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錯,不過雖是風寒,卻還不到需要吃藥的地步,只要好好休養即可。」他對上她驚疑不定的麗眸,依舊一臉笑意,說起謊來是臉不紅氣不喘,非但沒有理毫心虛,反倒似水溫柔,仿拂真心在關心她。
她雙眸微眯,更加確定他居心叵測,卻無法開口拆穿他的謊言,畢竟整的戲是由她開始,她若是開口就是不打自招。
「奴婢多謝皇上。」無可奈何,她只能忍着喉頭的疼痛惶恐道謝,並且迅速退到床尾,試圖跨過他的長腿,乘機溜到床下。
「你與本王同床共枕共度了一夜,就只有這句話?」他也起身,卻是惡意伸手擋住她的去路。
無路可進,她只好迅速低下頭,避開他赤裸的腳膛。「奴婢以下犯上,願受到責罰,倘若皇上將奴婢逐出宮外,奴婢絕無怨言。」
他興味挑眉,哪裏不知道她這是在避重就輕。
絨然他沒要了她的身子,但孤男寡女共宿一夜,她的清白早己被毀。她卻不哭不鬧,也不質問事情的來龍去脈,反倒將整件事用一句以下犯上帶過,甚至乘機化危機為轉機,要求將她逐出宮外——
呵,好個特立獨行的小女人,競連女子最重視的清白都能不放眼裏。實在意來意有意思了。
「經過昨夜,你已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自然不會將你逐出宮外。反而還會好好的待你。」他故意抬起她的臉蛋,就等着她還有什麽樣的反應。
「奴婢身分卑微,不敢僧越。」她不再含蓄垂眸,而是大膽與他對視,同時四兩撥子斤,擺明對當他的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她巴不得逃出這座宮廷,又怎麽會作繭自縛?何況他也並非真的想要她,恐怕只是利用她策劃某種陰謀,這宮廷里人人都在勾心鬥角,他更是詭誘難淵,一言一行都藏着足以害死人的陷阱,被他看中可不是件好事。
「你倒是懂得分寸。」他露出笑容,卻不含一絲真心。「不過本王既然看上你,你就是本王的人了。從今日起你就跟着本王,本王絕對不會虧特你。」他鬆開她的下巴,卻撩起她一絡長發湊到鼻前嗅聞,似乎戀上專屬於她的香氣。
她不敢反抗,卻不禁悄悄握起拳頭,壓抑滿腔的氣惱。
該死!一步錯,步步錯,瞧她將自己推進怎樣的死胡同了!
「皇上,該用早膳了。」就在鈴星思索該怎麽扳回一城時,門外傳來了孫童的聲音。
「進來。」不等她反應,他開口就讓孫童進來。
一行人浩浩蕩蕩跨過門檻,一路自花廳快步走進寢宮,而他依舊嗅着她的長發,沒有下床,也沒有放開她。
果然,當宮女們瞧見她衣衫不整的與他坐在床榻上時,一個個全都瞪大了眼,眼珠子險些就要滾出眼眶,她卻只能僵硬的別開臉,佯裝若無其事。
「皇上今早沒到外頭練武,可是夜裏沒睡好?」孫童一臉從容,好似不意外眼前的景象,但若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雙手雙腳在顫抖,整個人似乎有些激動。
嗚嗚,佛祖保佑,老天有眼腸,他擔心了一錐夜,就怕皇上會被這煞星克出什麽意外,幸虧皇上安然無恙,一點事也沒有。
「不,本王就是因為睡得太好,才會晚起。」軒轅禘邪笑地糾正他的話,這才戀戀不捨地鬆開她的發,走下床榻讓人伺候。
只見他前腳才走,她後腳立刻跟着下床,正打算乘機偷溜,他卻碎不及防圈住她的手腕。
「待會幾派人將她的東西送到紫陽殿,往後她就住這兒,專門伺候本王,誰也不許調走她。」他對着眼前的孫童說進。
「是,奴才明白,奴才特會幾馬上差人去辦。」
他勾起嘴角,接着轉頭看她。「從今日起你就跟在本王身邊,除了本王,誰都無權使喚你。」他撫過她美麗的容顏,故意多問一句:「開心嗎?」
她沒有回話,只是面無表情的盯着他,眼底鯉着一股難以察覺的冷怒。
「怎麽不回話?莫非昨夜本王累壞了你,讓你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嗯?」他得寸進尺,甚至將她摟進懷裏,光明正大與她調情。
「不,奴婢是太開心了,所以才會說不出話來。」她忍下想賞他巴掌的衝動,學他露出不含真心的笑容。
小不忍則亂大謀,既然木已成舟,怨天尤人也沒用,何況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待在他身邊正好也可以觀察朝中局勢,說不準能揪出可疑的大臣們。
只要她忍,總有一日她會等到機會逃離這座宮廷的!
「開心就好。」他看着她美麗卻冷淡疏離的假笑,忍不住將她樓抱得更緊,利眸在掠過她頸上的青紫勒痕時,隱約浮現一抹光亮。
「時候不早了,皇上還是先用早膳吧,稍後奴婢再為您更衣。」話還沒說完,她已順勢溜出他的懷間,主動端起宮女手中的早膳,為他送到桌上。
而他也不阻止她,只是接過孫童遞來的白帕子一邊梳洗,一邊盯着她「忍甘負重」的容顏,嘴角則意揚意高。
軒轅禘寵幸鈴星的事,很快使自紫陽殿傳了出去。
自從三年前他納了六名嬪妃後,使無意再選妃,如今忽然寵幸一個宮女自然不是件小事,更別說他還破例讓她入住紫陽殿,無時無刻都將她帶在身邊,寵愛之情可見一斑。
縱然他遲遲沒有下胃將她扶正,但所有人都曉得鈴星的身分地位早已不同於以往,不到五日,消息便己傳遍朝廷上下,甚至傳入後宮。
面對如此始料未及的變化。當初策劃利用鈴星謀害軒轅禘的八個人,隨即來到城外一處竹林小屋,秘密商議對策。
屋外風和日麗,一群人聚在小屋內,臉色卻是一個比一個還要沈凝,尤其是坐在長桌最前端的青衣男子,臉色尤其難看。
「這究競是怎麽回事?將人送進宮中也好一陣子了,為何那軒轅諦卻是無病無痛,也毫無任何霉運?」他沈怒說道。
「不只如此,他暗中派監察御更到南方迫查米糧價格,沒想到那監察御更才到江南沒多久,竟然就有人暗中送上賄賂的名單帳冊,一夕之間就將涉案的所有官員商人一網打盡,簡直如有神助,若不是我們及早抽身,否則連我們也要遭殃!」另一個人也氣沖沖的抱怨。
「不錯,那個名喚鈴星的女人壓根幾沒有半點用處。」第三個人也氣得一掌拍上木桌。
眼看現場氣氛不佳,當初提案的黑衣男子連忙出聲安撫三人情緒。
「各位,這世事難科,軒轅禘眼前得意並不代表永遠都能得意,此一時,彼一時,還請各位稍安勿躁。」
「是啊,此事原就急不得,何況軒轅禘收下那女人也不見得全是壞事,那女人意是受到軒轅諦的寵愛,就代表我們的機會意大。」另一個人也跳出來幫忙說話。
「你的意思是要那女人刺殺孽王?」有人立刻問。
「那女人不過是尋常百姓,那有什麽本事去刺殺孽王。」另一個人皺肩。
「不懂功夫,總可以下毒,既然軒轅禘收了她,她有太多的機會。」
「下毒?這倒是個好主意。」
幾個人立刻同意地點頭,不料角落卻有一名男子沈聲反對。
「不,暫時還是別輕舉妄動得好,軒轅禘向來不輕易接近女色,忽然間如此寵愛一名宮女實在有違常理,說不準這其中藏着什麽蹊蹺。」
「你不需要如此祀人憂天,色字頭上一把刀,那女人生得國色天香,確實有令男人癲狂的本錢,軒轅禘會看上她也不足為奇,趁着軒轅禘還迷戀那女人的時候及早出手,我們成功的機會意大。」
「不,我也認為這事有些古怪,還是觀察一段時日再作決定。」一名穿着藍袍的男子也搖頭,並不同意貿然出手。
「這……」
「各位,欲速則不達,軒轅禘是一定要死,不過下毒一事我也認為還是從長計議得好,畢競那女人已經成功的潛伏到軒轅禘的身邊,該怎麽做她最清楚,倘若一段時間過後軒轅禘仍未死,我們再另謀對策也不遲。」當初提案的黑衣男子也認為以靜制動較妥當。
「這……」五人低頭沈吟,思慮了半晌才決定配合。「好吧,那就再給那女人一次機會,那毒藥最快半年之內就會奪去她的命,若是三月後軒轅禘還不死,屆時無論如何都要逼那女人下手毒死軒轅禘!」
「沒問題,就這麽一言為定。」
「黃河下游的提防築得如何了?」
御書房裏,軒轅禘坐在書案後方,正一邊批閱着奏摺,一邊和臣子商討國家大事,而鈴星就站在書案旁,嫺靜地為他磨墨。
「回稟皇上,工程正如火如茶的趕工,估計明年孟夏就能完成。」負貴此工程的臣子戰戰兢兢的回答,不知是外頭氣候炎熱,還是心情緊張,格個人競是滿頭大汗。
「黃河淤寒難清,一遇暴雨就泛謐,尤其春夏兩季更是主要汛期,歷年來不知造成多少百姓喪命,興許明年春融冰雪又要泛謐,你卻告訴本王明年孟夏捉防才能完工?」軒轅禘依舊低頭批閱着奏摺,可那雲淡風輕的口吻卻足以將人嚇暈。
只見該名臣子咚的一聲瞬間跪到了地上,指尖顫抖的開口解釋。
「皇上,這工程浩瀚複雜,微臣動用了一萬多人日夜趕工,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倘若要在來春之前完工,人手方面恐怕不足哪!」
「本王喚你來可不是要你來找藉口的,既然_工程由你負責,有問題就該由你解決,交非還要本王替你想辦法不成?」軒轅禘一目十行,落筆極快,不多久就批完手中的奏摺。
鈴星見狀,立刻為他遞上另一份奏摺,並將他手中的奏摺拿到另一個書案上攤放好,等上頭的硃砂墨幹了之後再收起。
「築堤的預算有限,若是再迫知人手,恐怕……」那人低着頭,不只手抖,就連腳也抖了起來。
「預算的事不成問題,總之本王要在年底之前驗收工程,而你最好能夠保證工程順利堅固,將來要是出了問題……」軒轅禘沒有將話說白,只是抬起頭。意味深長的投去一瞥。
「年底……之前?」那人臉色白了白。神魂似乎瞬間空了一半。
軒轅禘提筆往硯台隨了隨硃砂墨,皮笑肉不笑地問:「怎麽?辦不到?」
那人吞了吞唾沫,抖了好一會幾,才硬着頭皮回:「只要再多一萬個人手幫忙築提,必定能在年底完!二,只是要在短時間內找到這麽多的人,微臣認為……認為……」
「本王說過不想聽藉口,本王給你三日的時間,三日後將解決辦法以及迫加的預算呈上來,你可以退下了。」話才說完,他便立刻低頭繼續批閱奏摺,擺明不願多費唇舌。
那人急得張口欲言,偏又不敢違背軒轅禘的命令,只好逼自己起身行禮,然後失魂落魄的走出御書房。
直到那人的身影完全消失,鈴星才若有所思的斂下眼眨,繼續磨墨。
「在想什麽?」軒轅禘忽然道。
執着硃砂墨條的纖纖素指陡地一頓,她卻搖頭否認。「奴婢沒想什麽。」
「你是本王寵愛的女人,有什麽話就直說,無論你說什麽本王都赦你無罪。」他偏頭看着她沈定的容頗,早在許久之前就發覺她對國家大事十分關注,每回他與臣子對話時,她總會不着痕迹的在一旁聆聽,不時露出各種表情,似乎有所想法。
為了營造出寵愛她的暇象,三個月來他賞賜不斷,她始終不為所動,卻格外享受御書房的書香和國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