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客雲樓,二樓靠窗角落處,坐着一男一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男人高大剛毅的俊臉透着冷厲之色,一看就知道是個不易親近之人;而那名女子,模樣生得嬌美秀麗,以兩人的外貌看來倒是挺登對的。更重要的是男人是白虎城裏十分出名的人物,一舉一動自是眾人目光的焦點。

楊若蘭雙手在桌下緊握着,才能極力剋制住顫抖,腦海了不禁回想起眼前這令人畏懼的男人娘親提出的交易——要她想辦法令這個男人喜歡上她,那麼家裏的酒坊生意就有救了,但是……

怯懦的目光瞥了眼對座的男人。這男人光是坐在她對面,她就覺得有股無形的壓力逼來,令她快喘不過氣,更遑論被他那雙冷銳的目光盯視;他的目光像把鋒利的刀,讓她無法抑制地背脊竄過一陣寒意。

這男人與摘花樓花魁牡丹的事,還有林家千金的事,在白虎城裏喧騰一時,她不認為自己有本事能令這個男人喜歡上她。光是她就說服不了自己不在他面前發抖,雖是硬着頭皮上陣,卻自知希望渺茫。

“楊姑娘,我的時間寶貴,有什麼話還請快說。”孟應虎不耐煩地催促。

若不是娘親要他親自來這一趟,說是聽一聽她故友之女的請託,否則他何必跑這一趟;他寧願在房裏戲弄琉璃還比較有趣。

一想起她,冷眸轉柔,目光望向正飄浮在窗旁、望着樓下大街的紫衫身影。

“虎爺,我難得來白虎城一趟,大夫人與我娘是舊識,在我停留白虎城這幾天,可否請你陪我四處走走看看?”楊若蘭鼓起勇氣一口氣說完,眼睛卻不敢看向他。

聞言,孟應虎冷眸危險地眯起,緩慢地將目光轉向她,就連正無趣地望着窗外的裴琉璃也跟着將目光移向她。

“楊姑娘,我沒聽錯吧?你要我陪你一游白虎城?”孟應虎冷峻的臉龐揚起一抹冷笑,問着對面低垂着頭、始終不敢直視着他的女人。竟然還有勇氣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已經明白娘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是的。這也是大夫人的意思。”楊若蘭點頭如搗蒜,仍是不敢抬頭。她也是被逼的,最好他一口拒絕,那就不能怪她了。

“好。”孟應虎一口答應。

“什麼?!”楊若蘭錯愕地抬頭,目光終於對上他冷銳的目光,也清楚看見他眸底的不懷好意,頓時一陣頭皮發麻,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你……答應?”

裴琉璃身形飄到他身旁,懷疑地細瞧着他,這個男人又在算計什麼了?

“既是我娘的意思,我當然得聽從了。楊姑娘,我馬上帶你四處走走吧。”孟應虎率先起身,等候着她。

楊若蘭只覺得一陣腳軟,一時之間竟站不起來;好不容易站了起來,腳步卻一陣踉蹌,險些跌倒在地;而站在一旁的孟應虎,則是雙臂環胸,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根本無意出手攙扶。

“楊姑娘,你最好跟上我的步伐,要是跟不上,找不到我,可別怪我不等你,只能怪你自己走路太慢。”

冷峻臉龐揚起一抹令人發毛的笑意。話剛落,也不等她,率先走下階梯。楊若蘭見狀,連忙提起裙擺跟上。

“你根本擺明着是在欺負人家,既是如此,又何必答應楊姑娘呢?”裴琉璃看不過去,身形飄到他身旁叨念。

“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她是別有居心和我娘串通好的。一個連正眼看我都沒有勇氣的人,又怎麼能吸引住我的目光?我娘大概是心急了,也好,趁這個機會讓我娘知道,我的婚事可是不容人左右的。”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不悅。

那天去娘房裏,瞧見六個姨娘也在,他當下就知不妙,通常這七人聚在一起准沒好事,果然這回真算計到他頭上來了。

“虎爺,等等我啊!”楊若蘭在後頭追着他高大的身影,這男人還真是不等她,逕自走人了,這算哪門子的陪她!

孟應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更是加快腳步,左拐右轉,高大的身影走進大街,閃進人群里,很快就將人給擺脫了。

“楊姑娘終於被你擺脫掉了,你這下子可開心了。”裴琉璃看看身後已不見楊若蘭的身影,沒好氣地說。

“走吧,我們去城西見你外公。”

孟應虎腳步未停,來到城北的孟記錢莊門口,那兒正停着一輛孟家專用馬車,一名車夫正坐在石階上,在瞧見他時,連忙站起身,朝他躬身行禮,孟應虎步上馬車,車夫立即揮動韁繩,駕着馬車往城西而去。

“原來你早就安排好了。”直到此刻,裴琉璃才驚覺這個男人早就計畫好了一切。“為何不見江威人呢?”江威不是一向形影不離的跟着他嗎?

“我另有要事安排他去做。娘子,坐到我身邊來。”孟應虎不滿她坐離他太遠。

“你……別亂叫,若是讓人聽見,會以為你虎爺瘋了。”

裴琉璃羞紅了臉。之前動不動就叫她的名字,現在又叫她娘子,活像個登徒子似。即是明知他碰不到她,她還是故意坐到他對面,現下只好尷尬地飄到他身旁坐下。

“娘子可是在為我擔心?”冷眸掠過一抹興味,注視着她低垂的小臉。

“胡說!誰在擔心你。你虎爺又幾曾在意別人的目光來了?況且也沒有人敢當著你的面說你的不是。”她輕斥,不想承認自己的確是擔心自言自語的他,會引來別人的側目。

“娘子倒是挺了解我的。”含笑的眸底有抹溫柔。這種只能看着她卻不能碰觸她的情形,他已無法再忍耐了。

“誰了解你啊!”裴琉璃抬頭,在接觸到他眸底的炙熱時,不自在地別開臉。

又來了!他又用那種彷彿要吃了她的目光注視着她,害得明明只是一抹遊魂、該心無掛礙的她,起了不該有的悸動。

“琉璃,不論你是人或是鬼,既然答應嫁給我了,那麼你這輩子就只會是我孟應虎的妻子。”孟應虎眸底有抹勢在必得,深深地凝視着她,那目光看得裴琉璃心下一凜。

“大少爺,豐盈米鋪到了。”

馬車在此時停下,車夫對着車廂內喊,即便心下狐疑一路上大少爺怎會自言自語,明明車廂內只有他一個人,卻也不敢多嘴。

孟應虎推開車門,高大身影步下馬車,站在豐盈米鋪外,打量這間小米鋪。店裏此時沒有客人,一名小夥子正一手支額,眯眼打盹,似是察覺到客人到來,陡然驚醒,揉揉睏倦的雙眼,在瞧見來人後,驚愕得瞪大雙眼。

“虎爺……你怎麼會來這裏呢?”阿泉曾遠遠地看過他高大的身影一眼,當時就對白虎城裏人人口中精明冷厲的虎爺印象十分深刻。

“李老人呢?”孟應虎也不多說,開門見山道出來意。

“今天吹這什麼風啊!竟然能把虎爺這個大人物給吹到我這間小米鋪來。”身後傳來一道蒼勁有力、聲如洪鐘的聲音。

“外公!”裴琉璃激動地望着眼前一身灰炮、身子骨仍十分硬朗的老人。

“李老,正好來到這附近,就想過來順道探望您了。”孟應虎俊臉揚起一抹笑,雙手負於後,精銳的目光直視着一臉狐疑的老人。

李老挑眉,對他的話心存懷疑。他可不認為他一個老頭子會和虎爺這般大人物有多深的交情,好到路過時特地來探望他。

“進來吧!既然虎爺不嫌棄我這間小米鋪簡陋,就進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吧。”

李老率先走進店裏,孟應虎隨後跟着走了進去。前頭是米鋪直往內走進去,是個小院子,再來是小廳,屋內十分簡潔樸素,就跟尋常人家一般。

若非事先得知李老是當今皇后的義父,相信絕沒有人能猜得出來;不過由此可知,老人家生性淡泊名利、不愛人打擾的性子。

“老頭子,你回來啦!咦?這不是虎爺嗎?難得有貴客上門來,小桃,還不快去沏壺熱茶出來。”

李老夫人正從後院菜園走來,手裏還抓着一把青菜,在瞧見老伴身後的高大身影時,先是一愣,接着笑逐顏開,將青菜交給身旁的小丫鬟,並吩咐她去沏壺熱茶出來。

“老夫人,打擾了。”孟應虎望着來人一臉慈眉善目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個老好人。

“外婆!”裴琉璃身形飄到老人家身旁,絕美的小臉上有抹哀傷,懷念的目光在兩位老人家身上打轉。

李老將客人帶進廳堂內,待小丫鬟奉上茶水后,也不拐彎抹角,直接便問:“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虎爺向來忙碌,今兒個又怎麼會有空來拜訪我,想必應該是有事才對。”

孟應虎短期茶盅輕啜了口熱茶,將茶盅放回小桌上,冷銳的目光對上李老審視的眼神,不疾不徐地說:“豐盈米鋪雖是間小米鋪,但在城西這個地方倒是有穩定的客源,生意算是不錯,不知道李老想不想多賺一筆生意?”

聞言,李老和坐在一旁的李老夫人對看一眼,納悶地問:“虎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打算從下個月起,孟府的米全數由李老負責供應,就不知李老意下如何?”孟應虎說出他的打算,實則心下另有一番主意。

“什麼?!”這可是一筆大生意。李老可沒被這個消息給沖昏頭了,愈想愈是覺得奇怪。“虎爺為何會突然這麼決定?孟府的米不是一向都由春來米行供應嗎?”

“沒錯。但是幾日前我發現春來米行與我府內負責聯繫訂米的人私下有收賄的情形,因此,我決定換一家米鋪合作。”孟應虎五指輕敲椅把,冷眸瞥向站在兩老之間的紫衫身影一眼,等候李老的回應。

“如果真是這樣,豐盈米鋪當然十分樂意和孟府的合作了。”李老考慮了會,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便一口答應。

“好!那從下個月起,我府里的米就由你們米鋪供應。詳細情形,我會派人來和你們詳談。”孟應虎端起茶盅,將裏頭的茶一飲而盡,打算告辭了。

“聽說這回虎山事故是由虎爺出面幫忙的,官府里的人、還有大家都十分感謝虎爺仗義相助。”這回出聲的人是李老夫人,一雙老眼細細打量坐在紅木椅上的高大男人。

原先她以為這男人行事有些冷路無情,畢竟他的諸多事迹、一舉一動,可都是白虎城百姓注目的焦點。可他這回竟願意出手幫忙那些難民,倒是令大家十分驚訝和感激。

“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老夫人言重了。”孟應虎笑道,冷眸底卻有絲不悅。打從踏進這間米鋪后,那抹紫衫身影便離開他,一直在兩老身旁打轉,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聞言,老夫人對他的印象又提升了不少,滿意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聽說虎爺尚未成親?”

“沒錯。”孟應虎笑着回答。

老夫人輕嘆了口氣,老臉上浮現一抹憂愁。“我心底倒是有一個人選十分適合虎爺,只不過她……”

“老夫人口中所說的人是誰?”孟應虎被她的話勾起一絲興味。

站在老夫人身旁的裴琉璃也好奇地將目光停在外婆身上,想聽聽外婆口中的那人究竟是誰。

“是我的大孫女,只可惜她——”

“夫人,別說了!”李老打斷夫人的話,他對眼前的男人可沒有多大的好感,也不想他跟他的寶貝孫女牽扯在一起。

裴琉璃驚愕地瞪着外婆。外婆怎麼會有這個想法呢?她又怎麼會適合這個攻於心計的男人?

孟應虎臉上揚起一抹別具深意的笑,高大的身形一起,朝兩人拱手行禮。“李老,時候不早,我該告辭了。”

“虎爺慢走,我送你。”李老率先走了出去。

孟應虎瞥了眼仍在李老夫人身旁的紫衫身影一眼,大步跟在李老身後走了出去。即使再怎麼不願離開的裴琉璃,也只好依依不捨地任由一股無形的拉力將她拉回孟應虎身邊。

孟府頤芳閣

“所以,你很快就被應虎給擺脫了?”

大夫人嘆了口氣,輕揉額際。雖然這結果早在她意料之中,但仍是沒想到這個楊若蘭會這般不濟,虧她還對她寄予厚望。

“是的。大夫人,虎爺一離開客雲樓,嘴裏說是要陪我,但他根本無意等我,一眨眼就失去了他的蹤影。我真的儘力了,只是虎爺根本看不上我。”楊若蘭委屈地說。更何況她自己也怕死了他冷眼一瞪,就嚇得渾身發抖。

“唉。”大夫人再次無奈地嘆了口氣。

“娘,大哥絕不可能看上一個連直視他都不敢的女子,除非能找到一個不怕大哥的人,否則大哥是不會看對方一眼的。”孟義鵬正巧來到頤芳閣探望親娘,走到房門外就聽到兩人的談話,在踏入房裏的同時,毫不客氣地插話。

“那你心目中可有適合你大哥的人選?”大夫人見到二兒子,滿懷期待地問。

“沒有。”孟義鵬回答得倒也乾脆。畢竟大哥在這白虎城可是赫赫有名的,要想找到一個不怕大哥、又能讓大哥喜歡上的人,還真是不容易。

“那可怎麼辦呢?”大夫人頭痛地想,這豈不是又繞回原點了。

“大夫人,那……我爹有意向錢莊借錢一事……”楊若蘭怯怯地插話,瞄了眼臉色同樣不好的兩人。

大夫人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既然你無法做到我交代的事,借錢一事,一切就得照規矩來,我私下已幫不了你了,你可以走了。”達不成任務,這丫頭竟還有臉請她幫忙?!也對,瞧她那副畏畏縮縮的模樣,也難怪應虎會看不上眼了。

“是。”楊若蘭垮下雙肩,失望地離開。

“娘,我記得我們不是有一些表妹尚未嫁娶的嗎?”孟義鵬把腦筋動到自家人身上。

“甭提了。我和你六位姨娘全都想過了,也一一問過,沒有一個願意的,全都說已和人訂親,即將過門了。”大夫人說到這,忍不住嘆氣。明明大兒子條件不差,又是孟家掌權者,結果竟……乏人問津。

“大娘,找到了!”一道興奮的喊叫聲由遠而近,隨着壯碩的身形踏入頤芳閣,也讓房裏頭的兩人同時皺起眉頭。

“老三,我說過多少次了,別老是在府里大吼大叫,當心被大哥聽到又要挨罵。”孟義鵬待他一踏進房內,就先訓斥一頓。

“開雲,有什麼事嗎?”大夫人見他神色匆忙,早已習慣他的大嗓門,直接問比較快。

“大娘,我趁大哥不在,在他房裏找到這幅畫像,您快看看!”孟開雲趕緊遞上畫像。

“老三,你不要命了嗎?竟敢動大哥的東西!”孟義鵬瞠目結舌地瞪着他。這小子愈來愈大膽了,遲早有一天會被大哥痛扁。

“這畫像里的姑娘是誰?倒是難得一見的美人,為何會在應虎房裏?”大夫人驚艷過後,好奇地提出疑問。

“這畫像是大哥親手畫的,是大哥喜歡的姑娘,也是大哥想要冥婚的對象。”孟開雲看了二哥一眼,直爽的他藏不住話,索性將一切全說了出來。

“什麼?!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冥婚?莫非畫裏的姑娘早就死了?義鵬你倒是給我說清楚。”大夫人一聽,臉上大變,逼問着二兒子。

孟義鵬頓覺頭痛不已。他遲早有一天會被這個魯莽的老三給害死。先是瞪了眼渾然不知自己做錯事的老三一眼,再認命地將從江威那裏探知的事情始末詳細說了一遍。

“我不準!你大哥是在想什麼,他怎麼可以冥婚呢!他可是我們孟家的龍頭,快去把你大哥給我叫回來,我要跟他談談!”大夫人一聽之下,更是緊張萬分,急着立刻見大兒子。

“娘,您先冷靜聽我說。萬萬不能讓大哥知道我們已知曉他的打算。為今之計,只有先想法子令他改變心意才行。”孟義鵬原本另有計畫,不想先讓家人知道大哥的事,哪知這老三隻會壞事。

“二哥,你有什麼法子嗎?”粗神經的孟開雲還有臉提出問題來。

“我原先是想找到一名不怕大哥的女子,製造兩人相處的機會,但這人選只怕短時間內很難找到,那就只剩下最後一個方法了。”如非萬不得已,他實在不願意用上這個方法,只怕參與的人都要抱着被大哥嚴懲的決心。

“什麼方法,義鵬你倒是快說啊!”大夫人沒什麼耐心地追問。

“是啊!二哥你想出什麼好法子了嗎?”孟開雲也急着問。

“我昨晚藉機灌醉江威,由他口中得知那女子的魂魄是附在一隻香囊上,大哥一直隨身攜帶者。若能毀去那香囊,那女子就不會再纏在大哥身邊了。”這雖是下下策,卻是最快的方法。

“好!就這麼做。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們兩兄弟去負責,要儘快處理才好。”大夫人一聽,也覺得此計可行,而且一勞永逸,不用再擔心大兒子被鬼魂給纏上。

兩兄弟一同離開頤芳閣后,後知後覺的孟開雲這才驚覺到事情的嚴重性,惴惴不安地問着身旁的二哥。

“二哥,我們若這麼做,大哥要是知道了,絕對不會放過我們兩個的。”想到大哥發火的模樣,不禁害怕地吞嚥了口口水。

“如果不是你多事地拿出那張畫像出來,我又怎麼會被逼得說出這個方法來,這又是誰造成的!”孟義鵬忍無可忍,直接一拳揍在他胸口上,以示薄懲。

孟開雲悶哼一聲,聽到他說畫像的事,陡然驚呼出聲:“我得趕緊趁大哥回來之前把畫像給放回原位,不然大哥若是知道了,鐵定會殺了我。”壯碩身影急得邊跑邊叫。

“這個臭小子!”孟義鵬額上青筋暴起,咬牙咒罵。不要說大哥了,就連他都很想宰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臭小子!

想到自己即將要做的事,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如果不想留下來面對大哥的怒氣,他可得先想好避難之所才行。

琉璃。

是誰在叫她?

裴琉璃疑惑地四下張望,此時她正跟在孟應虎身後踏進虎嘯閣內,除了孟應虎之外,仍是沒有人看得見她,那方才又是誰在叫她呢?

“琉璃!”低沉的嗓音里夾帶着一絲緊張,在她耳邊急喚。

這回她聽得很清楚,是孟應虎的聲音,不解的目光望向他,他為何一臉緊張地看着她?

“怎麼了嗎?”

“沒事。”

孟應虎眸光複雜地注視着她,仍是一身紫衫身影,方才他似乎見到她身影變淡了,莫非是時候到了?

“沒事?那你為何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他看她的眼神,不只是緊張,更似有千言萬語般。

“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是你親口答應要嫁給我的,所以不論你是人是鬼都必須遵守承諾。”孟應虎再次提醒她。

“為何你一再這麼說?我答應過的事就不會忘。”裴琉璃不明白他為何要一再提醒她,就算變成了鬼,她也會遵守諾言的。

“那就好。我要沐浴更衣了,娘子要隨為夫的進來嗎?”他又開始戲弄她。

“你莊重點!”他根本就是欺鬼太甚!裴琉璃氣呼呼地旋身背對着他。

孟應虎大笑走進內房,脫下外袍,將懷裏隨身攜帶的香囊放在枕畔,揮開床榻旁的布簾,走到連接到內房后的大浴池,裏頭早已注滿了熱水,將身上剩下的衣衫褪下,步進浴池裏。

而在孟應虎浸泡在浴池裏約莫過了一刻,緊閉的房門被悄悄地打了開來,無聲地走入一道修長身影。

裴琉璃望着來人,納悶他為何一臉緊張、偷偷摸摸地趁這個時候進來,直到見着他走進內房,拿起放在枕畔的香囊時,她才恍然大悟他想要做什麼了。

望着浴池方向,她該出聲喊孟應虎嗎?

這一瞬間的遲疑,卻讓那人成功得手。她並不想讓孟應虎以外的人見着她,但又身不由己地跟在那人身後,在即將離開寢房時,她回首望向內房,竟有些不舍。是分離的時候到了嗎?

孟義鵬如來時般悄聲關上房門,身形迅速疾奔後院,後院裏孟開雲早已升起火盆等着他,見到他出現,同樣是一臉緊張。

“二哥,得手了嗎?”孟開雲急着追問,額上不由得冒出一層薄汗,不是火盆太熱,而是太過緊張。

孟義鵬臉色凝重地攤開一路上緊握的手掌,二話不說就將香囊丟進火盆里,兩人目光專註地看着被火舌逐漸吞噬的紫色緞面織綿上修有蝴蝶的香囊。

而飄浮在兩人身後的裴琉璃,身影隨着香囊的焚燒而變得逐漸淡薄……

不舍的目光再次望向虎嘯閣方向。明明已成了鬼的她,為何還會有揪心的感覺?或許這樣的分離方式對兩人都好。

在日夜相隨的這段時間以來,她心裏已埋下他的身影,只是終究人鬼殊途,不由得幽幽一嘆。

別了,孟應虎。

隨着香囊化為灰燼,兩兄弟相視的目光中皆有抹凝重。

“老三,別說我不顧兄弟情,我打算去一趟青龍城,看看哪個地方適合開錢莊的分店,你要不要也隨我一道去?”這是大哥之前交代的事,他有冠冕堂皇得理由離開府里一陣子。

“二哥,我想你應該有需要幫手的地方,我就隨你去吧。”孟開雲連想都不用想就一口答應。

“那麼事不宜遲,也不用跟家人說了,我們連夜啟程吧!”孟義鵬話未說完,身形已走向後門,打開門,快步走了出去。

“二哥等等我啊!”

兩兄弟逃難似地連夜逃離白虎城,短時間內大概不敢再回到白虎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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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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