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有心巧遇
陳氏見彥宏有些鬱鬱不樂,心又軟了軟,安撫道:
“我日常瞧着宛若為人處世,甚為大度得體,等你二人成婚,再由着你納幾房模樣俊俏的妾氏也就是了,只這嫡妻好看的沒大用,又不是選繡花枕頭,要穩重大方,出身好,賢良淑德的方好……”
陳氏軟硬兼施訓誡了兒子一頓,出了凝碧軒,陳氏的臉就沈了下來,吩咐身後的婆子:
“去把跟着少爺的小廝給我找來,我倒是要好好問問,彥宏平日裏都去了何處?”
柳彥宏的小廝慶豐跟着陳嬤嬤過了垂花門,眼瞅着往太太院子裏走,心裏就開始嘀咕,打起一個笑臉道:
“媽媽可知太太喚了小的去有什麽大事?”
陳媽媽笑了笑:
“瞧你這副擔心受怕的猴崽子樣兒,莫非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怕到了太太跟前,問你個服侍不周之罪?”
慶豐嘿嘿笑了兩聲,心裏卻開始嘀咕,難不成是那件事讓太太知道了,不能啊!說話兒就到了陳氏院裏,進了屋,慶豐伶俐的跪下就磕了一個頭,陳氏皺眉看着他,臉色卻還算和緩:
“今日找你來不為別的,便是問問你,彥宏這些日子除了讀書騎射,可去了別處?”
慶豐眼珠子轉了轉忙道:
“年前陪着八皇子在郊外的山寺裏頭住了半個月,是回過老太爺的”
陳氏點點頭,盯了他一眼:
“在山寺里可遇上了什麽人?”
慶豐心裏咯噔一下,他是柳彥宏身邊伺候的人,自然少爺和那蘇家大姑娘的事兒瞞不過他去,當初也不過一面之緣,哪知道就這一面,少爺的魂兒就被勾走了,變着法子的去尋那位姑娘。
慶豐原是琢磨,便是少爺稀罕美人,可那位說起來畢竟是大姨子,怎麽着,兩人也要估計些臉面,便是少爺這邊糊塗點,那邊的姑娘雖說是庶出,也是大家閨秀,何至於會做什麽不妥當的事來,可誰知道這邊少爺有意,那邊那位大姨子也有心,兩人眉來眼去,竟是一拍即合。
他也不是沒勸過,可少爺畢竟是主子,他非得去會佳人,他也攔不住不是,好在那府里的老太太只住了十日便回府了,若是日子長了,真保不齊有什麽不才之事。
回府了,慶豐才着實鬆了口氣,可這口氣還沒松下來,這就被太太知道了,慶豐撲通一聲忙又跪下,低着頭一疊聲的就知道磕頭認錯。
陳氏臉色黑沈,手拍在炕桌上,嚇的慶豐一激靈:
“還不把事情細細道來,若是有絲毫隱瞞,皮肉受苦不算,你的老子娘也要受牽連”
慶豐一聽,那還瞞得住,急忙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陳氏聽了,真是氣的不行,可也知道慶豐固然有錯,也真攔不住彥宏,可這知情不報也委實可惡,讓人打了二十板子施以薄懲,交代以後若再有此事,定直接打死了事。
慶豐養了小半個月才好了,因這頓板子讓他長了記性,這日陪着少爺應禮部尚書家的少爺邀請,在街上茶樓吃茶,從二樓的窗子,望見對面胭脂鋪子裏出來的翠柳,就急忙忙的一側身就擋在了窗邊上,就怕自家少爺瞧見了。
自家少爺是沒瞧見,對面柴子敬卻瞧見了,手裏的摺扇向下遙遙一指道:
“下面這個丫頭眉眼尋常了些,可穿的衣裳卻俏麗,茜紅的衫兒,翠生生的裙兒,配上頭上這朵正艷的海棠花,不知是那府里的丫頭,倒是頗有幾分顔色。”
柳彥宏好奇的瞄了一眼,可不正是蘇宛如跟前的丫頭翠柳嗎,這丫頭的姿色確平常些,倒勾的他想起了宛如那張粉面花顔,心裏正想着,就見胭脂鋪子裏一個婆子攙着蘇宛若,裊裊婷婷走了出來。
到了馬車跟前,略擡頭和柳彥宏對了個正着,那一臉的幽怨情愁,一身楚楚可憐的風姿,柳彥宏早就把陳氏的訓誡扔到脖子後頭去了,蹭一下站起來,就要下去,卻被慶豐攔在身前,小聲道:
“我的少爺,小的那頓板子還沒好利落,您若是再和這位有牽扯,小的這條命可就沒了”
對面的柴子敬,倒是認出來道:
“那是蘇家的馬車,車把式我是見過一兩次的,這位姑娘瞧着像是蘇府里的小姐,對了,我倒差點兒忘了,彥宏兄哪位沒過門的夫人,便是蘇府嫡出的二姑娘,我遠遠瞧見過幾回,也不怕彥宏兄你惱了去,姿色上,比下面這位稍差了一些,影綽綽聽說過蘇二姑娘上頭還有一位庶出的姐姐,難不成是她,倒真是個絕代佳人。”
柳彥宏拱了拱手:
“子敬兄,在下忽然想起,有件急事要辦,改日請兄台吃酒賠罪,這邊告辭了,”
說著,沒等柴子敬反應,幾步就下樓去了,慶豐跺了跺腳,跟了下去,柴子敬不禁笑了,站起來也走了出去,卻沒下樓,直接去了旁邊的隔間,裏面坐着的赫然是十一皇子趙睎。
柴子敬躬身施禮,趙睎擺擺手,柴子敬坐到一邊笑道:
“十一爺真是算的准,您怎的就知道,那蘇家大姑娘今日要來買胭脂水粉的?”
趙睎哼了一聲:
“自然有耳報神,也不用瞞着你,是承安跟我說的”
柴子敬心裏暗嘆,這位蘇家二姑娘真不知是幸運還是倒霉,惹上十一爺這麽個魔星,家裏還有個蘇承安那樣的胳膊肘向外拐的弟弟,這兩人聯手,非要把蘇柳兩家這場婚事攪合黃了不可。
不過這婚事一黃,蘇宛若的名聲可也耽擱了,柴子敬小心翼翼的道:
“若是柳蘇兩家退了親事,恐於蘇姑娘的名聲有礙”
趙睎吃了口茶:
“正是不好才和我的心思,沒人去求親,等我能娶王妃的時候,直接去求了她來,豈不是好”
柴子敬愕然,要說這位十一爺,別的上面真算驚采絕艷,父親讓自己靠在他身邊,他倒也心服口服,可就一沾上,那個蘇宛若,就異常孩子氣。
父親曾和他說過幾次,瞧皇上那意思,十一爺的婚事必不會輕率而為,蘇宛若的外租家雖顯赫,卻是四皇子那邊的,蘇府那位老爺蘇澈,如今也不過是自己父親下面的左侍郎罷了,官位即便過得去,可着實沒甚實力,由此可見,即便蘇柳兩家的婚事黃了,十一爺想娶蘇宛若也着實不易。不過正妃不可,側妃倒也不難,這些事兒,誰有說得准去。
再說柳彥宏,在蘇家馬車後面遠遠跟着,直到馬車停在上古齋門前,蘇宛若跟翠柳進了裏面,他才隨後也跟了進去。
這上古齋的掌柜一瞧進來國色天香的漂亮姑娘接着便進來一位錦衣的官家公子,眼珠一轉便知道怎麽回事了,這樣的事他瞧得也不少,橫豎才子佳人,公子小姐,在那宅子裏不得見面,出了門,偷着會上一會也是平常事。
他倒是樂意碰上這樣的,生意好做的緊,隨便一件東西,都能賣個好價錢,急忙打疊氣笑臉兒招呼,把那店裏經年賣不出的貨品拿出來,舌翻蓮花,直到柳彥宏買了三四件,才滿意的尋個託詞,躲到一邊看賬本子去了,不再管這邊的兩人,卻用餘光掃着。
見這兩男女也新鮮,明明郎有情妾有意,偏偏誰也不開口,就這麽眉來眼去的瞧着。慶豐急的腦門子直冒汗,尋思怎生找個好由頭,讓少爺趕緊走了了事。
可事情就這麽湊巧,慶豐正着急的時候,一眼就瞅見自家的馬車停在對面,對面是個有名的點心鋪子向林齋,他們府里就數着大姑娘最喜歡向林齋的點心了,隔三差五的,不是讓丫頭婆子來,就自己親自來買點心。
慶豐眼睛一亮,心裏琢磨,要真是自家姑娘就好了,姑娘和蘇家二姑娘交好,又是個潑辣性子,想來少爺怎的也要顧及一下。
正想竄出去打個招呼,卻看到對街的馬車門一開,先下來一個頭戴翠玉釵的穩重大丫頭,扭身把蘇家二姑娘扶了出來,慶豐就覺得腦子嗡一下,渾身都打了個顫。
這可真是那句話說得好,不是冤家不碰頭,這事可怎麽好,還是掩着蓋着,悄沒聲息的走了最妥當,想到此,忙扯了扯柳彥宏的袖子低聲道:
“蘇二姑娘和咱們大姑娘在對面,剛下了馬車,想是來向林齋買點心了”
柳彥宏一愣的功夫,對面的如意已經看見這邊蘇家的馬車,掃了眼車邊上兩個婆子,是蘇家大姑娘身邊伺候的。
如意雖說如今跟了宛若,頂了春梅,成了宛若身邊得用的大丫頭,可畢竟不是蘇府的人,現如今的月例銀錢和身契都還在王府里呢。
她也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就是讓她知道,她的主子就一個姑娘,其他的人都不用理會,因此,如今雖跟着宛若在蘇府裏頭住着,蘇府里體面的婆子丫頭見了,都要客客氣氣叫一聲如意姑娘。
如意也是個省事的,舉凡姑娘以外的事都不理會,可不理會卻不代表不知道,老太太把如意給宛若,就是看中了她穩重卻又底細明白的性子。
如意心裏說,瞧見蘇宛如身邊的婆子不新鮮,可透過對面上古閣招財進寶的窗欞子,見着慶豐和他身後的柳家公子就不對勁兒了。
☆、甚合吾意
柳彥玲身邊的螺鈿,是個心思細,有計算的丫頭,那日跟着柳彥玲從凝碧軒出來,一路上都在出神。
回了柳彥玲的研清閣,便遣推了身邊的丫頭婆子,悄對柳彥玲道:
“我這麽瞧着,姑娘素日裏對那邊府里的承安少爺很是上心,若真有意,姑娘當早作打算才是。”
柳彥玲一楞,繼而臉有些紅:
“我哥哥和宛若的親事與承安哥哥什麽相干?這又是哪裏起的?”
螺鈿道:
“姑娘可不糊塗了,哪有兩家兒女親事都通了的,便是尋常人家也不會如此做的,聽我娘倒是提過,那窮鄉僻壤的山溝溝裏頭,家裏頭窮的叮噹響,兒子若是娶不上媳婦兒,倒是有用家中女兒去換的,稱作換親,因此忌諱呢,何況咱們這樣的府邸宅門,萬萬沒有這樣結親的道理。”
柳彥玲低頭想了想道:
“可不是,就我知道的,竟沒一家結了兩門親的,你的意思是……”
螺鈿後面的團花纏枝引枕放在她身後,讓她倚靠着,湊在她耳邊嘀咕了一陣,柳彥玲伸手推開她:
“這怎麽能成?我哥哥和宛若是自打小定的親,如此一來,我哥哥倒沒什麽,宛若的名聲可不壞了去,我們好了這些年,難道為了我自己的親事,忍心害了她不成。”
螺鈿癟癟嘴:
“姑娘好糊塗,有道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您便是和宛若姑娘好了一場,卻不過是閨中女兒家的小事,這親事可是干係到姑娘一輩子大事,若您不歡喜承安少爺,便當螺鈿今兒的話是胡說八道了,若是真有心,少爺和宛若這婚事黃了,姑娘的親事才有望成的。”
柳彥玲嘆了口氣:“即便宛若和哥哥的親事不成了,我和承安哥哥也不易的,你忘了承安哥哥是庶子,便是嫡出的,蘇府的門第,爹娘縱然不挑揀,祖父祖母哪裏也不一定能應,即便咱們這邊應了,承安哥哥對我卻也淡淡的,我也吃不准他的心思……”
說到這裏,雙頰不禁染上些許緋紅,螺鈿倒笑了:“我聽我娘說,這男人即便心裏有你,嘴上也斷不會說的,便是嘴上說的那些男人,心裏卻不知道是個怎樣花花的心腸呢,這樣說來,會說的倒不如找個不會說的好。”
柳彥玲撲哧一聲笑了:“你娘倒是什麽都跟你說,只是承安哥哥雖和我沒話,可跟前若只有宛若的時候,嘴裏的話卻不少呢,時常我去找宛若的時候,剛走到宛若的窗戶底下,便能聽見他們說說笑笑,可我進去了,承安哥哥便不說話了,不僅不說話了,還會尋個託詞躲出去,我想着,必是他心裏不喜歡我的,因此見了我便要走,也不和我說笑的緣故。”
螺鈿撲哧一聲笑了:“姑娘可真是個多心的,奴婢在一邊瞧了這些年,承安少爺和宛若姑娘實在少見的親近,可再親近,也是親姐弟,這個醋姑娘吃的可真沒道理。”
柳彥玲也不是吃醋,就是覺得,只要承安和宛若在一起的時候,她和趙睎就只能在一邊巴巴瞧着的份兒,兩人那種舉手投足一言一行,那麽契合,契合的別人根本插不進去。
雖是這麽想,螺鈿的話卻也真入了心,趕上次日便落了雨,一場春雨淅淅瀝瀝直下了兩天,才放晴,柳彥玲也屋子裏整整悶了兩天,這兩日卻沒幹別的,就琢磨這件事了。
雖說自己和承安哥哥的事還不知道成不成,可娘親總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宛若和哥哥的親事便是成了,哥哥不喜宛若,以後說不準也是怨偶,倒不如現在不成的好。
想好了,心裏便定了主意,先是偷偷讓人知會了宮裏的趙睎,一邊讓螺鈿尋個外頭的小廝盯着點哥哥的行蹤,因此這場看似隨意的巧遇,卻是多人有意為之的結果。
如意瞧見對面宛如的身邊的婆子和柳府的大少爺,心裏就不禁忽悠一下,還沒來得及知會宛若,柳彥玲已經跳下車,她身邊的螺鈿道:
“姑娘,您瞧,咱們少爺在對面上古閣裏頭呢?”
如意盯了螺鈿兩眼,柳彥玲卻一把拉住宛若的手:“走,咱們待會兒再買點心,先去對面上古閣瞧瞧去,聽府里的官家說,上古閣可也有些個能入眼的玩意兒……”
說著話兒,已經把宛若直接拽到對面去了,門口伺候宛如的婆子,忽然見二姑娘和柳家姑娘過來,心裏慌了一下,急忙見禮。
宛若這才發現門口竟然是蘇府的馬車,掃了眼婆子的臉,像是宛如身邊伺候的,這倒真是巧了,進了上古閣,就見柳彥宏和宛如兩人一左一右,一個看掛在牆上的字畫,一個低頭看掌柜拿出來的幾件玉器擺件,倒是一副不相干遠遠避嫌的樣子。
落在宛若眼裏,卻不禁好笑,到底是年輕男女,這樣子豈不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兩人之間明顯不對勁兒,而且……
她一回頭正好對上柳彥玲,柳彥玲目光閃了閃,拉着她道:
“宛若,在這裏不僅遇上了我哥哥,還有你家大姐姐呢,好巧是不是?”
宛若卻笑了笑沒說話,彼此見過禮,宛如忙道:
“我出來一會子了,恐府里的老太太惦記,先回去了,妹妹和柳姑娘再逛逛吧!”
柳彥宏急的不行,可宛若和彥玲都在跟前,他也不好再跟出去,只是眼睛還是不由自主追着宛如的影子出門,上了馬車,再一回頭,卻對上宛若的目光,宛若的目光澄澈清明,就這麽盯着他,嘴角含着個清淡的笑意,竟令柳彥宏忽然心生愧疚起來。
“宛若妹妹若是喜歡這裏的玩意兒,彥宏哥哥買給你可好?”
宛若笑了,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落在那邊宛如剛挑的幾個玉器擺件上,挨個看了一遍,道:
“都是好東西,卻沒我能瞧上眼兒的,今兒不早了,想來娘親也要惦記,這便回府去吧”
說著,沖彥宏福了福,帶着如意出門走了,彥玲倒是沒想到,她是這麽個反應,遲疑半響,追了過去,柳彥宏也有些呆,剛頭宛若瞧他那一眼,彷彿有些譏誚的意味。
不知從何時起,對宛若,他便沒法當個小孩子一樣看待了,尤其被她那雙眼睛一瞧,總覺得即便最隱秘的心思,也能被她瞧出來,很奇怪。
男人不喜歡太聰明的女人,彥宏也是,宛若姿色不算出衆還罷了,偏偏聰明靈慧過了頭,還給他惹了不少麻煩,彥宏心裏實在不怎麽喜歡她。
“少爺,咱也趕緊回去吧!”
慶豐在後頭急的直搓手,這可算怎麽回事,打了個三頭對案,最壞的是,以後這樣的煩心事指定還少不了,就少爺和那位蘇家大姑娘這意思,肯定撂不開手去,這男人誰架得住勾魂的,再說少爺本就有心。
宛若回府見過老太太和娘親,便回了自己屋裏,坐在炕上,就把今兒的事兒從頭至尾細細想了一遍,不禁笑了起來。
如意捧着茶盞進來,正好瞧見她肘支在炕几上笑的模樣,不禁道:
“姑娘的心可真大,我就不信,姑娘沒瞧出今兒的事兒,這可關係到姑娘的終身大事呢,那彥宏少爺糊塗還罷了,府里這位大姑娘真真不想要體面了,竟然勾搭自己的妹夫在外私會,這算怎麽回事,前些年,我瞧着彥宏少爺的性子還算持重,雖說房裏有伺候的人,也見像其他那些公子少爺一樣花天酒地的,這可真是說嘴打嘴了,眼瞅着明年姑娘就要嫁過去,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宛若道:“大不了退了親事唄!你不樂意我便休,沒得牛不喝水強按頭的道理”
如意素來知道宛若是個主意大的,隱約對這門子親事,也不怎麽上心在意,可如此輕飄飄便把退親的事說不出來,卻也大是不妥。
好在姑娘平常不喜跟前人多,這會兒屋裏就她一個,卻也幾步到外頭,把坐在廊凳上兩個打絡子的小丫頭遠遠遣開,讓心腹的丫頭福兒在外守着,才又進來道:
“姑娘這話可說的糊塗,您不在意這門親事,可若是真退了親,即便不幹姑娘事,傳出去與姑娘的名聲也有礙,何況若是彥宏少爺糊塗,退了親事,卻要娶姑娘的庶姐,可更把姑娘置於何地,不定傳出多難聽的話呢?”
“難聽才好。”宛若涼涼的道:“大不了一輩子不嫁人,也好過嫁給個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男人。”
如意倒是驚了:“姑娘越發胡說了,尋常人家的莽漢子,有了閑錢,還打算多娶個媳婦兒呢,何況官宦大族,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房裏房外的一大群。”
宛若臉色一暗:“所以我才說不嫁更好,省的到時候,看着心煩眼亂的”
如意倒是被她的歪理氣樂了:“那依着姑娘的意思,不嫁便當如何?難不成您真打算,將來指望着承安少爺當一輩子的老姑娘?”
宛若歪歪頭:“如意,你這個主意甚合吾意”
窗外嗤一聲笑,如意倒是唬了一跳,剛要出去,便見承安一腳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