,那天要不是那個王醫師找到社裏來,我還被你二姐蒙在鼓裏呢。如果對方找不到她,壞了她的姻緣,那多冤!你也不願這樣吧?」童言又說。
「我答應過二姐不泄露她的住處和上班地點。」童心仍堅持。
「不然你說個她可能會去的地方,這樣就不算泄露她的住處和上班的地方了。」童言仍極力勸她。
「找二姐的是王臻宇醫師嗎?」童心問。
「對。」
童心掙扎着。「好吧,我只能告訴你,二姐今晚六點要在華國飯店和李嘯天大哥吃飯。」
這節骨眼了還和李嘯天吃什麼飯?!這笨女人。
「好了,我什麼都沒聽見。你昨晚很晚睡吧,黑眼圈都出來了,去補個眠吧。」童言打發童心去睡。
童言打給王臻宇的電話倒是一打就通,總算把童語晚上的行蹤告訴他了,讓她大大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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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
童語穿了一條褪色的藍色牛仔褲,隨性的搭了一件白色及膝毛衣,套上一雙短筒馬靴,脖子上再圍一條紅黑格子相間的圍巾,趕赴華國飯店的飯局。
當她高挑的身影出現在飯店人口時,李嘯天的眼睛為之一亮,立即站起身來向她用力揮手。
他們餐桌后被一株棕欖樹遮住的另一桌上坐的是王臻宇,他深邃的目光安靜的注視着她,發現不過才幾天不見,她竟瘦了。
王臻宇優雅的喝着咖啡,聽着童語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急促聲音。
「我想好了,欠你的五十萬你讓我分期付款,我保證在三年內全部還清。」童語一坐下來,劈頭就對李嘯天說。
「你就這麼一句話要對我說?」李嘯天的失望明顯寫在臉上。
「要不然咧?」地沒好氣的反問他。
「你知不知道,你肯跟我出來吃飯讓我好高興,我根本沒跟你討債的意思。」李嘯天說。
唔,原來他沒意思跟她討債,那她這麼急着要還他錢豈不顯得很機車?
她雙手一攤,開始進攻她點的套餐,「沒辦法,最近哈錢哈得凶,被搞得有點神經兮兮的。」
李嘯天看她吃飯的樣子,就知道她鐵定已有好幾天沒好好吃一頓。想當年他們在育幼院的時候,只要餓過頭,她就會這樣不顧形象的狂吃。
「童語。」李嘯天口氣溫柔的喚她。
「嗯?」童語頭也不抬,繼續進攻食物。
「嫁給我吧,讓我照顧你。」李嘯天說。這已經是他打十五歲認識她起第十三次跟她求婚了。
棕欖樹后的王臻宇聽到這一句話,突然覺得全身血液瞬間凍結。
雖然童語嘴裏已經塞滿了食物,但她還是沒抬頭。她慢慢的喝着湯,等到碗盤裏都空無一物了,這才抬起頭望着李嘯天。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不過我可能錯得更多,如果我早點告訴你,也許你就不會有這種念頭。我們不可能,真的不可能,因為我一直把你當哥兒們。」就算童語覺察到自己講得這麼直接很傷人,她還是決定一次把話說清楚。
「你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不可能?我們的問題不過是認識太久,但如果我們認真談場戀愛,我相信你會改觀的。」李嘯天一急,不覺提高音量。
「我已經愛上別人了。」童語垂眼,小聲的說。
「誰?是誰?」李嘯天不解,是誰這麼大膽,誰不知童語是他李嘯天的女人,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竟敢動她?!
「問這幹嘛?好讓你砍了人家?」童語白他—眼。
李嘯天一把無名火在胸腔里亂竄。「他媽的,就算你不告訴我他的名字,起碼也得告訴我他是幹嘛的。我他媽的就算輸,也總得要輸得明明白白。」
「那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如果你要在這發瘋,恕不奉陪。」童語不耐煩的說著,拿起包包就要走。
李嘯天口氣放軟,小心安撫:「好、好,別走,還有甜點和咖啡呢。」
童語瞪着他,忽然覺得有點不安。這幾年李嘯天在龍爪堂混得驚天動地,已然是一區的堂主,如果他要調查她最近的行蹤並非難事,如果因此而連累到王臻宇……
「其實只是我在單戀。」
李嘯天的表情黯然。童語果真在意那傢伙,這麼急着幫對方澄清,怕他找對方麻煩。
「我記得你從不碰自己老闆的。」李嘯天心酸的喃喃自語。
「我……我、他媽的情不自禁可不可以!」
「我操!情不自禁?他有那麼好?」
「至少他把我懼床的心病都醫好了。」
「這麼說他是個醫生了?」
糟糕!說溜嘴了。
她驚懼的望着李嘯天。
李嘯天望着她的表情,亂不是滋味的。「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對他的感情只是一種感激?」
童語沉默着。
李嘯天繼續說:「忘了他吧,先不提他是不是喜歡你,就算他喜歡你,也難保不是因一時興起。想想看你們之間的差距,他是醫生,而你是賭徒,而且不過高中夜校肄業。講白點,你們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你們在一起能有什麼搞頭?還不如嫁給我,黑道配花車女,門當戶對,起碼我當你是回事。」
敢情這傢伙是怕她不夠難過?老往她的痛處戳!難道她就不能靜靜一個人療傷?
她憤怒的瞪着他。「差距?這小意思而已,我告訴你,他不止是醫生,還是留美博士!不僅如此,人家還是台灣排名前十大富翁的小開。我呢,不過是個賭徒兼花車女,這樣的差距才夠宇宙超級無敵的大,你說是不是?人家沒當我是個屁就不錯了。還有,你當你的大哥,我當我的花車女,咱們不必勉強湊和。」
李嘯天的手機響起,但他沒理它,仍專註地望着她,小心翼翼的問:
「生氣了?」
童語只覺得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梗住,用力拿起他的手機丟給他。
「你走吧,別逼我翻臉。」
「外面下雨,冷,我送你回去吧。」李嘯天把手機關了,看着她的眼,知道這次她真的傷得很重。
「行了。是朋友,就讓我一個人靜靜。」童語轉頭望着窗外,虛弱的說,不知自己還能撐多久,她覺得自己的能量正在迅速消失中。
「長痛不如短痛,你早點想清楚也好。我等你。」李嘯天說完,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逕自前去埋單。
童語盯着眼前的咖啡杯,她不懂,真的不懂,她不過是愛上一個人而已,有什麼錯?
難道就因為她的職業,她的感情就該被人非議?天知道,她不過是想默默愛着一個人,像懷着一樁心事那樣,難道這樣也不行?想到此,她的眼睛不禁有點模糊……
「咖啡冷了下好喝,要不要我再幫你點一杯?」
那醇厚有禮的聲音讓童語聽了不覺掹然抬頭,張大眼睛望着他。「是你?!」
王臻宇坐在她對面,朝她點頭。「嗯。」
她忽然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這樣的重逢,他們該說些什麼。
王臻宇抬頭看她一眼,苦笑道:「說到差距,世上有什麼距離比咫尺天涯更遙遠?」
他聽到她和李嘯天的談話了!童語抬起微紅的雙眼望着他。「你來多久了?」
王臻宇指着後面的桌子。「你一進門我就坐在那兒了。」
天哪!這是哪門子的巧合,真他媽的太過分了!她起身要走。
王臻宇沒攔她,只是用一種苦澀的聲音對她說:「聽到他跟你求婚,我並不好受。」
好奇心害死貓,童語先是停下來望着他,然後頹然坐下。她對他從來就沒有抵抗力,每次都是如此。
「聽到你這樣說,我該欣喜若狂還是優雅的跟你道謝?」童語反問。
他不是一向都喜歡跟她撇得一乾二淨?
「你高興的話,也可以讓日光燈掉下來砸破我的頭。」王臻宇難得幽默的說。
童語瞪着他,沒好氣的問:「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找你大姐問來的。」他仍是一貫的冷靜。
倒是童語駭得說不出話來。
他竟然找上童言那女魔頭?!
問題是,大姐怎知道她的下落?轉頭一想,那女魔頭肯定是對童心套話套出來的吧。
唉,算了。
「找我幹嘛?」她問。言歸正傳。
「我們交往吧。」他說得認真。
童語聞言,被剛送來的熱咖啡嗆得猛咳。
真是見鬼了!今天是怎麼了?桃花旺得簡直莫名其妙。
王臻宇遞上他棉質殺菌過、還有藥水味的純白手帕。
童語瞪着那手帕,久久不發一語。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王臻宇問。
「你知道嗎?」童語接過他的手帕,繼續說:「我敢打賭這是你第一次把你的手帕借給女人擦口水,由此可以看出你的決心。所以,我把它留下,紀念我們曾經有過的一切。」
王臻宇點頭承認她所說的,並用無比的耐心繼續聽着,他知道她肯定還有下文。
果不其然,童語指着自己的喉嚨和心臟。「我這裏,還有這裏痛。你知道為什麼嗎?這是天譴。我愛上不該愛的人,那是因為我、不、配。你懂了嗎?我只想遠遠地、安靜地愛着你、想着你就夠了,真的。如果我們再繼續下去,我怕,怕自己會成天提心吊擔,擔心失去你。我想我可以適應失戀,但我不能承受得而復失。我知道你不懂那種感覺,但我很清楚,我其實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勇敢。」
「你怎麼獨獨對我們的感情這般戒慎恐懼?這不像你的風格。」王臻宇很冷靜的追問。
「既然你已經聽到我和李嘯天的談話,你就該知道,我已經下定決心離開你了。」童語說得很堅決。
王臻宇聞言,笑而不答。
下決心這種事他也做過,可惜,效果不彰。
「你笑什麼?」童語問。
「這不重要。你告訴我要怎樣你才肯跟我交往?」他問。
「不可能的,除非奇迹出現。」只要受過傷,她便倔得很。
王臻宇啜了口咖啡,很認真的看着她。「你要奇迹是吧?好,走。」
說完,他走到櫃枱結帳,回座位上拉起童語的手,上了他的車。
「要去哪兒?」童語問。
「我的住處。」他簡短的說。
「幹嘛?」她一臉狐疑。
「製造奇迹。」他說。
童語望着他的側面。這幾天,他究竟到哪兒去了,怎麼忽然變了個人似的?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比如撞壞腦袋之類的。
很快的,他們便回到七樓。
童語很認真的打量着四周。她為了新年精心佈置的一切仍在,可是,春節才過完幾天,她的心境卻不同了。
王臻宇打了幾通電話,然後轉身望着她。「在奇迹還沒出現之前,我們來喝杯咖啡吧。」
說完,他站在小吧枱前,拿出咖啡機、咖啡杯、咖啡粉和濾紙,動手煮起咖啡。
童語揚眉。「我不知道你會煮咖啡。」
「很特別的日子和很特別的人一起我才會煮。」他邊忙邊說。
「為什麼?」她問。
「值得紀念的日子,如果還能飄散着咖啡香的記憶不是挺好?」王臻宇微笑解釋。
不久,玻璃門開,王臻逸抱了三個紙箱上來。
「我幾乎是動員了所有關係才搜購到這些,夠不夠?」他興奮的問着王臻宇。
「沒關係,念台也去買了。」王臻宇說。
「快!咱們開始吧。」王臻逸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不。」說完,王臻宇推着他往電梯口走。「很晚了,你明天還要去公司,先回去吧。」
「ㄟ……」來不及說完,王臻宇已經將王臻逸塞進電梯內,送下樓。
王臻宇回到客廳,丟給她一個五十元銅板。「我們開始吧。」
童語張大眼睛。「什麼意思?」
「只要刮中頭獎,我們就在一起。」王臻宇一臉篤定的說。
「這就是你講的奇迹?」童語終於弄懂了他的意思。
「是啊,我們是合是分就交給老天去安排吧。而且你不也同意,只要奇迹出現,我們就重新來過。」王臻宇說。會出此策,是因為一時間他並無把握說服她回心轉意。
童語緘默着。「你不後悔?」他花了這麼多錢,也許到頭來一切只是一場空。
「不後悔。」他每年捐出去的錢也不止這些。
那好。
童語順手抱過一個紙箱拆封,很豪氣的說:「我們開始吧。」
兩人各自佔據茶几一角,慢慢的刮著刮刮樂,大半夜過去,兩人累得背靠着背睡著了,地板上全是凌亂的彩券。
念台一進門,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他的院長怎麼變成這樣了?
都是這個童語把院長帶壞了,可是,怪怪!他真是喜歡院長現在的樣子,該怎麼說?好像變得有人味多了,不再那麼高不可攀、難以接近。
這個童語真不簡單。
他把搜購來的刮刮樂一箱一箱疊在地板上,喚醒王臻宇。「院長?」
王臻宇醒來看見念台,表情有些尷尬,他明白眼前這一切在別人眼中看起來確實很瘋狂。「你來啦。」
「呃,要不要我去買早餐?」念台問。
「不用了,謝謝你。」王臻宇說。
念台指着他買回來疊在牆邊的彩券。「您交代的,都在那兒了。」
「知道了。」王臻宇頷首。
「我先下去了。」說完,念台帶着好笑的表情搭電梯下樓。
王臻宇轉身,拍拍童語的肩。
「啊!天亮啦?我要遲到了。」她倏然起身。
驀然低頭看見滿室的彩券,她先是一臉迷惑,接着想起昨天的事。她緩緩轉過頭,看見王臻宇似笑非笑的臉。
「把工作辭了吧,我們的事還沒了結呢。」他越來越喜歡看她一臉迷惑的樣子了。
「不行!怎麼可以辭掉工作,萬一沒刮中頭獎,我豈不——」童語想到什麼似的,沒把話再說下去。
王臻宇看着她的表情,不覺笑了出來。「豈不人財兩失,是嗎?」
「……」被他說中心事,她有點糗。
「放心,我會一直買,買到奇迹出現為止。」他濃黑的眼深深望進她的眼。
他是認真的,童語知道。
可是,他對她的感情能維持多久?會不會哪天他又突然不發一語的離開她?她能不能捱得住他把她三振出局的打擊?
為此,她黯然了。
「沒有用的。」童語指着滿地刮開的彩券。「我不想掃興,可是,李嘯天說得沒錯,你不是我的菜。我昨晚已經努力過了,你瞧,忙了一晚,連老天都不看好。我不要在不斷的希望與失望中浮沉,我要去上班了。」說完,她拿着提包離開。
王臻宇沒攔她,只是對她的背影說:「那所有的失望就讓我來扛吧,如果奇迹真的出現了,我再去找你。」
但是,感情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聽完他的話,童語的腳就再也無法移動。
她把提包用力扔在一旁,對他吼道:「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不是說你沒打算再婚?!也無意和任何人發展超友誼的關係?!你不是說我不是你的女友,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會是?!你現在又要我跟你交往,你說,你究竟想怎樣?!」
王臻宇迎視她的眼,平靜的說:「我只是不小心愛上了你。」
童語被他突如其來的表白驚得呆站原地。
「我離開診所其實是為了躲開你。我以為時間和距離可以衝散我心裏對你的愛,但事實剛好相反。我雖然躲到屏東去,但腦里全是你的影子,我甚至連夜裏都做惡夢。離開我的你是不是過得好?變成我心裏唯一牽挂的事。這件事沒搞清楚,我根本沒法子獲得平靜,所以,我趕回台北,積極找尋你的下落。碰巧遇見有人向你求婚,在等你回答的那一瞬,我的心情從來沒有那麼緊張和難過過。那時,我便知道,我不想失去你。」他誠摯的說。
童語突然覺得輕飄飄的,雖然讓她等了那麼久,久到她都想放棄了,卻忽然等到了這座冰山。
她奔向他懷裏,兩手攀住他的脖子。王臻宇低下頭溫柔地封住她的唇,天知道,他有多想她!
他抱起她,往自己的房裏走,他不想再壓抑自己的感情了,曾經錯過的,他要好好的補償。
童語甜蜜的享受着他如雨點般的吻和他給的愛撫,當他向她挺進的時候,她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感。
事後,他撥開她凌亂的頭髮。「嫁給我吧。」
她嘟起小嘴。「我又沒說我愛你。」
他輕點她的鼻尖。「別裝了,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就愛上我了。」
她臉紅。「你臭美。」
「你想我很久了,我都知道,我只是裝作不知道。」他笑說。
「既然這樣,那我不嫁了。」她說,開玩笑!女性的尊嚴也是要顧一下的。
「你不嫁我沒關係,我娶你就成了。」王臻宇笑說。
童語待要反駁,臻宇又吻住她。美好時光,為什麼要浪費在舌戰中?
他們做了兩次之後,童語突然覺得餓。「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王臻宇點頭答應。
兩人沐浴過後穿戴整齊,走到客廳。
「那些彩券怎麼辦?」童語問。
「我們趁這幾天把這些刮完,中了頭獎,我們馬上結婚。」他說。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她是真的想不通。
「因為我覺得這是最適合你的求婚方式。」他說。
「喔,原來你早就打算跟我求婚啦。」她喜出望外的笑着。
「是啊,我不是一開始就跟你說,你不是我的女友,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會是。我自然是把你當老婆。」他逗她。
「喔,什麼時候也學會油嘴滑舌了?」她懷疑的望着他。
「跟你在一起,當然得學幾招自保。」他故意說得很委屈。
兩人相視大笑,消失在電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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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一個空氣清新的早晨,童語從租屋處一開門,便看見王臻宇斜倚在門邊。
「這麼早?怎麼不按鈴?」她問。
「給你個禮物。」他氣定神閑的說。
童語張大眼睛。「什麼啊?」
臻宇拿出一個酒紅色絨盒,牽起童語的手,放在她手上。
童語小心翼翼的打開它,那是用彩券摺成的一個戒指。
她把它打開看,驚喜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二百萬?!噢,我的天!我們真的中了兩百萬!」她用力抱住王臻宇,他真的幫她找到奇迹了,圓了一個不可能的夢。
王臻宇等她心情平復一些后,說:「但這種兌現奇迹的事我可只作一次喔。」
「最美好的記憶都是第一次,有過一次這樣神奇的回憶就夠了,因為有你,我就擁有全世界,我很滿足了,其它的我都可以不要了。」童語緊緊抱住他說。
「就知道你是個乖女孩。」王臻宇說完,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
金黃色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再次見證着愛情的美好……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