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也知道自己在你眼裏就只是只粗壯的『史前巨獸』，之前也只把你當妹妹看，可是不知道從哪天開始，我照三餐想起你，連睡覺都會夢見你，和別人聚餐約會的時候更糟糕，低頭吃一吃，抬起頭不管張三、李四全會恍神看成你，這個『症頭』已經嚴重到讓我想說服自己不是喜歡你都不行，對吧？」

「呃，嗯。」

告白到一半突然把問題丟過來，害柳萱琪脹紅臉，除了傻傻點頭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因為她仍處於極度意外中呢！

「是啊，就是因為已經喜歡成這樣，所以明知道你會接受的可能性接近零，想想還是豁出去說清楚比較乾脆。」

他坐着難過，乾脆起身來到她面前。

「想到你和Alan在一起，我會坐立難安，會一直忍不住想打電話確定你們的進展。這陣子你明顯減少和我連絡，這樣下去搞不好哪天我們會變成逢年過節才通話，想見你一面還得提前預約，想到這裏我真的是度日如年——」

「等等。」柳萱琪聽出一絲古怪。「你該不會只是因為不習慣我減少跟你連絡，和其它男人走得比較近，所以才產生喜歡我的錯覺吧？」

「是噢，我怎麼沒想到這種可能？」

魏奕曦摸摸頭，一副好像真沒想過的傻氣模樣。實則有些嘔，自己在她認知里真有這麼白目又遲鈍嗎？

「是你的頭啦！」

柳萱琪簡直是被他捧到雲端又栽進谷底，心情像洗三溫暖一樣，氣得也站起來對着他跺腳又叉腰。

「魏奕曦，有人像你這樣告白的嗎？你不確定自己的心意就說喜歡我，是整我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期待聽你親口說喜歡我？我本來都開心得快飛起來了，結果你現在是什麼態度？居然還沒分清楚是真的喜歡還是錯覺？」

「你喜歡我？你也喜歡我？！」把煩惱拋到一邊，魏奕曦立時樂得眉開眼笑。按她剛剛的語意，和此刻委屈埋怨的模樣，應該是這樣沒錯吧？

「我恨你啦！」她氣得往他胸口先掄兩拳再說。「你說一輩子都不可能喜歡我的，現在到底是怎樣啦！」

「當然是喜歡你啊，遠在你逼我介紹男朋友之前，我就發現自己喜歡你了。這幾個月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能捱過的？」

因為沒料到她居然也和自己抱持着同樣心情，原本抱着告白完就是失戀開始的魏奕曦，現在簡直樂翻了，笑咧的嘴始終合不攏。

「……真的？」和他開慣玩笑，每天都像愚人節，她很怕下一秒他又翻供說只是逗她的。

「真的、真的，柳萱琪，我真的超級喜歡你！」

「真是——不要叫那麼大聲啦！」她嘴上那麼說，其實心裏開心極了。

「現在開始，你是我女朋友了吧？」魏奕曦才不管別人，眼裏、心裏只有她，只想確定再確定。「柳萱琪，你是我女人了吧？」

「什、什麼女人？你混黑道的嗎？」

她害臊地別開與他相交的視線，藉由將髮絲撥到耳後的動作掩飾自己樂得不斷上揚、想壓也壓不下的唇角。

「混哪裏都好，你到底要不要跟我混在一起？要是害羞不敢說，至少也點個頭讓我心裏踏實點，不然我很怕你又是在整我。」他說真的，這女人耍他的次數真是多不勝數。

「誰說我害羞？」柳萱琪還要逞強裝大氣。「跟你混就跟你混，誰怕誰！」

「哈哈？太好了！我再也不用失眠了？」

他太高興了，一把扣住她的纖腰便高舉繞圈，還樂得不斷歡呼大笑。

「啊？放我下來啦？把我甩出去我會宰了你？」

她又怕、又開心，嘴裏撂狠話，心裏甜蜜蜜，瞧他樂不可支的模樣，不曉得有多喜歡她呢！

唯一遺憾的是……

告白得到響應之後，接下來的情節不是應該抱在一起吻得纏綿悱惻、難分難捨嗎？為什麼她卻是被人舉高高當飛機玩？她又不是小孩子？

誰來教教這個遲鈍的傢伙，她要親親啦？

「那邊、那邊，你射左邊那架！」

「好耶、好耶——前面、前面有敵人出現！」

「看我的，啪啪啪啪啪……」

「出，厲害喔！不愧是我男朋友。」

「嘿嘿，過獎，你也很不賴，不愧是我女朋友。」

「我說，你們兩個上床了沒有？」

「砰！轟！啪啪……」

回嘉義娘家玩的魏思誼走過弟弟房前，看了看從台北放假回老家、卻守在計算機前打了幾小時電動遊戲的兩個幼稚小鬼，不過是涼涼地問上一句，這兩人卻頓時僵成了化石，屏幕里的正義一方瞬間被大炮轟，直挺挺地雙雙倒下，GAMEOVER。

「嘖、嘖，不會吧？」魏思誼光看兩人的蠢動作就知道答案。「不是已經交往快四個月了？老媽都開始在想孫兒、孫女的名字，你們居然——阿曦，你性無能？」

「什麼？怎麼可能！我很正常。」魏奕曦立刻站起來，又氣又尷尬地否認到底。「才交往四個月就想到那種事，是姊你不正常才對!」

「是是是，原來我弟那麼老實又純情啊？」魏思誼掩嘴偷笑。「那萱琪你真是辛苦了，可能得忍到新婚之夜，依這進度大概再等十年吧！」

「大姊！」柳萱琪臉爆紅，為什麼要說她在忍，好像她有多想一樣，丟死人了……

「姊夫，來把你老婆拉走啦？」魏奕曦受不了了，只能討救兵。

「魏奕稀，你遜還怕被人念？你姊我久久才回娘家一趟，你幹麼每次講不到幾句就喊『姊夫』——不要拉啦！」

魏思誼說沒幾句突然緊巴着門板，說到一半還轉頭不知道衝著誰嚷嚷，然後又回頭瞅着弟弟繼續念。

「你傻傻的，不知道你姊我可是在替你擔心，人家萱琪現在很多人哈，你不趁她現在『目瞅糊到蛤仔肉』的時候先下手為強，小心到嘴的天鵝肉又被別人挾去配——」

「姊夫！」

魏奕曦剛喊完，魏思誼像是變魔術一樣突然「咻」地消失在門邊，只留下一隻手還堅持地緊握門板。

不久后，外頭傳來令人臉紅心跳的女人淺淺嚶嚀聲，緊握門板的那隻手漸漸松放，最後終於棄守放開了。

「阿曦，你姊我帶上樓了。」

一個渾身散發著冷漠剛強氣息的偉岸男子出現在門前，音調清揚且鏗鏘有力，炯然有神的黑眸彷佛獵鷹一般銳利，隨意掃來便令人屏息。

唯一感覺不協調的，是他那過分紅潤的雙唇，明眼人一看便曉得，那是剛染上某人艷紅唇膏的結果。

「謝謝。」

魏奕曦十分感恩，全世界能制伏老姊的大概就只有這男人了。

「不過我贊同思誼說的，你真的很遜。」他說完便帥氣轉身走人。

「噗！」走廊上同時傳出噗哧笑聲。

「哇哩咧……」魏奕曦氣得牙痒痒。「你們這對夫妻哪邊涼快哪邊去啦！」

他「砰」地關上門，順便上鎖，省得待會兒又有人來鬧。

回老家就是麻煩，所有人都在盯他的感情進度，只差沒把他們倆脫光光直接押進洞房了。

「關門又上鎖，你在幹麼？」柳萱琪笑瞅着他。「被激到，打算撲倒我嗎？」

「是啊、是啊，你乖乖過來給我撲吧！」他好氣又好笑地說，連自己女友都尋他開心。

「可是，我們也是要練習啊！光親親就想笑，這算什麼男女朋友？」她噘起嘴說。

是啊，他們遇到了大麻煩。

因為實在是太熟了，加上從小玩鬧到大，明明都說死這輩子絕對、絕對不會對彼此產生半點情愫，結果卻愛上了，一下子要從兄妹般的自然相處方式轉換到情侶的激情模式，兩個人都覺得好尷尬，再有親密一點的舉動還會彆扭、想笑，更甭說到上床了。

「所以說，不要每次我一抱住，你就想笑嘛！」他像是十分無奈的模樣。

「半斤八兩啦！每次我一嘟嘴你就笑，說你親不下去，還好意思說我？」她皺着鼻子反駭。

「光說不練不是辦法。來吧，我們再試試。」

他伸出手，柳萱琪毫不彆扭地將手覆上，由他牽着自己在床沿坐下，彼此深情凝望，然後緩緩閉上眼，互相貼近……

「等一下是你把嘴張開還是我把嘴張開？」

「魏奕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