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來日方長
“娘娘,前面已經望見城門了呢!”如意轉過身,把車下面的籠子銅篦子裏的炭火撥了撥:“以前寒冬臘月熬過來,都沒覺這麽冷過,現在卻有點受不住了。”
宛若略側頭,車內外的溫差,使得通透的琉璃窗上,結了一層白蒙蒙的霧氣,窗外的景物看不清晰,宛若用手裏的帕子抹了抹,郊外的冬日的野盡收眼底。
“落雪了呢?”如意低呼一聲:“陰了這兩日,奴婢還怕把耽擱了咱們的行程,好在緊趕慢趕的,總算到了,今兒正月十四,明兒是元宵節的正經日子,咱們算趕上了這番大熱鬧了。
”宛若摩挲了幾下鎏金福壽的手爐:“如意,你跟着我這一去近兩年,舉目無親的,若你樂意,此次……”宛若的話沒說完,就被如意打斷:“娘娘可又說這些作甚?奴婢就認一個主子,哪來什麽親眷,娘娘去哪兒,我便在哪兒,這輩子都趕不走我的,娘娘別費這些沒用的心思了。”
宛若撲哧一聲笑了,伸手點點她的額頭:“我原是為你着想,卻不想倒討了你的嫌。”
如意嘆口氣:“娘娘莫要為我打算這些有的沒的了,這眼瞅着就進京了,娘娘可要處處小心才是,要我說,大正月里的,娘娘走這一趟實在任性的緊,縱是娘娘不回來探病,想來老太太也不會埋怨,這南北雖如今太平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打起來,娘娘如今可是南夏的皇后,若北辰藉此機會扣住娘娘的鳳駕,要挾咱們皇上,該如何是好?”
宛若倒是笑了:“不曾想這近兩年的時間,我的如意倒學會了憂國憂民”說著,望了眼窗外逐漸後退的闊野,搖搖頭:“如今趙睎登基不久,正是休養生息,勵精圖治之時,不會,也不能再起戰端,再說,我相信趙睎,即便我是南夏的皇后,他也不會做出令我厭憎之事……”
越近城門,宛若不禁想起記憶深處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對趙睎,宛若心裏有一份複雜的情份在,比起承安,趙睎更像她的弟弟,衝動,矛盾,冒失,卻也如此真實……“
稟皇後娘娘,前面城門處彷彿停着北辰聖上的鑾駕”宛若微楞了一下,雖說她如今貴為一國之後,可此次來北辰卻是私事,因此,並未下正經的國書,論理根本用不着皇上鑾駕親迎才是。
宛若沈吟的功夫,車馬已到了城門,車門打開,宛若還未下車,就看到正前方明黃蓋傘下的趙睎,玉帶龍袍,彰顯巍巍天子駕,頭上九龍含珠冠下,依舊是昔日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只是臉色有些沈肅,褪去了少年青澀,有些許戾氣從他身上透出來。
眼睛直直盯着自己,毫不掩飾,宛若微微皺眉,剛邁出一步,趙睎已走上前來,伸出手定定望着她,嘴角忽然咧開一個明顯的弧度:“宛若,你終是回來了……”
宛若忽覺不妙,趙睎的目光,趙睎的語氣,趙睎的表現,都太不合時宜,他難道忘了,他們如今的身份,早已不是過去肆意玩鬧的青梅竹馬,他們是兩國帝后,站在政治角度上,如此親近,實在不合事宜。宛若的目光越過趙睎伸出的手,落在他身後的蘇澈身上,微微楞了一下,她走的時候,父親的官位不過侍郎而已,如今看官服綬帶已是尚書之職,倒是升的快。
轉念一想,也不稀奇,她雖遠嫁南夏,蘇家卻還有半截認祖歸宗的蘇青若,如今貴為淑妃,略聞,比之彥玲,宛若這位便宜姐姐,頗為受寵,想來父親這國丈大人的仕途,也藉著女兒的東風一路平順起來。
宛若不着痕迹避開趙睎的手,扶着如意下車,趙睎目光一閃,淡笑了一下,反正來日方長,卻也不禁仔細端詳她,不過區區兩年,趙睎覺得,兩人彷彿半生未見一樣,兩年堆積起來的思念,如此深,如此切……
她變的更美了,銀狐斗篷裹在外面,依舊可以分辨出窈窕身姿,記得,她好像懷了身子,這樣卻看不着絲毫臃腫痕迹,頭上白狐邊的昭君帽,圍住滿頭青絲,漫天白雪中,彷彿混為一色,卻越發顯得眉眼清明。眸光璀璨,眉眼間昔日調皮的青澀,化作了春風般的嫵媚風情,明燦燦一雙眸子滑過他,趙睎能清晰感覺到,自己心底那股壓抑已久的渴望和思念……
宛若着急老太太的病,從城門直接就往王府而來……
掠過衆人,直接進了老太太的院子……見到病榻上已燈盡油枯的老人,宛若的眼淚滑落下來,彷彿就在昨日,慈祥的外祖母還握着她的手一聲一聲的叮囑她,如今卻已似風中之燭,明滅只在一瞬間……
宛若跪伏在榻前,輕輕握着老太太的手,在她耳邊一聲一聲的喚:“老太太,外祖母,我回來了,你的宛若丫頭回來了……”
一邊的舅母抹着眼淚跟着喚:“老太太,老太太,您快睜眼瞅瞅吧!日夜盼了這麽久,外孫女兒回來了,怎的倒不捨得睜眼了……”一干人叫了好半響,老太太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直勾勾看着湊到跟前的宛若,獃滯的看了許久,有些渾濁的眸光,落在宛若身上,彷彿暈染起些許生機,也漸漸清明起來……
嘴唇微微動了幾下,宛若靠近她唇邊,聽了好久,才略猜出是一個字:“走……走……”宛若一怔:“走?是讓她走嗎?”宛若仔細端詳外祖母的眼睛,清明之中,彷彿蘊含著濃濃的擔憂……
宛若訝異的功夫,老太太又重新陷入昏睡,老太太自來是位睿智的老人,且事事都為了宛若着想,真心實意的疼着這個外孫女,即便在家族榮辱面前,老人家也從未想過把宛若作為籌碼,這份心意,也是宛若自始至終放不下的親情。正是念着這份親情,宛若執意留在老太太身邊侍疾,誰勸都沒用,說是侍疾,宛若也明白,如今老太太這情景恐過不了一兩日了……
至午間,王氏才匆匆趕過來,王氏略顯老態,兩年前的精氣神兒,彷彿已消失的無影無蹤,身上有一種蕭瑟的秋意,跟仕途得意的父親截然相反。
宛如耳聞,父親這兩年又娶了兩個姨娘進府,更有那巴結尋門路送進府的美麗女子,也收了幾個房裏人在身邊,對於蘇澈,宛若一向生分,認真說,從未當他是自己的父親,仔細想想,蘇澈這樣的人彷彿是最正常的古代男人,她的承安才是異數。
出過一次軌的男人,以後多少次彷彿都理所當然,即便性子剛強的王氏也無可奈何,這事兒,宛若管不了。
母女兩個在耳房裏拉着手說體己話,王氏自打見了宛若,眼淚就沒停過,剛才有外人在,卻不得說話,如今剩下母女二人,王氏才仔仔細細打量宛若,好半響輕聲詢問:“這兩年的日子過的可順暢?那位皇上對你可好?受沒受下人的氣……”一疊聲,竟彷彿要把這兩年每一日都問過來一般,宛若心裏一暖:“娘親放心,我過的很好……”王氏忽然想起什麽,笑道:“是啦!娘倒是糊塗了,耳聞南夏帝后鶼鰈情深,舉案齊眉,都成了民間一段佳話,想來必是好的。”宛若臉微紅了紅,若說以前王氏還懸着心,這回見了面,那心算徹底放下了,聽着再好,也不如自己親眼瞅見,畢竟是自己的親閨女,只一眼,就能看出她過的順心順意。
王氏嘆口氣摸摸她的肚子小聲道:“一舉得男才好……”宛若抿抿唇:“我更喜歡女兒”王氏白了她一眼:“女兒以後慢慢生,這一胎是個皇子,才能保住以後的安生,如今都成了皇后,怎的還這般孩子氣,凡事要多思多量才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這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在深宮內院,這一點要牢牢記在心裏。”宛若撲進王氏懷裏:“娘親,不然這次您也跟着我回去吧!”
王氏摸摸她的頭髮,嘆口氣:“娘這輩子已過去大半了,唯一就是盼着你跟承平以後能平平安安的,你自小雖多災多難,可有個逢凶化吉的命數,你弟弟卻還小,娘還要照管着些,只是雖娘也想你念你,這回你實不該回來的。”宛若擡頭看了看王氏,王氏摸摸她的頭:“你父親汲汲名利,倒失了平常心,也跟着皇上一起鬨你回來,娘給你的家書,有一半都是你父親代筆的,皇上登基后,對我蘇王兩族頗為恩重,娘原先本以為,是因為淑妃的緣故,去年正月十五那日,聖駕蒞臨蘇府,在你原來哪個小院裏吹了一夜的笛子,那時候,娘心裏就后怕上了,這男人濫情的或許更好些,若痴情太過了,也是禍事啊!更不要說,他還是皇上,手段心機,若都用在情之一字上,這後果卻也不堪設想……”
☆、牛鬼蛇神
“皇上請用茶。”低沈柔美的聲音響起,在寂靜的暖閣里頗有些突兀,承安皺皺眉,擡起頭來才發現,不知何時身邊已連一個伺候的小太監都沒了,琉璃燈光下,是一張令人驚艷的芙蓉面,卻不是他心裏念了這些日子的人兒。
承安眸光微沈,臉色有些陰,穿着一身淡綠色宮女服飾,鬢邊卻插着一支紗堆的芍藥花,愈發顯得粉面朱唇,眉眼含情。
大約對自己的美貌相當自信,見承安望着她,便粲然一笑,將手裏一隻碧玉茶盞呈上來,晶瑩潤澤的碧色,映着青蔥般芊芊十指,格外惹眼。
承安接過來放在一邊,並沒有再看她第二眼,只清淡的揮揮手:“下去吧!”“皇上……”承安側眸看了她一眼,這一眼令她不禁後退一步,不怎麽情願的蹲身:“奴婢告退。”
周敬雖在外面候着,卻豎起耳朵聽着裏面的動靜呢,如今皇后省親,偌大的皇宮震懾的老虎沒了,什麽牛鬼蛇神不得蹦躂出來,尤其這些牛鬼蛇神,跟前朝有着千絲萬縷,割不斷扯不開的聯繫,又豈是他一個小小的總管能鏜住的。
尤其定南王,最近一年動作頻繁,要說定南王這人真挺難說的,要說當年,以定南王手裏攥着的大權,根本不用費事兒直接奪權篡位,改了南夏慕容一族的江山,也是手到擒來之事,可偏偏沒這麽干。
念着故主戚家之恩,愣是把皇上找回來,推上九五之位,這既然甘願當姜子牙了,這會兒就別折騰了,也好留的清名,不枉此生,可人家偏不,就得折騰,且死活看皇后不順眼,變着法的,往皇上身邊塞人,就盼着能分了皇后的寵。
周敬不禁暗暗撇嘴,他是這南夏宮裏頭長起來的,不知道過去因緣,還情有可原,定南王這個知道明白皇上底細的,還干出來這樣的事,周敬真覺得有點猜不透了。
近兩年的時日,足夠周敬看的心明眼亮,帝后之間的情分,哪裏是朝夕便有的,那是一種日積月累刻進骨子裏的情意,情之一字向來難解,他是解不明白,但知道一點,這輩子皇上身邊沒有別的女人還罷,若真塞進來一個,那就是軒然大坡。
皇后雖是個寬泛溫和的主子,在男女之事上,卻與別的女子大不相同,且男女情字上,握着絕對的勝算,打從皇后一入宮,什麽事兒皇上說過一個不字,便是她自己想不起來,記不住的事兒,皇上也安排的妥妥噹噹,細緻到衣食住行。
平時同歇同止,分外相合,真跟那說書嘴裏的神仙眷侶一般,彷彿亘古以來便如此,這樣的情分,別人豈能插的進來,所以說,定南王這樣干,純碎白費心機,可既然求到他頭上,他還真不敢推脫。
皇上是他的主子,定南王他也得罪不起,心裏卻也有點忐忑,雖說皇上不見得會召幸裏頭的女子,可也有個萬一不是。
這男人即便心窩子裏藏着一個,可不妨礙別的事兒,皇上不過正是血氣方剛的少年,皇后又懷了身子,這都幾個月了,說起來也不算什麽大事,反正皇后不在,這事出來了,過後尋個由頭隱下,也就是了。
打了這個主意的周敬,便順水推舟的賣了戚忠一個人情。可這女子進去了,他這心也提在嗓子眼兒,主要拿不準萬歲爺的心思,伺候了這兩年,聖意也能揣摩個七七八八,可這男女上的事兒上,周敬依舊猜不透。
豎著耳朵聽了半天也沒聽見什麽,那女子從裏面悻悻然的出來,周敬還有些楞神兒,就聽見裏頭皇上的聲音傳來:“周敬……”
周敬心裏咯噔一下,這口氣聽着仿似不大對勁兒,急忙躬身進入,小心翼翼的立在下首等着,可好半天都沒動靜,耳邊只有那邊博古架上自鳴鍾滴答滴答的響聲,心裏越發嘀咕起來。
大正月里的日子,頭上都冒了一層汗,這暖閣原是新建的,南夏地處南邊,即便冬底下,也不會真冷到哪裏去,放上炭火盆便可過冬,皇后雖是北邊人,卻尤其怕冷,因此皇上下令特特辟出未央宮前殿兩側的屋子改成了暖閣,不僅捅了地龍,地上還置了一隻琺琅彩鏤空兩層的龍紋大熏爐。
朱火青煙,蘭綺裊裊,陣陣暖香熏烤的屋裏溫暖非常,此時的周敬卻彷彿置身在那熏籠之上一般,蒸烤的渾身冒汗。
皇上年紀不大,卻頗有威懾力,除了在皇後跟前,別的時候,皇上可不會講一絲情面,殺伐果斷,言出必行的。
周敬的汗都侵透了厚重的衣裳,承安才放下手裏硃筆,卻也沒看他,微微側頭,透過琉璃窗向外望了望,廊前紅燈在寒風中搖曳幾下,從上而下的細雪,被寒風卷着飄進廊檐內,打在大紅宮燈上,有一瞬間,彷彿陣陣花雨,倒令承安不禁記起了舊年間的事兒。
兩人那時不過七八歲大,還住在冀州的府衙內,散了學,路過槐夢軒,若若立於樹下,白色的槐花隨着風飄下來,粘在她頭髮和裙裾上,氤氳起淡淡清雅的香氣……熏爐內的銀絲碳噼啪一聲輕響,打斷了承安遙想的情思,微微嘆了口氣,才不到十日,他已如此想她了,他的若若,今夜不知會不會絲這般惦記着他……
和着呼呼而起的北風,彷彿能聽見簌簌的落雪聲:“你說皇后今日可到哪裏了?”周敬愣一下,才明白這是問他,急忙抹了抹額頭的汗,躬身道:“今兒是十四,算着,皇後娘娘已走了九日,若不遇風雪,今兒白天早些時辰,就該進了北邊京城了吧!”
偷偷瞄了一眼皇上的臉色,繼續道:“估摸能趕上北辰元宵佳節的大熱鬧呢?”“元宵佳節?”承安目光一閃,彷彿有些不滿:“遇上熱鬧,定沒空惦記朕了……”回過身掃了周敬一眼,眸中厲芒一閃:“周敬,你可知錯?”
周敬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奴才知錯。”承安神色略緩了緩:“既知錯,下去領二十板子,長長記性,下回再犯,定不輕饒。”
周敬忙謝恩退了出去,出了暖閣,不禁嘆了口氣,他這是招誰惹誰了,這頓板子挨得真冤。
“定南王”承安在在紙上寫了三個字,用硃筆畫了個圈,到了不得不肅清的時候,他也絕不會手軟心慈:“來人,傳吏部左侍郎進宮。”
說起來,承安真算最了解宛若的,此時的宛若真沒心思惦記他,卻也不是為了明日燈節的大熱鬧,而是正琢磨着,該如何跟王氏說范成之事。
宛若這邊還沒提,不想,王氏卻先她一步提了起來:“先頭在在籬落軒那邊遇上一個人,瞅着是南夏的服飾,卻並非官服,倒像一個白衣公子,只是那臉面五官,卻甚為熟悉,彷彿那裏見過一般,我這想了一路,剛才一打岔竟是忘了,這會兒忽的記起來,倒是跟周映雪母女的眉眼相像,你說奇是不奇了,他是誰?可是你從南夏帶過來的隨身護衛?”
因宛若執意住在王府,宛若的舅舅,便特特騰出幾個闊朗的軒館來,給護衛們落腳,籬落軒住的正是范英范成兄弟。
宛若想了想,湊到王氏耳邊低聲把原委說了一遍,王氏愕然,瞪着她好半響才回過神來:“你說外面那個才是承安?而跟你一處長大的承安,就是如今的南夏文帝?”
宛若道:“不然,娘親以為女兒真有這麽好的運氣嗎?還能如此安然無恙的回來省親。”王氏點點頭:“是了,不是承安,怎會對你這般看重,娘親倒真放心了,只是這范成,你此番帶回來,是想他認祖歸宗嗎?”
宛若搖頭:“娘,我不過想讓他回來看看罷了,他如今是范家養子,恐怕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樂意回來的,何必多此一舉……”
王氏剛要說什麽,宛若的舅媽一掀帘子走了進來,望了宛若一眼低聲道:“外面有姑娘的故人來訪……”
舅媽的性子直爽,倒是不拘泥於宛若的身份,還如舊時一般待她,宛若反倒覺得分外自在。“只是故人?”宛若挑挑眉,舅媽有些目光閃爍吱吱嗚嗚的道:“姑娘自己出去瞧瞧就知道了,前面正堂呢?”“正堂?”
宛若彷彿明白了,起身站起來,王氏從如意手裏接過斗篷替她披在身上,攏了攏前面的帶子系好,擔憂的叮囑她:“凡事多想想,不要竟使喚你那小性子……”
絮絮叨叨跟她小時候一樣,宛若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娘親放心吧!女兒早已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王氏白了她一眼:“就知道說嘴兒,在娘親眼裏,你就是白了頭髮,也還是個孩子,如今你身份不同,凡事不可任性,小情可免,大事上不可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