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弟弟

“通譯？琉球的話很難懂嗎？汴京沒有人懂？”錢範二人頓時一愣。

“沒有。我當初剛到琉球的時候只是用絲綢和糧食與他們以物易物，在那裏住了一年多，才學會了他們那邊的話。不是小人誇口，普今天下，除了小人手下的幾個通譯之外，再沒有人懂得琉球話了。”這話其實就有點猥瑣了，因為李鴻盛到現在也沒怎麼懂琉球土人的話，交流基本上全靠手下的通譯。

“如此說來，你倒是使團中不可或缺的人物了。只是這朝貢事宜繁複，只怕你到時候顧不過來啊。”錢東來慢慢吞吞地說，話語中頗多不愉，連稱呼也由“賢侄”變成了“你”。

李鴻盛立刻就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這錢老頭大概是以為自己打算拋開他們單幹了。頓時哭笑不得地說：“錢大人，小人也就是想見見天顏，以後也好跟鄉里鄉親的炫耀一番。朝貢這件事情，當然少不得錢大人的指揮了。這件事情都是錢大人一手促成的，小人只是跟着沾點光，好以後光宗耀祖而已。”

聽得此言，錢大人臉上才多雲轉晴，咳嗽了一聲：“賢侄啊，這件事情說易也易說難也難，你也不必擔心，先一心去勸服那琉球國主儘快前來，至於朝廷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了，到時候保證你也能跟着朝見陛下，你就不用擔心了。”

“此事還要多靠大人籌謀啊。”李鴻盛既然得到了承諾，也就不為己甚，閑話了一番便告退了。

儘管從史書上得知北宋末年朝廷歌舞昇平、朝政混亂，但是李鴻盛心中還是沒底。泉州外海的兩仗雖然都是泉州分艦隊獲勝，可傷亡也是不小。大宋比起遼國西夏來確實是兵力孱弱，卻依舊鎮壓了數次農民起義，兵力對比起基隆來說還是不可小視。更何況大宋號稱禁軍百萬，廂軍無數，即便戰鬥力不行，光是那麼多人放在那裏等着殺也夠你受的。而且大宋由於兵員戰鬥意志的原因，大力展諸如床弩之類的各種先進武器，如今的基隆沒有這個條件和人才，徒自羨慕，只能想些歪點子期盼大宋手指縫鬆鬆搞點好東西出來。

所以，李鴻盛還是想要親眼去看一看大宋朝廷上下到底是個什麼狀況。李鴻盛覺得只有掌握了第一手的資料，他才有足夠的底氣。若是他自己平日裏去汴京，感受得到的不過是大宋社會的底層，這一點不必到汴京去，光是在蘇州轉轉就可以了。不過若是跟着朝貢的隊伍，則接觸到的都是大宋朝廷的上層，一路下去，不僅僅是可以看出國家的實力，更可以看出國家的底氣和活力。一個國家，如果上層腐朽了，下層再有活力也是沒有回天之力的。

大宋在李鴻盛面前是一個看不到邊的龐然大物，儘管明明知曉這個龐然大物是個紙老虎，但是在沒有親自確認之前，李鴻盛還是願意將它看作是真老虎。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李鴻盛不打算犯輕敵的錯誤。

李鴻盛一路想着朝貢的事情回到家中。這次回家，弟弟李鴻昌就一直在圍着老頭子轉。這小子這幾年也長大了，估計腦子裏面也被他母親灌輸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想要在家族裏面給自己分一塊蛋糕。只可惜老頭子目光如炬，小孩子那點心事那裏能夠瞞得過他，只是一頓斥責，將他趕去上學去了。三姨太頗為不樂意，嘴裏常常嘀咕些東西，也被老頭子冷落了好久。

因為身體基本康復，老爺子再也不是原先灰白的臉色，連帶着家中的氣氛也活躍了不少。三姨太的事情很快就過去了，畢竟她還是很受老頭子寵愛，這女人也頗有心計和實力，即便是李鴻盛如今在海外開拓出如此大的一番事業，她依舊是不甘心，即便是拿不到家主之位，也想出去另立一房。李鴻盛也懶得管她，兩人雖然地位處境不同，對於李鴻昌未來的打算到時有點一樣。在李鴻盛心中，以後是絕對不會讓弟弟混吃等死的，肯定要讓他出去闖一闖，不然一直紈絝下去最終還是害了他自己。

只不過這次回來，李鴻昌對自己沒有像爺爺過壽那時那麼親近，遠遠地看着自己，一副想要接近卻又不敢的樣子。想必是三姨太受到了母親王氏的刺激，在私下裏面囑咐了弟弟離自己遠一點。就這一點李鴻盛就有點覺得三姨太畢竟是個女人，還是太小家子氣，要是自己，看到這麼一個有前途的，即使想要謀划他的東西，也要親近些才行。離得那麼遠，感情也就會慢慢疏遠，到時候想要親近都來不及。

李鴻盛也不管三姨太的臉色，喚過弟弟來，遞給他一個圓管，卻是最近基隆剛剛作出來的萬花筒。萬花筒的做法很簡單，李鴻盛本來沒想起來這東西，還是這次要為朝貢做準備，想到要做些稀奇的東西吸引皇帝老兒的眼球，這才把這種兒時玩具自腦海中翻了出來。當然了，為了顯示對於天朝上國的尊重，朝貢用的萬花筒都是極為精緻的，裏面的填充也是用的玳瑁、彩色玻璃球等稀罕東西，價值絕對不菲。為了突出這種東西的難得和稀罕，只準備了三支，至於到時候趙佶怎麼分配就不管他的事了。同時，李鴻盛也想到了家中的弟弟妹妹。想到現在的小孩子啥玩具都沒有的悲慘童年李鴻盛就感到一陣心痛――他接受的記憶裏面童年記憶就是慘不忍睹，全是背書背書背書……，所以特意做了幾個簡易的送給弟弟妹妹。

李鴻昌一看到萬花筒裏面奇異的世界，頓時就把他媽媽的話拋到了腦後，一個勁兒地抱着哥哥的腿不放手，不斷要求還要還要。李鴻盛後世沒有兄弟姐妹，因此如今對於李鴻昌和李鴻榮都有些近乎於溺愛的感覺，面對弟弟這麼可憐巴巴的請求，李鴻盛摸了摸他的頭，又掏出幾個來：“昌弟，榮妹妹的也在這裏，你拿過去和他一起玩。記得要讓榮妹妹先挑啊。”

知道，爹爹說過，要尊老愛幼，哥哥就是老，妹妹就是幼。”李鴻昌眨着漆黑的大眼睛，認真地看着哥哥的臉說道。

我已經很老了嗎？李鴻盛看着遠去的弟弟，摸着自己的臉悲憤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