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海珍珠也不想哭,但眼涙一直掉下來她也沒有辦法,叫她怎麼辦?
李英豪也想不到辦法,只好捧起她的臉吻她,每次他走投無路的時候這招最有效,總是能夠成功讓她乖乖聽話。
他是對的,因為海珍珠真的停止掉眼淚,一心沈浸在他的吻之中,在他的唇齒之間尋求慰借。
兩人的唇舌交纏,擦出激烈的火花,這火花是如此耀眼,足以照亮整個房間,溫暖彼此的心房。
桌上的蠟燭燃燒殆盡,狹窄的廂房裏只剩一盞油燈勉強來維持光亮。
夜已是如此的深,但床上的人兒還不想睡,海珍珠充其好奇李英豪的變化,因為以前他真的就只是一團肉,可現在他的胸膛變得好結實,變化真的很大。
「我還是不習慣。」她說出她的內心話,雖然他現在變成一個迷人的男子,她還是懷念以前那個麵糰,比較熟悉。
「什麼東西不習慣?」李英豪聽得一頭霧水。
「你變得太多我不習慣。」她說。「以前你的身子軟綿綿又熱呼呼,冬天還可以拿來取暖,可現在你的胸膛硬梆梆,又好冰涼,靠起來一點兒都不舒服。」
「這是因為練武的關係,我就不相信妳的身子能有多柔軟。」他極力剋制自己不要踰矩,但如果她一直這麼挑釁下去,他就不能保證自己能夠一直當君子,也許下一刻便化身為惡徒佔她的便宜。
「那也不像你這麼硬,你已經練得一塊一塊。」她不知道是天真還是故意引誘他,居然用手撫摸他的胸膛,害他倒抽一口氣,呼吸開始不順。
「珍珠。」他喘吁吁地抓住她的手,拜託她別搗亂,出事概不負責。
「你搬離杭州之前明明還不會武功,怎麼才八年的時間,武功就變得這麼高強?」不公平,她可是練了十幾年的武功,武功還不及他,叫她情何以堪。
「我可是拚了命在練,妳絕對想不到我有多努力。」除了讀書之外,其餘的時間也幾乎都在練習場上度過,時常練到手腳失去知覺,如果不是他的意志夠堅強,絕對撐不下去。
「我不明白,你幹嘛練武?」她納悶。「我是因為身子不好,爹不得已才請師傅來教我練武,希望能對我有所幫助,只是最後練出興趣,我才繼續習武,可是你並沒有這個必要。」
從小,她就知道他將來必有一番成就。讀書對他只是小事,她得花上兩個時辰才能背出一小段的文章,他用不了兩刻鐘就能流利背完全文。
寫字也是一樣,她天生手拙,筆都拿不穩。每回寫字不是這邊少一點,就是那邊少一撇,寫出來的字歪歪斜斜,根本不能看。
但他就不同了,一下筆就令人讚嘆。她爹的書房至今還掛着他送給他的墨寶,那個時候他年僅十三歲,卻已經是杭州知名的少年才子,她則被恥笑為全杭州才藝最差的富家千金,回想往事,豈是一個慘字了得,根本就是慘慘慘,沒連喊三聲慘,都不足以形容她當時的窘況。
「就是有那個需要,我才下定決心習武。」對李英豪來說,他並不認為文採好有多值得驕傲,倘若無法保護心愛的人,文筆再好也是枉然。
「這話怎麼說?」她不明就裏的看着他,以李家的財力,不怕請不起護院,再說李伯父也沒有跟人結怨,用不着怕人報復。
「我得保護妳呀,傻瓜。」他受不了翻白眼,好想敲她的頭。
「我不需要你保護呀!」她傻傻地搖頭,李英豪終於受不了。
「對,妳不需要我保護,是我自己想保護妳。」這就是他下定決心習武的契機。「也許妳無法了解,一直站在心上人身後仰賴她保護自己是什麼感覺,但我可以告訴妳,那滋味不好受。」
雖然當時他只是少年,卻也有身為男人的自覺,她一而再、再而三出面保護他,雖然窩心,也傷了他的自尊,他渴望有朝一日換他挺身而出,而不是一直躲在她後面。
「……我不知道,你這麼討厭受我保護。」早知道就不出面了,哼!
「妳又誤會我的意思。」他嘆氣。「我只是想說,比起站在妳身後,我更渴望站在妳的前面,如此而已。」
一句簡單的如此而已,其中卻隱含了太多意思。
海珍珠好像漸漸能夠體會他內心的痛苦,因為她也同樣覺得難堪,至今還難以釋懷。
「其實、其實我很羨慕你。」海珍珠一直不想說,不過他既然這麼誠實,她再隱瞞好像說不過去。
「妳是該羨慕我,現在我的武功比妳好。」他完全搞錯她的意思,這次換海珍珠翻白眼。
「和武功無關!」她會被他氣死。「我羨慕你,是因為你什麼事都能做好,不像我笨手笨腳,只懂得打架。」
「可是妳很會打架,每次都打贏。」他才羨慕她呢!打架的功夫一流,誰都能打倒。
「笨蛋!」都說他聰明,腦筋怎麼還轉不過來?「我再怎麼會打架,還是女孩子啊!你明明是男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說,甚至比我更擅長刺繡,教我面子往哪裏擺?」
「那也是因為妳綉不出來,我不得已才幫妳。」明明他才是受害者,怎麼反倒成了加害人?──
「那你也不用繡得那麼好啊!」她不管。「我爹要荷花,你只要隨便綉朵荷花給他就行了嘛!幹嘛連青蛙也一起綉?」還在半空中跳躍呢,真是有夠雞婆。
「這樣畫面會美一些,也比較有意境。」要做就要好好做,不可以隨便打混過去。
「你看吧!」她可沒說錯。「你什麼事情都要做到完美,相對之下,我什麼都做不好,我怎麼能不自卑?」
「妳幹嘛自卑──」
他很優秀,從以前就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優秀到我在他面前都快抬不起頭……
他假扮黑衣人時,她對他說的話猶在耳際,當時他不知道她在說誰,如今才恍然大悟。
「妳用不着自卑,傻瓜。」他將她緊緊抱住,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微笑。「我也是覺得自己在妳面前抬不起頭,不然妳以為我為什麼要拚命練武?」
「麵糰……」
「還有拜託不要再叫我這個難聽的外號,好歹我也是皇上指派的欽差大臣,被人聽見妳這麼叫我,還像話嗎?」也給他留一點面子,他還要做人。
「不叫你麵糰,那要叫你什麼?」她納悶地問。
「叫英豪,先說好,不準連名帶姓。」他知道她一定會拿不習慣當借口,趕緊先約法三章。
海珍珠光說一個「英」字,就可以重複十幾次,李英豪只能嘆氣。
「算了。」虧他爹幫他取了一個響亮的名字,被她這麼喵喵叫,當不了英雄豪傑,反倒像小貓。
「對嘛!我覺得還是麵糰比較好聽,叫起來比較順口。」她鬆口氣,實在無法適應他們如此親密。
李英豪苦笑了一下,看樣子他得當一輩子的麵糰隨她捏,虧他還勤加練武甩掉一身肥肉,結果也是白忙一場。
其實他的努力還是有收到效果,看海珍珠不斷偷瞄他的胸膛便可瞧出端倪。
李英豪勾起嘴角,心想她也不是那麼想念過去的麵糰嘛!以前她可不會一直偷草他的胸膛,看起來現在的李英豪,對她還是有一定的吸引力。
「太晚了,我要回去睡覺。」海珍珠也覺得此刻的氣氛大有問題,直覺地想逃避。
「去哪裏?」他將她拉回床上,不許她亂跑。「這裏就是妳的房間,妳要去哪裏睡?」
經他這麼一提醒,海珍珠才想起之前見他受傷,她一時慌張先把他拉到自己睡的偏房醫治療傷,就算他們其中有一個要走,也不該是她走。
「那你回去。」他們共處一室是萬不得已,不代表就該睡在同一張床上,他們又不是真正的夫妻。
「不要。」他乾淨俐落地拒絕。「我今兒個晚上,就睡這張床,妳休想趕我走。」
李英豪繼吞裝黑衣人之後,現在更扮演起章回小說中的無賴,死守海珍珠的閨房。
「你自己的床比我還大,幹嘛硬要和我擠?」她推他的肩膀,不小心碰到他的傷口。
「好痛!」他倒抽一口氣,眉毛擰得好緊。「傷口好像又流血了,都是妳的錯。」
「真的嗎?我看看!」海珍珠彎下身緊張地檢查他的傷口,李英豪順勢把她摟進懷中吻個沒完沒了。
海珍珠原本是不打算理他的,但他的意志太堅定,她的意志又太薄弱,消長的結結果,她自然處於弱勢,兩人著實好好親吻了一番,吻到最後兩人的領子都有下滑的跡象,可見他們兩人吻得有多熱烈。
「呼呼!」
兩人不斷喘氣,海珍珠或許不懂,但身為男人的李英豪卻很難忽視身體給他的警告,他要嘛就痛痛快快乾一場,要嘛就想辦法撐過去。
要完成前者很簡單,但他得先確認海珍珠的心意,這又變得很困難。
「珍珠。」無論如何,這都是他必須做的事,現在不做以後也要做,擇日不如撞日,乾脆現在做。
「什麼事?」她也在煩惱自己子像越來越離不開他,這樣豈不是太沒有面子?
「我的話,妳認真考慮過了嗎?」他問。
「考慮什麼?」他對她說過一大堆話,她怎麼知道是哪一句。
「跟我成親的事。」他的表情異常嚴肅。
「成、成親?」
「我是真的想娶妳,絕不是跟妳開玩笑,更不是權謀之計。」李英豪點頭。
「可、可是……」
「妳捨不得妳的自由?」他追問。
海珍珠猶豫了一下點頭。
「好,我知道了。」他嘆氣。
「啊,你知道什麼?」她慌亂的看着他,只見他一臉決絕。
「沒事,睡覺吧!」他閉上眼睛,說明他真的打算在她床上睡覺,至於她想去哪裏睡,請便。
也許是累了,李英豪很快入睡,留下海珍珠一個人躺在他身邊沈思。
她默默看着李英豪的睡臉,有種幸福的感覺,也許和他這麼過一輩子也不錯。
海珍珠在心中悄悄下決定,只是她同時明白,在此之前,得先搞定一件事,否則他們別想幸福快樂的過日子。
寅時的夜,宵小正盛。
海珍珠一向不喜歡朔月,雖是活動的好時機,但每次都失敗,這當然也是因為床上的男人,如果他不出面攪局,她也不會敗得這麼難看。
她曾答應過李英豪不再扮演月光,就讓月光隨着謠言遠颺,她本來也希望如此,但眼下的狀況,讓她不得不重操舊業。
海珍珠通過密道,回海家拿回她作案的傢伙,她已經好久沒穿這身衣服,剛穿時有些不習慣,然而多甩幾次手,感覺又回來了。
很好,咳咳!
她輕輕咳了兩下,在心中大聲宣佈:月光大復活!
為了怕李英豪中途醒來,海珍珠居然點了一顆迷煙,確定他會一覺到天亮以後,才帶着傢伙經由地道回到海家,由海家出發朝吳府前進。
三番兩次夜闖吳府雖未能得手,海珍珠對吳府的位置倒是十分清楚。
居然還有帳冊那種東西,可惡的麵糰竟瞞着她私自行動,還把自己弄得一身是傷回家。
海珍珠每次想到這件事就來氣,李英豪雖然是狀元,武功也比她好,但他不了解壞人的心態,這得要專和姦商貪官交手的她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