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還愛着她嗎?
怎麼可能?他不是那種世紀蠢蛋,哪會傻到還愛着她?
當好友這麼問的時候,周世琛先是震住,接着,笑了,笑聲如冰刀,割着空氣,像可以割出血來。
於是,沒人再追究這個問題了,眾人識相地轉開話題,聊天氣、聊工作、聊是非,就是不聊跟他前妻有關的任何事。
這樣很好,合他所意,自從那女人厚臉皮地再次闖進他的生活后,總像個陰魂似地存在於他周遭,若是連跟朋友聚會都要談起她,他恐怕會抓狂。
所以,不聊她最好。
但就算朋友們絕口不提,周世琛發現自己仍下意識地想着她。他想她在做什麼?難得的休假日,她不會還一個人傻傻窩在咖啡館裏吧?
破產了失業了,不代表連社交生活也失去了,他相信以她的外表魅力,應該還是能吸引一票追求者。
所以問題又繞回來了,既然她想必不愁找不到別的騎士守護,為何非要回來纏着他不放?她究竟圖什麼?
這謎題,只要一天不解開,他就無法真正不在意她。
該死。這已經是這天他不知第幾百次在內心詛咒了,他恨那女人仍對自己的情緒有一定的影響力。
聚會散場后,他收拾東西回家,心卻飛到樓下,想着不該想的人,然後,在他沒能及時警覺前,他的人也來到樓下,站在咖啡館門外。
透過落地窗,他能看見她,她竟然真的呆坐在吧枱后,右手托着腮,不知想些什麼。
她的表情茫然,眼眸盯着遙遠的他方,沒有焦距,像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裏,而那個世界,並不快樂。
她很明顯地不快樂,甚至可以用憂鬱來形容,一直怔怔地坐着,動也不動,宛如失去生氣的娃娃。
然後,他看見她頰畔滑落一滴淚……
他倏地震撼,懷疑自己看錯了,走近細瞧,驚覺那眼淚已不是一滴兩滴,而是成串墜落,而她察覺了,匆匆拭淚,接着對自己笑。
那強顏的歡笑,說不出的悲傷。
周世琛凜神,僵站在原地,雙腿像灌注水泥,沉重地生根。他走不動,無法前進,或許是害怕這一進便永遠退不了。
他不該往前走,在這時候靠近她,他恐怕再也回不了頭了,註定與這女人糾纏不清。
不該往前走……
他推開掛着「今日公休”牌子的玻璃門,叮鈴聲響,震動了正笑着流淚的她,揚眸朝他望來。
兩人目光相凝,他在她眼裏看見意外的驚喜,她卻在他眼裏看見複雜的怒氣。
“你怎麼來了?”許多情笑問,一面轉頭,悄悄拭乾頰畔的淚水。“今天禮拜天,你不是不開店嗎?該不會是特地來看我的吧?”她故意調侃,明知會引得他發怒。
他卻不說話,大踏步來到她面前,用一股威風凜凜的氣勢,將她窘迫不安地逼到角落。
她心跳加速,直覺今天的他很不一樣,除了對她的憤怒,還潛藏着某種更強烈的情緒。
“對了,我正在煮麵喔,你要不要吃?”她笑問,嗓音卻不爭氣地發顫。
他皺眉。“煮麵?”
“對啊。”她指指電磁爐上一鍋逐漸沸騰的湯麵。“快滾了,只要加點青菜就OK了。”說著,她傾身彎向流理台,抓了把事先切好的青菜,撒進鍋里。
他無言地注視她的動作。
面沸騰后,她取出兩個碗,盛了配料豐富的面,淋上生雞蛋,用托盤端出,擱在靠窗的咖啡桌上。
“坐啊。”她示意他坐在自己對面。“這烏龍麵是我請鐘點管家教我做的,我可是實驗了好幾次,才做成功的喔。嘗嘗看,好不好吃?”
周世琛瞪着那兩碗熱騰騰、色香味俱全的面,動也不動。
什麼時候,她學會下廚了?還特意要管家教她煮麵?她從來不是那種賢慧的女人,可現在的她,會煮麵、會打掃、會服務客人,接受他每一個無理的要求,使命必達。
是她變了,還是這又是另一個她精心設計的把戲?
他沉下臉。“許多情,你到底想怎樣?”
“什麼?”她一愣,一時沒弄清他話中涵義。
“你到底想要什麼?想得到錢嗎?你以為接近我,我就會給你錢嗎?還是你以為我會替你介紹工作?”
他語氣嚴厲,咄咄逼人,眼神滿蘊對她的不屑。
在他眼裏,她就是那種不擇手段的錢鬼吧?
許多情暗暗自嘲,胸口一涼,索性作踐起自己。“你肯嗎?憑你們周家在法律界的人脈,你想把我安插進哪間事務所,應該都沒問題吧?”
他狠狠瞪她。“許多情,你想都別想!”
“你真的連這點忙都不願意幫嗎?”她無辜地眨眨眼。
他磨牙。“你故意來接近我,就是為了要我替你穿針引線?”
她聳聳肩。“工作我會自己找,你不幫忙也OK,事實上我明天就有一個面試機會。”
“明天?”他狐疑。
“對,所以下午要跟你請假,你應該會准吧?老闆。”她甜甜地笑。
他審視她甜美的笑容,想起幾分鐘前,她還一個人偷偷落淚,對她的存心愈加困惑,也對自己更生氣。
他努力控制表情漠然。“說實話,許多情,你到底想要我的什麼?”
“唉,為什麼你這麼自戀呢?”她刻意嘖嘖有聲地搖頭。“難道你以為女人接近你,就是為了想要你身上什麼東西嗎?”
對她的挑釁,他只是冷笑。“別的女人或許不會,但你一向如此,不是嗎?以前你接近我,不就是為了利用我的家世背景?為了早點在業界闖出一番名堂,還使計引誘我向你求婚。”
許多情心一沉。這男人還真懂得從哪裏刺人一刀會令對方最痛。
她苦笑。“好吧,我承認,我是用了一點小小的伎倆,不過如果你不願意求婚,我也拿你沒轍啊。”
“這麼說,是我自己的錯嘍?”他嘲諷地勾唇。
許多情凝睇他,眼神忽然變得恍惚。她從以前就喜歡看他自嘲,家世才華都高人一等的他,嘲諷別人是家常便飯,但只有他在嘲諷自己時,她的心才會不由自主地為他牽動。
一開始接近他,真的是不懷好意的,只想着該怎麼利用這個要什麼有什麼的大少爺,但之後,卻是愈陷愈深,欲罷不能。
她喜歡看他自嘲,喜歡他偶爾的憂鬱,喜歡他宣稱身為律師必須絕對的冷酷,卻總是在面對弱勢時,不知不覺心軟。
最令她心動的,是他從不認為自己心軟,依然表現得那麼強悍。
可惜從前的她,一直沒認清自己因何心動,還以為自己愛的,是那個有錢有勢、足以呼風喚雨的他……
“是我的錯。”她澀澀地低語,滿腔柔情綿密地纏繞。“我不該存着私心接近你。”
溫柔似水的嗓音牽動周世琛心弦,喉嚨乾乾的,梗着某種東西,好不容易才吐出聲音。“這次也是嗎?”
這次,她也是為了私心,才堅持賴着他嗎?
“如果我說是,你會殺了我嗎?”她歪着臉蛋,玩笑似地問。
他驀地惱了,這女人就不能正經一點嗎?“許多情,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怒吼如雷,在許多情耳畔恨恨地劈落。
她心口一緊,知道是自己該說真話的時候了,她不想再逃避,不想再用一張虛偽的笑顏掩飾真心。
“我想跟你……和平相處。”她坦誠地望他。“就算你不原諒我也沒關係,不能當朋友也無所謂,我只想我們能像一般人那樣,很平靜地坐下來聊一聊,不要再對彼此惡言相向——我是來向你求和的,世琛。”
她是來向他求和?
周世琛僵住,定定地盯住眼前表情嚴肅的女人,她不再那樣放肆地笑了,櫻唇端凝,翦翦雙瞳清透見底。
她淡淡一笑,忽地指向桌上的面。“這碗烏龍麵,就當是求和的貢品好嗎?我們不要再吵了,剩下兩個多禮拜,就讓我們和平相處,好不好?”
跟她和平相處,可能嗎?
他乾澀地瞪她,心跳如擂鼓。
“吃面啊。”她軟語提議。
他不理。
“吃嘛。”
她撒嬌似地扣住他臂膀,想拉他坐下,他卻驀地反扣住她,鋼鐵般的手臂如兩道鎖,緊緊鉗住她。
許多情嚇一跳。“怎麼了?”
他單手抬起她下巴,審視她瑩亮的眼、粉嫩的唇,將她仔仔細細打量個透,彷彿意欲藉此檢視她深藏不露的內心。
他的目光犀利,眉宇隱隱糾結着憂鬱,他似乎覺得自己拿她沒辦法,又恨自己如此沒轍。
他心軟了吧?縱然不情願,但他……還是心軟了吧?
她心一扯,眼眸泛酸。“世琛……”
他看着她染紅的眼眶,眉宇更揪攏,伸出手,輕輕撫摸她柔軟的頰,她嘆息地掩落眸。
他忽地低唇,閃電般地攫住她的唇。她早料到了,沒有閃躲,只有溫柔的迎合。她回應他的吻,即使他吻得粗魯,如狂風暴雨,毫不憐惜地蹂躪。
她熱烈地回吻他,與他肆意糾纏,他推着她抵住牆,將她圈在自己勢力範圍里,盡情掠奪。
他們相吻,吻得激情,卻也絕望,他們都知道這個吻不是基於愛,而是濃烈的恨意,是暴怒,是懲罰。
他在懲罰她,懲罰她不該令自己心軟,而她欣然領受。
她很高興他願意用這種方式懲罰她……
淚水夾雜在吻與吻之間,他嘗到了,頓時驚悚,猛然推開她。
她的唇腫了,唇角含着血絲,他竟然粗暴到在她嫩唇上咬破了一道口,而她居然吭也不吭一聲。
她看着他,含淚微笑,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她第一天來到店裏時,他森冷無情地朝她劈了個耳光,當時,她也是這樣笑。
他黯然閉眸,胸口揪緊——
“許多情,算我怕了你了。”
“好吃嗎?”許多情看着周世琛吃下第一口面,心跳莫名加速,滿懷期盼地問。
他皺了皺眉。
“不好吃?”她的心下沉。
他聳聳肩。“不怎麼樣。”
“怎麼可能?我可是特地拜師學藝過的耶!”她擺出一副“驚很大”的神態,急忙嘗了一口自己的面,湯鮮面Q料美味。“明明就很好吃啊!”
她不服氣地嘟起嘴,他看着,忍不住輕聲一笑。
這難得的笑聲,震撼了許多情,心口也跟着一陣陣悸動,櫻唇彎起甜蜜的弧度。“你終於對我笑了,真好。”她悠悠感嘆。
他一怔,驀地收斂笑意,板起臉。“我先說清楚,許多情,我肯吃你煮的面並不代表我們的過去就一筆勾消了,也不代表我把你當朋友,你還是得工作賺取你的食宿,這一切並沒改變,知道嗎?”
她沒回答,靜靜望他,看得他有些尷尬。
他清清喉嚨。“我不會幫你介紹工作,更不可能借你錢,不過……”
“不過怎樣?”她柔聲問。
他微微飄開視線。“我可以給你這個月的薪水,畢竟你……還挺認真工作的。”
她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我有幫上你的忙嘍?”
“至少沒再給我添麻煩。”他總是不肯乾脆地讚許她。
但她聽得出來,他是認可她這陣子的表現了,或許只要她更努力一些,他便會感受到她求和的誠意。
或許,就算他們當不成夫妻或朋友,還是能夠和平相處。
只要能這樣就夠了。
許多情對自己微笑。她求的不多,如此而已。“謝謝你,世琛,謝謝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她誠摯地道謝。
他一凜,似乎沒料到她會說這種話,瞥她一眼,接觸到她溫柔含笑的眼神后,又急忙斂下眸,沉默地吃面。
她也不再說話,保持安靜,享受與他共餐的溫馨。
他們已經很久很久不曾同桌共餐了,就算只是吃一碗面,對她而言都是山珍海味,是她彌足珍貴的回憶。
在學做烏龍麵的時候,她曾無數次幻想過,當他嘗到她親手做的料理,會是怎樣的表情?希望他覺得好吃,希望他永難忘懷。
許多情揚唇,看着對面的男人,雖然他方才說味道不怎麼樣,卻還是一口一口吃完了整碗面,她知道,他是在表達某種善意。
她抽一張紙巾,遞給連湯也喝光的他。“哪,給你擦嘴。”
他訝然挑眉,猶豫兩秒,才接過紙巾,瞥望她的目光帶着幾許懷疑。
他知道她懷疑什麼,因為從前的她,很少如此體貼,她比較喜歡當女王,對他頤指氣使。
但她一直很後悔,與他離婚後,她經常在夜裏輾轉反側,悔恨着自己若是能對他溫柔一些就好了,他值得她溫柔以對的。
可惜從前的她不懂得溫柔,甚至害怕溫柔,因為她認為那是對男人示弱的表現,溫柔會令她聯想起事事順從父親的母親,結果換來的只是一場又一場殘酷的家暴。
她絕不對男人低聲下氣,她要對方的臣服。
她其實是個任性的女人,真奇怪當初他為何會愛上她……
“怎麼不吃了?”他指向她面前還剩將近四分之一的面碗。“吃不下嗎?”
對,吃不下了,太多的遺憾教她失去胃口。
她嘻嘻笑,作勢拍拍自己的肚子。“吃太撐了。”
“才這麼一碗面都吃不完?”他蹙眉。“你食量什麼時候變這麼小?”
“我在減肥嘛。”她隨意找借口。
他聞言,卻更不贊同了。“你不需要減肥,你太瘦了,應該多吃一點。”
他這是在關心她嗎?
許多情心跳一亂,怔忡地望他,他彷彿也察覺自己態度不夠冷淡,逃避她的視線,霍然起身。
“吃飽了碗給我,我來洗。”
“不用了,我來。”她與他相爭。
“你煮麵,我洗碗,很公平。”
“可我是店裏的小妹啊,這種事應該我做。”
“現在不是上班時間。”他淡淡一句,逕自收了碗,端到流理台前,挽起袖子。
她跟着來到吧枱前,恍惚地盯着他洗碗。相較於她的不體貼,他則是太體貼了,這樣的男人到哪裏都會受歡迎的,也難怪幾乎每個固定來店的女客都不時朝他投來愛慕的眼神。
埋藏許久的疑問忽地衝口而出。“為什麼你不交女朋友?”
“什麼?”他一愣,抬眸望她。
她定定地承接他目光。“你這麼受歡迎,我看得出來有好幾個女客人都在偷偷暗戀你,難道你一個都不喜歡嗎?”
“你在說什麼?”他不悅地瞪她。“我是咖啡店老闆,可不是牛郎。”
“又不是要你陪客。”她嘆息。“我只是好奇,如果你想談戀愛,機會應該多的是吧?”
“你該不會想說,我是因為你,失去了愛的能力?”譏諷的言語自他唇間迸出。
她假裝沒聽出他的忿惱。“是這樣嗎?”
“許多情,你別太自以為是。”他冷哼。“你對我的人生,沒那麼關鍵。”
是嗎?所以他辭去律師的工作,隱居在這陋巷開咖啡店,不談戀愛,不交女朋友,孑然一身的孤獨,都不是因為她嗎?
是違心之論吧?
許多情憂鬱地尋思,這一切當然跟她有關,但她不敢以為是因為他還忘不了她,只是因為她給他的傷太深,或許促使他無法再信任別的女人。
“那齊真心呢?”她輕聲問,嗓音無法抑制地沙啞。
“關真心什麼事?”他不解。
她微斂眸,玩弄自己的指尖。“她看起來很不錯,優秀又漂亮,你喜歡她吧?”
“她是朋友。”
“就像汪喜樂一樣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有些不耐了。
她悄悄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揚起眸,朝他微笑。“我覺得齊真心會是你喜歡的類型。”
“為什麼?”他冷誚地撇唇。“因為你認為她跟你有點像嗎?”
“某方面來說是這樣。”她大方地接受他的嘲諷。“不過她的個性看起來應該比我好多了。”
“你知道就好。”他輕哼。
她的心刺痛。“所以,你怎麼不試着跟她交往看看?她還是單身,對吧?”
“我要不要跟誰交往,不關你的事。”他重重地將洗乾淨的碗擱上碗架。“我警告你,許多情,我答應跟你和平相處,並不表示你可以過問我的私事。”
“不問就不問。”她舉手做出投降狀,可一眨眼,又開啟另一個問題。“那律師的工作呢?”
“又怎麼了?”他擰眉。
“你該不會打算在這裏開一輩子的咖啡店吧?沒想過回事務所工作嗎?你說過,你從小的夢想就是跟你爸一樣,當個威風凜凜的大律師,不是嗎?”
他不吭聲,默默洗凈雙手。
“該不會連這個夢想也要放棄吧?你爸媽可會很失望的喔。”
“他們失不失望又干你什麼事了?”他反譏。
“人家只是關心嘛。”她撒嬌似地示好。
他森沈地瞪她,半晌,忽地冷笑。“我這輩子做過最令他們失望的事,大概就是不顧他們的反對,把你娶進門。”
好陰狠的冷箭!
許多情不覺伸手撫住胸口,那裏,隱隱地痛着,似在流血。
這男人,耍起冷酷來,還真的是……超酷的,難怪以前在法庭上,他的對手都聞風喪膽。
她澀澀地苦笑。“你講話有必要這麼毒嗎?”
“那你就別老是問一些多餘的問題。”他酷酷地撂話,將衣袖重新拉好。“我回去了。”
“什麼?這樣就要走了?”她連忙挽留他。“再多陪我聊一會兒嘛。”
“你以為我美國時間很多?”
“就一會兒嘛,好不好?”她厚顏地要求。“我們來下跳棋!你還記得嗎?你以前下跳棋老是輸我——”
“我贏的次數比較多,好嗎?”他慎重聲明。
“是嗎?”她偷笑。“那要不要再來比一次?看你的棋藝退步多少了?”
“店裏沒有跳棋。”他意欲以此拒絕。
她狡獪地揚唇。“我有,你等等,我回房拿。”
語落,她輕快地轉身,剛走了兩步,胸口陡然遭受突如其來的重擊。
她身子一晃,不覺蹲下身。
“怎麼了?”他在她身後奇怪地問。
“沒、沒事。”她揪住窒悶的心口,努力呼吸。“只是……忽然有點頭暈。”
“怎麼會這樣?”他展臂扶她,語氣藏不住關懷。
“大概……天氣太悶了。”她凝聚全身所有的力氣,站穩身子。“你等我拿跳棋,馬上……就來。”
她踉蹌地回到陰暗的房間,一關上房門,馬上打開胸前的煉墜瓶,往口腔內部噴葯。
然後,她坐在床上,孤單地等待疼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