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柯正看到鳳玦衣上的血跡,完全無法冷靜,語氣着急不已,「殿下,您的傷可不是小傷啊,得找個地方讓您療傷才行。」
問題是,他們是在赴完一名官員的酒席后,在回程途中遇襲的,那名官員的別館位於京郊山區,這一路回京都很偏僻,連民宅都沒瞧見,要上哪兒療傷?
突然,他想起鳳玦名下也有座別莊在這附近,是櫻貴妃娘家人送他的房子,地點很隱密,鮮少人知,殿下在一年前用來安置了那位庄姑娘。
「殿下,我想到地方讓您療傷了,咱們到皇子妃那兒去吧!」柯正興奮說道。
鳳玦沒有回話,此時的他緊閉雙眼,額頭泌出一層薄汗,已經半昏迷了。
「殿下,您再撐一下!」柯正心急如焚,馬上命車夫往那別莊的方位駛去。
快!得再快一點才行!
大半夜裏,莊子儀被一陣吵鬧的聲音擾醒,她趕緊披上外衣,想到外面看看是出了什麼事。
小翠正巧在這時跑進房,惶恐地朝她報告,「皇子妃,二皇子來了,殿下受了傷,流了好多血,現在人在主屋!」
莊子儀心下一驚。她沒聽錯吧,鳳玦大半夜裏跑來還負傷?這是怎麼回事?
她無暇想太多,快步踏出房間,來到主屋便見房外圍着一群負傷的侍衛,還有府里的幾個下人。主屋應是她和鳳玦的房間,但他從來沒有回來睡過,她也一直是睡在別間,這裏就這樣空置了一年。
「快去幫侍衛們包紮傷口。」莊子儀吩咐完下人後,一腳踏進房,剛好見到鳳玦被扶上床躺着,銀白色的袍子染滿了血,十分刺眼。
莊子儀瞪大眼,她記憶中的鳳玦風流瀟洒、俊美無儔,完全無法想像再見面時,他會是這副虛弱樣。
見到莊子儀,柯正沒時間寒暄,急忙說道:「皇子妃,殿下他受到刺客暗殺,腹部大量出血,您這兒有沒有可用的藥材,我好幫殿下上藥……」
「讓我來吧。你們快去準備乾淨的水、帕子、白布,還有把我放在藥房裏的紅色和藍色藥罐都拿來。」莊子儀截住柯正的話,對着小翠等下人交代,然後快步越過柯正來到床邊,脫起鳳玦的衣服,因怕扯裂他的傷口,還用剪子剪開。
柯正見她動作俐落的脫主子的衣服,頓時傻眼,上前想接手,「皇子妃,這我來就好了。」
讓她一個黃花大閨女替男人脫衣服不好吧,而且她真的會處理傷口嗎?
一旁的下人攔住他,「放心,交給皇子妃就好了,我們平日有什麼跌打損傷都是皇子妃治療的,皇子妃很能幹,會幫殿下處理好傷口的。」
是嗎?柯正抱持懷疑態度,他可從來沒看過女人會包紮傷口的,何況是那麼嚴重的傷,她真有辦法?
莊子儀在替鳳玦剪開衣物后,水、帕子和白布已經送上,她仔細的替他擦凈腹部的血跡。她看過男人的身體,爹的、王伯的、老張的,都是年長長輩的身體,要不就是寶弟這種孩子的,倒是第一次見到年輕男人赤裸的胸膛,稱不上有多強壯,但胸肌結實平滑,很漂亮。
想到這,她臉蛋浮起淡紅,試着不去盯着他的胸膛看,專心清理傷口。
「傷口是有點深,但沒刺中要害,也沒再出血了,敷藥后應該就沒有大礙。」
這時,藥罐也送來了,莊子儀先打開紅罐子替鳳玦消毒傷口,接着打開藍罐子,挖出了一坨黃黃綠綠、帶着一股濃郁刺鼻味的藥膏敷在傷口上。
那味道讓柯正皺緊眉頭,忍不住問道:「皇子妃,您幫殿下抹了什麼?」
莊子儀一邊將藥膏塗得均勻,一邊解釋,「這金靈草膏是我娘傳下來的秘方,對消炎、癒合傷口很有用的。」
「您用來歷不明的秘方替殿下療傷?!」柯正驚叫出聲,她不是大夫,這葯又難聞得讓人噁心,塗在傷口上真的沒問題嗎?
「皇子妃的秘方很管用的,你有意見嗎?」崔嬤嬤叉腰瞪了過去,她是剛剛趕過來的。
見在場的下人也連成一氣瞪向他,柯正立刻摸了摸鼻子,一個字都不敢再多說。
莊子儀敷好葯后,拿起乾淨的白布幫他包紮,男人的身體重,她抬不動,得請柯正幫忙抬起鳳玦的上身,讓她順利包紮打上結。
「殿下不會有事吧?」柯正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主子,擔心不已。這一句話不是質疑莊子儀,只是純粹關心鳳玦的安危。
「殿下今晚肯定會發高熱,只要讓他退熱,再注意別讓傷口化膿就好了。」莊子儀回道,並沒有說什麼安慰人的話,但平靜的語氣令人安心,「柯大叔,你先到客房休息吧,今晚由我看顧。」
聽到她要留下,柯正頓時有些羞愧於方才質疑莊子儀的事,「不,大半夜把皇子妃吵起又忙裏忙外的,已經很不妥當了,皇子妃您去睡吧,由我看顧……」
「不,我得留下來注意殿下的情況。」
「不不不,還是讓我……」
兩人僵持不下,最後決定他們輪流看顧。
病人需要安靜,於是莊子儀遣走了房裏所有人,連崔嬤嬤想留下都被她趕了回去。
一個時辰后,鳳玦果真發起高熱,莊子儀除了用濕帕子不斷替鳳玦降溫,還得為鳳玦擦拭身體,幸好有柯正在,幫她解決了這個棘手的問題。
鳳玦這一燒就是兩天,也足足昏睡了兩天,終於在喝了幾帖莊子儀開的藥方后,漸漸退了熱。
此時,輪到柯正去休息了,由莊子儀看顧,正值大半夜的,她剛剛讓負責煎藥的小翠回去休息了,房內就只剩她和鳳玦兩人。
奶娘一直叨念着她又不是他名副其實的妻子,無須親自照顧,可既然是她替他敷藥的,她就得負責到底,且他同時也是她和奶娘的恩人,她自然要盡點心力。
奶娘就是愛瞎操心,甚至還怕她和鳳玦同房會吃虧,真是的,一個躺在床上的傷患能夠做什麼?
大概是這兩天下來太累了,莊子儀忍不住打起哈欠,最後坐在床邊,靠着床柱睡著了。
【第三章】
「母妃……」
不知過了多久,莊子儀幽幽醒來,聽見鳳玦在說夢話。
此時的他沒有一絲她印象中的輕佻邪氣,他的臉色極為蒼白,額上冒汗、呼吸急促,一張俊美的臉看起來相當痛苦。
莊子儀怔怔地看着他,沒想過他會有這麼脆弱的一面。
「母妃……你別死……」鳳玦伸長了手,像是想捉住什麼,眉宇擰緊。
她猛地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差點朝他伸出手。
一種酸澀的感覺自心口湧上,這男人脆弱的模樣竟讓她心生憐憫,不由得想為他撫平眉間那道皺摺。
直到看他又睡著了,放下了手,她才鬆了口氣,自水盆里擰了帕子,想替他擦擦額上冒出的汗。
他作了么痛苦的夢?夢到他母妃死去嗎?
莊子儀搖了搖頭,這不干她的事,就像他為何會遭刺客刺殺,跟誰結了仇,她都不想知道,她與他之間只有交易。
她彎身將他額上冒出的汗珠擦去。他發高熱時,她一個時辰內總要擦好多次,每次這麼近看他,她都覺得這個男人真是漂亮得讓人嫉妒。
嚇!莊子儀倒抽了口氣,雙眸瞠得圓大,不敢相信她看到了什麼——鳳玦正睜着眼。
她與他對上了眼,心臟忍不住怦怦亂跳。
他竟然醒了!本以為他還會昏睡一會,沒想到這麼快就醒轉過來,不過他們已經一年沒見了,這種狀況下,她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好香……」鳳玦凝視着她,輕輕喃出。
莊子儀沒聽清楚,靠近點問:「殿下,你說什麼?」
「你身上好香……」鳳玦又啟唇。
莊子儀這次聽得清清楚楚,耳朵瞬間泛紅。
接下來所發生的事讓莊子儀完全措手不及,只見鳳玦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一陣天旋地轉后,她已經側躺在床上,被他抱得緊緊的。
這怎麼回事
她從來沒有和男人那麼親密過,身體的每個部位幾乎都貼在一塊了,她滿臉通紅,又慌又羞又生氣。
「鳳塊,你這是在做什麼?快放開我!」
莊子儀頭一次直呼他的名諱,還以為他是傷患,不可能對她做什麼,她真是大錯特錯,竟忘了他是個色胚,是個浪蕩風流的男人。
而且他這個傷患力氣還真大,他的手攬住她的腰,雙腿夾住了她,她根本推不開,又怕太用力打他會害他的傷口裂開流血,只能僵住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