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送走田素娥后,少瞳迫不及待地跑去叔父房間。去之前,他鄭重向我和小狼小凌提出警告,不準和他一起進去。

我們三人立刻領悟出他的意思——不可以一起進去,但可以待在外面聽!

沈氏兄弟八卦地搬來兩張小方凳,我大叫一聲:“哇!不會吧,你們也太誇張了!”說完,轉身搬來一張長梯。

小狼小凌倒地不起。

“玉楊,你的手怎麼涼涼的?要不要生盆火?”

屋內,少瞳正握着叔父的手,輕輕摩挲他纖長的十指。

“不要,你陪着我就好了。”叔父不知所措地楞了半晌,突然深吸一口氣說:“少瞳,我以前對你這麼暴力,對不起。那是因為我一直以為自己有病,活不了多久,才刻意疏遠你。後來知道是我拿錯了病單。你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會給家裏人添麻煩……”

少瞳一怔,突然將叔父攬進懷裏:“你怎麼不早說?你怎麼會有病?誰說你只會給家裏人添麻煩的?”

“小魚說的。”叔父老實回答,“他說如果他是你,碰上我這種人,早就自殺了,瘦西湖又沒蓋蓋子。”

“不要聽他的,小魚這孩子,從小在大哥大嫂的暴力政策下長大,人長得成熟不說,精神也有些錯亂!”

我在屋外氣得直哆嗦,幸好有小狼扶着才沒有掉下梯子。沒料到叔父的記性這麼好,過去發的幾句牢騷讓他一字不漏地全部背出。

這兩個過河拆橋的傢伙!沒有我,現在他們還能促膝交談嗎?

“你在漱花齋時,怎麼讓他們送你回來的?”黃少瞳試探着詢問。

“我們家在揚州這麼有名,誰敢欺負我?我一說,我們家是揚州黃府,他們就送我回來了!”

叔父一口一個“我們家”,說得熱絡不已,他頓了頓又道:“我知道我很笨,讓你這麼多年都忍讓我。你不要不高興,我會改,你可不可以住在家裏,不要走?”

少瞳又是一怔,輕撫着叔父的如瀑長發:“你是讓我不要回宴賓樓,住在家裏?可是,我的房間早讓給你睡了……”

叔父呶呶嘴唇,說:“我睡覺不會亂動,只睡小半張床,要是你不喜歡,我搬去和小魚睡就是了。”

“要是我說喜歡呢?”黃少瞳托住叔父的下巴,親了一下他的嘴唇。

“少瞳,你以後不要再三天兩頭找軒兒,好不好?我也可以變得很溫柔。”

“誰告訴你,我三天兩頭找軒兒的?”

“小魚說的。他說我和小狼都暴力得要命!小狼反正沒人要了,但我要是再不風騷一點,就贏不了軒兒。”

“他果然是名副其實的萬人嫌!”少瞳低首狠狠地吻了叔父一下,伸手滑入他的衣襟。”別去想這個。你就是你,今晚讓我陪你睡,把你以為自己生病的整件事告訴我,好嗎?”

叔父靠在他的懷裏點點頭,回了一個吻,看到少瞳驚異的神情,立刻道:“怎麼啦?哪裏不對嗎?”

“沒有沒有!”少瞳攬緊他的腰,“你沒錯!只是讓我等得久了點!”

我在外頭看得起勁,剛想再湊近聽清楚一些,不料黃少瞳卻走來將窗子一關。

我吐吐舌頭,轉頭對小狼說:“走吧!情人牽了手,媒婆一邊走。咱們已經被人遺忘了,還是先治好你的屁股!我受累,幫你抹藥膏。”

“哼!你不是說我沒人要嗎?”

沈小狼身負創傷,扭扭捏捏地回了房,模樣倒挺像是在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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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好了,不要亂動,我要上藥了。”

“廢話少說,要抹快抹!”小狼猶如獻身一般,在我面前抖抖褲腰帶,解開后脫下,把自己往床上一拋,英勇壯烈地露出他青紫的臀部。

我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偶爾偷窺一兩下他完美的身材。纖細玲瓏,但又結實緊緻。我暗贊小狼真的不錯,就快趕上我了。

相比而言,他弟弟就和他相差太多,頭大無腦,還長了一副天使的身材、魔鬼的臉孔。

“小凌,我讓你看的那幾部古典巨著,看到第幾部了?”小狼趴着,側臉看向他弟。

“嗯……看到《梁山伯點秋香》了。”

“是《唐伯虎點秋香》啊!你到底看到哪一部?”

“唐伯虎不是和林黛玉是一對嗎?怎麼可以點秋香呢?”

“老大,林妹妹是配賈寶玉的啊!”小狼大喊。

“林妹妹是誰?”

小凌的這番乾坤大挪移讓人嘆為觀止,我寬慰小狼道:“我本來想和你桃園結義的,可你有這麼一個弟弟,實在是……”

“桃園結義我知道啊!”小凌插嘴說,“就是劉邦、關羽、張飛在一個桃子園裏結為兄弟。”

小狼在床上低呼一聲,把頭埋進了枕頭。

對這被篡改得慘不忍睹的歷史,我強忍着沒有暈倒,問道:“劉邦和關羽、張飛結義,那誰和楚霸王項羽爭奪天下呢?劉備嗎?”

“是啊!你怎麼連這個也不知道?”小凌一副輕視的表情,“不過,原來楚霸王姓項呀!我以前一直念‘頁’!”

我倒地,五體投地。

“行了,不要說了!你的功課呢?去拿來給我看!”小狼忍無可忍地大叫。

小凌哦了一聲,跑去拿功課。我安慰了小狼兩句,獨自走到窗前惆悵起來。如意和許林雙宿雙飛了,叔父和少瞳洞房花燭了。

雨天雨天,你在哪裏呀?夜夜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越想越難過,我乾脆對着天空高喊發泄:“雨天,我愛你!”

沒有迴音。突然想起小狼還在休息,我鬱悶地準備向他道歉,一轉身,卻看到小狼臉色蒼白地站了起來。

我很想告訴他藥膏還沒幹,現在就穿上褲子,粘上去不好洗。

還沒等我開口,他搶先道:“你……你剛剛喊什麼?”

“啊?”

“快說!你剛剛大喊了句什麼話?”

“哦……我說雨天我愛你呀!”小狼的臉色由白變青,我猜他一定以為我是個瘋子,怎麼會有人喜歡下雨,忙解釋道:“雨天是我筆友的名字。我們交往好久了,她住在揚州。我來洛陽除了看望叔父外,就是為了和她見面!”

小狼發了一陣呆,喃喃道:“怎……怎麼會,你就是晴天?”

“沒錯啊!我的筆名就是晴……”我倒吸一口涼氣,跳了起來,如同老旦開唱時顫抖着舉起手,指向小狼:“你怎麼知道我叫晴天?難道你就是雨天?”

小狼楞着說不出話。我一下子覺得頭腦空白,急忙說道:“雨天……雨天應該憂鬱惆悵、待人解救。可你,你分明暴力兇悍,欺壓他人。”

“我……我哪裏是這樣?我才不是什麼雨天!”小狼急道,“是……小凌!”

“嚇我一跳!原來是小凌呀!這名字挺熟嘛!”我眨眨眼睛,總算鬆了口氣,突然尖叫起來:“不可能!雨天聰明伶俐,能說會道。沈小凌是個小呆瓜耶!”

“他……一直在搞‘飛戀’。這孩子!不打不行了,跟他說這種戀愛不牢靠。”小狼看我仍一臉難以接受,顧不上身上的傷,迅速跑了出去。

回來時,他拉着小凌到我面前,逼供似的問道:“告訴晴天!你是不是雨天?和晴天何時認識?第一封信寫了什麼?”

小凌神情懵懂,眼珠子向上轉轉,吞吞吐吐道:“晴天,我就是雨天。嗯……我們一年前,嗯……一年前就認識,第一封信,我寫了句‘我究竟是誰’。”

我的眼眶突然濕潤起來,輕聲說:“你能記得太讓我感動了,可是我才是晴天,你拉着你哥說這些幹什麼?”

小狼用力甩開小凌的手,提醒道:“他才是晴天!”

“哦。”小凌點點頭。

“雨天,你說過當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會走到我面前,告訴我你的真名。”

命運待我是如此不公,夢想中的白天鵝剎那間變成一隻叫化雞。我懷揣最後一絲希望,試探小凌。

小凌摸摸頭,走向他哥,剛要開口,就被小狼瞪到了我面前,一字一字說道:“我的真名叫沈小凌。”

“我叫宋小魚,以後請多多關照。”說完后,我們倆像和遺體告別似的鞠了三個躬。

這是一個讓人傷心的事實。雨天是小凌,小凌哎!我接受了這個事實——事實只能被接受。

“認識完了?”小狼在邊上催道,“小凌,下午和我一起去軒兒家附近張貼選妃榜文。”

“不行。今天下午,我要請雨天上館子吃飯。”我站出來回絕了小狼。

“宋少爺和主子剛剛有點起色,此時軒兒要是不入宮,再進來攪和,那就來前功盡棄了。”

“你可以叫黃府其它僕役幫忙貼。”

“黃府收留的僕役,全是些沒有家的孤兒寡婦,他們都不識字,會把榜文貼倒過來。”

“那你一個人先貼一下嘛,這種粗活全交給一個小孩子干怎麼行?何況他也想和我出去吃飯,是不是,雨天?”

“啊?”小凌嘟嘟嘴,說道:“我想問問,可不可以不去宴賓樓?”

雨天就是貼心。一定是怕我想起在宴賓樓被小狼羞辱的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那個傷心地,我們不去!”

“那就好!我在上次在宴賓樓打爛了店小二的祖傳玉佩,他要我賠呢!”

小狼一跺腳:“此處不幫人,自有幫人處。我自己到街上僱人去貼。”

我們三人走出黃府大門后,分道揚鑣。小狼滄桑地一甩頭,決定前往人流密度較高的集市,找人幫忙。我帶着小凌,向另一頭的美食街走去。

“我們要不要去幫幫我哥?”小凌抬頭問我。

“沒事!今天是我們第一次真正認識嘛,先得好好玩玩。雨天呀,你想要什麼就告訴我,我都會給你買。”

“那好,我要吃綠豆糕!”小凌說著,跑向一個賣糕的小販,要了兩塊糕。取出一塊,吹涼后,小心地往嘟起的嘴裏送。

可愛啊!雨天雖然笨了一點,但他單純善良,還知道給我要一塊。

我樂呵呵地付了糕錢,說道:“雨天,你喜歡吃的話,我那塊也讓給你好了!”

“我沒有買給你吃。”小凌仔細地把綠豆糕包好,放進口袋:“這是留給我哥吃的,他喜歡吃揚州的點心。”

“……”

還沒正式約會,我已滿是挫敗感。由於先前誇下了海口,說要照單全收。以致小凌拿出血拚精神,看到什麼好玩的、好吃的,立刻就拿,一拿還拿雙份,要回去給小狼。

我跟在後面,不斷付帳,用錢用得猶如燒紙。等到準備要上館子時,我已明顯囊中羞澀。

“雨天呀,我們就在這裏吃路邊攤好不好?”趁小凌還沒反應的空隙,我趕緊拉他坐下。

“為什麼不去大酒店?這裏好象不太衛生。”

小凌說話時,正逢一輛夜香車的失控,猛地撞向另一桌的客人。

說時遲,那時快——我剛準備深呼吸,掩住口鼻。倒夜香的大嬸橫空躍出,一把拉住了就快傾倒的夜香車。

我拍拍胸口,對小凌說:“吃鮑魚、魚翅太上火了。路邊攤多好!物美價廉,不乾不淨,吃了沒病。還有街景可以零距離欣賞。”

小凌歪着頭想了想,將信將疑。我連忙藉機點菜。

“宋小魚,好啊你!還敢在這裏吃路邊攤,上次斗蛐蛐輸的錢還沒給我……”

我一回頭,竟看到小虎子站在身後。

在洛陽時,他因戀愛失敗,迷上斗蛐蛐。我看他可憐,抓來幾隻陪他玩玩。可我的蛐蛐一碰到他的,絕對是乙級隊對抗甲級隊。幾戰下來,斗得斷胳膊斷腿不說,還讓我欠了小虎子一屁股債。

離開洛陽后,我以為他忘了這件事。此刻異地重逢,莫非他是來追債的?

我猛地站起身,拉住小虎子就往街角走。今天第一次和雨天約會,要是讓他知道我在外欠債,我顏面何存?

回頭見小凌吃得起勁,沒有再看我們,才瞪着眼睛質問小虎子:“我問你!你失戀時,誰陪你喝酒喝到天亮,還被衙役當成小毛賊,追了四條街?”

小虎子被我問得楞在原地,摸着腦袋說:“好象是你。”

“什麼好象是我?只有我一直幫你!”我激動道,“我幫你去罵你的筆友,遭人尋仇,連房子也被人燒了,你有沒有說過要給我家補償?”

“像說過……可那危房,你家早想拆啦!”

“過去在學堂念書,你被夫子罰,是不是我幫你抄的《論語》?”

“大概是……可你字寫得比我還難看,夫子氣得把我的書冊也燒了!”

“你失戀那晚,有沒有痛哭流涕地保證,我以後要是有求於你,你就算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

“應該有……可我那天高燒到站也站不穩啊!”

“不管有怎樣的理由,我為你付出這麼多!如果你有一點良心,會忍心這時候向我要債嗎?會忍心讓我在人面前抬不起頭嗎?”

小虎子望了我許久,眼中終於漾淚花,捂着嘴含糊泣道:“小魚,嗚……你對我這麼好,我竟然還向你追債!我來揚州看親戚的,等我一回去,馬上幫你家蓋房子。”

我扶着小虎子往街上送:“房子就不用你蓋了,反正等我回洛陽,說不定又要被人燒了。你現在只要乖乖地去找你的親戚,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就算幫兄弟我了。”

小虎子含淚揮別,臨走時還對我說:“小魚,你真是好人。有你這樣肝膽相照的朋友,我真是三生有幸!”說完后,頭也不回地鑽進了人群。

好不容易打發走他,我如釋重負地回到路邊攤,見小凌正在招呼夥計上菜。

我坐下,看看盤子說:“雨天,你真乖,還知道給我省錢,燒雞竟然要這麼小一隻。”

“這不是燒雞。”小凌撕一隻翅膀,塞進嘴裏,含含糊糊說:“這是烤乳鴿,太好吃了!”

“烤乳鴿?”我大叫,“你吃鴿子?它可是傳遞我們書信的使者呀!”

我和雨天有個共識,絕不會吃傳送書信的鴿子,算是對我們感情的尊重。

小凌的態度讓人大大起疑,我沉聲問道:“雨天,有一次你讓我仿寫一首情詩,我說除了《七步詩》,沒一首背得出來。你那時很生氣,當晚做了個夢。你還記得夢見什麼嗎?”

“呃……好象夢到你寫詩突飛猛進,在七步之內作了一首情詩給我。”

“不!你說你夢到我在追殺一頭豬,豬跪在我面前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嚴肅道,“老實說,你到底是不是雨天?”

“是啊。”

“小凌,你要不要我告訴少瞳,你在黃府祠堂打掃時,因為懶得取香,就用蚊香祭祖?”

“呃,其實我只會寫幾個字,雨天確實不是我。”

“那是誰?你一定認識,快說!”

“不行,他會打我。”

“年輕人,知道這是做什麼用的嗎?”我舉起邊上一把劈柴的砍刀。

“我是認識……”聲音稍抖。

“快說是誰啊!”

“他很偉大,十幾歲時就身負許多人的期望……”聲音略抖。

我呆了呆,忙催促:“別停!接著說!”

“他有家室,不過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聲音劇抖。

我腦中一陣巨響,抓住小凌大喊:“怎麼會?怎麼會是他?哦……天哪,不要對我這麼殘忍!”

“有這麼差嗎?你還看不上他?”小凌生氣地撅起嘴。

“我怎麼可以看上他?我們有血緣關係,而且少瞳和他好不容易和好,他怎麼可以是雨天?要是讓我爹娘知道,一定會宰了我!”

小凌又扯下一隻翅膀塞到嘴裏,說:“你什麼時候和我們有血緣關係了?”

“他是我叔父,都姓宋,怎麼沒有?”

“誰說是少爺了?”

“咦?不是你說的嗎?十幾歲就身負我們一家人的期望,逼嫁到揚州,不是叔父還有誰?”

小凌抓抓頭,從脖子上取下一條中間可以打開的掛件。”我也說不清楚,你自己看,這是洋人給我們照的相。”

我好奇地接過相片。洋人的東西真有趣,這麼大個人竟可以變小。我以前也想去照相。可奶奶說相機會吸人的靈魂,死活不讓我去。

這上面不是小凌嗎?嘻嘻!旁邊那個俊逸清爽的男孩就是雨天!長得還挺面熟,有點像——沈小狼……

我雙腿一軟,倒了下去。掙扎幾下,我猛睜開眼,立刻拉住他問:“沈小狼成家了?他有幾個老婆?”

小凌扳扳指頭:“讓我數一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小凌究竟數到幾,我已聽不清楚。突然一陣心酸,沈小狼竟然成親了!

我看向小凌:“你說他喜歡我?”

小凌點點頭。

“那你們還合夥騙我?”我回頭一想,沈小狼和我同齡,怎麼會有這麼多老婆。一定又是他們捉弄我,繼而說道:“你繼續假扮雨天,要是他真心喜歡我,主動認錯,我可以考慮不計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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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買通小凌,來到集市時,看見小狼正百無聊賴地坐在一個攤子前,舉起一壺水,猛灌下去。

“怎麼啦?沒僱到人呀?”我和小凌勾肩搭背地走過去。

小狼抬頭橫我們一眼,說道:“你捨不得小凌幹活,那算我請你,你幫我一起貼好不好?”

我暗自偷笑,既然他是雨天,我怎麼會不幫。假裝高傲道:“好!就當看在雨天的面上。”

小狼哼了一聲,說:“那今晚就貼。今天只招到一個人,我寫了不少榜文,可能一下子貼不掉。”

沒想到他還招到一個人!我苦思半天,也沒想出這個人是誰,推推小狼:“那個人是誰呀?這麼多榜文,靠我們倆貼不完,讓他一起來。”

“那個人就是你!”小狼磨牙怒道。

當夜,我和小狼就到軒兒家附近貼選妃榜文。可剩餘的仍然很多,於是小狼決定再去僱人。這次他先武刀弄劍地表演了一陣,吸引來一幫人,再遊說大家去貼榜文。

小狼武藝精湛,不一會兒就圍滿了人。我一回頭,發現圍觀的大多都是姑娘,且個個目露柔光地望着他,頓時讓我大為不快。

“哇!他好帥啊,功夫這麼好,不會是武林盟主吧?”

“看上去好靦腆,好討人喜歡哦!”

靦腆?被一群人看着人人都會靦腆。

我咬牙看着一個姑娘,滿面羞澀地問小狼:“公子,我可以叫我家僕役幫你貼榜文。那你得教我一點功夫,是不是很難?”

小狼揮手:“不難不難,像小姐這樣冰雪聰明,一定不在話下。”

揚州愛好武術人士眾多,當日,我們吸納了百來個人。分配完工作后,我喚小狼:“你也教教我功夫吧!”

小狼不以為然:“我從三歲起就學武防身了,憑你的智質,沒個二三十年,怕是拿不下來。”

我納悶他先前撒謊竟像喝開水,問道:“那你怎麼欺騙百姓呢?”

“不這樣,別人願意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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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的做法果然有效,在貼完榜文的第三天,軒兒就跑來黃府道別。據說他去應徵,應試官員像是接到旨意,立刻將他編入名冊,月底就要趕赴京城。

說是來道別的,偏偏挑來個少瞳不在的日子。大轎抬到黃府外,軒兒一進客廳,立刻嫌棄寒酸破舊,看了一圈,也嫌了一圈。

我扶着叔父坐下,殷勤禮貌地招呼:“軒少爺,你來找少瞳嗎?不好意思,他去景德鎮了,叔父說想要一個花瓶。”

“真是的,不過是一個花瓶嘛!說了少瞳也不聽,非要跑去景德鎮買!”

叔父的氣焰比我更加囂張。事實上,黃少瞳這幾天都住家裏,沒有回宴賓樓,今天只是去打理一下。

軒兒嬌滴滴地抿唇一笑:“他不在,我找玉楊也行。我要入宮了,那裏的花瓶應有盡有,你喜歡的話,我以後捎來給你。”

“哇!這麼說你真的要入宮了?”叔父驚叫,“那就不會和我爭少瞳嘍?”

軒兒臉色一變:“我何時與你爭過少瞳?他和我只是普通朋友,人家的心裏……人家心裏早有皇上了,你不要影響我聲譽。”

小狼聽了乾嘔一聲。

小凌靠向我問道:“他不是男的嗎?什麼時候可以生育了?”

叔父聽得哈哈大笑,氣白了軒兒的臉。

我笑倒在地,起來摸摸小凌的頭:“這個問題很有水準,我不怪你!”

軒兒冷嘲熱諷了幾句,夾着尾巴逃跑。

總算解決了情敵,我們正樂作一團時,少瞳匆匆到家,進來便問:“我剛才看到軒兒了,他沒有為難你們吧?”

“哪會?他沒被小凌嚇死就謝天謝地了。”我說著把小凌往身邊一攬。此舉讓某人極度眼紅,竟“唰”地一聲抽出一把劍。

“我要去練劍!”小狼頭也不回地向外跑。

叔父倒了杯熱茶給少瞳,叫住小狼:“這麼晚了,要是刺到人怎麼辦?明天再練。”

“就是就是!”我心虛地附和,暗自心疼小狼。

“我要教這麼多姑娘劍法,不溫習一下怎麼行?”小凌去攔,也被小狼一把推開:“你去陪你的晴天好了,不要管我!”

小狼一揮手,碰翻了少瞳手裏的熱茶,少瞳一驚,向後退去。

“呀!有沒有事?”叔父忙拉過他的手。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看到!”小狼一急,把劍一橫又碰翻桌上的水壺,整壺水恰好全倒在我身上。

“啊……”

還沒來得及蘊足底氣尖叫,小狼已跑來一把抱住我:“被燙到了嗎?你看我,把衣服掀開來我看看,對不起!”

“其實……”

“其實我不是故意的,你有傷一定要說出來,不要瞞着!”小狼急得頭上冒汗。

“不過……”

“不過一點傷?你不要騙我,快讓我看!”小狼的眼圈都紅了。

“可是……”

“可是什麼?你不要怕,我會很輕的,黃府就有燙傷葯!”他說著就要掀我衣服。

“雨天,你人真好!但我真的沒被燙傷,我是想告訴你那壺水不是開水。我剛才尖叫,是因為太冰了……”

小狼一楞,忽然發現上當,怒目瞪向小凌:“你有沒有告訴他什麼?”

“沒有沒有!我絕對沒把你是雨天的事告訴他。”小凌顫道。

“……”

###

黃府今日可謂雙喜迎門,一為少瞳與叔父破鏡重圓,順利解除軒兒這個第三者。二為我與小狼重新認識。雖然我們彼此還不太能接受,協商給對方一段時間的熟悉期。

晚飯後,少瞳帶叔父去游燈會。這小兩口,現在好得用火藥也炸不開。眼看落於人后,我決定去找小狼相互了解。不料他竟不在房裏,我隨手翻閱他案上的書稿。大多都是我寫給他的,不禁喜滋滋的。

怕這些紙被風捲走,我翻開書櫃,找來一個印章壓住。沒想到那印章重得出奇,我拿起一看,是只純金獅身的印章,底下刻有“卓淵之印“四字。

卓淵?這不是當今皇上的年號?我心頭一顫,趕緊把它放回書櫃。

“你在看什麼?”小狼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嚇得我連忙轉身。

“呃,沒什麼。”我怕他怪我亂翻東西,立即岔開話題:“你說,你喜歡我?”

“我沒說過,我喜歡的是晴天!”

“晴天不就是我?”

小狼臉一紅,我乘勝追擊道:“你還記得,我們說好見面要送見面禮嗎?”

所謂“見面禮”是我與雨天的約定,見面后要互吻對方一下。

小狼一聽,整張臉通紅:“不記得,你別想吻我!”說著還舉起燭台像要扔我,不料腳被桌腿一拌,整個人向我倒來,兩片唇好死不死地貼在我嘴上。

我猛然一驚,不過小狼的唇又甜又軟,和我想像的一模一樣,所以就厚着臉皮沒推開他。

小狼一下子移開唇,倔強道:“好了好了,見面禮算是送過了。”

“我們說好是互吻。你送了我,我還沒送你呢!我知道你這人做事不肯吃虧。來,親!”不等他反應,我又壓上唇去。

人們一旦接吻,施吻者的身價會大增,而被吻者則會身價大跌。小狼被我一吻,竟然沒有噴火,反而輕聲說道:“你剛剛看到的那個東西,我允許你問我。”

我仔細回想,剛剛除了趁機朝小狼的胸口看,知道他的內衣是白色外,什麼也沒看到呀!於是搖搖頭說:“那顏色挺好,我沒什麼要問了。”

“歷朝都是這個顏色,你不想知道我的身分嗎?”

“我知道啊!你不就是雨天,其實就算你是個土匪、乞丐,我都不會介意。”

“你覺得我像土匪、乞丐嗎?”小狼臉上略帶怒色:“你看了那東西,就沒有一點想問我的?”

我絞盡腦汁,使勁想,忽然靈感大發,尖叫道:“啊!有了!我真的有事想問你!你……有沒有一兩銀子?我和小凌去吃路邊攤,錢不夠,我賒了攤主一兩銀子!”

“滾!”

結果我和一兩銀子一同被小狼扔出房間。我悶悶不樂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真是太胡塗了!剛建立一點感情,怎能就開口借錢?弄不好,小狼會覺得我很勢利。但既然有純金做的印章,他應該不缺錢。

印章?

我恍然大悟。剛剛怎麼忘了問小狼印章?私刻公章是犯法的,何況他還猖狂到刻皇上的玉璽。下次一定要好好給他指正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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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野蠻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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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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