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未雨綢繆

第十六章 未雨綢繆

且說眾人親歷這三百多來修道界的第一次飛升壯舉。期間又經歷了無名怪人以及崆峒五祖的插曲,心中滋味雖各有不同,但對大道修鍊的目的卻是愈加的堅定。唯一遺憾的是沒有弄明白張三丰真人那句“道不道,為不為”到底什麼意思!如今,張真人飛升合道,內中含義惟有自悟了。於此再呆下去已無意義,是以,眾人一一辭別,一時間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老的,少的;美的,丑的,紛紛各展神通妙法。不一時就走了個乾乾淨淨。

送別眾人,玄一真人領着其他人轉身入了遇真宮。到了後殿靜室當中坐定后說道:“今日師兄大道圓滿,我等當記師兄囑咐。只是我從師兄的一些話語當中感覺他似乎另有含義卻不方便直說。加之適才暗中偷襲的怪人出現的動機,行為都很模糊。相信在場之人能夠現其以秘法隱藏的並不是很多。由此可以推斷,不是其隱藏形跡的功法高妙,就是自身能力卓絕。不知各位師弟,師妹做何感想?”

室內靜了一會,玄燁先打破了沉靜:“今日早課我心血來潮用‘羲皇玄機卦’佔了一課。卦為天風‘姤’。此卦象曰:‘他鄉遇友喜氣歡,須知運氣福重添,自今交了順當運,向後管保不相干。’看似象辭之中一片生機,一團喜氣。但此卦自乾卦演來。初九陽爻被初六陰爻替代。象上對此卦陰爻又有批示:‘初六,繫於金柅,貞吉。有攸往,見凶,羸豕孚蹢躅’。意謂天地間正陽之氣盛極而衰。故恐在二十年內天下有變。這天下有變,則群魔眾妖必然趁亂盜那一份難得的道氣為其所有!不過,目前受那五陽鎮壓尚無大礙。只是陰陽往複,邪強正弱是早早晚晚的事啊!”

武當諸子對玄燁的這門神術是極為相信的。聞言都覺得心中一沉。其實,這修道之人雖是遠離紅塵,不問世事,獨善其身,但這只是個表象而已。他們最知那天人一體的妙理。

因為這天地動蕩,氣機也會隨之消散。最為敏感和受制之一的就是這修道之人。所以,平日裏多是勸善積德之語。若哪裏有了常人難以解決的天災**,也會大道順勢之下挺身而出。總之,修魔是為了利己而損人,修道是先於利人才能利己。兩相對比卻無絕對的好壞,不過都是鑽那天道之下,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缺一的那點無窮變化罷了。

元塵看着八位師長與掌教師兄的模樣卻是有些莫名。

他在武當山上呆了六年,其間這書是沒少看的。知道修道之人雖然淡泊出塵,但不代表漠視生命。相反,卻是極位尊重和愛惜自己以及眾生的生命。因為這人身難得啊!書中不是說“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嘛!老聖不也在“道德”中說:“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聖人在天下歙歙焉,為天下渾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聖人皆孩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有那妖魔亂世,退之,伏之,甚至是滅之不就可以解決了嘛!何須如此氣氛壓抑,好象多麼的棘手似的。不知不覺中,他那靈台深處的一絲虐氣又盤結在心頭之上。

想到此處,元塵心直口快的說道:“眾位師伯、掌教師兄,這天道之下,日有東升西落,月有陰晴圓缺。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乃天地不易之理,人間歷來不變之事。故,即使動蕩變化也事符合天道法則的。何須如此慎重謹小呢?元塵愚魯,不知為何?”

八位真人和元風聽了元塵的這一番話,表情神態各一。其中玄朗真人性情稟性最為簡直,先開口說道:“元塵,你說的固為在理,但是書本得來的東西終究欠缺變通。這世間的事離奇種種,搞怪不一。盡信書不如不信書!”

話鋒一頓未待玄朗真人繼續說將下去,其右側白皓皓,神情幽雅的老道玄松接過話來:“玄朗師兄所說不假,可元塵被張師兄帶上山時不過一十二歲,斯時尚是孩童,這些年來在山中修鍊卻也不曾接觸過外界過多的人、事兒。再說,咱們修道之人讓自己元性簡單還有所不及,你說他又怎麼懂得那世間的瑣碎,人心的莫測!?”

此時,兩人對面的玄光真人也接過話語說道:“是了!想當初我也是自小就入了山門進來。及至成年,道法方才小有成就。待到下山歷練的時候,還是有着天炎師叔陪伴在側的前提下,尚不能避免被人欺騙,遭人戲耍。唉!一番下來,真是看盡世間百態,嘗遍紅塵冷暖!”話語中唏噓不已,好似真箇曾把他怎麼了一般。

“玄光師兄都這般年齡,道法也不可謂不深,應該是知道這紅塵就是個大冶洪爐。我輩縱身下去,任你是龍潭,管他是虎**。只要道心堅韌穩固,千錘百鍊過後,性光圓足,丹寶燦爛。從某種角度來說,實在是個好去處!師兄怎會如此感慨良多啊?哈哈哈。”玄光真人左側下一個身材威猛,長相英武的四十幾許的高冠道人爽直的說到。

“玄虛師弟說的倒是。只是那世間的人情世故,爾虞我詐真真是不敢恭維,讓人想想都覺后怕!“玄光真人苦笑着說到。

“幾位師兄,師弟切莫把元塵給說糊塗了。這人啊有善有惡!怎麼都會是像你們說的那麼可怕。所謂‘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人人都是道子道孫,本來之性為元也,元性,純粹圓融也。這個是人人皆有,個個皆同的。只是這元性之外還受父母那裏繼承過來的脾氣稟性影響一些。加之後天的生存,學習,經歷等等的不同方才讓每個人的表現不盡相同。這也是大道之下,有得有失的具體體現。正常的很啊。即使我們修道之人,也是有那心魔做祟,表裏不一者的!”矮小黑瘦的玄德聲音柔柔慢慢的娓娓道來。一直沒有說話的玄妙在旁點頭表示贊同。

玄一真人一看,這說來說去怎麼說跑題了呢?怕大家再在這個話題上越扯越遠,急忙說了句無量天尊!把話音接過來后說道:“你們以往也都個個出山歷練過,可曾對今日偷襲張師兄之人是哪一派的有所了解?底下一時間又是一陣沉默。

元風看了看師長們的表情似乎都不知曉,稍等了等說道:“師父,元風早年行走江湖之時,正是元朝末年生氣日微。天下妖魔紛紛藉機出來混淆天機,其中就有一個紅蓮教的組織自稱是佛教彌勒佛轉生救世的。以神通法術迷惑眾生,一時間聚集民眾萬餘。引得元朝國師喀朗多額尼大活佛派出十餘喇嘛去探查此事。結果還沒到地方,就被人滅殺在陝甘道上。都是被一擊斃命后,又咬破喉嚨吸盡經血而亡。手段極其殘忍。據說喀朗多額尼震怒之下親臨陝甘道,用密宗時輪乘的‘勝樂中陰入冥**’從死者入了輪迴的陰魂當中知道了襲擊者是兩耳尖尖,看不清模樣的怪物。還未等大活佛到了紅蓮教的總壇,卻生了黑蓮教眾集體自殺的慘烈之事。一時間,其總壇所在的祁連山烏雲遮日,天降血雨。等喀朗多額尼帶着其他幾位活佛到得當場的時候,周邊方圓幾十里的草木皆枯,活物不見一個。紅蓮教主這個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後來隨着元朝的湮滅,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不知道這件事兒中的尖耳朵怪物和偷襲張師叔的有些關聯。”

“你剛才說的是祁連山?”玄虛聲音沉重的問道。

“正是。此事當年知道的人還不是少數呢。後來我的一位朋友正好從那裏回來,證實傳言大致屬實。”

“如果真的是在祁連山……再從這個紅蓮教的手段來看,讓我想起了一個傳聞。我往昔入道之前,在閭山斗姆崖的一處隱秘洞**內偶得一本‘洞玄經’。欣喜之餘,以我一介武修之身擅自揣摩習練。初時有心去做,無心求功,誤打誤撞,正合那修道的基本法理。進境之可以說一日千里。於後闖蕩江湖鮮有匹敵。於是洋洋自得,自高自大。再練經中高層功法之時,有求有為。一時不察,心魔作祟,每到月圓之時,就性情殘虐。后被魔道稱為斗姆魔。但我靈明尚存,平日裏深深懺悔。幾年下來亦正亦邪,不為正邪兩道所容。聯合起來將我自斗姆崖上打落萬丈深淵。卻有幸被路過的恩師天權真人救下。並以玄功化去心魔,自此才受教於我武當門下。而那本‘洞玄經’中稀罕的是,有一卷專論天下群妖所居之地。我雖對此沒有興趣,但是此卷第五章中寫的‘碧睛紫貂,性情狡詐,雙眼天生能察地幽之事,窺魂魄,喜精血,善煉化。奔走如飛,精隱匿,居於祁連山脈。族內藏有一卷名為幽冥紅蓮的妖典。修成之後,可為有靈大妖。那麼你說的這個紅蓮教非常有可能是這個盤踞祁連山的大妖族啊!”玄虛真人看着地面幾乎是很肯定的說道。

玄一真人聽到這裏,眉頭一挑:“我想起來了,七年前,張師兄由外回來曾和我談起應米拉日爾巴大尊者之邀去藏地觀看多索思朗多大活佛以‘中陰成就殊樂身’虹化的盛事。在回來的途中一是碰到了崆峒五祖,二是在過祁連山之時,見一妖物以妖法荼毒一個山村,手段甚為殘忍。張師兄大怒之下問其出處。妖物狡詐不言,卻反問張師兄的出處。張師兄按捺盛怒正回答一半之時,妖物突然幻化形體偷襲。張師兄初時以小五行禁錮秘法破之,卻吃驚的現其所練之源不在五行之列。一時難纏至極,遂引九天雷法劈之方才將它制服,又抹了它的紫府妖丹算是替天行了正道。此等小事僅做笑談,當時我也未曾留意加問妖物的長相。可能真是玄虛師弟所說的碧睛紫貂妖。只是不明白當日滅了已送入輪迴,怎麼今日又來了呢?”

眾人也不明所以,玄燁接過話音說道:“即使此事有所蹊蹺,也不算是什麼大事。而此妖竟然自以為是的敢趁張師兄大道圓滿的時候來壞好事,真是坐井觀天,不識好歹。此番被張師兄一指破去其法。我觀其道行受損不小。沒有十年八載的隱修苦煉是興不得什麼風,做不得什麼浪的。不過,我倒覺得張師兄飛升前對我等囑咐的一席話結合卦象來看,二十年內必然要有一場狂風暴雨。我等八人此二十年內的道行境界,惟有玄一師兄有望證得圓滿。餘下我等七人當要好好管教門下弟子,未雨綢繆。各位師兄師弟以為然否?”

“大善!”

“甚善!”

“無量天尊!”

……

眾人無事各自散去,玄一真人領着元塵回到“道意禪境”。

見元鼎不在,元塵走到池邊用“小五行搬運”的神通將泉水懸空圈住,使之不散不落。然後運使“紫煜神火”將泉水頃刻間煮沸,再倒入盛滿“大紅袍”的茶壺之中,反覆沖泡兩次給玄一真人斟滿一小盅。玄一真人拿起茶水聞了一聞,然後呷了一口茶。用元氣引導茶水的精粹遍游五臟六腑,舒泰之極。不由得讚歎元塵這手神火煮茶運使新得來的神通的嫻熟。知道這個徒弟也是該到了下山應劫的時候了。遂果斷的如張真人喝茶一般,一口元氣包住茶水含在口中片刻,忽的吞入腹中。

元塵見狀,剛要再倒上一杯,玄一真人揮手擋住。然後看着一愣的元塵說到:“剛才在遇真宮後殿你也聽得清楚了,這神通再大,也是對那人心的叵測心有餘悸的。只因我等修鍊正是讓心性越簡潔,越通透的好。這和世人之心性恰恰相反。要知人性未必有好壞之絕對界定,可是一個欲字卻讓這人心變的玲瓏乖巧,使得人之所為變的朝令夕改。天下熙熙攘攘之眾多是為了一個利字奔波。而欲輕欲重,及對**的控制方才使得世間之人有了層次之分,是謂好人,壞人。三年前我與師兄已經說了,三年下來,授你拳,劍,丹,雷四門道法。卻不成想,因緣巧合之下你能偶入炎界,受那上古大聖神農帝的眷顧。從剛才你對先天神火的控制來看,已得其中三昧。須知這火候是煉丹的一個玄妙。雖然你學的最上一成無為法不求有做,但僅僅是相對而言。金丹需要七返九還,反覆錘鍊,每一次都汲取那最精微的一點。如此摶聚到一處的才是那最高級的元丹。而相應的神通,以及那日後可能證得的境界才是最圓滿的。這也是小門小派,有為小法所難比擬的。你玄虛師叔說那紅塵是個好去處,此話不枉。尤其符合你這‘道心種魔’的法門。平日裏你修的道心是在沒有外物的影響干擾下進行的。這還不能在靈台的深處徹底掃除心魔。這心魔是我等進境的擋路石,會在道成之日變化種種使人入彀,壞了根基,白白了一世苦修。你張師伯能以身合道就是這心魔無有的關係。所以不見天劫,不受地困。你下山之後褪去道裝,做那常人打扮。遇事不可強自出頭,要保持低調。切莫在俗人當中隨意展露神通。這紅塵有紅塵的秩序準則。因此,老聖在‘道德’中說:‘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知不敢弗為而已,則無不治。’如此,對你此番紅塵歷練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切記,切記!”

元塵早知自己有這下山的一日。但真要聽在耳中,這心裏那是非常的不舍。可,是雄鷹就要去飛翔,是駿馬就要去馳騁。張師伯不是說了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成長曆程。自己的路還要自己去走。想到這裏,那份堅韌篤定佔據了心頭。一時間只覺得天高雲淡,碧海晴空。遂鄭重的點了一點頭說道:“師父的囑咐,元塵一切謹記心中。不會忘記的。”

玄一真人又說道:“你回頭去你元風師兄那裏,他會給你講解一些世間的風情典故,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項等等。這都是你初入紅塵必須掌握的。好了,你去忙你該忙的吧!”

元塵施了一禮,轉身向院外走去。看着元塵沒有任何的做作,也不拖泥帶水。玄一真人暗暗的輕點下頜心道:海空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這本該就是我輩修道之人應有的一份大洒脫,大氣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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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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