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為了腳上這一時逞強的後果，鳳梧桐被迫躺在床上休息了將近一個月，因此距離她和皇青麟所做的約定，也只剩下一個半月的時間。

本以為他親自送她回客殿後，兩人之間的感情終於有所進展，只可惜事實是完、全、沒、有！

他自從那一次發飆過後，就再也沒進過客殿來探望她，害她等到楓葉都落得差不多，還是等不到最想見到的人。

真是個沒良心的傢伙！不過不要緊，她也在他身上吃過不少癟，早就補得一身是膽，而且還越挫越勇呢！

「只剩一個半月……沒關係，就算只剩一日我也不會放棄的！」

恢復了生龍活虎，鳳梧桐又鬥志高昂的在皇宮裏活躍，這次她又改變戰略了，還真的不知道「認輸」這兩個字到底怎麼寫。

「呃？鳳、鳳公主？」

就在皇青麟的寢宮門外，侍衛瞧着鳳梧桐笑盈盈的出現，內心是大冒冷汗，只覺得即將要大難臨頭．

「這位大哥，請問一下，青麟回來了嗎？」

他原本想搖頭，但在看到她背後的羽容直瞪着他，還故意折着雙手的指關節，馬上非常沒種的硬生生點下頭，不敢有任何欺瞞。

「真的？那我可以進去找他嗎？」

「呃，恐怕……」

「如果真不行的話，你就老實說不要緊，我不會勉強你的。」

羽容殺人的眼光再度掃射過來，狠狠的警告了他一記，侍衛只好放行，當自己什麼都沒瞧見。

唉唉唉，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還真是辛苦呀，皇青麟私底下放話不準任何人幫忙她，不過自從鳳梧桐受傷后，皇朱麟倒也不着痕迹的要大家睜隻眼閉隻眼，既然聽誰的都不對，他們也只好見機行事，自己看着辦了。

「咦咦咦？鳳、鳳公主？」

恰巧經過的侍女錯愕的連連倒退好幾步，不懂鳳梧桐是怎麼進到寢宮內的，想到殿下的警告，她只好硬着頭皮擋在她面前，臉上表情笑得僵硬。

「鳳公主，不知您來殿下的寢宮有什麼事？」

「我是來找青麟的，這位姊姊，妳可以帶我過去找他嗎？」

「呃，這個……似乎不太方……」

「喀啦喀啦……」

羽容的雙手又在鳳梧桐後頭開始「運動」起來，嚇得侍女不敢多說廢話，直接帶頭就走，「奴、奴婢帶路。」

喔呵呵……還真是一路順利，暢行無阻呀！鳳梧桐當然知道羽容在搞什麼鬼，她也就順勢裝無辜，樂得撿現成便宜。

侍女帶着鳳梧桐她們進入一個煙霧瀰漫的奇怪地方，那霧氣還散發著陣陣熱度，當她們來到一處用長竹串圍起來的門扉前時，侍女停下腳步，不敢再帶她們進去。

「公主，殿下現在正在裏頭，奴婢只能帶公主到這了，之後……就請您自行斟酌吧，但請千萬千萬記住一點！」

「什麼？」

「就是不要告訴殿下，是奴婢『不小心』泄露了殿下的行蹤。」

「嗄？啊哈哈……」鳳梧桐大笑出聲，旋即趕緊忍住笑意，安慰苦着一張臉，像是快哭出來的苦命侍女，「妳放心吧，這裏霧蒙蒙的，我什麼都沒瞧清楚，當然嘍，妳的樣貌也是。」

「多謝公主，奴婢這就離去了，請公主……自便吧。」

話一說完，侍女馬上逃之夭夭，鳳梧桐倒是不客氣的直接推開門扉走了進去，期待不已。

然而她才一進到圍欄裏頭，就發現此處的霧氣更是濃厚，前方一座大池子若隱若現，池旁是以各種形貌的大小石子堆砌而成，而池子裏，正冒着帶有淡淡硫磺味的乳白色溫水。

是溫泉池？沒想到皇青麟的寢宮內居然有這麼一座溫泉池，他也太會享受了吧！

就在池子的對面，皇青麟光裸着上半身正趴在池邊，閑適的邊泡溫泉邊酌小酒，她沒想到會瞧見如此「香艷刺激」的一幕，馬上驚訝的倒抽一口氣，真不知該搗自己的嘴還是眼！

走在後頭的羽容什麼都沒看見，只是拚命催促着主子，「公主，妳愣在前頭做什麼？快點走呀。」

「啊啊啊，羽容妳別推我！」

「為什麼？我……」

「我就叫妳別推，嗚哇——」

撲通一聲，鳳梧桐被搞不清楚狀況的羽容給硬是擠入池子裏。

直到這一刻，羽容才發現自己犯下什麼大錯，擔心的在池邊大喊，「公主，妳沒事吧？」

「噗……咳咳……」鳳梧桐趕緊從池底掙紮起身，幸好池水不深，只到她的胸部，「羽容妳……」

「鳳公主？」

「嗄？」

鳳梧桐瞬間僵住，根本就不敢轉過身去。他該不會認為她是一個好色的女人吧？這下誤會大了，該怎麼辦才好？

「真的是妳？」瞧着那僵直的背影，皇青麟輕笑出聲，真佩服自己居然一點都不意外她的出現，「一個月不見，妳的傷可好了？」

那一日將她送回客殿後，他就再也沒有去看過她，反正就算他不去見她，也會有多事的人三不五時透露她的情況讓他知道，他不想聽都不行。

不過從別人口中聽到她的情況，也比不過現在親眼瞧見來得確實，她果然已經好了，好到可以活蹦亂跳的來「偷襲」他。

鳳梧桐害羞得頭越垂越低，越講越小聲，「好、好得差不多了。」

「既然都來了，怎麼不轉過身來？」

「呃，似乎……不太好。」

「呵呵，莫非妳這次玩的是『欲擒故縱』的遊戲？」

「我才沒有！」

一中激將法，她馬上轉過身來，臉蛋被熱氣給熏得紅通通的，明明是害羞，結果卻像是在生氣一樣，「我是因為要感謝你上次的幫忙，才來找你的，只是沒想到你剛好在……」

天哪天哪，她覺得自己快噴鼻血了，雖然兩入之間飄散着若隱若現的薄霧，還是阻擋不了她親眼瞧見他誘惑力十足的胸膛，她可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呀，這種景象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刺激了！

羽容趕緊伸手拉起主子，她要是知道皇青麟正在泡溫泉，就不會幫着主子進來了，「公主，快點上來。」

「羽容，別拉我了。」鳳梧桐收回手，轉而命令，「妳先出去外面等着。」

「嗄？」孤男寡女？這樣子很危險耶！

「嗄什麼嗄？叫妳出去就出去，聽不懂嗎？」

「可是公主……」

「快點，別讓我再說第二次。」

掙扎了好一會，羽容還是抵不過主子的命令，只能非常心不甘情不願的退出去，這下子池內只剩鳳梧桐和皇青麟了。

皇青麟看出她明明有些困窘，卻還是硬撐着骨氣，想裝出泰然自若的樣子，他勾起一抹笑容，或許是因為喝了點小酒，現在的他有那麼一點興緻可以陪她玩玩。

「鳳公主，妳打算怎麼感謝我？」

「就、就是……」

「什麼？鳳公主，妳的聲音怎麼越來越小了？」

「嗄？咦咦咦……」

她驚愕的倒抽一口氣，因為皇青麟就這麼朝她慢慢走了過來，臉上的微笑此刻有種邪魅的氣息，讓她不由得心跳怦然加速，只能傻愣愣的瞧着他越來越靠近。

他的手肆無忌憚的撫上她嫣紅柔嫩的臉頰，眼中那一抹慵懶的神色還帶有一絲迷醉，「幸好妳並沒有因為養病而消瘦。」

現在仔細瞧她，皇青麟才發現她有着一張精緻美麗的臉蛋，還有那雙靈活水亮的大眼，現在正微泛着一抹羞澀，讓她有了小女人般的柔媚感。

她很美，美得讓人捨不得移開雙眼。

「青、青麟，你是不是……喝醉了？」

「為什麼這樣問？」

「如果不是醉了，你為什麼會……」

他的手在她臉上留下灼熱的觸戚，讓她忍不住輕顫着，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心中那種奇怪的感覺。

一股危險又曖昧的氛圍慢慢隨着霧氣瀰漫著，勾起她對他的渴望，對於他一反常態的靠近，她有些期待，又有些慌亂，只因不知道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對她又是什麼樣的感覺？

「我很清醒，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倒是妳，」他略帶磁性的嗓音正低笑着，「妳似乎還沒搞懂自己現在的處境？」

「什麼處境？」

什麼處境？她正在被人輕薄呀！然而鳳梧桐的心早就亂成一團，就連腦袋也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只能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直瞅着他，像只任人宰割的笨兔子。

她的眼神太過純真，純真到簡直就是引誘人犯罪，他的心莫名悸動了下，一股陌生的情潮湧現，讓他有種無法控制情緒的奇怪感受。

他的眼眸瞬間黯了下來，像在壓抑些什麼，「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為什麼？」

「妳真的想知道？」

「那當然。」

「那妳就不要後悔！」

「嗄？」她為什麼要後悔？

她那微噘的紅唇和始終困惑無辜的神情，頓時觸動了皇青麟心中的那股情潮，再加上酒精的催化，他的理智失控了，任由內心深處的情感催促他、主導他，讓他做出連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俯下身，他放任自己吻上她的唇，品嘗着她的美好，這意外的火花讓她錯愕的做不出任何反應，只能被動的承受他的吻，然後……渾然欲醉。

她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他的氣息正緊緊圍繞着她，讓她迷醉不已，她心甘情願的被他擄獲，因他而沉淪，甚至主動微啟唇瓣，引誘着他更加深入。

沒想到吻她的感覺出乎意料的好，這讓皇青麟不由自主的深陷下去，貪婪的向她索求更多的甜美，一遍又一遍，像是永遠都不會饜足似的。

她忘情的響應着他的吻，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迷戀，一雙手不由自主的撫上他的胸膛，感受到他和她是同樣的火熱。

這是夢嗎？如果是，她寧可就這樣永遠都不要醒來……

纖細的小手慢慢向上移動，漸漸覆上他的心口，然而就在這一刻，一陣突如其來的抽痛瞬間驚醒皇青麟的理智，他馬上放開她，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纏綿突然停止，鳳梧桐嚇了一跳，不明白又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了？」

她嫣紅的唇瓣明白的告訴他，他剛才是如何的輕薄她。恢復理智后的皇青麟忍不住開始懊惱，意外自己居然讓兩人之間的關係失控到這種程度。

他剛才一定是着了魔，要不然，他是不會讓她以為自己還是有機會的，絕對不會！

「鳳公主，妳該回去了。」

迅速轉身回到池岸，徹底遠離她，皇青麟努力壓下心頭那五味雜陳的混亂情感，強逼自己恢復冷靜，重新戴上那張冷漠的面具，以疏離面對她。

鳳梧桐不懂他為什麼突然之間又冷淡下來，不可避免的讓她受到傷害，「青麟，等等！」

「鳳公主，妳還有什麼話想說？」

「我還沒回答你，我要怎麼感謝你呀。」

他現在只想離她越遠越好，完全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那已經不重要了。」

「不，那對我來說很重要。」不管他肯不肯聽，她還是堅持說：「我聽說麒麟京西郊有間很有名的舞坊，裏頭的舞伶舞姿曼妙，百年難得一見，我好不容易才請人拿到舞坊的請帖，可以親眼見到舞伶獻舞，如果你肯賞個臉的話，可以讓我邀你明日一同去觀舞嗎？」

「我明日有事要處理，不方便。」

「你可以處理完事情再過來，我會一直在舞坊等你的。」

「再說吧。」

他披上外袍就冷然離去，毫不眷戀遲疑。瞧着他逐漸消失在霧氣里的背影，鳳梧桐原本火熱的心也漸漸冷卻，感到寒冷不已。

為什麼？她剛才到底做錯什麼？她真的不懂。

手上還殘留着他火熱的體溫，腦海里頓時閃現一個畫面，她在他轉身離去的那一刻，似乎看見他的心房上有個特殊的印記——

一個淡紫色的火焰印記，她從沒看過，但不知道為什麼，內心卻有股奇怪的熟悉感。

暫時甩去這奇怪的感覺，鳳梧桐望着他離去的方向喃喃自語，「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拉近兩人的距離，徹底靠近你呢？」

她自嘲的扯起一抹笑，心想這世上大概再也沒有人比她更死纏爛打了吧，而且還從不知什麼叫死心。

她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手的，至少現在還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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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到底是什麼事，能將你逼到麒麟神宮來『避難』，冰麒可是好奇得很呀。」

麒麟神宮，這是一座祀奉麒麟王朝歷代天子的神殿，就坐落在麒麟京外不遠處的山內，而此刻，坐鎮麒麟神宮的巫親王皇冰麒正半帶着笑，直瞧着面無表情的皇青麟，完全不怕他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

坐在偏殿的窗邊，皇青麟瞧着窗外的庭園山水，顯得若有所思，「冰麒，我很確定，妳雖然長年居住在麒麟神宮，但消息靈通得很，並不需要他人多加廢話。」

所以，她早就知道他現在的處境，卻還是故意開口問他，擺明就是明知故問！

「聽別人說，當然不比聽當事人親口說出來得有趣呀。」

皇青麟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看來妳是閑到發慌了，是吧？」

「難得皇叔駕臨，冰麒當然是要好好把握機會。」她往四周瞧了瞧，「葛衣呢？只要皇叔出宮，他不都會跟着？」

「我沒讓他跟。」

「哦？嫌煩？」

一句話說中他的想法，讓他感到有些困窘，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選麒麟神宮當他暫時躲避的地點。

現在的他只想一個人冷靜冷靜，所以才刻意甩掉葛衣一個人出來，希望此處神聖寧靜的氣氛可以沉澱混亂的心思，讓他好好理出個頭緒。

想起鳳梧桐，他開始出現矛盾的情緒，本以為不管她做什麼，他都可以無動於衷，一如從前其它女人頻頻向他示好，他卻從沒動心過一樣，所以才會和她訂下三個月的約定，等她累了自動放棄。

可這次的情況卻不一樣，事情的發展出乎他意料之外，而她的執着也異常驚人，比起從前那些女人要強過太多太多。

原本築起高牆的心，似乎開始出現一條裂縫，內心深處像是有什麼東西蘇醒，開始掙扎，想要破牆而出，佔據他整個心房。

他不曾愛過人，也原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對任何女人動心，但此刻的他卻不確定了，好像只要面對她，不可能的事都會變成可能，讓他幾乎難以招架。

再加上那失控的一吻，他除了震撼之外，更多的是不解。

對他來說，女人都一樣，沒什麼特別，她雖然漂亮，但他也不是沒見過更漂亮的女人，沒有理由獨獨對她產生特別感覺，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看着皇青麟兀自陷入深思，一副為情所困的模樣，皇冰麒淡淡一笑，內心替他開心着，「皇叔，還記得上一任的巫親王，在她卸下職務的那一日和你說過的話嗎？」

他想也不想就回答，「什麼話？沒印象。」

「冰麒倒還印象深刻呢。」她早就猜到他會這樣回答，「她說……」

你的心上有道鎖，解開了那道鎖，你的靈魂才會重新完整。

什麼鎖不鎖的？妳都要卸任了，還在打什麼啞謎，無聊。

別把我的話當耳邊風，記住，當「她」出現時，別掙扎，就放任自己愛上她，因為她就是你的鑰匙。

愛？呵……妳應該很清楚，對我來說，愛根本就不存在！

其實你的愛一直都存在，只是被深深的壓抑住了，相信我，當你遇上命定的「她」時，你會了解，你的愛，其實比任何人都還要濃烈……

腦中回想起那一日兩人的對談，還有上一任巫親王信誓旦旦的神情，皇青麟不由得微擰起眉，心中倒是又出現不少異樣情緒。

他從來就不相信那段話，但就在此刻，他的心卻動搖了，忍不住開始猜測，當年巫親王口中所說的「她」，會不會就是……

「皇叔，如果可以，冰麒此刻真想拿面鏡子過來。」

「為什麼？」

「讓皇叔能夠瞧瞧自己臉上此刻的有趣模樣。」

他在困擾，這種表情出現在他臉上，可是件不簡單的事，如果鳳梧桐對他來說不是特別的存在，根本就不會造成他的困擾，他大可像往常一樣，對靠近他的女人不屑一顧、一笑置之。

其實他的心鎖已經鬆動了，只是他還不肯承認罷了。

「這下子我真的可以確定，妳的確是閑到發慌了。」他困窘的故意不看她的笑臉，沒好氣的扯了扯嘴角，「如果真的沒別的事做，妳放心，我回去就要陛下找點事讓妳怎麼忙都忙不完。」

「這倒不必，冰麒心領了，倒是皇叔你……確定還要繼續待在神宮內嗎？」

「妳在趕我走？」

「不是，冰麒只是擔心，不知道皇叔有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得辦，要是不小心耽擱了，那就不好。」

「我哪裏有什麼重要的事得……」

你可以處理完事情再過來，我會在一直舞坊等你……

「該死！」

直到此刻，皇青麟才想到昨日鳳梧桐所說的話，憑她對他的執着，很有可能真的會一直等下去。

他趕緊走出偏殿，第一次有種後悔的感覺，顧不得理會皇冰麒那看好戲的神情，他隻身離開了麒麟神宮，打算馬上趕回麒麟京去。

「那個丫頭，千萬別這麼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