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玄劍秋水

元塵築基大成，內心歡喜無比自是不用多說！此時，再看《道德經》頓然知曉概意。

原來，這是當初道家至聖—老子在出函谷關的時候，被有一定修鍊道果的函谷關令，尹喜用“天眼通”神通感知到紫氣東來。於是掃榻焚香的將老子迎到府上，請教修鍊上的困惑。老子論此及彼，喻彼及此，將自然，社會，修鍊參合一處。淡雅恢弘間，實將天道之理法於大着眼處闡**證，點明這天地人三才一體，缺一不可的關係。即，人道就是仙道的基礎，仙道就是人道的延展。

尹喜得大機緣，證大解脫，於後將自己所問略去，整理出八十一篇至要，此正合道家九九之數。如此就給人以每篇都無關聯，篇篇無頭無尾，終究不知道老子到底真正要說的是什麼的感覺。

因此，這部《道德經》非到元塵這一步是難以真正理解其中的含義的。而這部《道德經》內中所講又不局限一隅。所以，無論你是入世，還是出世。不同的境界，層次的疑惑都可以從中找到答案。

翌日，元塵按《道德經》中所說的：“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的聖訓，不再守定陰陽流注子午二時，只於行立坐卧四威儀中處處保持那份恬淡虛無的道心。如此默默溫養，綿綿呵護，那顆天地元陽與己身交媾的元丹也日漸與己身血脈混為一處，不再有消失遁走之臾。

時光飛逝，轉眼又到了深秋的季節。

元塵這一日在山間小路上施展“梯雲縱”悠閑的行走着。此時天地元氣入體的他再施展開這門輕身的功夫與半年前又有不同。往昔是內力剛猛有餘，綿韌不足。於今卻是天地元氣不斷從八萬四千毛孔當中出入交替，不須再刻意提氣輕身。每一步邁出皆無定處，只是萬分靈敏的感應着天地元氣，順應着天地元氣的運轉。直似御風而行一般。

元塵內心不禁感嘆這性命雙修，金丹**的玄妙。只是第一步的築基就讓自己受益良多，一下子就將自己這個大道的門外漢提升到入門的層次，對天道的認識與掌握從最開始的理解到如今的深刻體會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原來，這天道之下，大衍之數雖五十，其用卻僅四十有九。而其數缺一，只因大道在天地間的運行須有變化，不缺一則萬事萬物就沒有輪迴的機緣了。沒有了輪迴變化，則這方天地就沒有了生氣，沒有了生機。所以，老子在《道德經》中說：“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動之於死地，亦十之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

仙道就是用逆反的手段盜取天道這缺一的所在來進行修鍊的。在修鍊的過程中產生的諸般神通雖然可以擁有使用，但是卻不能隨意招搖，免得壞了這天地間的綱常秩序。如果擅用神通破壞天道的運行規律，則天威之下，必遭果報。這也正是天道無私無欲，一切平等的真實體現。

元塵有感於此，隨之又想到自己的老師玄一真人和師伯玄玄真人的大道境界，更是感到修鍊的任重道遠以及心醉的嚮往。

元塵腦中邊想着邊就這樣飄飄蕩蕩的遊走在武當山的羊腸小道之上。走着走着，忽然聽到山間小道的左側傳來一陣急促的鵲叫。與往日聽到的平和悅耳給人的感覺那是大大的不同。元塵年少心善，且在武當山上受教之下也儘是仁愛之風。因此，心中一動，向聲音響起的地方飄去。

說來也怪，聽似就在左近並不是多遠的聲音，實際卻遠遠出了預料的距離！元塵心中不覺納悶這聲音如何能傳的如此之遠。當下又多了一份好奇之心，遂加快了度向目標奔去。

元塵足足奔出二里有餘的路程，此時望眼之處儘是一片二十多米高大的樹木。遠處看去樹上如同佇立着無數只白色的鴿子，及到近前才看清這些“鴿子”只是一朵朵色形奇美的大花。元塵停下身形，不禁被這大自然的神奇所陶醉。突然，那聲鵲叫在很近很近的距離又響了起來。

元塵閃身到一棵“鴿子樹”的後面，探頭向聲源看去，但見前方一片已是草色微微泛黃的空地上盤着一條體色泛白的長蛇，蛇頭高高的揚起，眼神中非常警惕的盯着身前丈許遠的一隻白色喜鵲。

元塵窺到眼裏，奇在心裏。只覺得這處所在和之前自己所知道的武當山的情況是大大的不同。突然，它想起剛上山的時候玄一真人曾很鄭重的告訴過他，這武當山幅員遼闊，有諸多地域都不能貿然的進入。難道自己不湊巧的來到了禁地？

不過，想及自己此時的道法修行已是不同往日，遂定下心來頗感興趣的偷望蛇鵲的對峙。稍待片刻，就見那隻白喜鵲看準白蛇的一個鬆懈，向白蛇的側面一跳，又向正面一跳，同時用嘴啄向蛇尾。白蛇見機急將蛇頭從高處迴轉攻向白喜鵲。白喜鵲立刻飛了起來向白蛇的眼睛啄去。此時白蛇的尾巴忽然展開向空中下落的白喜鵲捲去。白喜鵲見機不妙，急急鳴叫着在空中一個盤旋后又俯衝下來打算啄白蛇的腰部。白蛇一看身體又迅盤在了一起，頭和尾巴聚向一處去保護腰部。

二物忽動忽靜，你來我往。半響也未分出個勝負。初時元塵覺得十分有趣，但至後來他漸漸的現蛇鵲攻防都非常的有度。見及此景，他靈機一動，突奇想的結合起“七星妙法元極拳”開始琢磨了起來。

這“元極拳”固然是神妙無比，但是法無定法，只有學而後化，變成自己的東西才是真的好。正是“學我者死，似我者生”！

所謂，天下無難事，就怕有心人。時間稍長就被元塵看出了一些端倪。原來這喜鵲的蹦跳縱躍都是避開蛇頭的正面向側方走，然後再直擊蛇的尾部，整個線路成之字形。這兩個落點正是先走奇門，后踏中門。極為符合“元極拳”避實擊虛的法理。只是這走奇踏中的身形步法卻是別開生面，韻味高深。而蛇被攻擊的時候，不是以頭護尾，就是以尾護頭，或者是頭尾相應保護中節腰部。如此無論你喜鵲如何的縱躍俯衝都是無功而返。這以靜制動，動靜相宜，節節貫穿，三盤相連的法子又與喜鵲的特點截然相反。二物的特點結合元塵所學的“七星妙法元極拳”，讓元塵在這門道藝上的認識愈加的深刻了。這也為其日後形成自己的武學體系建立了一個大致的雛形框架。

回頭再說蛇鵲相鬥的正歡之時，忽然林子的深處傳來了沉重的步履之聲。聲音到了近前，地面都有些顫抖。蛇鵲齊齊望向來處，忽然蛇走鵲飛，只留下了藏在一棵粗大鴿子樹後面的元塵驚訝的面對突然出現的情形。

元塵按捺不住好奇，閃出身子，露出整個頭部看向死角。這一看也不由得詫異不已。望眼之處竟然看到一隻白色的熊羆站立在那裏，好似看着一個怪物似的既好奇又警惕的看着自己。一人一獸就這麼楞楞的看了足足能有一分鐘。終究熊羆還是按捺不住野獸的原始獸性，喉嚨里低吼一聲就向元塵撲來。

熊羆看似身體笨重，但是真要行動起來卻是度迅疾的很。元塵見來勢兇猛，又不熟悉熊羆的特點，穩重起見，飄身向側面一閃，只感覺間不容的瞬間，一道罡風貼身而過，背後一棵粗壯的鴿子樹印上了一雙深深的熊掌掌印。

元塵看到此情此景，倒吸了一口涼氣，暗暗慶幸自己沒有直接與熊羆正面相對。雖然自己的“七星妙法元極拳”玄妙無比，一身混元內力也是力重千鈞，但是硬碰硬有可能是兩敗俱傷的結果。想及到此，就開始與熊羆展開游斗。

熊羆似乎對自己一擊不中感到勃然大怒，扑打元塵的度和勁道更加的猛烈。元塵閃戰騰挪倒也應付的遊刃有餘。偶爾還能還以顏色。但是，這熊羆不僅力大無比，且渾身皮肉厚重，加之平日裏無事就時不時的靠着樹木蹭癢使得皮毛異常的光滑。所以，元塵的勁道也都被熊羆硬給化了開去。

你來我往的一番久斗之下，雙方難以分出勝負。這不由得激起深藏在元塵靈台深處的那一縷虐氣悄悄的升騰起來。元塵找了一個空當忽然一點背上的寶劍的卡簧，但聽得寶劍蹦離出鞘出嗡的一聲，彈向右側前上方后被元塵握在了手裏。細看此劍長有四尺二寸，寬三指，劍身如有一汪流水灌注其內一般，劍柄的末端繫着一段大劍穗。元塵擎在手中，周圍頓時一片蕭蕭之氣蔓延開來。

這把寶劍可不是一般的凡品！此為玄一真人一脈承傳的聖品，因寶劍出爐成形秉受劍靈之時，劍身如水，並散有秋殺之氣，故名“秋水”，與另外的“湛盧”、“泣風”、“瀝血”三柄寶劍在道門中合稱“四門聖劍”。

“秋水”本身稟賦疊浪的特點。攻擊出去，只要挨及對方的任何部位都會如浩蕩之水似的綿綿蕩蕩，一浪重過一浪。實在是一柄擅長攻擊的利器。

熊羆天生的靈覺常。覺“秋水”出鞘后的異象馬上停止了攻擊，然後有些畏懼的向後退了兩步與元塵保持了一段距離。元塵此時劍已握在手中，就決定拿熊羆檢驗一下自己“慧劍情絲”的火候。

元塵學的這部劍法與世間的俗劍又有不同。慧劍者，靈名覺性。情絲者，剪不斷，理還亂。合到一處於體而言就是先用情迷惑，后以慧開悟。在用上就是在施展之時，以劍的劍穗劃出各種軌跡去干擾對方的眼神靈覺，而劍身配合著使用“抽帶雲抹提，點崩撩刺擊，絞截斬格劈，挑撥掛錯洗”二十字要訣。兩者動靜相宜，互可攻防。劍來劍去往往出手部位，角度出人意料。決勝於毫釐之間。這是玄一真人專門為元塵設計的劍修法門。與那“道心種魔”的法門有異曲同工的效應。

元塵看熊羆一動不動，也不多做思考，右腳先前一邁，左腳緊接着跟近半步虛立，同時松腰沉膝，一個刺劍式緩緩的向熊羆的胸口遞去。此為逗法。熊羆見狀本能的用爪向劍打去，元塵此時如果不收劍，則熊羆挨上就會承受疊浪勁的攻擊。但是元塵有心拿其練劍，就劍走一半，手腕一個翻花，劍由刺改為下掃划圓，同時左腳由虛變實，右腳收回虛點並立於左腳邊，身體變成側對熊羆，劍穗順勢掃向熊羆的雙眼。熊羆又本能的用爪子去抓劍穗。可劍穗卻似早有準備的隨着元塵持劍用了一個錯劍式，身體以左腳為軸向外轉動，右腳橫向跟進成高探馬步，身子另一側又橫向對着熊羆，此時劍已平指右方。整個過程渾若天成！讓熊羆有種有力沒處使，使出處處空的感覺。

熊羆不由的獸性又作起來，全然忘了“秋水”的凌厲氣息撲向了元塵。此時元塵施展開身形步法，寶劍隨着身形步法時而進，時而退，時而左，時而右的向熊羆周身喂去。一人一獸走了十多個回合，元塵賣了一個破綻，就在熊羆招式用老，舊力剛盡，新力未生的這當將劍的正面貼在熊羆的腰上，運起元力催動“秋水”的劍靈使了一個帶劍式，耳邊就聽熊羆嗷的一聲吃痛之下轉身就向密林的深處逃去。

元塵目送熊羆的敗退也不追趕，右手持劍翻腕向身後一轉，只見一道劍光閃過，“秋水”玄之又玄的已經插回了劍鞘之中。此時元塵佇立原地，微皺眉頭，仔細思索剛才與熊羆的打鬥過程，只覺得這熊羆及方才的蛇鵲雖然未經教化，卻各有天資稟賦，攻防進退之間每每皆能合乎法度，引人深思。再一細想這天道之下，果然是不以多論有，不以少論無啊！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焉！”現在看來，有豈止是人與人之間。這天，這地，這萬物應該是皆可為師的呀！

想及到此，元塵不禁對這片神秘之地感到一絲好奇。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飄飄的向綿密的鴿子林深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