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人挪活,樹挪死。
當年沒有直達深圳的火車,現在也沒有,到深圳必須中途轉車。中轉站有三個,蘭州,西安,鄭州。黃正元選擇在蘭州轉車,直抵廣州再轉深圳的車。也不能算是選擇,因為當時票販子手裏只有到蘭州的票,所以他們只能到蘭州轉車。
廣州很繁華,人很多,廣東人很有商業意識,一出站就有人問;“要不要B業證結瘋證和偏防證啦?”楊紅笑了,問;“邊防證一個多少錢?”那人說;“二百悶一鍋半笑死搞定。”他們運氣挺好,那人挺講信用,楊紅拿到了兩本印製級簡單的邊防證。雖然看上去有點太假,好在一路也沒人查,楊紅後來覺得這四百塊花的實在是有點冤,一路上攥着那邊防證埋怨,那表情好像非得讓人查一下才覺得這錢花得值。
此時正值亞洲金融危機的嚴冬時期,也是中國股民們最鬱悶的季節。黃正元不炒股所以他不鬱悶,但他煩惱,因為他比股民們更慘。股民們只是股票被套牢,遲早會有翻盤的機會,而黃正元比傾家蕩產還慘。
人挪活,樹挪死。以前總聽朋友們說在深圳當個工人都比在新疆當個老闆賺的錢多。所以,黃正元不聽楊紅的話堅決地選擇了深圳。
兩個人一出深圳火車站就在廣場上四處巡視了三十分鐘,確信這裏依然是中國。從冰天雪地到綠意盎然他們用了七天時間,這個過程值得紀念。黃正元和楊紅在羅湖火車站附近的一家酒店裏先住了下來。一晚上28o元人民幣,楊紅嫌貴,她跟前台搞了半個小時的價。前台經不住她纏,最終優惠了2o元。
楊紅問;“管不管吃的?”
前台說;“管早餐。”黃正元笑了。說;“真有你的,大酒店也能搞價?”
楊紅說;“只要是賣給人的東西就能搞價,除非他們不想做我們的生意。”辦好酒店入住手續后黃正元就給牛主任打了個電話問好。
牛主任是黃正元在新疆的一個哥們,哥們就是好兄弟。電話通了,他整理了一下表情急忙問道;“牛主任,我那事怎麼樣了?銀行真的起訴了嗎?”
“我不太清楚,這兩天沒什麼動靜,我抽空幫你打聽打聽再說。”牛主任的語氣裏帶着一份關心,他輕鬆地舒了一口氣,楊紅放好了洗澡水,黃正元鑽進了熱氣騰騰的浴盆里。楊紅也跟着鑽了進來,她說花了這麼多的錢就要好好地浪費,不然這錢花的太冤了。
黃正元累了,水有點熱,他有點昏昏欲睡。楊紅說;“住酒店就是好。”
黃正元嘴裏嘟囔道;“這,只是標準間,要是給你個總統套房你怕連腳都邁不動了。”兩個人躺在一個浴缸里確實有點擁擠,好在黃正元比較瘦小,他和楊紅的身體非常互補。
楊紅說;“你住過?”
沒住過,見過,搞裝修的什麼樣的場所沒見過?楊紅還是心疼錢,說;“正元,我們要在這呆多久?”
黃正元把頭靠在浴缸邊,他哪裏知道要呆多久呀,說;“走一步看一步吧,說不上啊,就呆一個月,說不上啊,就呆一輩子了心裏話,這裏這麼繁華,綠樹成蔭,比新疆好,我不想回去了。”
楊紅說;“再好也沒有新疆好,這裏讓人感覺心虛,煩躁。”黃正元比她更心虛,但黃正元不能像楊紅那樣煩躁,黃正元要裝得很興奮,因為如果銀行真的把他起訴了,他希望自己能在這裏立足。
實際上,黃正元從來就沒有跟銀行貸過一分錢的款,可是銀行卻義正言辭地說;“黃正元,你欠了銀行的八十萬,不還錢就讓你蹲監獄。”
黃正元長這麼大就沒看過關於法律的書,更別說監獄的門在哪個方向。楊紅也說她從來沒有看過關於法律的書,這一點黃正元相信。可她說;“我提醒過你小心上當受騙的。”
是的,她確實說過。可這時說這廢話有屁用?黃正元有時就煩楊紅這點,干每一件事她都有合理的反對意見,成功時她總是不給你一句讚揚的話,失敗時她總是對的。
這就是楊紅,黃正元的第一任老婆。黃正元睡著了,他一睡着就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