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怡仁。”

她側身,瞧見張淑青朝她跑來,臉上是大大的笑容。“我看着好像是你。”

見她好奇地望着方羲和,鍾怡仁介紹。“這是我老闆。”

方羲和親切地報上姓名,還不忘遞上名片,張淑青笑着。“原來是大老闆。”

她一邊報上姓名,一邊朝鐘怡仁曖昧地眨眼睛:不錯喔,才剛上班就勞駕老闆送你回來。

鍾怡仁一看就曉得她誤會了,忙又補上一句。“他是幸芳的乾哥,有事來找她。”

“原來是這樣。”張淑青恍然。“難道說你的新工作是幸芳介紹的?”

“對。”鍾怡仁牽着阿寶往前走。“淑青跟幸芳住同一棟。”她對方羲和說道。

“我看她回來了沒?”他拿起手機撥號。

張淑青對鍾怡仁說道:“戒指的事我還沒當面跟你道謝。”

“你不是打電話說了?”她說道。當天淑青就打了電話過來道謝。

“那不算,我不是說了要請你吃飯,只是這一個禮拜我家裏有點事,工作又忙,所以一直抽不出時間……”

“又不是什麼大事,要不然你買杯西瓜汁請我就行了。”鍾怡仁隨口說道。

“原來你喜歡西瓜。”方羲和正好結束通話。“怎麼不早說?”

她心中警鈴大作。媽呀,他該不會準備把西瓜田買下來?

“沒有,我對西瓜還好,其實不怎麼喜歡。”

“你不是很喜歡吃西瓜嗎?”張淑青一臉疑惑。

鍾怡仁的臉一下子脹紅,她儘可能鎮定地說:“現在不行,中……中醫說我不能吃太寒涼的東西,對身體不好。”

“中醫都是這麼說。”張淑青聳聳肩。“天氣這麼熱怎麼可能不吃涼的?”

“還是買桃子跟荔枝好了。”方羲和眼睛一亮。“它們好像是熱的。”

她假裝沒聽見,急道:“淑青,你帶方先生去找幸芳,拜拜!”

她拉着阿寶往另一邊走。

見她走得像在逃命,方羲和忍俊不禁,張淑青則是疑惑道:“怡仁怎麼了?”

剛剛的對話很正常啊,為什麼怡仁跑走了?

他聳聳肩,沒搭話。

張淑青換了個話題。“方先生的公司是做什麼的?”她晃了下他給的名片。

方羲和把公司的服務項目簡單說了一遍,張淑青若有所思地點頭,進電梯后,她忽然問:“怎麼收費,很貴嗎?”

“看案子的難易度,找寵物的話三千起跳,如果是救活名貴的蘭花,收費會高好幾倍。”他瞥她一眼。“怎麼,你有想委託的案子嗎?”

“沒有,只是好奇。”她笑一笑。“哪天如果有需要一定找你……啊,到了,再見。”她跨出電梯。

伸手進包包拿鑰匙時,她一直盯着名片思考。若是以前,她大概隨手就把名片丟了,根本沒有委託的需要,可現在不一樣,想到前陣子鬧得不歡而散、有暴力傾向的前男友,她最後決定還是把名片放在皮包內,說不走哪一天真的會用到……

電梯在另一層樓停下,方羲和走出電梯時已看見游幸芳站在大門前朝他揮手。

他一進門,她就問道:“怎麼突然來了?”

“來看你。”

游幸芳笑道:“我才不信你會這麼好心,還不快點從實招來。”

“沒什麼可招的。”他大刺刺地在沙發上坐下,美波搖着尾巴在他腳邊嗅聞。

游幸芳眼一轉,試探道:“該不會看我是假,送怡仁回來是真吧?”

方羲和挑眉。認識游幸芳多年,她的犀利總是讓他驚訝。

他不需言語,表情已經告訴她一切,她得意地揚起下巴。“喲嗬,賓果!”

他朝她搖頭。“我還沒決定。”

“為什麼?怡仁挺好的。”

“跟那沒關係,我不喜歡對人有所圖時,又生出不必要的感情,太麻煩了。”

講白一點,他不喜歡執行“任務”的時候摻雜進私人情感,太麻煩了。

他記得有人說過為什麼戰亂中容易出現刻骨銘心的愛情,因為彼此都覺得可能沒有明天,所以飛蛾撲火、燃燒自己,但這種愛情也最脆弱,畢竟那只是在壓力及特殊情境下滋生的賀爾蒙,回到現實中,才發現對方不是想像中的人。

當然他們現在不是在戰亂時,但道理是一樣的。他有“任務”在身,其中有太多東西摻雜其中,謊言、算計、欺騙等等,已經不單純了。

游幸芳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真沒辦法……那你就忍耐吧,等事情告一段落再說。”

他沒說話,算是認同她的話語。

“別想那麼多,我最近釀了一瓶好酒,要不要喝?”

“你的酒我可不敢喝,水果就好。”他抱起美波,順了順它的毛。

“你們一個個都沒實驗精神,不識貨,我的酒可是千金難買。”她悻悻地走進廚房。

屋內牆上橫掛着幾幅迷宮圖跟麥田圈圖案,方羲和搖搖頭,移開視線。阿芳最大的興趣是研究迷宮跟外星人,而他一點興趣也沒有,畢竟人類都研究不完了,還惦記着外星人?

游幸芳拿了水蜜桃出來,他不動聲色地接過,不知她是察覺他的想法才拿出水蜜桃還是碰巧,但見她一臉平常,他猜想應該只是巧合。

“其實你也不用想得這麼複雜,畢竟怡仁又不是敵人。”如果怡仁是立場敵對的一方,方羲和又喜歡上她才麻煩。

他咬了一口水蜜桃,沒出聲。

“怡仁雖然戒心很強,但其實心很軟,個性也好相處,你們兩個在一起倒是不錯。”游幸芳真誠道。

“感情的事我自己會弄清楚。”他不想讓阿芳左右自己的想法,再說才剛認識怡仁,沒必要這麼快作決定,兩人相處過後若真的覺得合適,到時再考慮不遲。

拗不過父親的要求,周末時,鍾怡仁帶着方羲和送的櫻桃禮盒與水果拼盤迴家,一進門就見到父親大大的笑臉,她心裏一暖,說道:“我帶水果回來。”

鍾偉光責備道:“幹麼浪費錢……”

“沒花錢,是我們老闆送的,他很愛吃水果,人很大方,這些是他送的。”她走進客廳,對着衝過來的弟妹們微笑。

“大姐。”兩人齊聲喊了一句。

看着與自己差了快二十歲的弟弟妹妹,她露出笑容。“來,給你們,國外進口的水果,很好吃。”

六歲的鐘怡菲高興地叫道:“是櫻桃!”

比她大兩歲的鐘以誠也叫:“還有蘋果、香蕉!”

“別吵了,洗洗手該吃飯了。”潘秀瑞站在餐桌前擺放碗筷。

“阿姨。”鍾怡仁拘謹地喊了一聲。

“回來了。”潘秀瑞也有些不自在。

雖然已四十幾歲,但潘秀瑞保養得還不錯,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身材略顯福態,面貌清秀。

“來,吃飯了。”鍾偉光說道。

一家人上了桌吃飯,鍾偉光問了她的新工作,聽到寵物偵探四個字,兩個小孩睜大眼。

“好炫喔!”鍾以誠兩眼發光。“大姐你怎麼不帶阿寶回來,它真的有這麼厲害?”

“大姐你下次帶阿寶回來。”鍾怡菲也是興緻勃勃。“媽咪都不讓我們養狗。”

潘秀瑞蹙眉說道:“你有氣喘,不能養狗。”

“看一下不會怎麼樣。”鍾怡菲聳肩。

“對啊,大姐你明天就帶阿寶回來。”鍾以誠等不及想看神犬。

“對了明天要去外婆家?”潘秀瑞不得不出聲提醒。

“大姐也一起去嘛……”鍾怡菲說道。

三個大人頓時面露尷尬,鍾怡仁趕緊打圓場。“大姐明天跟朋友約好了,下次吧,下禮拜再帶來。”

“還要等那麼久。”鍾以誠嘆氣。

“快吃飯,話那麼多。”鍾偉光瞪了兒子一眼。

鍾以誠縮了下脖子,努力扒飯,鍾怡仁想說句話緩和氣氛,潘秀瑞卻道:“吃飯的時候不要凶小孩,會消化不良。”

“我講他幾句都不能?”鍾偉光不高興地說。“都要把他寵壞了你。”

“我什麼時候寵壞他?”潘秀瑞防備地說。“你要訓他也等到吃完飯嘛。”

“你——”

“爸。”鍾怡仁打斷父親的話語,挾了塊雞肉到他碗裏。“吃飯,這好吃,很入味。”

鍾偉光還想再說什麼,但女兒乞求的眼神讓他咽下話語,他端起碗,說道:“吃吧,都別說了。”

她鬆口氣,幫父親挾了幾道萊。

“我自己會挾,你吃你吃。”鍾偉光也挾了大雞腿給她。

鍾以誠想說那是他要吃的雞腿,但顧及父親生氣的可能,只得成了悶葫蘆。

鍾怡仁曉得弟弟喜歡吃雞腿,但她也沒辦法把雞腿給他,以前的經驗已讓她學得教訓,她若說要給弟弟,父親想她那麼久沒回來,吃個雞腿又怎麼樣,雞腿有規定一定要給誰吃嗎?

然後阿姨出來打圓場,又是一陣吵吵鬧鬧……

她嘆口氣.把雞腿吃了,抬頭時瞥見阿姨不高興地撇了下嘴角。

她已學會不在意阿姨,可這樣坐在一起吃飯,維持表面和平還是讓人難受,每次回去都得吞幾顆胃藥。父親的雙鬢漸漸白了,她想多陪陪他卻做不到,住在這裏,只會與阿姨起紛爭,弄得大家都難過。

“多吃點,都瘦了。”鍾偉光叮嚀。

她揚起笑。“哪有瘦,我都胖了。”每次都沒瘦,明明就胖了。

“我瞧怎麼不覺得?”他打量女兒。

“你要配老花眼鏡了。”她打趣道。

鍾偉光哈哈笑。“好,改天去配,把你看清楚點。”

潘秀瑞又抿了下嘴,不是說吃飯不要講話嗎?

“你們也多吃點。”潘秀瑞也給一雙兒女挾菜。

一張餐桌成了兩國,鍾怡仁也習慣了,只是難免忍不住多注意時間,希望這個晚上快點過去。

每次在家中如坐針氈時,她就會想起母親,想到她若還活着,一切都會不同,她不會感受到如此失望又落寞的情緒,不會在自己家中卻像在陌生人家裏,不需要小心翼翼,擔心自己哪裏又惹得潘姨不高興。

或者……父親沒再娶就好了,但她不能這麼想,雖然潘姨對自己疏離又冷淡,但她對父親好,弟弟妹妹對她也不錯,她已經很幸福了。她總是這樣告訴自己,才不至於過分在意潘姨,甚至想與她爭論,問她當初對自己的好是否沒有半點真心,只是想贏得她的信任然後嫁給父親?

但是問了又怎麼樣呢?答案不會讓人好過的,所以她選擇沉默。

有了工作以後,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她已在“包君滿意”待了一個星期,每天大概都能接到一、兩個委託,工作量不算大,甚至可以說是輕鬆。

至於新來的同事,一個叫黃穎築,有着甜美的聲音,一頭鬈髮,肌膚雪白大眼睛,五官深邃得像個混血洋娃娃。她還記得第一次看到小築的錯愕,因為她穿着一身紅白相間的女僕裝。

“我是人美心更美的黃穎築,你們可以叫我小築。”她眨着大眼睛,身穿女僕裝行禮。“興趣是角色扮演,今天你們就是我的主人。”

另一位天才占卜師尹丹華穿着深藍的唐裝,年紀看起來不超過三十,卻有一頭灰白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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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兒為你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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