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屍體19
在落葉紛飛的瞬間,兩人同時踏步,背對背,再次走進自己的世界,走向相反的方向。腳尖觸地的那刻,興許是命運的安排,兩人一齊回,一輛加長大貨呼嘯而過,隔絕了兩人的視線,然,這次的錯過便是一生的尋覓。
冷風讓曲瑞陽的心智清明些,雖然找不到謎團的線頭,還是抓住了中心人物——沈默言。
他趕緊回宿舍翻找電話薄,黃的紙頁記錄不堪的歲月,一個個熟悉而陌生的名字是他心中塵封的記憶,如今他必須找回遺失的記憶,即使胸口似被人用鋸刀拉扯,生生的疼痛還是無法改變他的決心。此刻,他覺得自己因夏雪的死變得堅強起來,開始努力面對現實,而不是為了‘痊癒’去逃避。
幸好當時手機沒普及,電話薄里的記錄幾乎都是家庭座機,變化不是很大,他一家家打去詢問,找高中同學,八年的時間,許多人去外地工作,有些則到了國外打拚。
兩塊電池打到沒電,逐去電信局辦了全球通業務給海外的同學打電話,結果依舊令人失望,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沈默言為人冷清從不與人結交,即便是人緣極好的曲瑞陽亦無法和他友好相處。對了,他為什麼會捲入那件事中?印象中,他和夏天完全沒有接觸過啊。
曲瑞陽心煩意亂,不知不覺走到常和許柯喝酒的小館。坐在吧枱,一杯杯,一瓶瓶的喝。因為是熟客,老闆認識他,見他有意灌醉自己,好心開導,曲瑞陽根本不予理會,拚命給自己灌酒。他需要暫時麻木自己來緩解內心壓抑的痛苦。
多年來,他飲酒適度,絕不讓自己在他人面前賣醉,這些天一閉上眼睛全是夏家兄妹慘死的樣貌,他們對自己笑,向自己招手,陰毒的笑容讓他大汗淋漓,而上午辛宜的話則使他身心備感煎熬,兇手嘛……真的是自己?夏天是自己殺的?
視線越來越模糊,頭頂上的吊燈幻化成團團光暈,酒瓶的重量與酒量成反比,濕熱的氣息瀰漫著濃烈的酒味噴洒在來人的臉上。他迷糊的爭奪手中的酒瓶,那人不依不饒的搶。氣惱的一拳打到對方臉上,拳頭撞擊到冰涼的皮膚,緊接着自己左臉頰火辣辣的生痛,強烈的痛感讓他看清楚來人,“你幹什麼!”
“跟我回去!”許柯右頰紅腫,頭些許凌亂,瞪着一對圓目,沉聲道。
曲瑞陽想起早上的事,滿肚怨氣,“不要管我,你走開!”轉身對老闆說,“酒!”
許柯慍色,“不許給!”
老闆尷尬的站在原地,手上的酒瓶被曲瑞陽搶去,很快又被許柯奪走。
曲瑞陽忍不住暴吼道:“你到底想怎麼樣!還給我!”見對方不語,氣得口無遮攔,“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干涉我的自由,我就要喝!”說罷,上前爭搶。
‘啪’的一聲,酒瓶在兩人之間粉身碎骨,酒漬漸到鞋面、褲腿,白色的泡沫在腳邊蔓延,“我是許柯,你的好兄弟!”
這是曲瑞陽第一次見他火。
許可旋即苦笑道:“我知道你不把我當作朋友,可我當你是朋友,五年的同窗好友,不過是想關心你而已,我以為我們是兄弟!”
“許柯……”第一次見高傲的許柯如此失落,心中的火氣全消。
“說什麼‘不關你的事,與你無關’‘我的事你根本不知道’之類的話,那麼你什麼時候告訴過我你的事,我對你赤誠相待,你則不露絲毫,到頭來還說這種沒良心的話。”他責罵道,“你真是個白眼狼!”
曲瑞陽愣怔,沒料到許柯會這樣想。的確,他對他隱瞞了很多事,痛苦的記憶他不願提及亦不想讓許柯知道后憐憫自己。
曲瑞陽是個好強的人。大學期間,許柯在實際操作方面一直是系裏最優秀的學生,於是,他要成為理論知識最紮實的學生,學習上的良性競爭使得倆人友誼突飛猛進,成為鐵哥們。曲瑞陽確實把他當真正的朋友,只是有些事不是靠時間沖刷就能抹去,譬如,夏天的死,自己的過去。許柯不曾和他一起經歷過這些,所以他註定是個外人。
“是,我是沒良心,你什麼時候見過殺人犯有良心!”他推開愕然的許柯,衝到外面。瓢潑大雨,淋得他透心涼,腳像踩在海綿墊上,深一步淺一步的跑,紛雜的思緒在腦海里泛濫成災,他沒有告訴許柯,自己是真心視他為兄弟,沒有告訴他那些事是怕自己帶給他不幸,夏雪的死讓他警覺,總覺得還會有人相繼離去,而且會是自己相識的人,不詳的預感籠罩着他。
腳下一滑,整個人跌倒在地上,面目朝天的躺在骯髒的泥水中,任雨針掉到渾濁的眼眸里扎得痛徹心扉,茫然的望着呼出的縷縷白氣化成一張精緻的臉龐,女人舉着黑色傘,俯身,長長的卷順勢垂落臉頰兩側,黑色鏡框中的雙眸彎成月牙,笑容儘是不屑。
許柯慌忙追出來,看見兩個黑衣人將曲瑞陽扔進轎車,未等他叫出來,車已消失在密密麻麻的雨簾中,車尾燈留下淡淡的橘意。