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起風了。
牛主任說;“當老闆就是自己給自己打工,太累了,不如當工人來得自在。”圖自在幹嘛不去種地去?這個社會只要幹活就能吃飽飯,種地多好,幹嘛跑到城裏來混?在農村摟着老婆田間地頭熱炕頭,隨便玩又舒服,吸的還是8o%純天然氧氣,何故跑到城裏來吸1oo%受過污染的工業煙塵?特別是越繁華越現代化的大城市。
深圳就是這個樣子,讓人感覺像是來到了地獄。
那一年,黃正元逃到了深圳。本來他計劃的目標是上海,因為楊紅的大哥在上海工作,有親可投。可是黃正元就是想着到深圳去,因為他聽說深圳就是天堂,黃正元嚮往天堂,他聽說天堂里到處都是金子,走到馬路上隨便撿。
無知是可怕的,不知道什麼叫金融的人當然就不知道什麼叫金融危機了。這一年是1998年的冬季,黃正元離開新疆的那天正好是這一年烏魯木齊的第一場雪。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飄飄洒洒落在地上,他邁出的每一步都是那麼的沉重,每一腳踩下去都是一個清晰的印跡。整個世界白茫茫的一片,涼氣逼人,冥冥之中好像就預示着他們此行必定寒風瑟瑟。
起風了。
秋天的最後一片葉子在寒風中墜落,在風雪中翻卷着,然後不知所蹤。車和車之間用喇叭和大燈打着招呼,蹣跚而行,人和人之間挨着走都看不清對方的臉。楊紅緊緊地抓着黃正元的手,抓出了汗,可能是黃正元太瘦小,楊紅生怕他被風吹走了。她的身子輕靠着黃正元,暖暖的她緊緊地摟着他的腰,臉上些許的憂愁全被幾縷青絲遮蓋,黑白分明,紅紅的唇。
風開始猛烈地吹,雪花一片一片打到臉上,有點潮濕。楊紅忽然想到了什麼,猛然停住腳步,眼中帶着遲疑,說;“正元,聽說到深圳要辦邊防證。”
黃正元停住了腳步,皺了皺眉頭回道;“管不了那麼多了,到地方再說吧。”黃正元不想因為任何事情阻止他逃跑的決心,他提起背包,徑直朝候車室走去,楊紅碎着步子緊跟在後。烏魯木齊火車南站有座高大的石雕像,平時是灰褐色的,現在完全變成了白色,漸漸地越來越白。
風停了,雪依然在飄,整個世界變得一片寂靜。黃正元覺得自己又闖入了一個繁雜的塵世,這裏的人真多,大家都等待着離開。
票販子很猖狂,一張到蘭州的票要加價八十。看着票販子那心虛的表情黃正元比他還緊張,生怕買的票是假的,實在是沒有辦法,售票口只有一個星期以後的車票,黃正元和楊紅只能找票販子買車票了。上車后,黃正元的心一直怦怦亂跳,生怕這票販子手中的車票是假的,老天,總算過關。最後,列車員看完票后拿着一個鋼戳挨個在所有乘客的車票上蓋個大紅章子,一路問乘客;“你是不是在車站售票口買的?”
所有人都說;“是。”
黃正元當時不知道也不明白列車員為什麼要在已經檢過的票上蓋戳,為什麼還要那樣問?心說;就算我是在票販子手裏買的我也不敢說呀?黃正元當時很擔心列車員會問他第二遍,那樣的話他會實話實說的,他一直擔心如果列車員現后是不是會讓他們半路下車?或者罰他的款?好在列車員沒有多問一句。後來黃正元才想明白,原來蓋戳是為了證明此票是在售票口購買的紅頭證明,證明此票絕對不是高價票,他們是怕有些不識時務的乘客拿着車票去舉報他們。
舉報他們什麼?當然是舉報鐵路售票部門把票都賣給了票販子了。有人罵道;“這幫雜碎。”這話黃正元也罵了,因為黃正元後來又現,很多人根本就沒買票,都是上車後補票的,而且根本不用加價八十。為這楊紅把黃正元的耳朵揪了不下十八次,罵他是頭蠢豬。
女人常常不講理,但她們卻常有理,而且你還不能反駁。黃正元說;“你早幹嘛去了?馬後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